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太子才合眼三日,尸骨还没安葬,宫中就起了叛乱。
禁卫本是天子亲兵,拱卫皇宫。三万禁卫,有大半在军营,宫中兵力有一万人。然而,叛乱就是从禁卫而起。也因此,愈发令人猝不及防震惊不已。
有能耐发动叛乱的,非慕容尧慕容慎父子莫属!
更令人震惊的,是颖川王世子竟也参与叛乱。看这架势,还是主谋之一。
颖川王世子扯动嘴角,笑的得意极了:“想不到吧!正是本世子!”
“这是徐家天下,本世子是徐家儿孙,这个昏君不配为天子。本世子取而代之,有何不可!”
“你们父子两个,都退出去。等我逼这昏君写了退位诏书,坐了龙椅,你们再来拜见新皇帝。现在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出去!”
定国公愤怒难当,长发胡须几乎要炸开:“你这个逆贼!竟要弑~君谋反。我冯平今日豁出一条命,也要杀了你。”
话音刚落,龙榻上就传来一身闷哼。
颖川王世子长剑一挥,永明帝的龙袍被削了一片,随之飞起的,还有一片血肉。
永明帝口中被破布堵住,惨呼声被堵在了喉咙里,疼得额上冒出汗珠,龙目中泪水飙涌。
“滚出去!”颖川王世子狞笑一声:“不然,下一剑我就割了昏君喉咙。冯平,你不是自诩大晋第一忠臣良将吗?莫非你要逼死你忠心的天子?”
定国公面色铁青,眼中火焰似要化为实质,将颖川王世子千刀万剐:“众藩王世子中,皇上待你最为宽厚。让你在宗人府里任职,任由你出入宫廷。你不知感恩,竟生出谋逆叛乱之心,简直不配为人!”
颖川王世子扯动嘴角,英俊的脸孔一派狰狞:“我不配为人?哈哈!真正不配为人的是他!”
“我献媳妇给他生子,他却坐视皇后害死了陈氏。之后,对我不闻不问。我忍辱负重,再次进宫献美,卑躬屈膝谄媚示好。其实,我早就想杀了他。等了这么久,才等来真正的良机!”
“这大晋龙椅,我徐翊为何坐不得!”
颖川王世子忽然又挥了一剑。永明帝又是一声闷闷的惨呼,被削了第二块皮肉。
定国公愤怒得握紧拳头,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
龙榻上的永明帝,拚力抬头,冲着定国公的方向呜呜两声。
快救朕!
定国公世子伸手拉住父亲的胳膊,低声道:“父亲,先别冲动,我们退出去再商议对策。”
定国公狠狠瞪了嚣张的颖川王世子一眼,转身退了出去。
定国公世子紧随其后。
“关门!”颖川王世子的声音传来。
定国公世子只得将厚重的门关上。
在门外的几个年迈臣子,皆一脸惊恐。刚才门大开,颖川王世子的怒喊声都传了出来。他们是文臣,又一把年岁了,被骇得不敢动弹。
此时见定国公父子出来了,几位重臣立刻围拢过来:“定国公,皇上现在如何了?有没有大碍?”
定国公目中闪着怒火,握着右拳猛然一挥,重重砸在一旁的廊柱上。廊柱震了一震:“是颖川王世子,猝起发难,杀了皇上身边的三个内侍。蒋公公马公公也都受了伤。”
“皇上被捆缚住手脚,躺在龙榻上。那个逆贼,手中拿着长剑。”
定国公世子低声接过话茬:“逆贼以皇上性命相挟,逼父亲和我退出来。皇上被接连刺了两剑,皮肉都削了两块。我们不得不退。”
苏掌院倒抽几口凉气,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周尚书一把扶住苏掌院:“苏掌院撑住!现在不是昏倒的时候,快些商议对策,救回皇上。”
苏掌院老泪纵横,凄然哭喊:“老天开眼,降一道雷劈死逆贼吧!”
可惜,老天并未开眼,倒是远处的火光又盛了。喊杀声惨呼声也越来越近。
吏部尚书面色难看,低声道:“一个颖川王世子,根本没能耐发动这么一场叛乱。真正叛乱的逆贼,另有其人!”.ne
众臣一同转头,看向刑部尚书纪尚书。
年近六旬个头不高一把白须的纪尚书,脸色比众人更难看。他执掌刑部狱,很清楚谋逆叛乱是诛灭九族的重罪。
他的孙女纪云舒嫁进了慕容家。现在慕容尧父子领兵叛乱,一旦叛乱平息,慕容家将被灭族。纪家是慕容家的姻亲,也在被诛灭之列。
他只是想让孙女嫁入将门,有一个好夫婿。他这个祖父有什么错?为什么摊上了这等灭族大祸?
现在悔断肠子也没用了。
纪尚书颓然地走了几步,到天子寝室门外跪下。
第372章 第三百七十二章 狼子(二)
纪尚书刚跪下,就被定国公一把拉了起来:“现在跪着有什么用?如果下跪就能救回皇上,我等都跪死在门外也无妨。”
“现在最要紧的,是救回皇上!”
纪尚书一脸惨然,却未吭声,默默站在定国公身边。
吏部尚书定定心神,低声出了个主意:“一个颖川王世子,不足为惧。只是,他以皇上为人质,我等顾虑重重,不能硬闯进去救人。不如,先派人进去,劝颖川王世子放下长剑,放了皇上。”
周尚书皱皱眉头:“谁能劝动颖川王世子?”
颖川王世子已经走上谋逆这条不归路,接下来要么夺了皇位,要么就是一个死字。这等情形下,颖川王世子怎么肯放下手中长剑。
一直默不出声的怀德郡王,忽然上前一步道:“我去试一试。”
怀德郡王年已五旬,是宗人府宗正。他原本是皇室旁支,当年拥立先帝有从龙之功,先帝登基后,让怀德郡王做了宗正。这一做就是二十年。
论辈分,怀德郡王和永明帝是平辈,永明帝应该叫怀德郡王一声堂兄。颖川王世子要称呼一声堂伯父。
怀德郡王进去劝降颖川王世子,确实最合适。
定国公等人对视一眼,各自思忖片刻,让开一条路。
怀德郡王深呼吸一口气,上前推门。刚推开一条门缝,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呼声就传了出来。
随之一并传出的,还有颖川王世子阴恻恻的声音:“谁再敢靠近一步,我就杀了这昏君!”
永明帝堵在嘴里的破布被取下了,惨呼声一声接着一声。
怀德郡王无奈之下,只得退回来。门重新被关上。永明帝的嘴又重新被破布堵上了。
守在门外的众臣们,个个愁容满面。
定国公呼出一口浊气,忽地转头对定国公世子道:“陶将军领兵守着金銮殿,你去帮他。窥准机会,冲出宫去,去铁卫军营领兵来救驾。”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虎符,塞进定国公世子手中。
这任务,十分凶险。
慕容氏世代掌禁卫,慕容尧已经做了十多年禁卫大将军,慕容慎也做了六七年的御前校尉。这对父子,在宫中势力庞大。今夜叛乱,绝不是一时兴起,暗中必然早有准备。
铁卫大营在京城的北城门外五十里处。快马来回要一天。定国公世子冲出宫门,冲去军营领兵来救援,一切顺利也得要两天左右。更大的可能是,慕容尧慕容慎夫子早有防备,布下了天罗地网在等着他。
定国公世子明知前路凶险,却一声未吭,拿了虎符,冲定国公拱手:“父亲,儿子很快会回来。”
说完,大步离去。
按宫中规矩,所有文臣武将都不能携随从进宫。定国公父子进宫的时候,数十个亲兵都被留在了宫外,能跟着宫里的,只有五个亲兵,这已是皇上格外开恩了。
定国公一挥手,那五个亲兵全部跟了上去。
定国公世子领着亲兵冲至金銮殿外。
后背的鲜血已经染红了盔甲。陶将军丝毫不知疼痛,奋力挥动长刀,一边怒声嘶喊:“儿郎们,杀光逆贼!”
太阳跃然升起,光线愈发明朗。左臂上绑着红巾的叛贼脸孔,也越来越清晰。
往日一并当值的袍泽们,现在凶狠如狼。
陶将军挥着长刀,砍翻了一个,左臂上也挨了一下。
陶将军继续怒喊:“杀光逆贼,一步不准退!”
定国公世子目光迅疾一掠,从一具死尸手中取下长枪,一声不吭地持着长枪上前。
身后的五个亲兵也各自捡起一把兵刃,跟在自家世子身后杀了过去。
一柄长枪自陶将军身边伸出,狠狠刺中了一个逆贼的脸孔。那个逆贼连惨呼都来不及发出,就直挺挺地倒地死了。
陶将军松一口气,转头看过去。
定国公世子沉声道:“你我一同并肩杀逆贼!”
陶将军见了定国公世子,心中骤然松了一口气,奋力点头,继续挥刀杀敌。
人的名树的影。铁卫营兵多将足,定国公是大晋第一武将,定国公世子同样声名显赫。..ne
便是禁卫们,见定国公世子再前厮杀奋战,也是精神一振。原本已陷入颓势,很快再次将逆贼杀退。
宫门处,已是尸首满地。
大量的鲜血渗入缝隙中,一片殷红,血腥气弥散,令人作呕。
“杀光逆贼!”守宫门的禁卫武将满身血痕,声音嘶哑,依旧奋力厮杀。
然而,身边的人依然越来越少。对面涌过来的人,个个身体高壮,左臂上绑着如鲜血一样鲜红的红巾。
这些,都是禁卫中的精锐啊!
都是袍泽啊!
现在却如生死仇敌,彼此厮杀。这个武将,心中燃烧着愤怒和不甘,高声嘶吼:“你们都是大晋禁卫,应该保护皇上护卫皇宫,现在竟被慕容尧慕容慎蛊惑谋反,这是要诛灭九族的重罪。快些放下刀剑,立刻投降……”
一支利箭,嗖地飞来,刺进武将口中。
武将直挺挺地倒下了。
身后禁卫一阵骚动。
一个穿着银色软甲的青年男子,大步走过来。
青年男子年约二十余岁,脸孔英俊,目光冷厉。正是御前校尉慕容慎。
慕容慎扔了手中长弓,冷笑一声,忽然高声厉喝:“儿郎们,建功立业就在此日。给我冲!”
紧接着,又一个高大身影出现在宫门外。
这个身影一出现,宫门处的禁卫又是一阵骚乱。
慕容慎也就罢了,到底年轻,又是在御前当值。宫门禁卫们并不如何敬畏。
可眼前的高大男子,统领三万禁卫,是他们的大将军。他们对大将军的敬畏,早已烙印进了血液里。
那个身影一出现,禁卫们斗志杀气陡然消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慕容尧目光环视,厉声道:“放下兵器,本将军饶你们不死。”
慕容慎紧跟着喊了起来:“等我们冲进宫中,杀了那个昏君,请颖川王世子继位。大家都是从龙的功臣,日后荣华富贵,前途似锦。”
慕容氏在京城盘踞两百年,势力庞大。
慕容尧野心勃勃,做了禁卫大将军后,一直暗中经营。三万禁卫里,至少有半数都是他的人。
先帝暴戾多疑,慕容尧小心翼翼不敢动弹。等先帝驾崩,昏庸无能好色的永明帝坐了皇位,慕容尧的野心开始蠢蠢欲动。
这么一个蠢钝痴肥无用的皇帝,根本不配坐龙椅。
两百年前,徐家先祖不过是一地豪强,后来举旗谋逆,最终争得天下。现在大晋朝战乱四起民心动荡,到了该改朝换代的时候。那些土匪都敢肖想坐龙椅,他慕容尧凭什么不可以?
太子的死,彻底点燃了压抑在慕容尧心底十数年的野心。
永明帝下旨封了慕容府,长子慕容慎跪在他面前:“父亲,三妹闯下弥天大祸。皇上皇后不会绕过三妹,更不会饶了我们慕容家。”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趁着太子大丧之际动手,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忠勇侯受了重伤,骁骑营的将士和猛虎营的人都被徐靖带去了清河郡。定国公那个老匹夫要进宫跪灵,铁卫营没了主心骨。这是我们父子动手的最好机会。”
“铁卫营收到消息再进京城,少说也要两天。这两日,已足够我们父子杀进皇宫,杀了那个昏君。”
“其实,弑君这等事,不必我们亲自出手,颖川王世子定然会趁乱发动。”
慕容尧定定地看着野心勃勃的长子:“你什么时候和颖川王世子勾连到了一起?”
慕容慎并不畏惧慌乱,坦然和父亲对视:“颖川王世子妃陈氏死在宫里,颖川王世子被关在王府的时候,我私下去见过他两回。之后,就一直暗中来往。”
“颖川王世子野心勃勃,一直觊觎储君之位。太子为徐靖铺路,要扶徐靖为储,他心中愤愤难平。我窥准了他的不甘和野心,对他说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慕容尧冷冷道:“你真打算助他坐上皇位?”
慕容慎扯了扯嘴角:“等他杀了皇帝,我们身为天子亲兵,为天子报仇雪恨。我会亲自斩下他的人头。再挟所有重臣,拥立父亲为天子。”
还好,还知道拥立他这个亲爹做皇帝。
慕容尧心情复杂。知子莫若父,长子私下做的那些事,十之八九瞒不过他。他既欣慰慕容氏后继有人,又不免对野心蓬勃如虎狼一般的长子生出了忌惮之心。
正如慕容慎所言,这是动手的最佳良机。
慕容尧很快下定决心:“传令下去,召集动用所有人手,四更天动手!”
这一夜,慕容氏终于露出了隐藏了十数年的锋利獠牙,以冲天的火光和满地的尸首,向世人宣告慕容家举旗谋逆。
天彻底亮了。
明亮的阳光照射在盔甲兵器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逼宫的一方,终于彻底占了上风。守着宫门的禁卫,已经死了一地。剩余的大多身上负伤。慕容尧令人不停地呼喊,放下兵器,投降不死。
不知是谁,第一个扔下了手中兵器。
不过,这个投降的禁卫刚跪下,就被身畔人一刀砍了脑袋。
“今日死战不退!”砍了同僚脑袋的禁卫振臂高呼。原本受伤士气低沉的禁卫们,精神一振,一同高呼着“今日死战不退,”再次冲了过来。
慕容尧目光沉了一沉。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晋朝有四处作乱流传的民匪,也有许多忠臣良将。守皇宫的禁卫中,不乏忠肝义胆的将士。
这些将士,以前都是他麾下的勇士。现在,却成了他迈往皇位的绊脚石。
慕容慎抽出长刀,目光森森,满是杀意:“父亲,我现在领人冲进去。”
慕容尧目光一闪,看慕容慎一眼:“你多加小心。”
战场上刀剑无眼,并不是谁身手高就一定能活下来。相反,冲得越快死得越快。
不过,富贵险中求。他们父子今日要冲进皇宫攫取皇位,自然要拚命。一旦失败,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不能后退,只能前进。
慕容慎扯了扯嘴角:“父亲放心,我比谁都惜命。”说完,扬起长刀,怒喝一声:“儿郎们跟我冲!”
清河郡。
军营里,军旗随风招展。军令官高声嘶喊,数千士兵各自手持兵器,呼呼哈哈地对阵。
高望和军中武将们都在校武场,看着眼前一幕,俱热血沸腾。
徐靖却拧着眉头,一言不发。
徐三一直留意着自家世子的神色,凑近两步,低声道:“近来战事顺遂,清河郡四股流匪已经被灭了其三,还剩最后一股流匪。等前锋营探明流匪踪迹,便能出兵剿灭。”
“情势大好,世子为何今日一直皱眉?”
徐靖转头看徐三一眼,压低声音叹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三天前开始,我就心神不宁,吃不下睡不好。”
“只怕是京城那边出了什么事。”
那是危险到来的第六感。心惊肉跳,难以安宁。
京城有月牙儿妹妹和一双儿女,有他的三个姐姐,有他视为兄长的太子。有这么多他重视在意的人,不管是谁出了意外,都是无力承受之痛。
徐三沉默片刻,低声说道:“京城有铁卫营有定国公,还有满朝官员,应该不会出大乱子。”
就是出了什么事,消息传到清河郡,也已是几天后的事。想做什么都迟了。
徐靖深呼一口气,打起精神道:“但愿是我疑神疑鬼虚惊一场。”
徐三不再出声。
一个时辰后,前锋营的探子回了军营,一脸激动地禀报:“启禀世子,前锋营已经寻到了最后一股流匪的下落。就在八十里路外的一处山窝子里。”
灭了最后一股流匪,清河郡就彻底安宁了。
徐靖没有迟疑,立刻点了一万士兵,出动剿匪。
这一次,慕容恪依旧留守军营。.ne
慕容恪心中再不忿,也无可奈何。
亲兵彭四忽然低声道:“二公子太过惹眼,小的换了衣服,悄悄跟上大军。杀几个土匪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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