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不仅没有罪，而且有功。”小允子安慰道，“彩虹陷害老夫人，被朕杀了。”
陈氏脸色一白：“杀了？”
玉容担心母亲乱说话：“彩虹言行不当，被杖毙了，全家流放。”
乱说话真要杀头啊。
陈氏眼睛一白，昏厥过去。
这回是真的。
玉容：……也好，怕你露馅。
吩咐李成将母亲送出宫，玉容特特到紫宸殿请罪。
“顾府本来有许多诅咒皇后的小人，臣妾早晨方知道，特命青萝收了，改成国泰民安的小人。
母亲昏厥也是臣妾吩咐的，为的是怕她乱说话，让皇上察觉。请皇上收回对母亲的赏赐，惩罚臣妾。”
小允子道：“你母亲真的诅咒皇后？”
“皇上也听见了，彩虹招供，是有幕后之人唆使。此人想要陷害母亲，陷害顾府，陷害臣妾。”
玉容不卑不亢道，“青萝若是晚半步，顾府今日就是灭门之祸。”
小允子扶起玉容：“我信你。有我在，今日即使顾府巫蛊，我也会保你平安。至于老夫人……
我回头赐青萝一个诰命，让她掌家，顾老夫人颐养天年便是。”
“皇上想得周到。”玉容垂泪道：“谢皇上信任。”
“你对我一片赤诚，我岂能不信你？”小允子道，“而且皇后这病，来得太奇怪，我本来就心中怀疑。”
哪有浑身疼，念佛经便能好些的病。
这病岂不是故意往鬼神上头引？
而且恰好彩虹便揭发了。
太多巧合在一起，显得太刻意。
玉容道：“皇上圣明。”
小允子来回踱步，思考其中的联系。
“应当是沈府忌惮你，但又对你无可奈何，只能从顾府下手。”
玉容抿嘴：“臣妾一直尊敬皇后。”
“自从朱府出事，皇后的野心一步步膨胀。”小允子道，“没想到，巫蛊这种事居然她们也敢设计，还用自己当成饵，引朕上钩。”
小允子冒出废后的打算。
“可惜没有证据，她又是当初父皇订下的人选，不然……”
皇后宫中，沈老夫人怒气如同蓬勃的火山。
“到手的鸭子居然飞了，真是太可惜了，本来这一次能将顾玉容拉下水，谁知顾玉容奸猾无比，这都能让她逃了。”
皇后倚靠在软垫上：“好在咱们没有暴露。”
“那嬷嬷我会处置掉。”沈老夫人怒气犹存，“没有暴露，咱们就不算输，日子还长着呢。”
“皇上未尝没有怀疑我。”皇后眯着眼道，“我看得出来，他已经不信我了，甚至发现我是装病。哼，极有可能他还怀疑，巫蛊就是咱们弄的。”
沈老夫人道：“那，咱们应该怎么办？”
皇后目光决绝：“让父亲暗中集结兵士，若皇上驾崩，第一时间支持三皇子登基。”
沈老夫人一愣：“你……对皇上下手了？”
“我再不下手，恐怕就没有机会了。”皇后深呼吸道，“皇帝对我，已经没有半分情义。”
“我以为你要对付顾玉容的胎儿。”
“顾玉容的一切都是皇帝给的，我只要除掉皇帝，顾玉容不足为患。
太后临终前，对我说过，凡事得当断立断，这次到了当断的时间了。”
皇后的眼中充满野心：“自己当太后，总比仰人鼻息来得痛快。”
沈老夫人被女儿带动：“好，我和你父亲陪你赌一次。”
赌赢了，家族流芳百世。
可万一赌输了……
沈老夫人给自己打气，不会输的。
玉粹宫。
玉容十分缓慢地品尝午膳，似乎吃的是黄金宝石。
若杨笑道：“娘娘这种吃法，明天也吃不完。”
“你尝尝，这些菜肴是否带酸涩味道？”玉容细细品尝鱼肉，“或者，让阮妈妈过来尝尝。”
阮妈妈听见玉容召唤，屁颠屁颠过来。
“妈妈是御膳房的，尝尝这些菜肴可酸涩。”
若柳为她每样夹了一小块。
阮妈妈吃完回味不已：“样样都味道正宗，没有杂味。”
玉容赏了阮妈妈几碟菜。
自己放下筷子，看窗边的落雪，思绪飞扬。
按道理说，皇后见到自己有孕，应该心急如焚才是，为什么直到如今，还没有对自己动手？
看来，自己跋扈得还不够。
明日对皇后，自己需要更跋扈一些才好。
第二日，玉容吩咐若杨：“今日早膳，本宫想要两盅血燕，你端了皇后的分例给本宫。”
若杨战斗力很足：“娘娘还想吃什么？奴婢一并端过来。”
“凤仪宫的鱼翅冻也不错。”玉容吩咐，“你看着御膳房顺眼的，统统拿过来。”
片刻后，若杨提了一个六层的锦盒，后头跟了三个小宫女，也是六层的锦盒。
天下着雪，小宫女们冻得脸红扑扑的。
“奴婢将看得上眼的，都拿回来了。”
若杨昂首挺胸，“一共三百二十叠各色小吃，包点，汤面和精致小菜。”
若柳道：“皇后只剩下几盅粥和奶油馒头了，凤仪宫小宫女气得满脸通红。”
玉容笑道：“不错。”
这样，皇后才会着急。
看着满满一桌子锦盒，玉容吩咐：“别打开了，你给淑妃送几盒，给安妃送几盒，其他的玉粹宫上下分了。”
若杨欢呼：今日自己吃的，可是皇后分例。
玉容简单吃了几口，又等了三炷香，并不见皇后宫来问罪。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玉容起身：“咱们去给皇后请安。”
“天寒地冻的，娘娘小心滑倒。”若柳劝道，“皇上都免了娘娘请安，娘娘何苦自找苦吃。”
“正好看雪景，皇后宫中绿梅不错，咱们正好摘些回来插瓶。”
若柳忙拿了紫金手炉，又取了斗篷，招呼小宫女们跟着。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凤仪宫。
凤仪宫在风雪中越发瑟缩，若杨通报道：“贵妃娘娘来给娘娘请安。”
当恶霸都不会吗？
还通报什么？
玉容径直进去道：“本宫进紫宸殿都无须通报，凤仪宫就不必了吧，外头风雪大，若是本宫受寒，你们担当得起吗？”
宫女们不敢阻拦。
进了内殿，皇后正用早膳，一身素蓝色的袄裙，头上用的玳瑁压发，显得有几分寒酸。
“贵妃来了。”皇后毫无气场笑道，“难得你过来看本宫，坐吧。”
玉容毫不客气坐下，拨弄了几下碗碟。
“皇后就吃这个？连本宫的奴婢都不如呢。”
不生气吗？
含芳带着气：“娘娘将皇后的分例端走，还上门来炫耀吗？”
若杨挺身而出：“含芳姑姑，皇上说过御膳房先供应贵妃娘娘。”
“我不信，一人能吃这么多。”含芳也急了。
玉容雍容华贵笑道：“谁说是一个人，还有肚子里头的皇儿呢。”
皇后的眼神一紧，居然是个儿子？
玉容继续道：“皇上说这是他的第一子，十分看重。”
第一子？
皇后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平息情绪。
玉容：还不生气？我继续发力。
“端走分例又如何？”玉容微微笑道，“前些日子皇后还想要端了我顾家满门呢。”
皇后道：“贵妃说什么？本宫听不明白。”
“不明白就算了。”玉容起身摸了摸皇后的凤椅，“这椅子不错，本宫很喜欢。”
皇后敢怒不敢言。
还不生气？
玉容再加一把火：“听说皇后宫中绿梅好，本宫想摘几支。若杨、若柳。你们去摘些，回头皇上来玉粹宫好赏花吧。”
使眼色，多弄点。
弄出气势来。
若杨本就是花匠出身，听命三步并两步出去。
“奴婢遵命。”
片刻，一树腊梅扛肩上。
玉容：……力拔山兮气盖世。
含芳等凤仪宫的宫女太监都气得不行，皇后却面无表情。
“既然是给皇上赏玩的，那么贵妃随意取。”
今日不烧凤仪宫，皇后怕是不会生气了。
玉容生气道：“本宫有事先走了。”
这皇后，难道这么快就躺平了？
不像呀！
瞧着满地落花，含芳气道：“贵妃岂有此理，娘娘怎么不教训她？娘娘还是六宫之主，教训妃子，皇上也不敢说什么。”
“让她嚣张吧，过些日子本宫连本带利都要回来。”皇后冷冷一笑，“秋后的蚂蚱罢了。”
大冷天，去烧你的金丝炭去。
安嫔笑道：“今日早膳十分美味，皇儿觉得不够，我便带着他来投奔你。”
说着打了一下二皇子，“在咱们宫里怎么说的，只顾吃果子呢。”
玉容：你真的不是刘姥姥投胎？
是二皇子不够吃？
还是你不够吃？
“既然来了，就一道坐下用膳吧。”玉容道，“澄儿，你的学业如何？”
安嫔拉着二皇子欢天喜地坐下。
“儿臣不喜欢读书，喜欢母妃宫里的蝈蝈蟋蟀。”二皇子咧嘴，正在换牙有些漏风。
玉容瞪眼：“你宫里有蝈蝈和蟋蟀？”
带着孩子学习，怎能玩物丧志。
安嫔直呼委屈：“上回我说宫中无趣，你让我斗蟋蟀的。”
“我让你读书写字，你怎么不听？这种吃喝玩乐就听进去了？”玉容气道，“你是母亲，应当为儿子做表率。”
“我做不到啊……要不玉容，我将二皇子送回来，你帮我养吧。”
乘着任务条没闪烁，玉容果断吩咐：“绿萝，明日弄几只好蝈蝈，送到明泰宫让安妃娘娘赏玩。”
别来霍霍我。
安嫔咧嘴笑道：“玉容，你对我最好。”
宫门口，若杨将一株绿梅放在角落，那是从凤仪宫扛来的。
安嫔大呼小叫：“玉容，这个梅花能否给我？”
“难得你也懂风雅一回。”玉容正好没处放绿梅，没好气色，“既然你喜欢，便拿去移栽吧。”
安嫔吃饱喝足后带着儿子回宫。
身后，素馨扛着一株绿梅。
活像乡下亲戚打秋风。
玉容：皇后没生气，我生气了。
过了几日，小允子册封青萝为诰命，又赐了金算盘让她掌家，青萝进宫谢恩。
“给娘娘请安。”青萝如今绫罗绸缎，金玉装束下颇有贵妇气度。
玉容连忙扶起道：“嫂嫂快坐下说话。”
绿萝奉茶。
青萝告座道：“从前羡慕诰命们进宫，没想到臣妾也有今日，这都是贵妃娘娘所赐。”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玉容感叹万千，“若不是这回你机灵，咱们顾家就完了。你给本宫说说，那日你回府，发生了什么？”
青萝心有余悸道：“那日，臣妾奉贵妃命令打开了母亲的房间，只见里头有一尊凶神恶煞的鬼神，旁边是几个小鬼，八十一个人偶上头涂满了狗血，上头写着皇后的名字，还扎了银针。”
玉容一阵后怕。
“母亲真是无法无天。”
真若是被发现，顾府抄家流放都是轻的。
皇后为了除掉自己，真不怕忌讳。
“那么，你怎么处理的？”
青萝道：“臣妾知道时间急迫，让管家召了所有丫鬟小厮发工钱，支走所有人后，亲自带了几个心腹，将鬼神沉在塘里，又一把火将人偶烧了。”
玉容赞赏道：“做得不错。”
“母亲回府后将臣妾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说臣妾出风头，害她出丑。”
青萝有些无可奈何。
玉容道：“母亲再闹，你便用皇上，本宫压她。”
“母亲说臣妾不贴心，最近张罗着给夫君纳妾。”
青萝咬着嘴唇低下头，“臣妾虽然知道，夫君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但也很羡慕皇上和娘娘一生一世一双人。”
玉容问道：“哥哥怎么说？”
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是单方说了算，要双方都认可才行。
“夫君说有臣妾一人便够了，这两日和母亲闹，气得索性住进了军营。”
青萝有些担心，毕竟贵妃和陈氏是母女，疏不间亲。
玉容笑道：“母亲既然喜欢多管闲事，那么本宫也赐两个美貌丫鬟给父亲，让母亲别无事生非。”
青萝连连摆手：“哪里能让父亲母亲闹起来。若是真闹出一个小少爷，那可不好收场。”
青萝的懂事，让玉容很满意。
“两个丫鬟只是伺候父亲，陪着说话养花。若有非分之想，本宫第一个饶不了她们。”
玉容笑道，“有了她们，母亲的注意力便转移到父亲身上，不会盯着你了。”
青萝再三谢道：“娘娘想得周到。”
“你们夫妻一条心是最最重要的。”玉容嘱咐道，“好好过日子。”
午间，玉容留青萝用膳。
“你许多日子没吃宫中御膳，今日故地重游。”
御膳房上了一份鸭皮酸豆汤，青萝瞧着酸豆发愣。
玉容笑道：“若是喜欢，让御厨将菜谱给你，你回去慢慢做。”
“臣妾似乎有件事忘了。”青萝冥思苦想，“前几日还想着禀告娘娘。”
“有时候本宫也如此，分明记住了可事到临头就是记不得。”玉容笑道，“慢慢想，想不起来也不要紧，又不是什么军国大事。”
军国大事几个字提醒了青萝。
青萝急忙道：“夫君前两日回府，顺嘴说了一句军中闲话，臣妾觉得不一般。”
玉容喝汤道：“哥哥说什么？”
青萝道：“夫君如今管军粮，他说北营平时只要干草，最近却要了许多黑豆。”
玉容不明白什么意思：“干草、黑豆怎么了？”
“马匹在打仗的时候，会给他们吃黑豆增长力气。但是平常只给吃草料，因为若吃了黑豆不跑动，马儿会长膘。”
玉容的汤差点倒在裙上。
北营，是沈蔚的军营。
大梁并没有战争，他为何要黑豆？
难道沈府有动作？
这动作是什么？
玉容问道：“哥哥既然发现，可曾询问对方？”
“问了。”青萝道，“对方说北方军士爱吃豆饭，领用的是军士的口粮。夫君当时没有多说，只是用膳时让臣妾煮一次豆饭，他尝尝味道。”
玉容握着青萝的手道：“嫂嫂又立功了。”
沈蔚不是爱民如子的将领，不会管士兵吃的是干饼子还是豆饭，唯独的可能是……
他在为调动兵马做准备。
青萝明白玉容的意思，问道：“娘娘是否禀告皇上？”
玉容眨眼沉思片刻.
“你出宫后火速去见曾老夫人，将此事告诉她，让曾将军有所准备。”
青萝道：“臣妾遵命。”
沈府办事滴水不漏，连沈老夫人派人要挟廖姨娘等都从不出面，何况沈蔚。
这回，玉容打算让沈府跳出来，露出破绽，然一棍子打死他们。
第二百二十四章 小允子毒发
整整两日，玉容都在盘算沈府的用意，正在烦乱的时候，安嫔上门了。
看着安嫔哭丧脸，玉容叹气道：“又怎么了？”
安嫔抱怨道：“前几日你宫里的绿梅不错，我扛了回去。”
玉容：扛字用得很传神。
“整整一树绿梅，我酿造了梅花酒，梅花茶，做了梅花千层糕和梅花炖肉。”
安嫔说着还咽了一下口水。
玉容气道：“那是稀有的绿梅，民间一支便要十两银子，你全部做了吃的？”
当时还以为安嫔爱风雅。
安嫔瞪大眼睛：“也不算稀有吧，当时那绿梅歪歪斜斜在玉粹宫放着，似乎是随意拔下来的。我看你也没怎么爱惜。”
玉容：我那是气皇后。
算了，你高兴就好。
不对呀，安嫔这表情分明是不高兴。
玉容问道：“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你为何板着一副脸？”
“今日我去给皇后请安，皇后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说我枉为妃子，一点没规矩，当着众嫔妃的面斥责我。”
安嫔气呼呼的。
玉容问道：“那么你究竟做了什么？”
安嫔大呼冤枉：“我什么都没做啊，甚至做好的绿梅糕，我还送了在场的嫔妃一人一份。皇后说，御厨有御厨的分内之事，妃子有妃子的分内之事，说我不如去当个厨子。”
玉容笑了。
自己拿了凤仪宫的绿梅，皇后本就窝了一肚子火，安嫔还拿着绿梅糕点满宫送人，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不过，安嫔还真是人才。
自己上门炫耀都没让皇后生气，安嫔一份糕点就让皇后破功生气了。
玉容心情十分好：“本宫晚膳要了鹿茸炖鸡，回头送到明泰宫去。”
安嫔泪光闪动：“玉容啊，不行啊，皇后惩罚我，让我吃素一个月。”
那表情，下一秒就能哇地哭出来。
玉容心情更加好了，皇后总算英明了一回。
“既然皇后有命令，那么本宫的鹿茸炖鸡便不送了。其实素菜也挺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