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怎样面对这个已经衰朽残年的老头。
海浪一下一下,猛烈地拍打在沙滩上。
白色的浪花,一次一次席卷走无数的沙。
又蓦然,冲了上来。
谢云隐一个字都说不出。
老头胸脯起伏。
好半天,才道:“阿隐,你听我的。快点离开大马吧。松月瞄准了你,给你落爱情降不成,肯定还会来纠缠你。”
“珊娜自小就什么都跟松月抢,她知道松月看上了你,就一定要自松月手中,将你抢走。”
谢云隐只觉得头痛欲裂。
二十年前的事情,他都还没有消化。
怎么又有两个他都不认识的女仔,居然莫名其妙要抢他?
还是用落爱情降,这么邪恶的方式抢他?
他忽然问:“所以,那个珊娜,知道你同我的关系?”
老头想了想,道:“拉贾家是地头蛇,本来就到处都是眼线。你又同我年轻时候,长得几乎一样……”
“她派我来,就是要想尽方法,不让你去见松月。”
谢云隐看向老头,似笑非笑:“你执行得很好呀。”
老头的嘴唇微微发白,顿了顿,才道:“阿隐,我要你到海边,就是想,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好让你赶快走。”
第173章 173
谢云隐静静看着老头, 好半天才说:“谢离亭,我就再相信你一次。你说!你知道些什么?我都要知道。”
海浪声声,海水依然在他们之间涌动。
却比方才的风浪, 要缓和好多。
阳光照射在蔚蓝的海面上, 老头的眼睛,都被折射的光映照得眯起。
他想了一想, 才开口。
老头随后所说的关于拉贾的大多数情况, 都同私家侦探阿海, 向谢云隐汇报的差不多。
只不过, 他作为亲历者,更加强调了拉贾的危险性。
“阿隐,我看得出你现在发达啦, 有好多钱, 认识好多人。但是,你是强龙,拉贾却是地头蛇。”
“我们华国人有句古话: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是大马巫王,懂得好多奇奇怪怪的术法。”
“我们只是普通人。这本身,就是绝对不平等的战争。何况, 大马的地下势力盘根错节。大部分的地下势力,都对拉贾好尊重。”
谢云隐忍不住问:“为什么?”
老头凄凉一笑, 道:“因为他是巫医呀。大马的地下势力, 又好多都是在干非法勾当。”
“几方人械斗,有下面人受伤;大马警察追缉下,挨了子·弹的;甚至还有寻人、寻物、武器开光……都要找拉贾。”
“他们见不得光,自然不可能常年去公立医院亮相。何况, 这些人,本来就最传统。最信巫师同天命。就连我……”
老头的脸上, 露出十分怆然的神色。
他想倾诉,却又想起谢云隐说的那句,以前如何,他根本不想听。
老头将嘴,立即闭得死死的。
谢云隐静静看着他,也一个字不肯说。
两个人间,一片静默。
只有海浪声,在耳边大声澎湃。
看谢云隐至少没有立即打断,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老头想了想,终于一咬牙,又说道:“想当年,我自那只机动小舢板上,同另外几个华人,一齐被带上了岸。”
“他们不信,那些小黄鱼,就是我的全部财产。”
“将我一直关在黑牢之中。我不吐口其他财产,就给我每天一顿虐打……”
老头的眼中,掠过回忆的阴影。
一想到那些回忆。
已经过了二十年,他依然不住哆嗦。
谢云隐静静地看着他,始终都没有表情。
老头几乎是眷恋地看着谢云隐,仿佛是在他的脸上,找寻年轻时候的自己。
“他们后来确认我真的没有钱了,又真是一点价值都不肯放过。我这张脸……”
他说了一句,已经看见海水中,自己又老又丑的尊容。
再也哀伤难忍,眼泪滚滚而下:“他们逼我去当拆白党,逼我同他们一起做局骗人。得到的财产,却只可以,给我换来一块小小的馒头。”
马来西亚是有大量华人的,所以华国食品,在这里也好常见。
谢云隐冷冷地看着他。
一丝怜悯,都不肯给他。
他所得到的,全部都是报应,不是吗?
如果,他不冒险逃逸,也许会遇见动荡的十年。
但是,他们不至于一家离散。
不至于,阿妈都不知道哪去了。
而自己,七岁小童,就要遭受同样非人的折磨。
如果,他今天听见的,是谢离亭高床暖枕、日进斗金。
他才真会觉得,老天没眼。
老头没看出他在想什么,还在哭诉:“因为总是过非人的生活,连饭都吃不饱、觉都不让睡。我又总是思念你同你阿妈……”
谢云隐骤然怒斥道:“不准提我阿妈,你不配!”
老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阿隐,我……”
谢云隐闭了闭眼,道:“你继续说。”
“在这样生活的摧残下,好快,我就形容枯槁、骨瘦如柴。我那张脸……我那张脸……”
老头看着谢云隐那张俊逸的脸,不由更加痴惘。
他仿佛梦回20年前。
一个锦衣玉食的年轻资本家,抛妻弃子偷渡到南洋。
却失去了一切。
几乎连命都失去了……
老头黯然道:“他们还一直逼着我,给家人写信,骗家人也来南洋。如果不写,就每天都用各种奇怪的东西打我……”
他一边说,一边扯开衣襟。
阳光耀眼,折射的水光,映照在老头的身上,好多乱七八糟的伤痕晃得人眼发痛。
他的身上,有鞭子的伤痕,有烫伤,有电击伤,还有刀伤。
就连自诩自己铁石心肠的谢云隐,都背转身去。
不忍心再看。
下一瞬。
谢云隐又猛然转身,目光炯炯地看住老头,沉声道:
“谢离亭,你是不是人?你自己都遭遇不测,还想骗家里亲戚……”
说到一半,他的身躯蓦地颤了一颤,大声问:“你把我阿妈怎样了?你是不是将她骗来了?”
“她那样一心照顾家、照顾你,你当初以为自己要逃到国外,去享受富贵,扔下她,偷抱了我就走。”
“而今,你自己身在地狱,还要害她?”
谢云隐简直痛苦到绝望。
他的面色又青又黑,如果老头胆敢说一个“是”字,他一定会扑上去,即刻掐死他。
老头显然也被谢云隐吓到,打了两个哆嗦,连连摇头道: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骗任何亲人来。你阿妈,我又怎舍得……她如果来了,还不知要遭多少罪。”
“我不信。”谢云隐摇摇头,“我回内地找过好多次阿妈,都找不到她。如果不是你骗她,她又到哪去了?”
老头赶紧道:“我可以发誓,如果我谢离亭这样狼心狗肺、不是人,立即天打五雷轰……”
“够了!”谢云隐闭了闭眼,又睁开,“你这样的人,发誓如同喝水。我不信你。”
“如果你没有帮着匪徒骗人,你又怎么可能,好端端在大马街头到处游荡?那些人怎么可能放你出来。”
老头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终于一咬牙,说出谢云隐一定不会原谅他的事实:“我承认我贪生怕死,挨不住打。我真是有写信。”
“不过,那段时间,是华国那十年。海外的信,根本寄不进去。我一个亲朋,都联系不到……”
他不是不想,只是联系不到……
谢云隐目光奇异,好似看着一头豺狼。
谢离亭被这样的目光盯着,汗如雨下。
好半天,才颤抖着继续:“阿隐,我已经遭了报应了。他们每天都打我……每天都打我……终于打到我奄奄一息。”
“后来,看我要死了,才将我丢到拉贾巫医馆的门口。说是我的生命,交给上天决定。拉贾救不救我,全都看我自己的命。”
看他终于说到正题,谢云隐总算多了一些关注的神色:“拉贾为何会救,你这种对他们已经失去价值的人?”
老头苦笑:“本来,拉贾可能真的不会出手救我。这一切,多亏了松月小姐。”
谢云隐怔了一怔,他倒是没想到。
这位跟的不是松月的对头,那个叫什么珊娜的吗?
十五年前,比现在还冷的寒冬。
奄奄一息的谢离亭,躺在巫医馆的门口。
寒风如刀,他整个人都快冻死了。
一天没吃饭,连胃都冻得一片麻木。
那些杀千刀的匪徒,就这样把伤痕累累的他扔在寒风中。
让他静静等死。
谢离亭已经彻底绝望,等着自己死去。
不知过了多久,巫医馆的门,忽然打开了。
两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一前一后出来。
先看见老头的是珊娜。
她走过来,察看谢离亭,看了半天,欢喜一拍掌,说:“喂,你快点死呀!你死了,我就可以拿你,练习拘魂咒了。”
拘魂咒,是南洋出名邪术,专门用来拘新魂炼鬼。
当时的谢离亭,就算想要向她求饶,也快死了。根本连话都说不出来。
另外一个小姑娘扁扁嘴,笑道:“珊娜,人都快死了,练拘魂咒算什么本事?”
“有本事,你同我比,谁可以救得活他呀?我们要做巫医,最本事就是死人都可以救活。”
珊娜最不服气的就是松月。
她学什么,都比自己学得快。
长得又比自己好看。
还个个人,都夸她最温柔。
连自己两个哥哥,都对她比对自己好。
如果不是,她根本不是自己阿爸的孩子。
只怕珊娜,根本都没有立足之地了。
听了她这话,珊娜马上就接受挑战了。
两个小姑娘,出尽八宝的替他医治。
珊娜为了赢得比赛,更加偷用作弊手段。
凡有疑难,就去问自己阿爸。
拉贾看她这样爱学习巫医,就尽心指点。
这样一来二去,他还真让珊娜治好了。
当珊娜得意洋洋向所有人宣称:
谢离亭是她治好的,从此就是她一个人的下人。
松月只是微笑着走开。
过了好多年,老头终于有机会,向松月致谢当年的救命之恩。
松月只说了一句:“当日,无论是谁,如果即将死在我的眼前,我都会同珊娜打这个赌。”
确实,这些年,谢离亭不是她救的第一个人。
谢云隐静静凝视着老头。
他忽然开口:“既然,你说是松月同珊娜救了你,你都要听命于珊娜。”
“今日,又为何会特意带我到海边,告诉我这些,让我快点走。你就不怕,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就不怕被珊娜处罚?”
老头的脸憋得通红,好半晌才说:“阿隐,你是我的儿子呀。即便爸爸要下十八层地狱,我都不可以眼睁睁看着你被下了降头。”
“不可以眼睁睁看着,你生不如死。我更加怕,你走上当年爸爸的老路……”
“你快走啦,阿隐。”他蓦地爆发出喊声。
谢云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下一刻,又问:“那个松月,为什么要落我爱情降?我可以确定,那天,是我第一次看见她。”
他忽然讥诮一笑:“你不要告诉我,她对我一见钟情,至死不渝。”
他活了两世,从来不信什么爱情。
更加不信街头奇遇,一见钟情。
他只知,自七岁起,他所拥有的每一样,都是他一手一脚,拼了命去换回来的。
这几日遭遇的一切,只让他觉得波谲云诡。
他野兽般的直觉,嗅到其中必然有绝大的图谋。
“爱情降不是为了爱情?还是为了什么?”老头露出惊奇之色。
方荣达方总警司代表的是香江政·府, 是警队。
他们这种同烂仔纠缠不清,又有好多秘密的影业公司。
自然是犯不着要和周氏鱼死网破。
更加不会, 为了对付一个小小餐厅, 将把柄送给他周正霖。
送他们兄妹进警署。
当然, 蒲家一点动静都没有的最大原因, 秦霜树同周生都不知道。
是因为他们信奉的木老师,确认下来,秦霜树不像是懂得风水, 可以破局之人。
而且, 为他们相看完,人直接飞去了马来西亚。
反正,生意场嘛,同汤氏、同周氏的斗争是一生一世的。
蒲家还有更重要的生意要做。
不用心急。
没有打手们的捣乱,猪油渣餐厅很快, 又恢复了门庭若市。
每一天,秦霜树都忙到餐厅打烊。
餐厅的营业额, 更加节节上涨。
然后, 就稳定在每天六万左右。
结果,好快,又有一个疯狂刺激香江人的消息席卷而来。
粤语歌坛最神奇的两大鬼才型歌手和创作人,组了个乐队。
骆柄骆天王和庄家明庄鬼才, 组成“鬼马双星乐队”。
庄家明玩吉他可激情、可深情。
骆柄做鼓手,他的鼓点狂野而动人心魄, 直抵人灵魂。
两个人在香江连开三场演唱会。
奉献给香江人好多鬼鬼马马的金曲。
因为歌词贴地亲民,传唱度飙升的,尤其是其中一支金曲:
名字就叫做:《猪油渣之歌》
好快,这支歌出现在了香江电台、电视台。
紧接着,大街小巷好多餐厅、商场、计程车、KTV……
到处都听得见这支鬼鬼马马,带有魔性的歌曲。
小嘉峰更加早早学会了。
天天同阿珊两个,在“黄莺幼稚园”,给小朋友们魔音洗脑。
嘉峰扮演庄家明,双手乱弹空气吉他。
阿珊则学骆柄,将面前根本不存在的架子鼓,敲得十分癫狂。
小姑娘成个人都在疯狂摇晃,点头。
“猪油渣、猪油渣,香江人的猪油渣,食过嘴角笑开花。哈哈哈。
猪油渣,猪油渣,一块带旺你我他,叫人何不忆阿妈。夸夸夸。
仿佛春风拂晚霞,慈亲万里待归家。”
两个小朋友都是音乐天赋绝佳。
唱起来,一个低沉鬼马,一个高昂炸裂。
一时和声,一时合唱。
将这支《猪油渣之歌》,演唱得更加充满喜感。
连幼稚园的园长看了,都觉得有趣。
两个小朋友的双人表演,被她钦定为家长同乐日的保留节目。
当然,每天跟他们两一起嗨的小朋友们,就更加快乐了。
香江人,又有哪个不钟意鬼马骆柄和鬼才庄家明呢?
他们的爹地妈咪,都是这两位的忠实歌迷。
家里的磁带盘一摞摞,全是他们的原声大碟。
耳闻目濡下,小朋友们也个个都好钟意“鬼马双星”。
更何况,每次嘉峰同阿珊表演完。
他们幼稚园最靓的仔,嘉峰总是会拿出好多勾人心魂的小食。
可能是为了配合歌词。
每一样零食,都是猪油渣。
什么咖喱猪油渣、香辣猪油渣、黄油猪油渣、猪油渣炒牛肉末、猪油渣拌腊肠、鸡枞猪油渣……
层出不穷的品类。
相同的,是每一样都让人吃得停不了口。
一样样,迷得小朋友们五迷三道。
每天最期盼的事情,就是嘉仔和阿珊给他们唱歌。
因为,有好听到炸裂的歌听。
大家还可以一起蹦恰恰。
还有好多好香的小食可以吃。
连一向同嘉峰搞对立的武仔那群捣蛋鬼。
为了可以吃到一口,香香的鸡枞猪油渣。
都忍不住摧眉折腰事嘉峰。
个个低了头,道了歉。
再不敢为难嘉峰同阿珊。
武仔更加奉献出自己家的小吉他。
又有人找了一面真的鼓。
于是,“黄莺幼稚园”的“鬼马双星”正式冉冉升起。
两个小朋友练得熟悉了,嘉峰的干爹庄家明一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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