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彦卿递给她一支仙女棒。
付佳希挑眉,“可以啊,照着我的样子选的吧。”
俞彦卿无语,“你是个女生,能不能矜持点。”
“矜持有什么用?幸亏我脸皮厚,不然怎么追上你,达成合作。”
烟花棒点燃,绚烂的柳光条擦亮两人的脸。焰火迸裂,变换,彼此的眼睛明暗闪烁。
俞彦卿忽地低声,“你都是这样追人的吗?”
汹涌,热烈,全心全意,给予他那么强烈、真实的存在感。
烟火滋滋闪耀,远处也有爆竹声声。
“什么?”付佳希没听清。
俞彦卿给她点燃第二根,淡声说,“没什么。”
次日,年初一。
岳靳成大早就带着岳嘉一来满苑拜年。
“祖母!!祝您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还没进门,小屁孩的清脆嘹亮的声音就传进堂屋。
“我的小宝贝哎呦呦。”周小筠拄着拐杖,俞彦卿扶着她右手,快步走出来。
岳靳成拎着满手礼盒,在看清俞彦卿后,笑容凝固了两秒。
付佳希随后,端着一盒新鲜的米糕。
“妈妈新年好!俞叔叔您也新年好!”小嘉一颇有礼节,90度弯腰鞠躬。
俞彦卿拿出红包,蹲下来摸了摸他小手,“谢谢你,嘉一也新年快乐。”
“给,吃一块。”付佳希伸过食盒,俞彦卿听话拿了半块放嘴里。
一个站着,一个蹲着。
仰头对视时,两人都笑了笑。
而岳靳成,眼眸像跟谁借了火一样,灼得疼。
他们在堂屋说着话,付佳希听了一会,便回房间拿充电器。
刚走到廊下,就被岳靳成半路截住,拉着她的手,把人抵在柱子上。
“他怎么也在这?”岳靳成不悦。
“问奶奶喽,她邀请来的。”付佳希伸手,摸了摸他的大衣领,笑盈盈地说,“你穿这件真好看。”
岳靳成神色松动了些,“奶奶也是,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事。”
“我们什么事?”付佳希轻哼,“你又没追人,我也没答应啊。”
“是,是,是。”岳靳成问,“我病得那么严重,你还要我往下边去。”
付佳希伸手捂住他的嘴,“新年第一天,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岳靳成把她抵在柱面上,一会儿又拿手掌垫住她的背。
柱子凉,怕她冷。
他闷声,“我不喜欢俞彦卿。”
“他也不喜欢你。”付佳希说,“你俩也没说过几句话,哪里互相得罪了?”
岳靳成的视线一掠,精准捕获某道一闪而过的身影后,又不动声色地收回。
“想知道我是怎么得罪他的?”
“嗯?什么?”
下一秒,岳靳成单手压着她的背贴向自己,低下头,凶悍送吻。
付佳希有点懵,但很快被他唇齿间的淡淡橙子甜给蛊惑。动情时刻,每一次的交缠都像迷魂劫。
付佳希忍不住伸手,搂住他脖颈。
岳靳成后退一点,她便主动一些。
一两次欲拒还迎后,岳靳成笑得意气风发,把她推在立柱上接吻。
付佳希续不上气时,他终于把人松开,在她耳边低声,“佳希,新年快乐。”
他语气温柔如春风。
可抬眼,目光投掷前方某人时,却犀利如刃,还带着两分张狂的挑衅。
情深意动的新年礼物,大大方方展阅。
付佳希脸上藏不住的欢悦,整个人鲜活,像昨夜的烟花。
而几米开外,俞彦卿的眼神是落幕的灯光,“啪”的一声熄灭,堕入无边黑暗里。
作者有话说:
岳总,你真的犯规很严重。
感谢追文。大家周3愉快!
◎我想见的是你!不是想见你和别的男人接吻!◎
年初一, 电视重播昨晚的春节晚会,锣鼓歌声好不热闹。
付佳希被吸引,边吃橙子, 边站着看了会。
岳靳成跟着扫了眼,“这个女明星我见过本人,上次出席年会活动,她来敬过一杯酒。本人没有荧幕上的好看, 太瘦。”
付佳希:“你观察真仔细。”
岳靳成:“吃醋了?”
“下次帮忙要几张签名, 我能挂咸鱼卖200块。”
那么红的小花旦, 签名卖200,这醋吃得真够隐晦。
付佳希端了一盘橙子出去。
“给谁吃?”
“俞彦卿。”
“……”
睚眦必报, 还真是不让他嘚瑟半秒。
付佳希去院子外寻了两圈,奇怪, 都没见着人。
池水边风大, 蒲苇和铜钱草上还有积雪未消融, 零度的天,池中心宛若凝固,偶尔一圈水纹慢动作地散开,是贪玩的红锦探头摇尾。
满苑是中式风, 庭院楼阁, 颇有章法,百米内无高楼遮挡, 北风从四面交织,撞得树叶细碎响。
“不怕冷的呀, 一个人躲在这里吹吹凉风, 都不肯见她。”
周小筠拄着拐杖, 颤颤巍巍地走来。
俞彦卿连忙去扶, 手冰冷,被周小筠轻轻握住,粗糙的皮肤纹路有点磕手,温暖自掌心蔓延,俞彦卿不由回握得更用力。
“佳希哪里待客不周到,你多体谅。”
“没有。她很好。”俞彦卿低声。
“我记得,靳成第一次带她来见我,她好像一个小姑娘,马尾梳得精精神神,眼睛也敞亮干净。当时我就想,诶呦,这不是我梦想中的孙女儿嘛。”周小筠乐呵。
俞彦卿也跟着笑了下。
“她比我那儿子、孙子的孝顺。是心贴着心,记挂着,惦念着,天冷加衣,天热别贪凉吃冰棍。嗐,她还把我当孩子了。”周小筠摇摇脑袋。
俞彦卿嗯了声,“她……嘴硬心软。”
“可不是,跟你一样。”周小筠叹声气,“后来啊,她和靳成离了婚。其实,也不是谁对谁错,可就是一拍两散了。人嘛,活在这世上,总有牵绊,有犹豫,有苦痛,有无奈。你要说他俩没感情,谁都不信。人生就是一道道的坎,想事事顺心,难啊,难啊。”
俞彦卿:“您是宽慰我,还是规劝我。”
“我希望你,明白自己要什么,去努力,去争取。可如果事与愿违,也要学会成全自个儿。”周小筠从匣子里拿出鱼食,“你喂喂鱼吧,它们今天也过年。”
年初三,岳家各路亲戚,络绎不绝地来向周小筠拜年。
付佳希倒也没刻意躲着,只是回避在池水边喂鱼逗乌龟玩。
表亲家带来的幼子,与岳嘉一差不多年岁。小孩们在一起玩耍,好时是真好,闹起来也不分轻重。
小胖娃要抢岳嘉一的无人机,抢不到,就气急败坏地说,“哼,你凭什么不给我玩。我有爸爸妈妈,你没有。你就是比我差劲。”
岳嘉一不哭不恼,反而朝他做鬼脸,“略略略,你爸爸妈妈没我爹地妈咪好看。”
小胖子:“没有爸妈的孩子像根草!”
岳嘉一:“我是草,是班草,而你是臭烘烘的大黑泥巴。略略略!”
他抱着赛车,扭头就朝楼上喊,“爸爸!妈妈!小胖哥哥夸我是班草耶!”
小胖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孩子之间闹出的动静,最能吸引大人。
也就是这一闹,大家都心照不宣,岳靳成和付佳希,怕是要破镜重圆了。
八面莹澈会来事的人,有意无意地向周小筠借机打探。
周小筠佯装耳背,先是“什么?什么?”地问个两三遍,然后摆摆手,滴水不漏地打着太极,“我不清楚的啊,聚散本就如浮萍,年轻人的事,有聚有散,太正常不过了。”
新年假期过,冬日暖阳伊始,生活一切照旧。
岳嘉一还有十来天寒假,岳明芯本想带他去看冰岛看极光,岳靳成不放心,便作罢改了计划去巴厘岛。
岳靳成惯会捡漏,趁儿子不在,每天都往付佳希的住处跑。
他又会笼络人心,回回和岗亭门卫小哥聊天、递烟。这天下班后,他送付佳希回家,保卫小哥热情招呼,“哥,今天来得很早啊。”
岳靳成隔着车窗,抛给他一包烟,“嗯,待会去看电影,回来得晚,给你添麻烦了。”
“快别这么说,职责所在嘛。回多晚我都给哥你抬杆。”
付佳希无语,“你还真是会搞关系。”
岳靳成笑,“我这单枪匹马,已经够不容易了。”
“谁要和你去看电影。”
“好,不看,那咱们出去吃饭。”
“岳靳成,你就是只无赖。”付佳希无奈叹气。
两人过了十几天这样清淡、日常、踏实的日子。约会,吃饭,看电影,或者散完步回去,总有一个不安分,在浴室,在客厅,在沙发里,在门后,墙壁上。
身心契合,再没有比对方更天选的第三者了。
没有儿子,没有旁人,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亲戚闲嘴,付佳希在□□跌宕中,偶尔会分神。
岳靳成双腿把她箍得很紧。
两人的距离为负。
在最亲密和失控放肆的时刻,付佳希还保留一分清醒。而他,莫名地担忧和害怕,于是占据得更深,拉回她片刻的游离。
在岳靳成的怀抱里,付佳希睁开眼,瞥见天花板上晃荡的光影,错把城市霓虹,当成了婆娑的月光。
岳嘉一跟着明芯姑姑乐不思蜀。
小群里,即时播报玩况。
赶海捉螃蟹,落日余晖里捡贝壳,海上滑翔伞,岳嘉一戴着偏光镜,酷模样和岳靳成如出一辙。
旅程愉快,除了最后返程时,岳明芯因为吃多了海鲜,食物中毒被送进医院……明芯大小姐以为自己快要噶屁呜呼,虚弱地联系律师立下遗嘱。
说死后,将遗体捐赠给医科大。
她的限量包包,满屋子的衣服、化妆品,通通烧给她。
付佳希听后,既想笑,又费解。怎么还高尚到遗体捐赠了?
后来一听是医科大,就明白了。
岳明芯从高中时就暗恋的男人,正在医科大执教。
付佳希来探望她时,本人已十分后悔。
“没关系呀,又没外人知道。”
“晚了。”岳明芯抱着脑袋,像一颗扭曲生长的小蘑菇,“我中毒那天,觉得自己活不到第二天,脑子一热,发了朋友圈。”
付佳希:“?”
岳明芯想咬舌自尽,“顾医生还给我点赞了。”
付佳希:“……”
在病房安慰了她一小时:
“为医学事业献身,多伟大啊,顾医生一定会被你感动的。”
“真的吗?”
“当然呀。你想想,你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都是壮丽的诗篇。”付佳希用词唯美。
“等等。”岳明芯崩溃,“所以,顾医生会看到我的全部,而我大腿内侧的纹身,岂不是再也藏不住!!”
“你大腿还纹身了?”付佳希意外,“纹的什么?”
“小猪?佩奇?”
“……”
别安慰了,越安慰越离谱。
离开病房,付佳希去室外停车场找车。
几乎同时,一道声音自旁边响起,“佳希。”
是关叶溱。
关叶溱喜欢张扬的装扮,与她的五官气质顶顶相配。红色法拉利跑车,实属吸睛,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总说要好好聊聊,怎么样,赏不赏脸喝杯咖啡?”
付佳希应对自如,微笑调侃,“你来医院喝咖啡?爱好真是有够猎奇。”
关叶溱笑了笑,“佳希,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付佳希说,“或许是,不过,你倒还是和以前一样,初心不改。”
关叶溱听出她的话里有话,“佳希,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哦?你竟这么觉得?”付佳希佯装惊讶,神色微动,小细节演绎得特别到位。
“我与靳成哥自幼青梅竹马,一齐玩耍,共同长大。我对他,是佩服,是欣赏,是把他当哥哥看待。我怕你误会,没想到你还是误会了。”
付佳希不想浪费时间,和她虚与委蛇。
“既然你对他如此情深义重,当年岳靳成被赶出家门,落难国外街头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仗义相助?”付佳希冷冷道,“关小姐的感情未免过于廉价和烂尾工程了。”
关叶溱也是名利场上经历诸多风浪的角色,被揭短,被拆穿,不算什么,她镇定地一笑而过,“何必想得如此复杂,关岳两家是割不断的利益输送,几十年风雨起伏,从未解过绑,即便现在,靳成哥仍每半月与我会面商谈项目。”
关叶溱笑意盈盈,“佳希,富贵人家不记仇的哟。以及,你应该听说了吧,岳伯伯,极力撮合我与靳成哥,太热情了,我感动的,真想好好考虑了。”
一字一句,是往她雷点上蹦迪的火引线。
付佳希静静看着她发挥,倏地一笑,“关小姐,你当真是不忘初心,容貌气度智商,仍和以前一模一样,唯独这记性不太好。”
关叶溱:“你什么意思?”
付佳希:“忘记自己以前,是如何主动倒贴,又是如何被岳靳成嫌弃的了。”
关叶溱刹那白了脸,“你 !”
付佳希温柔一笑,语气无辜,“关小姐说过,富贵人家不记仇的哟。”
关叶溱这个人,付佳希也说不上对她多敌意,平心而论,她确实有傲慢的资本。与岳靳成青梅竹马的情分摆在这,她说什么,都带着几分可信度。
岳靳成从小不受岳璞佪待见,同龄的孩子更是对他嗤之以鼻,集体欺压排挤。栽赃祸害的恶心把戏没少做,他每次都是被大人责罚的那一个。
关叶溱没有同流合污,只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岳靳成和岳璞佪闹得最凶的那几年,他单枪匹马,出去创业。资金急缺的时候,关叶溱向他抛出过橄榄枝,借钱可以,但要他答应和自己在一起。
岳靳成拒绝了一次。
而自此之后,关叶溱像较劲上了似的,对岳靳成的态度暧昧改变。
付佳希一直觉得,她的性格捉摸不透,时冷时热,在两个极端之间自由切换,没有任何过渡的痕印。
或者,富家千金就是这样,你可以不爱我,但你不能爱上别人?
“只要岳伯伯不同意,你和他再走到一起又怎样?”关叶溱冷不丁地出声,“把你过去的辛苦,再重复一遍吗?同为女人,我原本还为你当初选择坚定离婚的勇气,心生佩服。但现在,你竟又回到原点,我真是意外。”
付佳希:“你少给我洗脑,我做什么决定,跟关小姐你似乎没有太大关系。我离婚的时候,也没见你关心安慰,倒是没少使力气和岳靳成称兄道妹。男人不搭理你,你该从自身找原因,缠着我干吗?”
关叶溱见惯风雨,名利场上游刃有余,极力管理好表情,“佳希,我只是善意提醒,你又何必这么曲解。”
“善意太泛滥,不是好事。”付佳希睨她一眼,“你想接我的位置,我又不拦着。”
“所以,他在你心里,就是这么可有可无的存在吗?”
“如若有一天你能如愿以偿,我一定送上红包,以表祝贺。”
付佳希说完,绕开她要走。没走几步,她停下。
不远处,岳靳成负手站立,也不知来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关叶溱的反应收放自如,得体地打招呼,“靳成哥。”
岳靳成微微一颔首,看向付佳希。
付佳希走去他身边。
他甚至将手往她那边伸,但付佳希似乎没察觉,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几日后,刘匀从广州办事回来后,匆匆找到付佳希,“我听一个业内的朋友说,有风声,俞彦卿可能要回美国。你听他提过没有?”
付佳希皱眉,“从来没有。”
刘匀急道,“那你赶紧沟通一下,俞彦卿这个时候走,咱们以后的工作就更丧失主动权了。”
付佳希直接找去俞彦卿的住处。
他刚睡醒,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橙汁悄咪咪地绕到她脚边,“喵~”的一声轻唤,又要滚地露肚皮。
“橙汁。”俞彦卿呵斥,它立刻吓飞。
付佳希问:“你是不是要走?”
俞彦卿不置可否,家居裤卷起一截裤管,走路时,窄劲的脚踝很有力感。
付佳希:”是柏丰哪里做得不好?哪个环节没有做到位?还是你对咨询服务费用不满意?这些我们都可以再谈的。”
俞彦卿神色冷淡,摁动饮水机的出水键,水柱徐徐入杯,滴滴答答的水声,是唯一的回应。
付佳希耐心等他接完一杯水,绕到他跟前,“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说,我可以改。”
因为心急,双眸里的执拗和倔强,让她看起来像一只炸毛的刺猬。
俞彦卿淡淡挪开眼,“没有什么要改的。”
付佳希又绕到他右边,“好好好,我反思,我自己找原因,你给我半个月时间,你可以看看我的改变。”
俞彦卿打开电脑,将她视如空气。
付佳希的耐心告罄,“啪”的一巴掌,把屏幕下压,不让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