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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欢颜(寻找失落的爱情)


西河王世子眼睛熠熠闪亮,不假思索地说道:“我出十万两!”

藩王世子们确实都很有钱。
就拿徐靖来说,从北海郡来京城的时候,北海王将积攒了几十年的家底掏出来大半,都让徐靖带来京城了。
西河王世子也是一样。手中有大把银子,私下结交朝臣,买通宫里的大小太监之类。
十万两银子,他们确实拿得出来。
徐靖立刻冲西河王世子竖了个大拇指:“堂兄这般慷慨解囊,为太子分忧,太子定然记着堂兄的好处。”
“好,这件事我替堂兄去说。以后我们一同进新军,为太子出力。”
西河王世子喜形于色,主动为徐靖倒酒,兄弟两个痛快地干了一杯。
平昌王世子羡慕不已,慇勤地举杯:“靖堂弟,十万两银子我也拿得出来。不如请堂弟也替我一并和太子说说。”
太子是温和没错,也不是对着所有人都好说话。有徐靖从中传话,最合适不过。
汉阳王世子立刻表示,自己也能拿出十万两银子。
体弱多病的彭城王世子有些犹豫,低声说道:“我这身体不争气,时常生病。怕是不能进军营。”
徐靖笑道:“军营里有领兵练兵的,也有管着辎重粮草的军需官,还有负责军中纪律的刑罚官嘛!”
不能练兵,在新军里领个差事也行啊!
彭城王世子立刻笑道:“我回去就准备银子,到时候一并劳烦你。”
颖川王世子心眼最多,眼见着众人争先恐后的出银子,咳嗽一声笑问:“我这个做哥哥的多嘴问一句,不知靖堂弟出了多少银子?”
众藩王世子一起看向徐靖。
徐靖早有准备,笑着应道:“我本不该说,不过,今晚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就给大家露个底。”
“我来京城的时候,父王将积攒了几十年的家底都给我了。这回太子堂兄要建新军,我拿了三十万两银子。”
众藩王世子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倒没人怀疑徐靖在吹牛。别的事也就罢了,这等事,徐靖不会说谎。
三十万两啊!
这绝不是一个小数字。
彭城王世子忍不住低声道:“你这是将手里的银子都拿出来了吧!万一新军不太顺利,或是以后有什么变故,这么多银子岂不是白白送给太子了?”
徐靖十分豪气地挥了挥手:“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该花的时候就得花在刀刃上。”
怪不得太子对徐靖这么好哪!比不过比不过!
三十万两银子,堵住了一众藩王世子的嘴。众人举杯的举杯,喝酒的喝酒,没人再提银子了。
徐靖也没有劝颖川王世子的意思,反倒说道:“大家都在宫中闲着无事,去新军里领个差事,就当是消遣一二。堂兄你在宗人府里已经有了差事,这新军就不必去了。”
颖川王世子立刻道:“宗人府里清闲得很,我偶尔去点个卯就行。平日里大把时间。再说了,兄弟几个都去了新军,只落下我一个,也没什么趣味。我也出十万两!”
徐靖劝道:“你这是何必。十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字,这般平白拿出来又是何苦。堂兄还是留着自己慢慢花用吧!我们几个凑一凑,也够建军营了。”
颖川王世子一把抓住徐靖的手,情真意切地恳求:“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我。这样,我多出五万两。一共十五万两。”
徐靖这才勉为其难地点头应了:“也罢,我就去试一试。丑话说在先,这件事我不敢打包票。只能去和太子说说看。太子如果肯收银子,以后总不会亏待了大家。”
众藩王世子齐齐松口气,一个个闹腾着敬酒,一直喝到三更,才各自醉醺醺地离去。
西河王世子想进军营的心最热切,第二天一大早怀中就揣了银票来找徐靖。结果来了一看,霍,还有两个比他来得更早哪!
徐靖在寝宫里待了半日,就收到了众藩王世子送来的五十五万两银票。然后喜滋滋地去了东宫,将厚厚一摞银票放到太子面前。
饶是太子不是贪财之辈,也被这一厚摞银票惊住了:“怎么这么多银票!”
徐靖眉飞色舞地将昨晚酒宴上的事道来:“……这可不是我逼他们出银子,是他们主动拿银子出来,求着我收下送来给堂兄。”
太子笑出了声:“你也不怕他们日后回过神来找你算账。”
其实,永明帝已经发了话,让几位藩王世子都进新军当差。
徐靖这是欺负他们几个不知道,故意拿差事当诱饵。结果,大鱼们纷纷上了钩。
徐靖笑嘻嘻地说道:“这事堂兄不说我不说,他们哪里知道。”
“日后就是知道了,银子已经出了,还能要回去不成。”
太子心中大悦,兴致勃勃地和徐靖一同数银票。一张两张……
这不对啊!
“不是五十五万两吗?”太子惊讶不已:“怎么多了三十万两?”
徐靖理所当然地应道:“我之前不是告诉堂兄了吗?我出三十万两,留着建军营。”
太子立刻道:“这也太多了。东宫库房都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你快些拿回去。”
北海郡再有钱,也禁不住这般折腾。徐靖定是把压箱底的老本都拿出来了。
徐靖按住太子的手:“要建新军,少不了要花银子。这是我的心意,堂兄别推辞了。”
“我的脾气堂兄知道的。拿出来的东西,绝不会再收回去。”
太子和徐靖对视片刻,无奈一笑:“也罢,我不和你客气了。”
徐靖咧嘴一笑:“对嘛,堂兄只管安心拿着。等以后堂兄宽裕了,再还给我就是。”
说多就见外了。
太子也就不说了,兴致勃勃地说道:“我们再去一趟椒房殿。”
亲娘的羊毛得薅一薅。
徐靖欣然点头。
兄弟两个有说有笑地去了椒房殿。
刚进椒房殿,太子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苏皇后沉着一张脸,眼里没有一点笑意。一众宫人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母后,”太子轻声问道:“宫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苏皇后目中闪过怒火,看太子一眼,然后目光掠过徐靖。
徐靖立刻道:“堂兄,我肚子有些痛,要去方便一二。”
太子点点头。
待徐靖走后,蕈紫领着一众宫人也退下了。屋子里只剩母子两人。苏皇后这才放任自己露出怒容,咬牙切齿地低语:“颖川王世子妃有孕了。”
太子:“……”
太子所有的表情都凝住了。脑海中忽地闪过两日前永明帝那张欣喜的脸孔,然后,一阵难以言喻的恶心反胃涌了上来。
“那个贱人!”苏皇后素来优雅自持,像此时这般口出恶言的少之又少,可见气到了极处:“暗中做那些腌臜勾当,也就罢了。现在竟还有脸宣称自己有了身孕。谁知道她肚中是谁的孽种!”
如果是颖川王世子的种,倒还好说。万一是永明帝的血脉……岂不是乱了套?
以后颖川王世子妃生了孩子,到底该如何安置?
又该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朝中文武百官会怎么想?
她这个皇后和太子,更不知要被人如何耻笑。
一想到这些,苏皇后气得全身发抖。
太子心情复杂至极,一时说不清其中滋味。他伸手扶着苏皇后:“母后先消消气。”
苏皇后气得眼珠子都红了,咬牙怒道:“我如何能消气!”
“这些年,我四处搜罗美人伺候你父皇。不管是谁有喜,生下皇子或公主,我都高兴得很。偏偏就是这个陈氏,想想都让我觉得恶心!”
“这孩子一旦出世了,我这个皇后还有什么脸。”
太子淡淡道:“一个尚在娘胎还没出世的孩子,哪里值得母妃这般恼怒。这件事就交给我,很快就处置得妥妥当当。”
苏皇后一惊,霍然抬头,和目光冰冷的儿子对视:“你要做什么?”
太子笑了笑,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母后不必问了。”
想让一个怀孕的妇人出些“意外”,不算什么难事。
苏皇后显然听懂了太子的话外之意,面色隐隐有些苍白。她很快回过神来,压低声音道:“不行!这件事你绝不能沾手!”
“你是堂堂正正的大晋太子,行事正大光明,绝不能沾染这些有损阴德之事。这件事你别管,我来安排就是。”
摔倒落水或是无意中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总之,绝不能让陈氏生下这个孽种。
太子有些无奈:“母后,我不是几岁孩童。在冀州的时候,我一声令下,就有几千俘虏人头落地。”
“那怎么能一样。”苏皇后彻底冷静下来:“那些俘虏都是反贼,死就死了。担了杀俘恶名的是慕容将军,哪怕有人私下非议你这个太子几句,也没什么大碍。后宫里的事,你不宜插手。”
顿了顿,又低声嘱咐:“我知道你和春生亲如手足。不过,这等腌臜事,就别和他说了。”
太子低声应了。
这桩“喜事”很快在宫中传开,不到一日,就传得人人知晓。
徐靖和西河王世子等人一同向颖川王世子道喜。颖川王世子一脸喜色,绝不是装出来的:“今晚我做东,你们都留下小酌几杯。”
众藩王世子一同笑着应了。
当日晚上,颖川王世子在寝宫里设宴,众藩王世子皆都来了,刚举起酒杯,就有内侍匆匆来禀报:“启禀世子,太子殿下来了。”
西河王世子迅速和彭城王世子等人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
颖川王世子笑容一顿,迅疾起身去迎太子。
徐靖也一并起身相迎。他不动声色地看太子一眼,见太子像往常一样笑得温和,才放下心来。
太子笑道:“听闻你们几个凑在一起喝酒,我闲着无事,便也来凑凑热闹。我不能饮酒,就以茶代酒,敬堂兄一杯。恭喜堂兄,即将喜得麟儿。”
颖川王世子欣然笑道:“多谢太子殿下。”
待饮了杯中酒,颖川王世子又笑道:“我已经有一儿一女,不过,他们年岁都小,都留在颖川郡。等陈氏生下这一胎,倒是能留在京城,伴在我们夫妻身边。也是一大乐事。”
颖川王世子是真高兴啊!
陈氏的肚子太争气了。这一胎来得好啊!
永明帝子嗣稀薄,膝下只有一个病秧子太子。如果陈氏一举生子,永明帝岂有不偏爱之理。以后的好处,更是说不尽。
至于头上绿得快要冒油这等事,只要看得开想得开,根本不算什么事。
心情大好的颖川王世子,理所当然地喝醉了。
酒宴散后,徐靖送太子回东宫。
夜风习习,没了白日的酷热。太子心情不佳,笑容渐渐隐没。
徐靖看太子一眼,低声道:“堂兄不必太过恼怒。一个尚在娘胎的婴儿,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一切尽在不言中。
太子略一点头,不疾不徐地迈步进了东宫。
醉酒的颖川王世子,哼着小曲儿进了寝室。
躺在床榻上的颖川王世子妃,反射性地起身下榻,正要行礼,就被丈夫扶住了胳膊。态度语气都温柔得不可思议:“你怀着身孕,还行什么礼,快些到床榻上躺着。”
这温柔,令颖川王世子妃心中愈发惊惧。
夫妻数年,她深知丈夫的喜怒无常阴狠善变。前一刻温柔体贴,下一刻就能翻脸狞笑。
这一回,颖川王世子倒是很正常。就这么扶着她上了床榻,躺在她的身边,温柔地抚摸着她还没隆起的肚子。
就像摸着稀世珍宝一般。
颖川王世子妃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抬眼看一眼一脸深情的丈夫,嗫嚅着小声道:“在宫中住着,我心里总有些不踏实。我想回王府养胎。”
颖川王世子手中动作未停,继续抚摸,漫不经心地说道:“王府哪里及得上宫中安稳。你就在宫里安胎养胎。”
颖川王世子妃身子微颤,伸手抓住丈夫的手,近乎哀求:“算我求你了,让我回王府吧!”
颖川王世子忽然笑了起来:“怎么?你害怕皇后会对你下手?”

这句话,犹如利箭刺中胸膛。
颖川王世子妃忽然哽咽:“换了我是皇后,我也不能容忍。这后宫是皇后娘娘的天下,她要对我肚中的孩子动手,轻而易举。算我求你了,你让我回王府养胎。我心里实在怕得很。”
眼泪成串地往下落。
颖川王世子拿帕子为颖川王世子妃擦拭眼泪,一边耐心地哄道:“你别怕。我明日就去见皇上,求皇上赏两位太医给你安胎。”
“皇后再大,也大不过皇上。只要皇上肯护着你,皇后就动不了你一根手指。”
然后,竟然又得意地笑了起来:“皇上子嗣稀薄,膝下只有一个太子。现在你肚中有了孩子,皇上不知何等高兴。”
说起此事,颖川王世子妃愈发觉得羞耻,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你别说了。”
肚中的孩子是谁的,根本就是一笔糊涂账。
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当然了,在永明帝面前,她是这么说的:“自从去年岁末之后,妾身的身心就只有皇上一人了。”
在永明帝看来,颖川王世子将媳妇送到龙榻上,自然不会再碰她。所以,对此事深信不疑。
殊不知,世上还有颖川王世子这等人,半点不在乎媳妇偷~人。而且,每次从福佑殿回来,颖川王世子都会格外亢奋……
“哭什么,”颖川王世子继续为她擦拭眼泪,声音愈发温柔了:“你我已经有一子一女了,现在你肚中的孩子,就是皇上的。”
“皇上对此深信不疑。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颖川王世子妃不敢再哭出声,肩膀不停耸动。
颖川王世子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不能回王府,就在宫里待着。这样,皇上才能一直记着你想着你。”
“只要你好好安胎,生下肚中的孩子,不论男女,都是一桩大喜事。”
第二日,颖川王世子进福佑殿面圣,求永明帝赏两位太医。
永明帝立刻应允,特意叫了太医院的院判过来,又点了一个擅长安胎的太医:“你们两人,以后专心为颖川王世子妃养胎。若有任何差池,朕为你们是问。”
两位太医忙恭声领命,心里却叫苦不迭暗叹晦气。
如果是后宫嫔妃有孕,他们负责安胎是一桩美差。偏偏有了身孕的是一个藩王世子妃,且和皇上不清不楚的……
这以后出“差池”的可能性实在太大了。他们哪里担待得起啊!
奈何天子有令,不能不从。两位太医只能捏着鼻子认倒霉。
这一日正午,永明帝特意去了椒房殿。
苏皇后忍着心里的嫌恶,笑盈盈地行礼相迎:“臣妾见过皇上。皇上白日政务繁忙,怎么今日有空闲来椒房殿。”
苏皇后一个眼神飘过去,美艳动人的香美人和舞姿动人的嫣贵人便凑了过来,一左一右扶着好色如命的天子。
永明帝十分受用,在两个美人的搀扶下入座,然后笑着对苏皇后说道:“朕有一件事要和皇后说。香美人嫣贵人暂且退下吧!”
苏皇后心里一个咯登。
事实证明,苏皇后的预感没有错。
永明帝伸手握住苏皇后的手,压低声音说道:“暮云,陈氏肚中的孩子是朕的。”
“朕和你夫妻多年,只有峻儿这一颗独苗。后宫这么多美人,一个个肚子不中用,连个公主都生不出来。现在陈氏有了喜,朕心里实在高兴。”
苏皇后:“……”
无耻之尤!
苏皇后用尽全身的自制力,才忍下了一巴掌扇上那张肥脸的冲动。
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淡淡说道:“陈氏是藩王世子妃,是皇上侄媳。皇上和她暗地里那些勾当,臣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至于陈氏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龙种,尚未可知。”
永明帝荒淫无度惯了,根本不以为耻,笑着说道:“你先别恼,朕很肯定,陈氏肚中的孩子一定是朕的血脉。你放心,朕没有纳陈氏的打算。不过,这孩子是朕的,必须留在宫中。”
苏皇后一惊,霍然起身:“皇上这是何意?”
永明帝倒是笑得出来:“你先坐下听朕说。朕是这么打算的,就让陈氏在宫里安胎。朕最信得过的人就是你。等孩子平安出世了,朕随便找个由头,打发他们夫妻出宫。孩子抱来椒房殿养着。”
苏皇后气得脸都白了,硬邦邦地回绝:“臣妾担当不起皇上如此信任。”
永明帝手下用力,将苏皇后的手握紧,语气重了几分:“皇后,朕只信得过你。陈氏就在宫里养胎,有皇后亲自照看,孩子定能平平安安地出世。以后,这孩子就由皇后来抚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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