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爹也说：“这一批兰花马上又长出来了，卖了之后，孩子们吃饭是够的。”
陈氏见玉容带回来大包小包的，擦干眼泪道：“看来要富贵还是要进宫，我得想个法子让你进宫。”
玉容：巧了，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第三百九十三章 进宫的机会
次日顾老爹的兰花开了，午后玉容串了兰花出去卖。已过了立春季节，马上就要春暖花开，恐怕这是最后一波兰花生意。
玉容拿着花儿，正打算去胭脂铺子，只见一匹马儿停住，上头一个富贵公子摇着折扇。
“如今便有了兰花？姑娘，这兰花我全要了。”
玉容回头，是朱成熙。
每世都能遇上他，每次遇上他都觉得如沐春风。
玉容笑道：“这可不行，一人最多买四朵。”
朱成熙摇着折扇，好奇笑道：“为何？”
“若是公子全要了，岂不是别人就不能占春光了。”玉容笑道，“独乐乐，众乐乐，孰乐？”
朱成熙笑了：“姑娘知书达理，倒不像是寻常卖花的。”
书童拿了银子，要了四朵兰花。
玉容笑道：“寻常卖花的是怎样？我又是怎样？”
朱成熙笑道：“寻常卖花的只为钱财，不为春光，难得姑娘如此雅致。”
玉容微微笑道：“听说这世卖花，来世漂亮。卖给的人越多，来世便越漂亮。所以我也并不是真雅致，也是有私心的。”
朱成熙大笑：“这世的私心还满足不了，哪里管得来世。”
两人有说有笑，如同多年熟人。
玉容道：“公子要这么多兰花做什么？”
“我喜欢做香膏。”朱成熙笑道，“这个时节能得到兰花，做成兰花香膏，此乃人生一大乐事。每年兰花盛开之时，我都要做兰花香膏。”
玉容抿嘴一笑道：“我觉得若是年年重复，不免枯燥。如今腊梅正盛，竹叶长青，我有一个香膏方子，可以送给公子。”
贤妃的方子放着也是放着，不如送给朱成熙。
朱成熙再次笑了：“不是我小看姑娘，我家香膏方子无数。”
玉容笑道：“这是我家古方，公子一听便知。”
说罢，将贤妃的竹叶梅花方子告诉了朱成熙。
朱成熙越琢磨越惊奇：“这方子果然妙，看着还有几分眼熟，像是从前宫中贤妃的。姑娘当真给我？你要多少银子？”
“一文不用。”玉容含笑道，“告辞。”
朱成熙越发好奇，下马追上去问道：“为何独独赠我？”
玉容正色道：“因为公子骨骼清奇，必定是天上的神仙转世，这种香跟了公子才有出头之日，在别人手里可惜了。我给了公子这香，说不定公子一动心，给我家无数银子，给我爹大官，再将我迎娶入府，我岂不是四两拨千斤，占了大便宜。”
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朱成熙也笑了：“姑娘很有趣。”
玉容笑道:“此方赠给有缘人，公子拿着玩吧。”
朱成熙笑问道：“姑娘府上在哪里？我做好了去找姑娘。”
玉容笑道：“我家住在孟府旁边，胡同顾家。”
朱成熙目送玉容走远：“不错，这姑娘很有趣。”
卖完了兰花，玉容买了些卤牛肉回去，打算中午吃。几个孩子本来耷拉着头，无精打采的，见到依旧有肉吃，又活泛起来。
陈氏消停了好几日，没有作妖，声音都小了八度。
连顾家的鸡都觉得不对，叫声都小了很多。
这一日，陈氏恢复了元气。
午间玉容回来，陈氏拉她进屋神秘道：“玉容啊，咱们的好机会来了。”
玉容好奇道：“那小江子找到了？咱家那一百两银子要回来了？”
“不是。”陈氏沮丧了一回，又昂起头道，“孟府正在选人，打算送进宫伺候安嫔娘娘。”
玉容笑道：“当真？”
这么说那日的话，对孟夫人起作用了？孟夫人真决定送丫鬟进宫了。
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机会。
陈氏开始吹牛皮：“我今日去府里给夫人请安，夫人叹息说娘娘身边没有一个自己人，她不放心，打算在府里选一两个知根知底的丫鬟婆子进宫。这消息别人可不知道，唯独我是夫人身边第一人，这才得了消息。”
玉容先怒赞一波：“果然只有娘，别的管事婆子岂能知道这么隐秘的消息。”
陈氏得意道：“你可愿意进宫？”
玉容笑道：“我愿意也不作数，恐怕夫人要精挑细选可用之人，我未必选的上。”
陈氏拍着胸脯：“有我呢，我可是夫人身边第一人。你若是愿意，我去找夫人。只要我开口，夫人必定给面子。”
玉容：我觉得你没这个面子。
陈氏以为玉容不愿意，劝道：“这可是个天大的机会。宫里赏赐多，机会多，你又机灵，干个一年半年出来，今后咱们就享福了。”
玉容：你以为宫里是集市，干个一年半年就能出来？
陈氏再次劝道：“你别舍不得顾羲和这个狗东西，他心里压根没有你。你索性离开一年半载的，他才知道你的好呢。”
玉容：为了让自己进宫，陈氏够下本钱的。
玉容笑道：“娘都这么说了，我便豁出去试一试。”
陈氏忙笑道：“夫人打算后日在府里选人，到时候我带你进府。”
说罢，便去给祖宗上香求保佑。
愿意进宫的很多，谁都想一人富贵鸡犬升天。本尊顾玉容的死也挡不住丫鬟婆子们的向往。
孟夫人的院子挤了几十个丫鬟婆子。
孟夫人隔着帘子道：“但凡手指带污泥，衣裳不整洁，发髻带油的一律不要。”
几个小丫鬟一一验过，淘汰了几个丫鬟婆子。
孟夫人此刻又道：“剩下的都进来吧。”
婆子丫鬟们争相挤着进去，想占个好位置露脸。
陈氏使劲推玉容。
玉容低声道：“母亲别急，又不是赶着投胎。”
陈氏急道：“好位置都让人占了。你看那胡婆子的儿媳，挤到第一个，这小贱人生得又高大，必定能入夫人的眼。”
谁料，孟夫人指着前头几个道：“你，你，还有你，都出去，你们当宫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们挤啊推啊的。”
胡婆子的儿媳也被赶了出去。
事已至此，谁都能看出孟夫人的意思，要找懂礼仪、有能力又忠心的进宫。
想必后面还有考验。
陈氏拍胸脯道：“里头还有考核，你放心，有我指点呢。”
玉容抿嘴笑笑道：“全靠娘指点。”
十几个婆子丫鬟坐成一排，丫鬟倒茶上来，孟夫人在训话。
“安嫔身边缺人，我有意抬举一个进宫伺候。进宫之人除了宫里的月例，我做主每月补十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人更加眼睛发亮。
陈氏跃跃欲试，自己都想进宫。
“边喝茶边说吧。”孟夫人端茶微笑，“给大家上茶。”
陈氏露出指点江山的表情，低声道：“注意你的仪态，夫人无缘无故让喝茶，必定是要考仪态。”
玉容笑道：“娘指点得是。”
其他人都是人精，个个端正姿势抿茶，标准流水线姿势：打湿嘴唇，轻轻咽下，面露微笑。
玉容瞧了一眼茶水，放着没喝。
还有一个叫红豆的丫鬟也没喝，红豆长得也颇为机灵。
陈氏气得低声骂玉容道：“夫人让你喝茶，你为啥不喝？”
玉容抿嘴微笑。
陈氏叹气，小蹄子，摆明了不想进宫，给我在这里摆烂呢。
算了，收拾包裹回家卖花去。
谁料孟夫人微笑道：“喝了茶水的都可以出去了。”
陈氏：？为啥，我仪态很端正啊。
另有丫鬟提出疑惑：“为何如此？难道是奴婢们行为不端？”
孟夫人不直接回答，而是转头问玉容和红豆：“你们为何没有喝茶？”
红豆回道：“这茶水颜色不正，奴婢不敢轻易喝。”
陈氏看着玉容：这丫头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孟夫人接着问玉容：“你为何不喝？”
玉容笑道：“这茶水里头放了红花，喝了对女子不利。”
陈氏：！
孟夫人满意笑了：“你懂得医术？”
玉容笑道：“爹喜欢侍弄花花草草，我也跟着学了一两招。”
陈氏：呸，死老头子根本不知道红花。
孟夫人从袖中取纸，问道：“你们认字吗？”
红豆笑道：“家里是账房出身，从小认识字。”
玉容：全国新概念作文一等奖。
孟夫人含笑道：“读读这上头写的是什么。”
两人一起打开纸，上头写的是：竹林有人在私通，知情人奉上。
红豆如实读道：“竹林有人在私通，知情人奉上。”
孟夫人转头向玉容道：“顾家的，你读读看。”
陈氏：占大便宜了，跟着读一遍便是，简直就是送分题。
玉容道：“御膳房做了金丝枣糕，味道甜美。”
陈氏：？
完了，收拾包裹回家卖花吧。
一个字都没有读对，这是怎么做到的？
孟夫人笑了：“极好，顾家的你进宫。”
红豆不服气道：“可是纸条分明不是这么写的。”
孟夫人抿茶笑道：“顾家的，你同她说。”
玉容缓缓笑道：“宫里遇到这种不知来历的，咱们做奴婢的要隐瞒，免得让娘娘陷入莫名的陷阱。”
嗯，回头自己会做很多陷阱，让安嫔跳进去。
孟夫人点头道：“顾家的别看年纪小，倒是机灵。”
最后定下的是玉容进宫，陈氏欢喜得手舞足蹈：“咱们家要发达了。”
玉容笑道：“都是娘的功劳。”
正当夕阳西下，陈氏看着红彤彤的太阳，伤感道：“当年我闺女进宫，也是一个这样的日子。唉……你不会也死在宫里吧。”
玉容：嘶……
大姐，你盼着我点好吧。
听说玉容要进宫，顾老爹和孩子们都有些舍不得。
晚上吃饭的时候，人人都给她夹菜，饭碗高高冒起了尖儿。
就连顾羲和都替她夹了几筷子鸡蛋。
玉容叮嘱道：“我进宫后，会送银子出来，爹娘记得多买些吃的喝的，再让弟弟们读书识字。”
顾老爹沉闷嗯了一声。
几个孩子依依不舍。
陈氏最会破气氛，她叹息道：“若是你们留下个孩子，那就完美了。”
拉倒吧。
玉容回到房间，顾羲和期期艾艾上来道：“你……”
“不行。”玉容没好气色，“你想联系毓秀自己想法子，别指望我。”
“不是的，我是想让你好好保重，注意安全。”顾羲和道，“这些日子你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
玉容笑道：“也不算委屈，毕竟娘买了我，要不我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顾羲和看着她道：“我总觉得你不是池中之物，必定有一日会出人头地。”
玉容笑道：“我若是出人头地了，必定解除咱们的婚约。到时候你尽可以去找毓秀，只要你还喜欢她。”
虽然是玩笑，但顾羲和听出了玉容话里的认真，他道：“谢谢你。”
宫女进宫需要报内务府，这几日玉容在家呆着等消息。
这日突然有人来找她。
朱成熙探头进来：“你原来住在这里，让我好找。”
玉容笑道：“你来了？那香膏做好了？”
朱成熙赞叹道：“做好了，味道居然和从前贤妃的一样，可见是流传的古方。”
玉容笑道：“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不然还以为我偷了宫里的。”
朱成熙保证道：“你这么够意思，我怎会出卖你？哎，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玉容。”玉容笑道，“是顾家的儿媳。”
这世先断了朱成熙的念想。
朱成熙惊讶道：“你看着不大，居然已经成亲了？”
外头几个孩子欢笑声传来。
朱成熙更惊讶了：“不仅成亲，你孩子都这么大了？”
拉倒吧。
玉容解释道：“我是童养媳。”
朱成熙眼中露出可惜：“你也不容易，比起你来，我简直就是生活在蜜罐子里头。”
“别感慨了，各人有各人的命。”玉容笑道，“你将那香膏给我瞧瞧，我闻闻可正宗。”
朱成熙连忙掏出瓷瓶笑道：“差点忘了正事。”
两人凑头在一起，闻着花香。
恰好陈氏从外头进来，见了大惊：“你是谁？你们在干什么？”
好个儿媳妇，要进宫了尾巴就翘起来了吗？
居然不守妇道，敢带野男人回家。
光天化日之下给自己儿子带绿帽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氏抄起扫帚，叉腰道：“小白脸，你是什么人？有种报上名来。”
玉容无奈道：“这是太后的外甥、朱相国的公子、贵妃娘娘的弟弟。”
陈氏滑跪：“小的见过公子。”
玉容：……
玉容哭笑不得，陈氏的性格她早已了解，口里咋咋呼呼实际却豆腐心。
朱成熙笑道：“我来找玉容调香的。”
陈氏谄媚笑道：“院子狭窄，让公子受委屈了。我去弄几个精致小菜，你们坐着慢慢聊？”
玉容：……
朱成熙道：“你婆婆倒是有趣。”
玉容也笑道：“她若说什么，你左耳进右耳朵出便是了。”
两人继续研究香膏。
片刻后，陈氏炸了花生和红薯片上来：“我们家穷，家里小子多，老头子和儿子都没有正经差事，这点东西还是勉强凑出来的，公子好歹尝几口，也算是来我家一趟。”
玉容：这人要搞幺蛾子了。
朱成熙淡淡嗯了一声，道：“有劳大娘了。”
陈氏看着玉容，用嘴型示意：“冤大头上门了，赶紧给你夫君找个差事。”
玉容无语。
朱成熙指着香膏道：“这里头若是天上松叶，凑成岁寒三友如何？”
玉容拍手笑道：“这样更加雅致，而且男子也可用。不然整日龙诞香、沉水香也太单调了些。”
朱成熙欢喜道：“我回头做好，再来找你。”
玉容笑了：“过几日我便进宫伺候安嫔了。”
“你要进宫了？”朱成熙惊讶笑道，“那我便去宫里找你。”
玉容猛然想起一事，若是安嫔有前世记忆，必定知道自己和朱成熙交好。朱成熙贸然去宫里找自己，必定让自己露出身份。只怕玉容这名字，都让安嫔心生怀疑呢。
“你可别来找我。听说安嫔私下严厉得很，若见外头男子找宫女，只怕我会受惩罚。”
“她敢。”
“我不敢。”
正说着，陈氏再次奉茶：“这是我们平时喝的茶，公子略尝尝。不过有个茶水味道罢了，唉……家穷，家里小子多，老头子和儿子都没有正经差事。”
玉容：……
陈氏用眼色再次示意玉容，玉容装作看不见。
朱成熙哈哈笑道：“你家公子有什么本领？”
陈氏激动起来：“狗儿子……啊，不对，羲和这孩子为人稳重，性格极好，虽然腿脚有些不方便，但是脑子很好使。记得小时候我在算账，这孩子一下子便能看出账目里头的……”
少来虚的，玉容斩钉截铁道：“他会养马。”
朱成熙笑道：“既然会养马，那便去曾荇的手下当个十夫长，今后慢慢历练。”
陈氏欢喜异常：“今后我儿子就是公子的人。”
玉容笑道：“也不用说是公子的人情，让他凭本事吃饭。”
主要是不想引起其他人注意。
自己如今太弱小。
朱成熙拿着香膏，再次凑近笑道：“这不是看在你的面子嘛。”
两人继续嘀嘀咕咕。
陈氏低声悻悻道：“儿子是公子的人，儿媳也快是公子的人了。”
正好顾羲和进来，见到朱成熙和玉容在一起说话，点点头进房间。
朱成熙笑道：“这就是你的夫君？”
“才不算夫君呢。”有个孩子一直躲着偷听，眨眼笑道，“哥哥从不回家，他喜欢的是毓秀。”
玉容忙道：“去去去，小孩子懂什么。”
那孩子笑道：“就是这样的，我们都当你是姐姐，不是嫂嫂呢。”
玉容将红薯片塞在他嘴里：“出去玩去，大人说话今后不许听。”
朱成熙笑着低声道：“我就说你这种女子，怎么可能委身于这种地方。”
玉容将花生塞在朱成熙嘴里：“小孩子的话你也信？”
一直在探头探脑的陈氏，见儿子回来，急忙跟进去解释。
“儿子，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玉容和朱公子是清白的。”
玉容：……
很快就要进宫了，这日玉容特地去朱府见六儿。
六儿听玉容来了，连忙出来。她一身浅蓝色夹袄，上头有银色花纹，看来日子过得还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