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冰河和彬仔未必能够接受。
她犹豫了下,这次没有听。
秦霜树返身,去找装汤的保温桶。
再回来时,震惊地发现:
小嘉峰正踩在凳子上,将玻璃罐里的蜜枣,一口气夹了五个,放进汤锅。
加上刚刚秦霜树放的那个,汤里足足放了六个蜜枣。
“嘉峰……”秦霜树的心中,升腾起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其他熊孩子,可能更皮的事也经常做。
可是,嘉峰一直都好乖。
他从来都没违背过,自己的意思。
何况是背着自己,擅自往汤锅里加东西……
儿子这是怎么了?
嘉峰听到唤他,乖乖从板凳上下来,认错好快:
“妈咪,好对不住。我真是觉得,如果蜜枣放多些,汤味更加特别。”
小朋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写满了歉意。
秦霜树又哪里忍心,责备萌哒哒的儿子。
她压下满腹的疑惑,只好说:“乖仔,下次,你无论做咩,都同妈咪商量先呀。”
“哦。”嘉峰乖乖应承。
这一锅汤,已经这样了。
秦霜树看一眼手腕上的表,有些无奈。
如果倒掉,用新材料重新再炖几个钟,恐怕就得放马师傅鸽子了。
只好听天由命。
试下,合不合马家父子心意。
等到汤又炖了半个钟,秦霜树关火,盛汤。
她首先给自己盛了小半碗,又给嘉峰小半碗。
她轻轻抿了一口。
同她刚才中正平和的路数,截然不同。
汤味真的甜了好多。
不过,有些意外,配合略带点涩的木棉花,倒是清清甜甜,并不难喝。
小嘉峰笑眯眯将半碗汤,都喝完了。
秦霜树心中,始终有种怪异感。
却又说不出,那是什么。
等她将汤装进保温盒,白兔饺小竹蒸笼装进布口袋中。
嘉峰也收拾好了东西。
他将他的小书包,背在肩膀上。
秦霜树有点奇怪:“乖仔,你又冇功课,怎成日背着书包?”
嘉峰笑眯眯答:“我都带些东西给阿彬哥呀。”
秦霜树失笑。
四岁小朋友,都懂得上门做客,要带礼物啦。
她摸摸嘉峰的头:“我们走啦。”
小嘉峰高高兴兴牵着妈咪的手,两个人出门。
下了唐楼。
两个人正要走去小巴站。
背后,忽然响起汽车的鸣笛声。
母子两一起回头。
嘉峰忽然欢笑,道:“谢阿叔!”
那的确是谢云隐的劳斯莱斯幻影。
秦霜树有些奇怪,看向嘉峰。
自己记得对方车牌,是因为对方是这本书中世界的男主。
是她不得不在意的存在。
嘉峰就上次坐过一次,他竟然一眼认得!
小朋友实在是太聪明了!
果然,车缓缓开到他们面前。
车门打开,谢生从驾驶座下来。
一伸手就接了她手中的保温桶和布袋。
“走啦,我送你们。”
秦霜树问:“谢生,你知我们要去哪?”
“去给的士佬送餐啦。具体地址,你话给我知。”谢云隐笑如春风,一双眼微波粼粼。
秦霜树还待客气,他已将东西全都放进了车里。
又接过嘉峰背上的书包。
“好沉。嘉仔这是背了咩宝贝呀?”谢云隐一看见小朋友,就忍不住同他调笑。
嘉峰连连摆手:“谢阿叔,不可以话给你知哦。”
谢云隐含笑看一眼秦霜树,问:“如果,是你妈咪要知?嘉仔讲不讲呀?”
嘉峰皱着眉头,考虑了一小会,笑道:“保密!等阵你们都知啦。”
这一下,连秦霜树都好奇了。
要知道,嘉峰对她,还从来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保密。
三个人都坐进车里。
谢云隐继续做柴可夫。
两母子都坐在后座。
但是,小嘉峰好愿意同谢云隐聊天。
他两说个不住。
一会,又在互相嘲笑:
“谢阿叔,我成日帮手妈咪做白兔饺。已经做得好乖。你是不是还是做得好差,冇办法见人呀?”
“咩呀,我记得,才做到第二笼,有个小细佬,比不过我,差点哭鼻子呀。”
谢云隐和嘉峰互嘲起来,也绝对不留情。
两人越说越激烈。
小朋友十分不服,大叫:“妈咪,妈咪,你来主持公道。是谢阿叔做的好看,还是我做的好看?”
秦霜树笑眯眯:“嘉仔做得好看,谢阿叔都做得好看。”
…………
车开得不慢,三个人有说有笑,时光更如飞一般。
好快,劳斯莱斯幻影就停在了马冰河的楼下。
这是一座老旧的唐楼。
通体都是黄色,旁边还有蓝色和红色的唐楼。
没有电梯。
三个人只有靠脚,走上十一楼。
楼道很狭窄,还有垃圾。
过上过下的人,穿着都很朴素。
甚至有的还很污糟。
秦霜树同嘉峰很习惯。
他们做的劏房,比这里环境还差。
宝珠戏院门口摆摊,遇到的客人,也大多数都是普通人。
谢云隐一身高定黑色西装,白衬衣雪白。
压都压不住的精英气质,加上一张好看到让人失魂的脸。
总让过上过下的唐楼住客,时时侧目。
有些少女,还一直盯着他看,差点走不动路。
因为,他通身的气质和服装,同这里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秦霜树笑道:“谢生,不惯登这样的楼啦?”
谢云隐发型纹丝不乱,轻轻一笑,道:“你都知我啦,游水爬上岸,衫都冲烂。抹过鞋,捡过纸皮。成香江咩污糟地方冇去过?”
秦霜树侧目看他,是真没办法将眼前贵气的美男,同他口中那个流落街头的七岁小朋友联系在一起。
嘉峰笑嘻嘻道:“谢阿叔,我都捡过纸皮啦!”
此刻,他的书包,谢云隐拎着。
嘉峰只需要管自己,小朋友并肩走在他身边。
只觉得大家经历一样,更亲近啦。
走到十一楼,秦霜树上前按门铃。
才按第一声,大铁门就打开了。
马冰河朴素的脸自门中露出,笑着招呼:
“阿树,嘉仔……这位是?”
他的目光有些疑惑,看向谢云隐。
多年跑计程车的生涯,早就练就一双识人的火眼金睛。
眼前这个男人,一身华贵,长相俊逸出尘。
根本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秦霜树忙为他们介绍:“这是云生国际,谢总谢云隐。”
她正要介绍马冰河。
谢云隐已经笑道:“我认识,马冰河马生。最古道热肠,热心助人。”
马冰河也猛然想起:“我记得啦,上次,就是同你一道,拎了匪徒出来打的那位先生!”
他顿了一顿,又想起件事:“今次,我都应该多谢谢生。这样多种白兔饺的材料,你都买齐,一定花费不少。”
谢云隐笑容满面:“小小意思,何足挂齿。”
嘉峰看他们总是寒暄,半天都不进门,插嘴道:“马阿叔,快点给我们进去呀。我妈咪煲了好清甜的汤,等着给你同阿彬哥喝。”
马冰河苦笑。
其实,他一直在门口寒暄,没有往里让客人。
就是心中不太自在。
他不愿意多一个人知道,他们家的情形。
不过,人家一个大总裁,为他和儿子的事,出钱又出力,也没有赶人走的道理。
所以,他忙让开一条路,道:“看我这记性!还是嘉仔醒目。大家快请进!”
谢云隐淡淡微笑,别人的心事,他看得出。
三个人一同,随马冰河进了屋。
这是一套不大的两居室。
到处都很杂乱。
马冰河老脸一红,忙解释道:“屋里就我们父子两,我不太会收拾屋,见笑。”
秦霜树想到,阿曼走了十年,马冰河都一直没有另娶。
又当爹,又当妈的照顾彬仔。
心中唏嘘。
她不愿让马冰河看出,她在想什么。
忙从谢生另一只手中,接过保温桶,向马冰河道:
“马师傅,今次,我熬足一盅木棉花陈皮芡实猪骨汤,你快拿碗试下。如果味道不是,给返我修改意见。我明日再为你同彬仔熬过。”
她心中,还真是没把握。
这盅汤,被小嘉峰加了不少蜜枣,马家父子还真未必喝得惯。
马冰河感激道:“好多谢你,阿树。我都不知应该怎样答谢你。”
“不好客……”秦霜树还没说完,忽然听见好奇怪的声音。
“科!科!科!”
这种声音,她以前听到过。
但是,她又一时想不起是什么声音。
转头,同马冰河一起看向声源。
只见,谢云隐拎着一个拉开拉链的书包,正在望着嘉峰。
小朋友手中,抱了一个大玻璃樽。
玻璃樽中,都是五颜六色的玻璃珠。
他的另一只小手,还握了一把,正将那些波珠往地上扔。
色彩缤纷的玻璃珠,在马家客厅到处滚动。
刚刚“科!科!科!”的声音,就是这些玻璃珠在地板上滚动,发出的响声。
玻珠四散,往房间的各个方向滚过去。
秦霜树忍不住低声唤:“嘉仔,你究竟做咩呀!快点将玻珠全部拾起, 不好在马阿叔屋里顽皮啦!”
她真的有些生气了, 又有些疑惑。
今天,嘉仔成日都古古怪怪, 完全不似平日那样乖。
之前, 他自行往她正在煲的靓汤里, 添加蜜枣, 她都没忍心说他。
如今,都到了别人家,嘉峰怎么还是在胡闹?
她气愤愤瞪了眼谢云隐。
书包明明拿在他手上, 为什么要让嘉峰拿玻璃珠出来玩呀?
被她一瞪, 谢生赶紧高举双手,示意真是不关他事呀。
嘉仔突然问他要书包,小朋友自己的书包,他总不能不给吧?
嘉峰看见妈咪生气,忙说:“我都冇顽皮哦, 嘉仔正在做好紧要的事,妈咪, 你发火就不靓啦。”
秦霜树想要开口斥责他。
马冰河赶紧开口打圆场:“阿树, 你不好生气啦。男仔,小时候都贪玩啦。”
“我们彬仔,从前更加玩到天翻地覆。连我都是,自小, 成日屋里屋外,打来打去。都是天性来的啦。不好太过约束啦!”
他倒是真不介意。
他们家, 平时一点声音都没有。
彬仔整天只是紧闭房门,躺在床上。
他开夜车,晚上不在家,白天成日睡觉。
整个家,安静得就好似活死人墓。
现在,有个小朋友,开开心心在家里玩,反倒令他勾起久远前的回忆。
从前,彬仔都好喜欢玩的。
经常披着块大浴巾,到处跳来跳去装小飞侠。
又拿一支水枪,周围滋。
连他这个阿爸,同阿曼这个阿妈,都被他搞得一脸水。
想起从前种种,马冰河很有些伤感。
那时候他们一家人,多开心呀!
不过,此时,家里有客人。
他不愿意,被客人看见他失态。
忙走开去找了个碗。
不让秦霜树他们看见,自己渐渐失控的心绪。
他稳了稳心神,才又走回来。
拿起保温桶,将金灿灿的汤,倒出半碗。
碗中还有好些薏仁、芡实、木棉花、陈皮,还有两块好多肉的肉排骨。
光是闻闻,都好有食欲。
马冰河将保温桶盖好。
双手捧起瓷碗。
才捧上热热的汤,缭绕的汤气,就将他的眼睛熏出一层水雾。
他无声地将碗贴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鲜甜的汤汁,才充盈他的口中。
马冰河不大的眼,立即瞪圆了。
他不可思议,看向秦霜树。
好半天才说:“阿树,你真是太神奇。这碗木棉花陈皮芡实猪骨汤,汤味竟然同阿曼做得一模一样。”
他真是震撼极了。
“白兔饺”,是秦霜树一种一种馅料,做出来让他一一试过,挑出来。
才有一样,同阿曼从前做的味道绝似。
还可以说,她真是厨艺高明,费心费力。
可是这种汤味……
开着计程车,吃遍成香江的马冰河,早就试过好多家食铺。
没有哪家的汤味,可以同阿曼做的一样。
因为彬仔爱甜食。
阿曼做得汤,比外边酒楼的,又多一重甜味。
但是那种甜,同木棉花的炖汤,又融合得好好。
是最特别的“阿曼风味”。
秦霜树也被他的话震住了。
她当然知,如果不是嘉峰莫名其妙,往汤锅中多放了五颗蜜枣。
汤根本不可能是这味道。
她当然有信心,她的汤比现在的汤味更加好喝,更加中正平和。
可是,无论如何,也就谈不上,和阿曼煲的汤味一模一样。
她不由转头去看嘉峰。
只见,谢云隐正在一边专注地看着嘉峰。
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小朋友穿着小波鞋,一步步追逐前面的一个玻璃珠。
“嘉仔,你怎么拿人家的针线包呀?”秦霜树立即喊住儿子。
她只觉得头都痛了。
今天的嘉仔,简直顽皮的不似自己。
不似自己?
秦霜树打了个突。
她的心中突然,多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原本沉浸在汤味中的马冰河,正凝视手中的汤。
他看着碗中的排骨、陈皮和木棉花。
好似看着往昔的种种记忆。
当年,他也是坐在现在这个位置。
阿曼从厨房中,端一大碗汤出来。
他帮着给老婆盛一碗,老婆却笑眯眯捧给了彬仔。
他又给老婆盛了一碗,这一碗,却又被老婆悄悄推给了他。
汤气模糊了视线。
正在此时,他忽然听到,秦霜树呵斥嘉峰的声音。
马冰河怔了怔。
针线包?
他们家里连女人都没有。
怎么会有针线包?
他抬眼,跟着看过去。
只一眼,他的视线更加模糊。
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强忍住,随时都会催动而下的泪意。
马冰河放下汤碗,走过去。
只见,嘉峰白白嫩嫩的手中,握着一个透明针线包。
针线包由塑料做成,花瓣型。
里边装了好多五颜六色的线,还有一卷各式各样的针。
最上面的空间格子里,堆积了一些别针和扣子。
线是缠绕在,一张金色纸卡上。
“以前,阿曼好常用这个针线包。”马冰河追忆,声音哽咽。
他伸出手,嘉峰就将针线包交到了他手里。
“好多谢你,嘉仔。这个包,从阿曼走之后,我都好多年找不见它啦。”
嘉峰甜甜一笑,道:“马阿叔不好客气啦。等阵我哦。”
说着,他又小脚迈动,欢快地追着一个绿色的玻璃珠跑。
“科科科”声中,玻璃珠滚到了沙发背后。
嘉峰将小手伸进去,握住一样东西,拖出来。
马冰河彻底震惊,颤声道:“阿曼的戒指!我送给她的结婚戒指……我都好多年没见啦……”
说着说着,他终于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嘉峰走过来,将戒指摆进他的手心。
马冰河粗糙的大手,紧紧攥住那只戒指。
仿佛攥住的,是自己的一颗心。
那是一只式样十分老旧的黄金戒指。
极简的链条型,上面镶嵌了米粒大小的一颗小钻石。
当时,马冰河还没有失业。
存够了半年的积蓄,为阿曼买了这只戒指。
他还记得。
他是在木棉花树下,向阿曼求婚的。
阿曼一脸娇羞地点了点头。
年轻的马冰河,一把将她抱起,原地转了好多个圈。
火红的木棉花,开放得似是烈火燃烧。
这枚戒指,见证了。
他同阿曼的爱情和青春,曾经那样热烈地怒放过。
秦霜树的心中,就不似马冰河那样百感交集了。
她只觉得脊背发凉。
她很确信,嘉峰是第一次来马家。
他才四岁。
当然不可能认识,十年前去世的人。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
她忽然想起,儿子昨天晚上在车仔摊说的:“马阿叔同阿彬哥都需要我。”
“阿曼都需要我……”
阿曼……需要他……
秦霜树心头一阵迷茫,身体却不由颤了一颤。
她其实不怕异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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