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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我爹是皇帝(时三十)


“后来便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怕你觉得冒犯……”
善善动了动耳朵,从娘亲的怀里探出脑袋,她睁大了眼睛,好奇的目光落到皇帝身上,见他这会儿只顾着哄人,眼睛又滴溜溜转了一圈,看到了娘亲气得通红的耳朵。
她悄悄捂住嘴巴,只露出一双瞪得圆溜溜的眼睛,被娘亲一路抱回了家。她还看见皇上叔叔追过来,可只到她们家门口,就被守门的家丁拦住。她娘亲不让人进来,皇帝便只能被挡在外头。
耳后转过一个圈,善善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咦————?!
直到被娘亲放下,她的脑袋里还是懵懵的。
“善善。”温宜青语气阴晴不定:“你是何时知道他住隔壁的?”
善善想了想,才说了一个日子。
“那么早?你为何不告诉我?”
“皇上叔叔说了,要我帮他保密的。”说着,她哎哟一声,眼泪汪汪地求饶:“娘,疼,疼。”
温宜青揪着她的小耳朵,手中根本就没舍得用力,嘴上轻轻骂了她一句:“……尽帮着他。”
善善腆着脸凑过去,在她怀里蹭来蹭去,软绵绵地说:“娘,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
温宜青瞥她一眼。
小姑娘最会撒娇,软乎乎的圆圆小脸蛋露出笑脸,任谁都舍不得硬起心肠来。再说,她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又能懂些什么,无非是那人用些大话吓唬她几句,她便不管不顾全信了。
就是个爱贪玩的性子,她忙着生意,石头又要跟着文将军习武,家中无人陪她,才被那人得了空。
她摇摇头,又有些气不平,便凶道:“知道错了吗?”
善善连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下回还敢吗?”
善善用力摇头:“不敢了不敢了。”
“错哪了?”
“……”
善善睁大了眼睛,茫然地看着她。
温宜青险些又被气笑,继而无可奈何。
不能告密的命令是皇帝下的,说了就是抗旨不遵,她的笨脑袋瓜里哪会猜的出那些弯弯绕绕。
“算了。”温宜青无奈:“我与你计较些什么。”
“娘……”善善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还能去找皇上叔叔玩吗?”
“……”
善善还惦记着自己的大马,她刚得没几日,最是新鲜的时候,皇帝说带她骑马,可也不是每回都有空,她还没又骑过瘾,还想着下回继续呢。
温宜青深吸了一口气,无奈道:“……去吧。”
她还能拦着他们父女亲近不成?
善善喜笑颜开。
善善是世界上最了解她娘亲的小孩了。
她娘亲眉头皱一下,她就知道娘亲是不是要生气了,这会儿娘亲什么也没有说,还愿意让她继续去找皇上叔叔玩,分明就是不生她的气了。
她挺直了腰板,小脚在半空中晃悠,眉飞色舞地将自己憋了一路的问题问出口:“娘,皇上叔叔是不是也想要做我的后爹爹呀?”
温宜青:“……”
善善可聪明了!
她方才亲眼瞧着,全部看在眼睛里,她娘亲一生气,皇上叔叔的眼睛里就没有她了,皇上叔叔方才低声下气说话的模样,就像是她做错了事,跟在娘亲后面道歉的样子。
她见过那么多想做她后爹爹的人,这会儿也一眼就瞧出来了!
皇上叔叔就与那些人一模一样!
善善笑眯起了眼:“娘,那你喜欢皇上叔叔吗?他会成为我的后爹爹吗?”
温宜青恼羞成怒:“你今日的点心没有了!”
善善一愣。
她急忙爬起来:“可是……”
“没有可是。”温宜青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将她戳的一屁股墩坐回到了软榻上:“让你记个教训,省得你下回还要再犯。”
善善:“……”
温宜青伏在桌案前,一只纸鸟翩然落下。
她拾起纸鸟,看向书房角落。
两个小孩儿正凑在一起做功课,善善今夜被没收了点心,这会儿写得心不在焉,眼睛不停地往石头手中瞟,不停地咽着口水。
善善小声说:“石头哥哥,你分我一口……”
石头如坐针毡,小心翼翼往温宜青的方向看去,正好与她的视线对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被发现,忙不迭将手中整块点心一口吞了下去。
善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温宜青将纸鸟藏于袖中,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
两个小孩儿都坐直了身体,纷纷睁大眼睛,看她脚步轻轻,推门走了出去,过去好一会儿也没回来。石头连忙从袖子里掏出自己先前藏好的点心,递给了善善。
他飞快地说:“快吃。”
善善用力点头,将一整块点心塞入口中,脸颊鼓鼓囊囊。石头帮她将桌上的碎屑一把拂去,又倒来一杯水,让她咕咚咽了下去。
两个小孩儿吃完点心,又看了一眼屋门,见人没回来,才做贼心虚地趴下来,认认真真写起今天的功课。
温宜青提着灯笼,快步穿过后院的小径。她提着衣裙,小心没有沾染上沿途茉莉花的香气。
到小门外,果然见皇帝等在那里。
她冷着脸:“你又有何事?”
边谌低声道:“我只是想来与你解释。”
“一座宅子无名无姓,无论谁来都能住,这些你也不必与我解释。”
“先前你说要我当从前无事发生过,我虽应了你,可你们母女二人在京城无依无靠,我实在放心不下,只能出此下策。”皇帝道:“原本我也只是想着能够多看善善一眼,并未想做多余的事情。”
温宜青垂下眼,神色柔和一些。
是先前有误会在先,也说不清谁对谁错。起初的震怒之后,静下来再想这件事,怒意也如风吹一般很快消散。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骗我。”她说:“几次拿善善做借口,你们二人早就背着我见了不知多少回。”
边谌转而道:“你记不记得,我们在云城时,也只有这么一墙之隔,那时你也常常躲着丫鬟来见我。阿青,你那时心意,是不是也和如今一样?”
“当然不一样。”
“有何不同?”
温宜青冷脸相待:“那时年少无知,我亦不知你身份尊贵,如今只是皇命不敢违。”
皇帝轻叹出一口气:“我早就说过,你不必计较这些身份。阿青,如今我也不过只是一个爱慕你而求不得的普通人而已。”
“……”
边谌并未为难她。
他知晓她在担忧什么。
忧心皇宫森严,忧心人心易变,也忧心她身无依恃,会护不住自己。
身份差别便如天堑鸿沟,便有心想要忽视,但也确确实实摆在那里。既然已非是因感情用事而一时冲动的少年人,顾虑多些,步子迈的小心翼翼也是人之常情。
他又道:“既然你已知晓,那日后我们二人相见,是否也更加容易。”
“不好。”
“有何不好?”
温宜青撇过头:“善善去见你,她是五岁孩童,自然没人说什么,我又有什么理由。”
“你若是想见我,何必需要理由。你若是担心风言风语,我府中都是知根知底的可信之人,不会有人说漏嘴。”
“也不好。”温宜青硬起心肠说:“你身份尊贵,叫你手底下那些人知道会如何想,你堂堂……却屈居民宅,还等着人上门,就好像……”她说着说着,慢慢闭上了嘴。
边谌愣了一下,继而笑了一声,声音低沉,很快消散在夜风中,他的嗓音带笑,道:“你若是想,也未尝不可。”
她暗暗咬下舌尖,暗骂了一句自己口不择言。
天底下有谁人敢这样大胆,竟敢让皇帝当外室?!
可这个念头生出来,她的心又怦怦乱跳。
有违礼教道义的事情她也做过,也许是她天生就不是个循规蹈矩之人。
还未来得及多想,边谌忽然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温宜青下意识挣了一下,却没有挣开,灯笼里的微弱灯火随着动作在黑夜里乱晃,在夜风中明灭不定。
“阿青,你若不想进宫,那我出宫如何?”他从容道:“我就住在隔壁宅子,你何时想,便过来看我。”
温宜青惊诧地抬起头,怔怔看着他:“我怎么敢……”
“朕免你的罪责。”
“……”
他微微垂首,一个干燥轻柔的吻落在她的指尖,眼眸明亮,若星若月。
“从今日起,我只做你的情郎。”

第76章
在娘亲那里过了明面, 善善再去隔壁找皇上叔叔,就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还可以光明正大的把皇上领回家。
她总算可以和娘亲说自己的白马, 皇帝送给她的,挂着她的铃铛,属于她一个人的大马。她还把大马从隔壁宅子牵了过来,引来奶娘等人围观。
善善伸出手,被边谌轻轻松松抱了上去, 她坐稳了, 起先还有些紧张, 但大马乖顺地低着脑袋, 一动也不动, 任由她坐在自己背上。善善抓着缰绳,慢慢放松下来,昂起脑袋,得意极了。
与威风的骏马相比,她坐在上面就只有那么点大,两条小短腿都够不到马镫,众人是第一次见她骑马, 全都紧张不已。
“娘, 你瞧!”她骄傲地说:“我会骑马啦!”
温宜青看着心惊肉跳,“好了, 我看见了,你快下来。”
善善也怕着呢,朝皇帝伸出手, 让他将自己抱了下来。
边谌温声道:“下回我带你去打猎。”
“好呀!”
温宜青在一旁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温宅也有马厩, 过了明面,马也住到了这边,善善看着大马被下人牵走,直到什么也瞧不见了,她才收回视线。
她扶着皇上叔叔的肩膀,美滋滋地探出脑袋去问娘亲:“娘,明天我可以骑马上学堂吗?”
温宜青皱起眉头:“不行,太危险了。”
善善失落。
但她也知道,皇上叔叔日理万机,能够陪她玩就已经很不容易,不可能陪着她去上学堂。而离了皇上叔叔,她一个人就骑不了大马。
“这也无妨。”边谌说:“我可以派人跟着你。”
善善眼睛一亮。
“不行。”温宜青想也不想,拒绝道:“其他学生都是坐马车上学堂,何必出这个风头。再说,学堂是读书的地方,若是耽误了学业该怎么办?”
边谌:“无论是马是车,都进不了学堂,不耽误她的功课。”
温宜青蹙起眉头,不赞同地看着他。
边谌也不是非要与她争执,她一皱眉,便想要改口。偏偏小姑娘就在他的怀里,他刚透露出改口的意思,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倏地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仿佛是看一个叛徒。
“……”边谌说:“我会送她一个骑术好手,信得过。”
“娘。”善善也祈求她:“娘,我会乖乖的,不会乱跑的。”
温宜青:“……”
那两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一齐望着她,尤其是小女儿,她从来是有求必应,心肠硬了又硬,却怎么也狠不下心,只好道:“只能一会儿。”
善善咧嘴笑开。
晚膳时,她便不停地给二人夹菜,尤其是边谌,面前的碗都被她堆得高高的,劝了又劝,她才肯停下。
夜里,她娘去送皇上叔叔出门,许久没有回来。善善丝毫不察,与石头坐在一起写功课,她满脑子全是自己的大马,做功课时也在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摇头晃脑,一手本就难看的狗爬字写得七歪八倒。
温宜青夜深时才姗姗回来。
善善强撑着眼皮在等她,抓着她又念叨了一遍自己的大马,见她点头保证,没有忘记,才脑袋一歪,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都不用奶娘叫,善善就自己醒了。她自己穿上学堂的制服,胡乱套上鞋子,蹬蹬跑了出去。先去饭厅用早膳,而后背上书袋,迫不及待地跑出去。
她心爱的大白马已经套上马车的缰绳,正在悠哉地吃着草料。奶娘落后一步追上她,为她整理好乱糟糟的衣冠,才将她抱上马车。
“石头哥哥,你快一点!”
石头咬着一只肉包,急匆匆地跳上马车。
马夫一扬马鞭,白马打出一个响鼻,甩着尾巴,慢腾腾地迈出了步伐。
在临近学堂的一块人烟稀少的空地,马车停了下来。
这是早就说好的。温宅到青松学堂有一段不短的路,还要从闹市穿行而过,街上人来人往,若是马儿受了惊,有再好的骑手在旁也制不住。商量过后,最后便是马车先行一段,在学堂附近再换做骑马。
今日连车夫也换了一个,是边谌送来的人,姓秦,面容普通,丢在人群里就要找不到。
善善被抱上马,她小心翼翼地坐稳了,才兴奋地说:“秦叔叔,我们走吧。”
青松学堂的门口人来人往。
学生们坐着自家的马车来,三三两两地打着招呼。
善善便是在这时候来的,她高高骑在马上,一出现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有相熟的小朋友见到,惊呼声此起彼伏,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同窗的小孩们惊呆了,他们全都年纪不大,身量还没马腿高,哪儿会骑马,此时纷纷凑到马前,仰着脑袋看她:“温善,你今天怎么是骑马来的?”
“这是你的马吗?”
“你竟然会骑马?!”
善善晃了晃头顶的小揪揪,接到所有小朋友崇拜的目光,感觉自己就像齐天大圣一样威风。
她抚摸着白马柔顺的鬓毛,神气地说:“这是我的马。”
便是年长一些的学生,此时也移不开目光。十几岁的少年郎,平日里打马游街,骑马不是难事,可这匹白马实在漂亮,通体雪白,一丝杂毛也没有,在日头底下仿若有神光环绕,再细看身形矫健,线条流畅,可见神骏,是一匹难得一见的宝马。
马稀罕,人也稀罕,一眨眼的功夫,善善便成了整个学堂里最威风的小孩!
一堂课结束的钟声敲响,夫子前脚刚走,后脚她桌前便围满了人,小朋友们叽叽喳喳,全都在惊奇她骑马上学的事迹。
“温善,那匹马也是你娘给你买的吗?”一个男孩儿艳羡地说:“你娘真好,我爹都不让我骑马,说我年纪太小了。”
善善喜滋滋地说:“我娘也不准,是……是叔叔给我的,他不但陪我骑马,还说要带我去打猎,你们吃过鹿肉吗?听说可香啦!”
“那你今天是不是又能骑马回家?”
善善的小脚丫在桌案底下乐陶陶地晃悠,“是呀!”
小朋友们齐齐“哇”了一声。
江惠柔看在眼中,忍不住说:“她一个女孩子,骑马多么粗鲁。”
文嘉和反驳道:“学堂里也教骑射,等我们再大一些就要学,不分男女学生,君子六艺,怎么是粗鲁?”
她撇撇嘴巴,便不说了。
她最近的日子过得实在不算好。祖母忽然将她与弟弟接过去亲自抚养,与她娘不同,江老夫人要求严苛,老嬷嬷日日与她说规矩,若是哪儿做错了,还得要受罚。偏偏她娘还被禁足,平常连面都难见到,更别说给她求情了。
至于大马,她就更没得骑。
有人问了一句:“温善,我能骑骑你的马吗?”
善善大方地说:“可以。”
她的大白马送她上完学堂后也没离开,就等在学堂外面,本是要下午放课后再带她回去的。但这会儿有人提了一嘴,午休时,众人前呼后应,乌泱泱一大群小萝卜头成群结队出了门。
但有人比他们更快一步。
善善远远就见一群十几岁的少年围在自己的大马旁边,领头人几次想要爬上马背,却被白马灵巧的闪开。
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他恼羞成怒,从身边人手中接过来一根马鞭,高高扬起,重重挥了下去。
白马的缰绳被牵在柱子上,根本躲闪不得,被一鞭子抽在身上,顿时仰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善善心头一紧,连忙高声制止:“不准打它!”
她的宝贝小马,自己都舍不得磕碰一下,这会儿却被别人欺负了。她心疼的不得了,忙不迭跑过去,身旁的一群人也哗啦啦跟了上去。
高源一回头,就见一群小孩将他包围,顿时吓了一跳。
但他很快认出,中间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就是今早骑马上学的学生,他也是亲眼目睹的学生之一,一眼就看中了那匹神骏威风的白马,心痒难耐,才想着骑一骑。
善善气呼呼地瞪着他:“这是我的马,你不能打它。”
“小孩儿。”高源道:“让你的马乖乖站好,让我上去骑一骑。”
“不行。”
“不行?”
善善是个大方的小姑娘,有好东西也不介意与别人分享,今日其他人一提,她便领着他们过来骑马。可眼前这人不一样,他连问也没问过一声,便蛮横无礼地抢马,还拿鞭子抽它,就是善善再大方,也舍不得让这样的人骑自己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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