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太后死后，李成才敢恢复身份寻亲，谁料家人都没了，留下深深的遗憾。
这世，玉容打算弥补这个遗憾。
李成还是不信，追问道：“妹妹日日给我打扫书房，我书房上面放的是什么书？”
玉容苦笑：“咱们家哪里有书房，家里的破茅屋还是我和哥哥修补的，当年哥哥纸笔都少，在河滩上用沙子写字。”
李成颤抖问道：“妹妹爱吃什么？”
“我爱吃甜食，哥哥最爱白斩鸡。”玉容含泪微笑，“当年邻居做白喜事，哥哥自己吃了不够，还给我偷了几块。”
李成当即哭出来：“妹子……”
若仅仅身份泄露，又岂能知道这么多细节。
“怪不得妹子第一次见到我，便眼含热泪，怪不得妹子看我眼神总觉得不对，怪不得妹子方才给我留白斩鸡，知道我醉酒，原来是我的亲妹子……”
从前的许多疑惑，此刻统统成了佐证。
李成和玉容抱头痛哭。
良久，李成问道：“妹子，你这是死后附身在了四姑娘身上吗？”
玉容道：“似梦非梦但又异常真实。我连哥哥入宫为太妃所救，太妃至今未死毁容在冷宫，皇上满腹才华却忌惮太后不得不蛰伏，这些都在梦中。”
李成听到这许多隐私，再无一丝怀疑，抱着玉容再次痛哭：“果然是妹妹。”
李成问道：“父亲母亲死了？是什么病？”
“肺病久咳虚弱而死。”玉容道，“临死的时候爹娘都很安详，说哥哥必定有一日能光宗耀祖回来。”
李成拭泪道：“上天不负我，终于找到自己的亲人。”
玉容：总算认了哥哥。
我会像二丫一样对你的。
李成叮嘱：“皇上和朱府关系复杂诡谲，你是朱府姑娘，只怕日后也不得善终……不过有哥哥在，必定保你平安就是了。”
玉容试探道：“我还梦见自己是皇帝嫔妃。”
李成：啊……
若是真的，皇帝岂不是自己妹夫？但是妹子本尊的亲姐姐还是贵妃呢。
这关系有点乱。
李成慎重道：“妹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后宫嫔妃不做也罢，你可知道这两月皇上很少见嫔妃，更不曾召幸嫔妃。”
玉容心里一跳道：“可是我见皇帝陪大姐姐晚膳，相敬如宾。”
李成低声道：“晚膳若不是妹子从中调节气氛，皇上和贵妃也就是相敬如宾了。”
玉容道：“皇上为何不召幸嫔妃？”
不举还是头疼？
亦或是……
玉容心存侥幸，是否小允子记得前世的事，为了自己独善其身？
李成奇道：“你连皇上曲意蛰伏，太妃未死在冷宫这些都梦见了，却没有梦见皇上为何不宠幸嫔妃？”
玉容：没有。
“皇上确实不举。”李成道，“一个多月未曾召幸嫔妃。”
李成是贴身太监，他说不举必定是不举。
玉容不甘心，问道：“皇上可有头疼的毛病？”
“没有，为何妹子问起这个？”李成满是惊讶。
玉容笑笑道：“梦里见皇上常揉太阳穴，以为他头疼，故而问问，也是担心哥哥伴君如伴虎。”
“皇上对我很好，妹子放心。”李成嘱咐道，“咱们之间关系不宜宣扬，对外还称四姑娘和李总管便是，免得惹来祸患。”
玉容点头。
“妹妹若有事，只管去宫外东坝头二条胡同找我，那是我的私宅，皇上偶尔出宫也会在此歇息。”
玉容点头：“我记住了。”
第二百六十章 我要当国舅
兄妹两人说得兴起，突见外头飘飘洋洋下了鹅毛大雪。不多久，整个皇宫如裹上银装格外肃穆。
玉容笑道：“可惜没有酒，不然咱们一醉方休。”
李成忙推辞：“我还要伺候皇上，不能喝酒，咱们改日去宫外私宅喝。”
“哼，皇帝有皇后贵妃德妃贤妃，还有一大群嫔啊贵人啊宫女的，你还怕没人伺候他？”
“妹子，大不敬啊。”
“放心啦，当着他的面，我自然会说皇上贤明乃千古一帝。”玉容笑道。
“那么背着朕呢？”小允子的声音突然从窗外传来。
吓得李成连忙跪下：“皇上恕罪。”
玉容规规矩矩行礼请安道：“皇上是千古一帝，臣女背着皇上自然也是实话实说。”
小允子笑道：“免礼。”
不知皇帝听了多少，李成小心翼翼伺候：“皇上起来，怎不叫奴才伺候？昭阳宫的宫女太监也不随侍左右？”
“贵妃睡下，丹鹊画眉都不在.朕见雪花飘落兴致来了，打算独自赏雪，却听见惜月在说朕的嫔妃众多。”
小允子眼神带着笑。
原来皇帝只听到一句，李成放了大半的心，忙为妹妹辩解：“四姑娘担心皇上无人伺候。”
玉容恭顺道：“正是此意。”
我担心他个锤子。
小允子瞧了一眼玉容，笑起来道：“既然惜月担心朕无人伺候，那么便伺候在朕左右吧。”
李成：梦灵验了？
妹子真的要成皇帝嫔妃了？
咱家真的要当国舅了？
谁料小允子补道：“朕正想堆一个雪人，着四姑娘伺候左右。”
李成忙笑道：“奴才伺候皇上堆雪人。”
小允子道：“你去弄些萝卜、木炭和葡萄，再弄些各色绸布，稍后朕要用。”
李成：啊……妹子独自伺候？
万一成了嫔妃怎么办？
转念一想，皇帝似乎最近不举，要成为嫔妃也没这么快。
李成匆匆去了后，小允子转向玉容，眼神中充满温润和笑意。
“惜月，我们再次见面了。”
玉容的粉色袄裙将她的脸庞衬得酡红，粉水晶簪子如集了雪的精粹，让她更显粉雕玉琢般动人。
“上次见皇上还是在朱府赏梅，不觉已经小半月有余。”
小允子看向梅花，一字一句道：“整整十三日。”
玉容心中微微一荡。
他记得如此清楚？
难道是因为我？
玉容别过眼神：“臣女扫雪，皇上堆雪如何？”
小允子道：“十三日前，贵妃省亲那日也是大雪纷飞，贵妃说要堆雪人，后来醉酒了。”
原来并不是记得自己，是记得和贵妃的承诺，玉容有些失落。
玉容决然道：“今日雪大，等大姐姐醒来，皇上再和她一起堆雪人也来得及，臣女告退。”
小允子一把抓住玉容的手：“等等。”
两人手心相触，彼此觉得温暖依靠，玉容的心猛烈跳动，松手道：“请皇上示下。”
小允子放开手，微笑道：“这或许是冬日最后一场雪，既然咱们遇见了，便珍惜这缘分。”
似在说雪，又似在说人。
玉容到底舍不得离开：“皇上说得有理，臣女为皇上扫雪。”
墙角有小木铲，玉容拿起将积雪拢在一处。
小允子亲自蹲着将雪拍实：“再多来些雪，不够用呢。”
玉容将远处的雪扫过来，将木铲递给小允子：“皇上用这个拍，省得凉着手。”
小允子不接：“你用这个，我用手便是。”
玉容边拍雪堆边笑道：“满口你啊我的，成何体统？皇上你这是大不敬！”
“自己对自己不敬吗？”
小允子哈哈大笑起来，为雪人安上脑袋。
玉容笑道：“难道不是？”
小允子注视着玉容的眼睛道：“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便用你我相称，不必拘束。”
李成准备好东西过来，刚好听到这一句，步子迟缓下来。
皇上不举，妹子都能发展这么快？
难道是天命？
见李成过来了，两人不说话。
李成：怎么有点奸夫淫妇的感觉？
呸，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咱家亲妹子，就算奸夫淫妇，咱家也得好好放风。
雪人的身子和脑袋弄好了。
玉容将葡萄当成雪人，小允子替雪人做了鼻子，顿时雪人栩栩如生。
两人相视而笑。
漫天雪花下，李成有种莫名的感觉：皇上和咱家妹子站在一起，比和贵妃站在一起还要般配呢。
不不不，肯定是咱家想多了。
见雪还有多余的，小允子在雪人旁边又搭了一个微矮些的雪人。
两个雪人亲热偎依在一起，脸和脸对视着。
李成：这两个雪人应当是皇上和贵妃。
小允子道：“李成，准备好的绸布何在？”
李成忙奉上绸布，小允子笑着看向玉容：“咱们替雪人选衣裳吧。”
玉容笑道：“极好。”
小允子选了黄色绸缎当披风，披在大些的雪人身上。
李成：别人不敢穿黄的，这个雪人必定是皇上。
另外的雪人必定是贵妃了。
李成奉上紫色的绸缎，这是贵妃最爱的颜色。
小允子直接无视，选了粉色的绸缎披在另外的雪人身上。
李成看了眼粉色裙袄的玉容：咱家可能真的要当国舅了。
玉容话外有话笑道：“挺好看的，只可惜明日我要回府，两个雪人从此看不到了。”
小允子话外有话：“明年咱们再堆两个便是。”
玉容话外有话：“明年还不知下不下雪呢？”
“若是不下雪，咱们用这两个绸缎做两个小人摆着。”小允子取下雪人的衣裳让李成收好，“明年朕和你妹子要继续堆雪人，东西你先收好了。”
玉容：……
李成：自己认妹子也被皇上听见了。
小允子吩咐：“你们的关系，唯独咱们三人知道，你可不许说。”
李成跪下：“奴才不敢。”
傻子才说。
小允子继续吩咐：“朕和惜月的事情，也唯独咱们三人知道，你也不许说。”
玉容无言以对，我们什么事啊。
李成：咱家妹子好厉害啊，都和皇上有秘密了。
“奴才绝不说一字。”
小允子和煦看向玉容：“今日是朕最放松的一日，你有空常来宫里看看你姐姐和……哥哥，朕抽出时间便来陪你。”
或许是冥冥的缘分，玉容很难拒绝也不想拒绝。
“臣女遵旨。”
李成：咱家这国舅稳稳当当的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小允子背黑锅
一夜无话，第二日玉容和朱探月前往昭阳宫辞行，朱贵妃还未醒来。
丹鹊低声笑道：“昨夜贵妃娘娘高兴多喝了几杯，如今身子发软，娘娘命奴婢送两位姑娘回府。”
朱探月笑道：“正好姐姐也可回府瞧瞧家人。”
画眉笑提着许多锦盒出来。
“这些是娘娘赐给夫人和二姑娘的，请姑娘们带回去。”
馨儿和秋雁忙接东西。
丹鹊笑道：“娘娘说，请姑娘们有空多进宫呢。”
朱探月忙道：“娘娘垂爱。”
玉容眼尖，见秋雁往里画眉袖口塞了一封银子，便知这两日朱探月和画眉搭上了关系。
玉容扶着梁松的手走出昭阳宫，到宫门外上了软轿，朱探月和丹鹊也上了轿。
回到朱府，玉容谨小慎微换了衣裳来给朱夫人请安，却见朱探月早已奉承左右。
桌上摆着的是朱贵妃赐的食物和绸缎。
廖姨娘站在朱夫人身后，赔笑说话：“贵妃娘娘孝顺，在宫里也时刻想着夫人。”
朱夫人满意笑道：“东西还罢了，关键是这份心。”
朱探月将贵妃、荣妃等赏赐的物品一一摆开让朱夫人过目。
“这是皇上赏赐的如意，这是大姐姐赏赐的玉璧，这些是荣妃、贤妃等赏赐的。”
朱夫人仔细看了笑道：“都是好东西，你收着将来当嫁妆。”
见玉容进来，朱探月不无嫉妒挑拨道：“比起四妹妹的赏赐，女儿的简直不能入眼。”
朱夫人挑眉道：“都是姑娘家，难道还有不同？”
朱探月挑拨：“四妹妹便得了荣妃、贤妃好几套头面首饰，还有金玉镯子，古玩把件，玛瑙南珠，有些质地连母亲的首饰都不如呢。”
朱夫人不悦。
廖姨娘笑道：“四姑娘别藏私，拿来给我们开开眼界。”
玉容笑道：“三姐姐言过了，娘娘们赏赐都是看在大姐姐的面子上。”
“这么说，四姑娘的赏赐果然丰厚些？”廖姨娘笑道，“到底是三姑娘笨笨的，不比四姑娘能说会道讨喜。”
朱夫人不喜道：“拿赏赐过来，让我瞧瞧什么好东西。”
玉容端茶奉上笑道：“女儿将赏赐留在了昭阳宫，并没有带回府。”
朱探月又惊又心疼道：“那么多好东西，你都没带回来？”
朱夫人疑惑看着玉容。
为何不带回府？
玉容轻言细语解释道：“女儿心里清楚，各位娘娘的赏赐都是大姐姐的面子。今后各位娘娘的家眷进宫，大姐姐少不得还人情，加倍赏赐给她们。女儿心疼大姐姐，故而将赏赐全部留给了大姐姐将来赏人。”
朱夫人大悦：“你想得周到，是真心疼你大姐姐。”
朱探月正拿着荣妃赏的耳坠，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廖姨娘笑道：“四姑娘想得周到。只不过都是一起进宫的，姑娘好歹提点三姑娘一句。”
姜还是老的辣，廖姨娘反咬玉容独占功劳。
玉容淡淡道：“三姐姐觉得赏赐太少，多番抱怨，我实在不知从何提点。”
朱探月正要否认，见梁松横刀立马在玉容身后，不禁吞回了这话。
廖姨娘这时又笑道：“四姑娘有两位哥哥给的铺子田地，自然不将这些赏赐放在眼里。”
朱探月撇嘴冷笑道：“何止两个哥哥，这回四妹妹进宫还认了贤妃、荣妃为姐姐，真真左右逢源。”
朱夫人的眼神再次犀利起来：“是吗？”
这对母女真是十足小人，玉容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
“女儿这么做完全是想帮大姐姐，让大姐姐在宫里多几个同盟罢了。”
朱夫人不置可否。
“哼，大姐姐岂要你帮？”朱探月不忿道。
廖姨娘笑道：“有这么多将军哥哥，后妃姐姐当后盾，四姑娘当真可以在府里横着走了。”
朱夫人眼神凌厉，隐带杀气。
此事若不彻底处理妥当，只怕祸起肘腋。
玉容跪下道：“女儿有要事禀告母亲，请母亲屏退左右。”
廖姨娘并丫鬟婆子们退下。
馨儿对兰寿低声道：“廖姨娘和三姑娘真不是东西，就见不得我们姑娘好。”
兰寿瞪她：“休得编排主子。”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一群小人，我们姑娘注定是枝头凤凰。”
馨儿如今对玉容心服口服。
兰寿低声教训女儿：“且看四姑娘能否躲过这一回。”
朱夫人的杀心，兰寿瞧得明明白白的。
廖姨娘在花苑责备朱探月。
“都是去宫里，人家怎么就能得到娘娘们的青睐，你也学着点。”
朱探月悻悻道：“舞女养的贱人，我才不学呢。”
“学不学的也无所谓了，夫人起了杀心，四丫头命不久矣。”廖姨娘冷笑道，“得知身世后还苟延残喘这么久，也算是她的本事了。”
朱探月道：“不知她单独和夫人在说什么？”
廖姨娘抿嘴笑道：“任她巧舌如簧，也越不过夫人的疑心，除非她说出了不得的理由。”
区区后宅女子，又有什么了不得的理由呢。
珠帘柔和，将朱夫人的杀机掩盖在熏香和茶水袅袅热气中。
朱夫人用茶盏盖子拨弄茶叶末：“说吧，有什么要事？”
“女儿进宫认了许多姐姐，实在是形势所迫。”玉容含泪道，“大姐姐出了大事。”
朱夫人不急不慢道：“休要危言耸听，什么大事？我怎么不曾听说？”
玉容环顾四周，低声道：“女儿进宫见大姐姐闷闷不乐，后来询问宫女才知，皇上足足一个月不曾召幸大姐姐。”
“什么？”朱夫人大惊，放下茶盏问道，“难道邀月失宠了？”
玉容：小允子，不好意思，你先帮我背个黑锅。
“女儿担心刺激到大姐姐，不敢多问，只能想法子到处认姐妹，就是想看看到底是哪个狐狸精勾引皇上，让大姐姐失宠的。”
玉容装出同仇敌忾的模样。
朱夫人稍稍平静下来：“你问出来了吗？”
玉容欲言又止：“女儿不敢说。”
“你只管说，咱们朱府怕什么，有你父亲和太后呢。”朱夫人冷笑，“我倒要看看哪个狐狸精有这么大的胆子。”
玉容低声道：“女儿多方查探，结果是皇上不举。”
朱夫人更是惊讶：“皇上不举？”
怎么可能？
皇上正是年轻精力好的时候，怎么会不举？
朱夫人眼神犀利：“你休要骗我！”
“我怎敢骗母亲。丹鹊姐姐尚在府上，母亲叫她过来一问便知。”
玉容叫冤。
如今之计，要想自保只能弄混水。
丹鹊是家生子，出宫顺道探望家人，听到朱夫人传唤便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