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双耳朵,其实不肯错过任何一丝信息。
因为,他也好珍惜,可以看到阿靓的机会。
他会尽量隐藏,不让对方看到他。
但是,他好想再看看她。
这个昔日,痴狂爱着他的少女。
他在静静等待,她同阿爸阿妈的到来。
结果,他等到的是,不敢置信的消息。
田埂之上。
一辆摩托疾驰而来。
开到半路,摩托车突然摔了。
书店老板跌倒在田埂上,脸青面黑。
盆菜宴上大吃大喝的人们,有人眼尖,已经看见。
“他二叔摩托车摔了!”一声女人的吆喝声中。
马上奔行过去好多个壮年男人。
他们一个自田埂上,将摩托车扶起。
另两个自水田上,将书店老板扯了起来。
身上衣衫半湿,哭丧着脸的书店老板,嘴唇都在哆嗦:“死……死了……”
来扶他的村民立即有人捶了他一下:“二哥,大新年,乱讲咩呀!快点吐口水!”
吐口水的意思,就是喜庆日子说了不吉利的话,吐口水表示刚才不算。
谁知,书店老板一声嚎哭,道:“死了,阿靓全家都死了!”
祠堂前,正在盆菜宴的所有人,全部惊得站了起来。
一大群人,立即朝着他奔行过来。
钟星鹏蓦地站起。
但是,他的一条腿是骨折的。
站立不稳,几乎又要摔倒。
本来也在奔行过去的其中一个人,顺手扶住他。
他拽着那个人的衣袖,苦苦作揖哀求。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连哀求别人,带他过去看下,他都说不出……
怎么可能?
他那样处心积虑,都没有能够害死她。
她到了这围村乡下,应该快快乐乐、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呀。
钟星鹏心头梗着无数情绪。
有不信、有痛苦、有忏悔、有伤心、有愤怒……
万千种情形只汇聚成不断地作揖。
扶他的那人,迟疑问道:“你认识那个阿靓?”
钟星鹏拼命点头。
那个人真的扶着他,他一瘸一拐,跟着那个人,到了田埂上。
看见那个人过来,那些村民才仿佛有了主心骨。
七嘴八舌跟他说情况。
“阿文呀,你一定要去看下。听二叔讲,那家人死得好诡异呀!”
“大过年的,怎么会这样想不开?”
“一家人都是自杀?为什么跑到我们围村来自杀呀,真不……”
最后一个后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阿爸掩住了嘴。
他阿爸还忙向周围道:“有怪莫怪,小孩子不懂事,不好怪他呀。”
又有人说:“会不会……”
他也不敢说下去。
阿文忙安抚所有人:“大家不好怕呀。我去看下情形,如果,真是大凶,我即刻打电话给我师父,请他老人家来看看。”
“太好了,李·大师来,就冇事。”
“还好阿文有返来呀,如果只是我们,都不知应该怎样办。”
“阿文,你快去看下吧。”
原来,扶钟星鹏过来的那个人,就是阿文。
也即是□□玄来堂的徒弟。
嘉峰的师兄。
他本来就是围村的村民,因为玄学天分高,被李修竹看中。
这几年都在香江城中,跟着老师看风水、算命理、祈福、解签。
阿文虽然跟李·大师没有学多久,却也是一身的胆气。
围村中人,有什么事,都是拜托他。
今次,他同往几年一样。
返乡过年。
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遇见这种事。
大家都指望着他,他当然不好退缩。
书店老板头摆得好似拨浪鼓,再不敢去看了。
他不愿意带路,阿文也不在意。
问了下阿靓他们的租屋,是哪一家,就说:
“二叔,你的摩托车,借我用一下。这种事宜速不宜迟,以免有咩后果。”
书店老板立即点头如捣蒜。
阿文扶起摩托,有人将他的包递给他。
他背上,就要骑车走。
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他的包。
大家定睛一看,抓住他包,不让他就这么走了的,竟然是村头榕树下那个乞丐。
这下,人人都急了。
好多人骂人。
“你这乞丐,咩事呀?不好阻住阿文去看吉凶呀!”
“你如果累得我们全村……你别想有好日子过!”
大过年的,骂人的都不好骂出不吉利的话来。
围村这么传统的地方,最讲究口彩。
钟星鹏双目泪涌,一双被香江人称为会演戏的眼睛,哀求地看住阿文。
阿文忙道:“大家不好骂他呀,我应承过他,带他去看阿靓。他识她。”
“应承过他?他不是哑佬?”村民们个个丈二莫不着头脑。
立即有人恍然大悟:“阿文是生神仙,莫话哑佬,就是天残地缺,都可以知他心想咩。”
阿文但笑不语,将钟星鹏扶到摩托车上。
“坐稳。”他轻声说了一句,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开出。
钟星鹏的左手牢牢拽住摩托车后座。
只几分钟,就到了地方。
都不用确定,因为,这座淡青色的村屋前,明明白白躺着三具诡异之极的尸体。
周围的绿植,都被打得东倒西歪。
显然,人是从高处坠下来的。
可是,这村屋一共才只有两层。
竟然真的摔得死人?
摩托车猛然刹住车。
不等阿文扶他,钟星鹏已经自摩托车后座翻滚下来。
他的脚走不了,就拼命匍匐在地上,用手和脚爬向那个美丽的少女。
“不好过去啦。”阿文想要阻止他。
他根本恍若未闻。
努力抱住穿着黑红色的毛衣和牛仔裤的阿靓。
好多的眼泪落下。
钟星鹏面容扭曲,无声哭嚎。
阿文只听得见,嘶嘶的哑声。
叹了口气。
他自拿出罗盘,探究。
钟星鹏仰面,无声嘶吼。
剧烈地疼痛在他胸口炸裂。
“阿靓!”
每一声嘶吼,其实都是同一个名字。
只是,他连唤都唤不出。
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满树的桃花。
桃花花影中,他抱起她。
让她去摘最高、最靓那一支,好为她阿爸许愿。
五年来的点点滴滴,走马灯一样在钟星鹏的脑海中回放。
他以为他根本不在乎她的。
他以为他害死她,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到现在,他已经一无所有,甚至连奢望她原谅他都没有的时候。
他竟然连她都失去了。
他又想起那天丝雨如绵,他的身体如同着火一般,猛烈燃烧着他的心肝脾肺肾。
他都快烧死了。
是她,那样恨着他的她。
依然,亲手给他送来了退烧药,还有干净被子。
从前,他总认为,阿靓对他的迷恋。
只不过是因为,他的一张皮囊。
生得比别人靓。
她虚荣,想要大明星也爱她。
可是,他已经成为烂脸的哑巴怪物。
他还那样深深地伤害过她。
她却依然雨中送药……
他的灵魂都在震颤。
他只不过希望,她可以幸福地活下去。
忘记他。
为什么,老天这样残忍?
是谁害了她?
是谁?
如同尖刀在胸中纵横交错。
痛让钟星鹏全身痉挛。
他却努力抬头,四望。
想要找到端倪。
下一刻,意外地看到另外两具尸体。
阿靓的阿爸、阿妈。
两位老人,一个穿一身黑红色的睡衣。
另一个穿一身黑红色的棉衣。
这怪异的颜色,让钟星鹏怔了一怔。
他忽然听到两个人在说话。
是目击者和阿文。
“阿文哥,我刚才站得虽然远,却也亲眼看到的啦。阿靓家三个人都是自杀。他们纷纷大叫一声,全都从楼上跳落,摔死了。”
说话的是书店另一个小伙计。
他同阿靓一起当班。
刚刚祠堂开盆菜宴时,一开始,书店老板是叫他来喊阿靓全家的。
小伙计说着话都心有余悸,实在是刚刚的情形太诡异。
他还在田埂上,就听见大叫声。
然后,有几个身影相继从二楼摔了下来。
他走近一看。
阿靓三个人都已经死了。
而且死状很难看。
把他吓得瑟瑟发抖。
还没来得及回去通知大家,老板就骑着摩托过来了。
他一说,老板刚刚又吓得骑车跑了。
钟星鹏想大骂。
阿靓有什么理由自杀?
她的阿爸、阿妈又有什么理由自杀?
他们躲到这围村来,本来就是想要好好活下去呀。
阿文摇摇头,道:“不可能。这里诡异地很,你闻到冇,好浓的腥臭味。这绝对不是正常死亡。”
“腥臭味?是不是前头臭水沟的味道?”书店小伙计也是围村的人,很熟悉地理环境,顺口就答。
钟星鹏心中一动,怔怔地抬起手。
这才赫然发现,他的手掌竟然也染上了黑红色。
他低头,闻了一闻。
一股好浓郁的腥臭味,差点没把他熏晕。
“这是咩呀?”书店小伙计忍不住脱口问到。
钟星鹏茫然四顾。
他也不知道。
是不是阿靓的血?
难道他们三个人身上,全都是血?
他的心中冒出这样荒谬又恐怖的念头。
还是阿文最镇定,他拿起钟星鹏的手,闻了一闻。
又将他的手举高,抬到有阳光的地方。
看了一看。
这才开口:“这是黑狗血,三个人身上,都被人泼了黑狗血。他们绝对不是自杀,有人怕他们冤死成怨灵,这是破解之法。”
阿文又蹲下,近距离观察。
果然,又发现三具尸体周围,全都是白白的糯米。
“阿文哥,这……这又是咩呀……”书店小伙计吓得躲在他们两身后。
阿文沉声道:“糯米,也是辟邪防鬼的。只怕,这个案件不简单。”
钟星鹏心里顿时疯狂地确定:
一定是蒲天择!
他向来睚眦必报。
自己只不过没完成他们的任务,配合阿靓还有周生,让他的公司放了放血。
让他们蒲家出了个大丑。
他就不惜将自己搞成人不人,鬼不鬼。
阿靓是亲自设局,装红衣怨灵,搞出蒲家的“天下娱乐”惹上不吉利传说。
股价急跌,如果不是木青莲出手,只怕,蒲家当时那关都过不了。
蒲天择那样睚眦必报的人,怎么可能会放过阿靓?
一定是他!
钟星鹏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
“阿乔,这里太猛,我搞不定。我去打电话,请我师父来。你替我看住现场,谁都不让靠近。”
”如果有人报警,同阿SIR说,李修竹李大·师好快就来。这里有诡异,不可以挪动。另外,也看住他,我看他这样激动,好似知道好多内情。”
阿文转头,向书店小伙计吩咐。
“好勒!我绝对不走开,眼睛一直看住他们。”书店小伙计应承得爽爽快快。
阿文是李修竹还没出师的徒弟,并没有赚大钱的能力。
所以,还只有BP机,买不起手提电话。
交代完毕,阿文就骑着摩托车,绝尘而去。
接着, 从车门中走出的的才是满头白发,一身儒雅的李修竹。
嘉峰这才笑道:“阿文师兄新年好,我在师父处拜年, 听见有这样离奇的诡事, 就跟过来学习啦。”
李修竹却并不寒暄,催促道:“阿文,走,领我去看现场。”
村长忙道:“好多谢李·大师,新年还劳动走这一趟。我们凑了些薄礼, 请大师饮茶。”
他一边说,一边摸出一个厚厚的大红包, 递过去。
围村比香江别的地, 又要更加传统。
他们选墓、娶妻、添丁等重大宗族活动,都会请玄学大师,看吉时挑吉地。
平时,因为阿文就是李修竹大师的弟子, 他们一般红白喜事,都只需劳烦阿文跑一趟。
如今, “香江第一玄学大师”亲自来此,村民们问过阿文后,议定一个数额,在李.大师来之前就筹集好了。
村长见面就交给李修竹,以示敬重。
李修竹一摆手道:“有劳村长,带我看现场先。”
一行人忙当先领头。
李修竹伸手牵着小嘉峰,大家步行前往。
一行人走至那幢淡青色村屋。
只见,村屋已经用警方的黄色警戒线,拦了起来。
邱沙展迎了过来,道:“李·大师,我们同僚已经查验过,法医报告,三个人都确是自杀。”
“只是法医怎么都想不明,为什么只不过不到十米高的两层楼,可以三个人内脏都摔碎了……”
1992年的香江阿SIR,经常和好些奇奇怪怪的案件打交道。
所以,对李修竹这样的大师,也好熟悉。
李修竹一到现场,就面色凝重:“邱SIR,等我先查看一下,再来叙话。”
他又唤一声:“阿文,照顾好你小师弟。”
阿文赶紧牵住嘉峰的手,后退。
李修竹这才跨步上前,手中已经多出一个黑色罗盘。
罗盘中,磁针动都不动。
他的神色,已经很奇异。
揭开盖住尸首的白布,只看了一眼。
李修竹都忍不住失声道:“咦,竟然是她!”
邱沙展忙问:“李·大师你认得死者?”
李修竹沉吟了一瞬,并没有回答邱SIR问话。
他有更紧急的事情要做。
只见,他双手急掏。
无数黄纸飘飞,另一只手执着朱砂笔,一口气画了好多符箓。
符箓飘飘洒洒,落到三具尸体上。
他又等了一刻。
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才转头,看向小嘉峰,问:“嘉仔,你有冇感受到咩气息?”
李修竹之所以会带着嘉峰一块来。
一则是现场教学,教习更多本事给嘉峰。
另外,是因为嘉峰有非同寻常的一双眼。
可以看见,连他都未必看得见的东西。
这里的气场实在太怪。
尤其在李修竹看清楚,死者竟然是阿靓时,更觉得不可以思议。
嘉峰认认真真睁大眼睛四望,向师父摇了摇头。
李修竹这才松了一口气,擦擦头上的汗。
他对邱SIR苦笑一下:“讲了,阿SIR都冇办法做呈堂证供。死者叫江可靓,是我前段时间接的一个CASE的重要线索人物。”
“她最特别之处,就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人。”
邱SIR听得呆住,他是公职人员,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听起来好遥远。
他忍不住追问:“是不是好似粤语长片中所讲,四阴人必化厉鬼?”
他这话一出,跟着李·大师过来围观的村长和村民,全都吓得瑟瑟发抖。
纷纷开口求李修竹:“李·大师,求你救救我们围村呀!”
“再多的供奉,我们都愿意给!”
“哎,阿才真是。为几个钱,将房子租给外乡人。而今,可怎么好呀!”
阿才就是这幢淡青色村屋,本来的屋主。
□□忙安抚他们情绪:“大家莫怕,刚刚我用罗盘、符箓、丹砂都测试过。这里冇怨灵波动迹象。”
“我这个小徒弟,天生阴眼,他都冇看到。”
“阿靓三人虽然遭遇不幸,却真是魂飞魄散,冇可能变作厉鬼,祸害乡邻了。”
原来,将李修竹都吓住,正是因为看见,死者是阿靓。
他在宝珠戏院,费尽一身功夫,都差点救之不及的阿靓。
她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人,他这样的玄学大师,都不敢轻易招惹。
万万没想到,阿靓竟然还是没有逃过这命中大劫。
他生怕阿靓已化猛鬼。
如果那样,只能让整个围村都赶紧逃命,否则大家的命都不保。
如今,阿靓虽然好惨,但后续不用再死人,他好歹松了一口气。
围村村民,相当淳朴善良。
虽然,有好些人连呼幸运。
却也有如书店老板这样的,他叹了口气道:“阿靓这女仔,做事最勤快,从不挑挑拣拣,叫做咩都好快手脚做完。”
“对乡邻都好和善,来看书的,她从来都尽心尽力服务。究竟为什么,她这样好的女仔,会这样惨死,连魂魄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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