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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渣被逼考科举(映在月光里)


临水县穷困,能上学的少,县学破败不堪,与明州府府学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天道何其不公!
常甫尽心尽力缀在文士善身后,从昨日起,他就察觉到了文士善的不对劲。
调了苏成奉来,最后又偃旗息鼓收了兵。苏成奉的厢兵如今驻扎在城门边,百姓都看在眼里。
明州府的气氛,诡异又胶着。
文士善此刻与平时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身上灰败之气,与难以言喻的阴森交错,常甫直感到心惊肉跳。
长山奔来见礼,将他们迎进了院子。闻山长一如既往,早早就到了,等在门口客气地道:“文知府快快请进。”
文士善勉强挤出个笑脸,抱拳回礼,让常甫留在外面,他独自进了屋。
闻山长让开身,请文士善入座,提壶倒了杯茶奉上,问道:“可是府学贪腐的那些人,已经判决了?”
文士善吃了口茶,茶苦涩,他嘴里更苦,便烦躁地放下了,道:“他们牵连甚广,还未彻底审清楚,须得等一等。前些时日府学的士子庆贺,我没能好生与闻山长道个喜,今日特地来再次道贺。府学有闻山长在,以后明州府的文气,定会愈发浓厚了。”
春闱中进士的考生名录,喜报正式送到了明州府。考中的新科进士尚在京城等着派官,热闹喜庆少不了。尤其是府学,文士善亲自前来送喜,以鼓舞其他的读书人。
闻山长笑呵呵道:“文知府着实辛苦了。读好书不容易,做好人更不容易。”
文士善听得瞳孔猛缩,极力镇定下来,道:“闻山长这句话说得颇有深意,文某受教了。”
闻山长忙谦虚道:“不敢不敢。”
文士善眼神在书案上扫过,堆满了书卷的案桌上,上次见到的那本医书,压在了一本《大学》下面。
“闻山长也读医书?”文士善手伸过去,佯装随意抽出了医书。
闻山长道:“闲暇时会看上一看,平时有个头疼脑热,也省得去请郎中了。”
文士善见闻山长对答如流,后悔不迭自己看走了眼,暗自咒骂老狐狸,心里愈发没底。
闻山长叹了口气,翻开《大学》,点了点书,道:“先前我说读好书不易,其实我张狂了。能否读好书,乃是其次,能读上书,更为不易。大周天下百姓,不识字的占绝大多数。书中的道理,皆不过讲给读书人听。惟可惜了圣人之言,倒是有孤芳自赏,闭门造车之嫌了。”
文士善全神贯注听着,一个字都不落下。闻山长话中有话,他如何都辨不清,闻山长说这句话的用意。
闻山长肃然道:“先前文知府曾言,府学要多收贫寒学子,文知府能替贫寒学子做想,我甚为敬佩。可府学究竟能力有数,一时无法收那般多的学子。我倒有个主意,不知文知府可有兴趣听?”
文士善心道来了,不由自主坐直了身,戒备道:“闻山长既然有好法子,不如说来听听。”
闻山长道:“在明州府全府各县,村设立私塾,夫子的束脩,由府衙支付。年满六岁者,皆可进私塾读书,束脩书本笔墨纸砚,皆全免。原本县与村中,办有私塾的夫子,亦不会没了差使,他们继续留任,由府衙支付薪俸。”
文士善无需仔细算,便知晓这是一笔巨大的花费。明州府收上来的赋税,全部扣下不上交朝廷,估计才能勉强支付。
既然闻山长提了出来,他就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文士善斟酌着道:“闻山长此举甚好,只是钱财从何而来?”
闻山长放下《大学》,看似随意翻起了医书,笑道:“明州府富裕得很,岂能没有钱。天公作美,今年又是一个风调雨顺年,快到端午时节,麦子又得丰收了。一座明辉楼,陆家园子,桑榆里的瓦子,海船进港,番邦而来的奇珍异宝,这些都是数不清的钱粮呐!”
的确是数不清的钱财,只朝廷能收到的赋税,少之又少。
否则,圣上也不会心生不满,要拿下世家,充盈国库。
文士善陡然明白,闻山长亦是要逼着他,对世家大族动手!
闻山长致了仕,在国子监多年,学生弟子众多,仍有余威。
要是他紧咬不放,文士善绝对难以脱身。
眼下,文士善想退,背后是闻山长。
想进,前面是不死不休的世家大族。
闻山长与世家大族之间并没牵连,而是要逼着他,将世家大族连根铲起!
文士善彻底明白过来,为何双方手上都拿着医书。
若辛老太爷等世家手上没威胁,说不定就后退一步,会想方设法言和。
此事末了,就是做些表面功夫,杀鸡儆猴,拿下几个小鱼虾,多交些赋税到户部国库,结果不了了之。
世家大族依然盘桓,他步步高升。
但他若不进,既然已经揭破了这层纱,闻山长不会放过他。
他进,世家就会奋力反击。
圣上虽下了旨意给他,文士善却不敢冒险。
君心莫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最重要的乃是一个忠。
不孝,皆为不忠。
就算他这次能被圣上宽宥,此事定会扎根在圣上心中,没准哪天就会被翻出来,抄家灭族。
文士善喉咙腥甜,本就血红的眼眶,几欲滴血。
闻山长道:“文知府做出了这番功绩,全明州府的百姓,都会感恩戴德,定会名留青史呐!”
文士善喉咙呼哧作响,几近抽搐。搭在椅背上的手,紧紧拽着,青筋直冒,嘶哑着道:“闻青云,你好狠!”
闻山长微微一笑,温和地道:“不,文知府,我真比不过你。且我问心无愧。”
名留青史,生死一线。
背后是圣上的旨意。
两项加起来,前面唯一的路,依旧是悬崖峭壁。
文士善左右权衡,只能闭着眼睛,奋力一跳,求得一线生机。
屋内寂静无声,闻山长再无他言。
文士善心灰意冷,起身踉踉跄跄向外走去。到了门边,文士善回过头,困惑问道:“闻山长,你为何要这般做?”
闻山长神色平静,问道:“文知府,你出生贫寒,为何要读书?”
文士善神色迷茫,他为何要读书?
当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位极人臣,权势滔天。
身为贫寒学子,好不容易考中进士之后,汲汲营营多年,前面却没有出路。
他当时很极了权贵,最终,他变成了权贵。至此眼睛再没往下看过,穷苦的蝼蚁罢了,随便就能踩过去。
天气暖和起来,学生们又活泛了。课间歇息时,到处乱窜着玩耍。
辛寄年昨日吃坏了肚子,告假没来上学。程子安课后与章麒他们一同出去玩,方寅也跟在了身后。
文士善与常甫匆匆经过,方寅坐在修竹林边,拉了拉在里面找竹笋的程子安,道:“你看,文知府来了。”
程子安抬头顺眼看去,文士善从闻山长的院子方向而来,脸色很不好看。他心中大致有了数,随口应和了句。
方寅艳羡地道:“听说文知府家境贫寒,他勤学苦读方有今日,我以后要是能有文知府的一般出息就好了。”
程子安哦了声,问道:“方寅,你为何而读书?”
方寅如以前那样答道:“当是为了考功名,入朝为官,为君分忧,为民解难。那些嚣张的权贵,贪官污吏,我定要将他们全部拿下!”
程子安笑了笑,问道:“你是恨权贵,还是恨自己不能成为权贵?”
作者有话说:

人各有志, 程子安没去管他。
在竹林中寻到了三根笋,他偷掰了嫩笋尖藏好,回去课室拿了诗赋的功课, 晃悠悠去了闻山长的院子。
下堂课是算学, 程子安哪怕不学,算学次次稳坐第一的交椅, 徐夫子从不管他。
下下堂课是诗赋, 向夫子布置的功课, 他一个字没动。
已经挨过一次打,滋味销魂,辛寄年笑了他很久。
竹笋炒肉的滋味很美,程子安还是喜欢吃在嘴里,而不是落在手掌心。
到了闻山长的院子门口, 长山走上前,他将笋递过去,道:“与千张同煮,笋留下, 只给老师盛咸肉与千张,让他尝尝味道过过瘾。”
闻山长喜欢吃笋, 他上了年岁, 笋不易消化,不宜多吃。
林老夫人不许他吃,管得住他。程子安管不住, 就采取折中的办法。
闻山长的院子饭菜可口, 程子安经常来混吃混喝, 也会不时拿些新鲜吃食来, 安排要做的饭菜。既照顾到闻山长的口味, 又会顾忌到他的身体。
长山早已见怪不怪,笑着接过笋道:“山长在,你进去吧。”
程子安朝长山摆手,优哉游哉来到了闻山长的屋前。
一股淡淡的酒味飘散出来,程子安鼻子翕动,悄然探头进去。
闻山长侧身坐在那里,手上拿着酒壶,失神望着眼前半卷起的窗棂。
清癯的面孔,透露出难以言说的萧瑟。
程子安蓦地感到鼻酸,暗暗吸气之后,笑嘻嘻道:“老师在偷吃酒,我要去告诉师母。”
闻山长转过身来,将酒壶往抽屉里藏,瞪着他道:“我难得高兴吃上一盏,敢去你师母面前说,仔细我让向夫子再多打你几次。”
程子安苦着脸,赶紧闭了嘴。上前坐下,提壶倒了两杯茶,双手奉到闻山长面前,自己端起茶水吃了一口。
闻山长吃了几口茶,笑了起来,温和道:“你看到文士善来了?”
程子安嗯了声,片刻后道:“辛苦老师了。”
与文士善交锋,闻山长此生从未如此畅快淋漓过。
为何而读书?
他质问文士善,以前的他,亦模糊难辨。程子安的安排与举动,蒙着的那层纱退去。
不为功名利禄,为官为宰,而是脚踏实地,实实在在为生民谋福祉。
闻山长斜撇着他,哼了声,“你这是什么话,我先前吃酒,乃是激动难抑,惆怅前半辈子都荒废了。我读了何止千卷书,总算正经做了一件事,一件读书人该做的事。”
接着,闻山长仔细说了文士善前来之事,“他们打得越热闹越好,最好彼此同归于尽。文士善死有余辜,大周能得海晏河清。”
程子安心下稍安,不动声色将诗赋功课摆出来,倒清水磨墨,道:“老师,估计不会如你所愿,元气大伤就很不错了。圣上的打算,是从明州府多拿些赋税,明州府富裕,能拿得出来,拿得多罢了。要真正海晏河清,就得大变革,官身不再享受诸多的优待,世卿世禄。”
闻山长何尝不清楚,牵一发而动全身。圣上定不会有太大的动作,朝全天下的世家大族动手。
程子安闲闲道:“外戚,皇室,外戚皇室的族人,清客门生,他们才是最大的世家大族,圣上要动其他人,先要从自己人身上下手。不然,没用啊!”
己所不欲偏施于人,严以待人,宽以律己,绝大多数上位者都这样。
其实不仅是上位者,寻常人亦如此。
程子安说过一两次这句话,闻山长深以为然。
京城公侯王爵遍地走,加上官身们,将大周的土地财富,分得一干二净。
占九成的平民穷苦百姓,做牛做马,供养着占一成的贵人。
闻山长神色黯淡下来,晦涩地道:“真是可惜了啊。”
程子安将诗赋课,不动声色放到闻山长手边,埋头写自己的大字。
“老师无需失望,其实已经很好了。明州府这一块肥肉,无人不惦记。明州府的这群世家倒下去,其他州府的世家就会蜂拥而上,趁机分食,你方唱罢我登场,那才没意思。”
闻山长皱眉沉思,顺手拿起了毛笔,在程子安递过去的纸上写起了字,问道:“你可有什么打算?”
程子安抿嘴偷笑,飞快收回了视线,道:“走一步看一步,他们都是聪明人,彼此留一线,哪会真正赶尽杀绝。其实,土地分给百姓耕种,一亩地能产三四百斤粮食就是丰收,交掉粮税,所剩无几,照样吃不饱。”
百姓赋税重,赋税徭役一大堆,累死累活,落不到几个大钱。
闻山长唔了声,“那些良田千倾的,若不是官身免税,他们照样也得不了几颗粮食。”
程子安说了声就是啊,“田地暂且不管,关系着百姓肚皮的粮食铺子,穿衣的粗布庄等,要从世家手上分出来,打散,分给小商户。其他的金银珠宝,酒楼茶楼,留在世家手上,他们是从富人手上赚钱,与穷苦百姓没甚干系。命根子留着了,办私塾要年年出钱,富绅世家才能有钱源源不断拿出来。文士善最好能在明州府留任个五六年,五六年过去,穷苦百姓家的孩子读了书,他们也能成些气候了。明州府私塾的名气打了出去,以后的知府到任,他敢砍掉这一部分,读书人会生吃了他,他也担不起这个亏待读书人的名声。”
“好!这样好!”闻山长瞬间松了口气,道:“真正关系到民生的买卖分散出来,不被世家把控在手上,明州府的百姓就会好过不少。”
程子安道:“给百姓土地,还不如直接给他们粮食。明州府的常平仓里,我问过大舅舅,都是些陈粮,新粮早就被换掉了。没关系,马上就要麦收,那些粮满仓的,拿手上的新粮,再将陈粮换出来,做善事布施,平粜给百姓。”
闻山长愣了下,哈哈大笑道:“淘气,平粜得要银子,布施做善事,不要钱哪叫平粜。你这是跟那百姓起事,开仓放粮一样了。不过啊,你这可算不上造反,而是正大光明,有理有据从贵人手上拿粮食!”
程子安道:“没办法,只能做到这样了。”
闻山长道:“好,我再见一见文士善,再给他些清名。”
旋即,闻山长垮下脸,不乐意了,骂道:“文士善可不是好东西,心狠手辣,白白给他送了清官名。”
程子安气定神闲道:“老师放心,他一旦离开明州府,肯定就危险了。所以,他会拼劲全力留在明州,这样一来,双方牵制得越久,对明州府的百姓来说,就越有好处。”
闻山长沉思了下,神色凝重道:“子安,辛老太爷是老狐狸,你将医书给了辛寄年,他肯定想到了你身上。我是官身,他们会有所顾忌,你与你阿爹阿娘,定要小心啊!”
程子安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做这件事之前,他已经预计过将会面临的危险,与程箴崔素娘先商议过。
程箴想都未想,便一口同意了:“生死何惧!”
崔素娘看得比程箴还要开:“我这辈子也没甚遗憾,你们父子只管去做大事,我们一家人齐齐整整在在一起,就行了。”
这也是程子安不愿意出仕的理由之一,要真正做好清官,就要有抬着棺椁去做事,随时赴死的打算。
程子安还不想死,何况,事情也并没那么糟。
“老师放心,与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就是聪明人想得多,总要面面俱到。哪有面面俱到的事情,有五成胜算,就值得干了。他们想得多,就是我们的生机。”
辛寄年生了病......
算了,不去辛府探病,再等等。
只要沉得住气,他就赢了。
闻山长松了口气,道:“你还是要小心些,他们最近无暇顾及到你,我就怕他们会在科举仕途上动手脚。”
程子安伸手将闻山长面前的诗赋功课取回来,哈哈笑道:“随便动,我反正也考不上。不过,他们敢操纵科举,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明州府这些年世家大族考中了不少士子,有一个算一个,他们全都跑不掉!”
僧多粥少,朝廷等着派官的士子,觊觎肥差的官员,肯定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时机。
哪怕他们没舞弊,也百口莫辩,难以洗清了。
闻山长笑个不停,道:“好好好,我是多余担心了,惹到你,哪有好果子吃......”
话音一顿,闻山长看向程子安正在誊录的纸张,顿时脸一沉,将纸一把抽回去,扬起手作势欲揍他。
“好你个小子,居然让老子替你写功课!”
程子安笑道:“老师,我都记下来了,你拿回去也没用。师不勤,师之过。多谢多谢!”
闻山长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骂道:“你个混小子,少乱改三字经!等下我就去告诉向夫子,让他揍你!”
程子安冲闻山长疲赖地笑:“老师舍不得。”他举起手掌打量,自言自语道:“瞧我这细皮嫩肉的,打在我手,痛在老师心呐!”
上次程子安手掌被打得红肿,他硬是称拿不动笔,好些天都没写字。
闻山长气归气,心疼确实要多一些,闻言不由得横着他,又气又无奈。
程子安这个厚脸皮,他诗赋课实在是差了些,根本没想过能考取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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