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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我爹是皇帝(时三十)


她打开锦盒,里面的小狗果然与自己的一模一样。
善善高兴地说:“娘,我去找嘉和玩了。”
温宜青赶紧把人拉住:“还记得我与你说的话没?”
“记得。”善善重复:“到了嘉和家里,哪里也不乱跑,还要听她的话,遇到了她的爹娘也要行礼。”
这些规矩,在忠勇伯府她就学过了。
温宜青这才放心。
知道她今日要出门,家中的马车早就等在门口。
善善带着玩具小狗爬上马车,回头见石头慢吞吞地在大门口磨蹭,连忙催促:“石头哥哥,你快点呀!”
石头一脸苦大仇深地跟上。
他上马车前还在犹豫:“我还是不去了。”
“为什么?”善善不解:“我已经和嘉和说过,要带你一块儿去的。”
因为那可是长公主。
石头比她年纪大,已经知道长公主是什么厉害人物。长公主是皇帝的亲妹妹,兄妹情谊深厚,嫁的是当朝大将军,文家是京城响当当的世家贵族,连号称功勋之后的忠勇伯府都望尘莫及,更何况他们只是平民百姓。也就只有满脑子玩具点心的善善才不在意,一得到邀请,便立刻迫不及待地应了。
便是因为如此,温宜青前一夜也没睡好,生怕自家的小姑娘会在那样的地方出什么差错。
善善浑然不觉,将石头拽上马车,又与站在到门口送她的娘亲挥手告别,兴冲冲地出发了。
将军府。
文嘉和也是一大早就在等着,她叫人准备了好吃点心,好玩玩具,还特地换了一身新衣裳。
长公主还有些稀奇:“你上学堂以来,还是第一回邀请同学来家中玩。是哪家的孩子?”
“她叫温善。”
长公主想了想:“京中没有哪个姓温的人家。”
“她原先住在忠勇伯府,最近搬新家了。她娘是开铺子的。”
“做生意的?怎么会在学堂读书?”
文嘉和想了想:“皇上批准的。”
长公主更无头绪,只是见女儿如此积极,心下也有些好奇。
没等多久,马车就到了将军府。
长公主陪女儿一起等着,就见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被下人带了进来。她穿着一身嫩黄小衫,模样天真可爱,眼睛黑白分明,像是春日枝头最柔嫩的花蕾,进来先欢喜地喊了一声嘉和,然后才看到她。小姑娘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她,一点也不怕生,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姨姨。”
长公主莞尔。
善善把自己抱了一路的锦盒交过去:“嘉和,给你。”
文嘉和好奇地接过,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只眼熟的玩具小狗。
她昨日就看善善玩过,满学堂的小朋友都稀罕,她也喜欢得不得了。忙说:“你怎么把它给我了?”
“我让我娘又给了我一个。”
文嘉和这才放心,又道:“你说是从珍宝斋买的,昨日放课后,我也去珍宝斋,还问了铺子里的伙计,他们说店中没有这个。”
善善眨了眨眼,“哦,那可能过几天吧。”
长公主不禁侧目。
不知是哪家的小孩,出手如此大方,珍宝斋的东西说送就送,就是大人也没有这样客气的。
“善善,我带你去我的院子。”
善善点了点头,乖乖牵着她的手走出去,出门时,她瞥见长公主还在看自己,便转过头去冲她笑了一下,露出甜甜的小梨涡,还与她挥了挥手。
长公主愣神。
人走了,她才回过神来,回头问身边的嬷嬷:“你看方才那个孩子,是不是与嘉和有些相像?”
嬷嬷道:“奴婢是没瞧出来。”
“是吗……”长公主若有所思。
只是,那小孩方才转过头来笑的样子,眉眼与嘉和实在是太像了。
嘉和的模样长得像自己,那个孩子是从忠勇伯府出来的,没听说过忠勇伯府与皇家有什么姻亲。
长公主半天想不出头绪,又问了一遍:“真的不像?”
“奴婢当真没瞧出来。”
“或许是我看错了。”
不像善善晚上睡觉时还要贴着娘亲,文嘉和已经有了单独的小院。善善好奇地跟着她走进去,屋子十分整齐,只有桌上散着学堂里的功课,还有几张画。
文嘉和有些不好意思,忙叫丫鬟收拾。
善善看到那些画上是一个人:“嘉和,这是谁?”
“是我的皇祖母。”
“马上就是我皇祖母的寿辰了。”她说:“我近日在学画,想给皇祖母画一幅画像送给她作寿礼,只是还未学成,还在练习。”
善善点了点头。
文嘉和忙领着她到里间,叫人端上点心。善善拿了一块,又给石头塞了一块。她尝了一口,苦恼地说:“我每回吃你家的点心,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吃到过一样。石头哥哥,你觉得呢?”
石头沉默寡言地坐在一旁吃点心,闻言摇了摇头。
善善叹气:“唉,算了,你连东街和西街的烧鸭哪家好吃也分不出。”
文嘉和扑哧一笑。
她拿出提早准备好的棋盘,善善立刻将疑虑抛到脑后,兴致勃勃地与她玩了起来。
等午膳时,将军府的下人端上精美菜肴,善善一尝,又咦了一声:“我好像在哪吃过……”
“我家的厨子是从宫中出来的。”文嘉和说:“是我娘习惯了宫中的口味,皇舅舅怕她吃不惯,特地赏赐的。”
可善善哪儿吃到过御厨做的东西呢?
她尝来尝去想不出来,只将美味的膳食夸了一遍。
文嘉和笑眯眯地说:“你没进过宫,宫里的御膳才叫好吃呢。马上就是我皇祖母的寿辰了,宫里会办寿宴,到那时候,什么好吃的都应有尽有。”
善善眼睛一亮:“真的吗?!”
文嘉和便与她形容了一番。每逢宫宴,御厨们大显神通,流水似的山珍海味吃也吃不尽,非但如此,全京城的朝廷命官及其家眷都齐聚宫中,好不热闹。
听得善善心驰神往,只恨不得亲身到场。
只可惜,文嘉和说:“你应当去不了。”
“为什么?”
“你未承爵,家中也无人在朝中做官,不会被邀请的。”
“学堂里的学生都能去吗?”
“大多是可以。”
善善想了想,又问:“京城里的人都会去吗?”
“当然不是,就像我方才说的,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被邀请。”
善善偷偷记下。
午膳后,文嘉和又拿出话本读给她听。读的不是别的,是善善最爱看的孙悟空,话本里还画了孙大圣打妖怪的插图,看得善善如痴如醉。
她这才想起来:“我都好久没去看过孙大圣了。”
戏院里的大闹天宫演了好几回,但上了学堂以后,她一回也没去过。
文嘉和道:“我娘也爱看戏,她养了一个戏班子,下回你来我家,我叫他们唱大闹天宫给你听。”
善善高兴应下。
傍晚时,文将军归家,善善也见到他。文将军长得高高壮壮,一身腱子肉,能够轻易地把文嘉和高高举过头顶,逗得女儿哈哈大笑,善善看得羡慕极了。
她在将军府玩了一天,眼看着天色渐黑,才恋恋不舍地与好朋友告别归家。
夜里,善善躺在娘亲的怀里。
她与娘亲说今日的所见所闻,说到长公主府中好吃的点心,御厨的手艺,还有文嘉和给她形容的宫宴。说到那些自己从未吃过的山珍海味,善善流着口水,憧憬地说:“娘,我也想去。”
温宜青动作顿了顿。
别的她都能答应下来,唯独这个是万万不敢随便应。
“我们去不了。”她说。
“我知道,嘉和和我说了,我们家没有爵位,也没有当大官的爹爹。”善善想到另一回事:“娘,要是我能进宫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找到我爹了?”
“你提他做什么?”
“是你和我说的呀。”善善眼睛亮晶晶地说:“你说他就在京城,我问过嘉和了,只有当了大官的才能进宫,说不定我爹爹已经当大官了呢?”
温宜青垂下眼。
她摸了摸小姑娘柔嫩的脸颊,轻声说:“不是和你说过,我们不去找他。”
“但是……”
温宜青狠心说:“说不定他早就离开京城了。”
善善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她在娘亲温柔地哄声中闭上眼睛,睡着之前,在心中偷偷抱怨了一句菩萨。
不知道求学业灵不灵,反正求爹爹是一点也不灵。她天天在京城里走,却一次也没碰见过自己的爹爹。
小姑娘嘟嘟囔囔,慢慢沉入睡梦之中。
温宜青却毫无睡意。她心中知道,善善的猜测并没有错。当年她遇到那人时,那人谈吐不凡,出身定然不低,若那人入朝为官,想来已经在朝堂里有一席之地。
菩萨有灵,若他当真做了官,最好也已经被调往外地,不要让她碰见。
只过了几日的功夫,学堂里的学生们都开始讨论起即将到来的太后寿辰。
多数学生往年便已参加过,这回便数祁晴最为高兴。
她一到学堂,便忍不住与人分享自己的喜讯。见到善善以后,平常再不喜欢,也得意地与她说:“我马上就能进宫了。”
善善背着书袋进门,还未到桌案就被她拦下,配合地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善善连忙追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祁晴面露得色。
她本来是不能去的,她爹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在朝中也无一官半职,家中虽有爵位,却也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参加,往年若有宫宴,便只能看着堂哥哥跟着大伯一起进宫,或者听宣平侯府的表弟表妹说起,没有她的份。
但这回不同了。
昨日她爹回家,高兴地与他们说,他与郑国舅交了朋友。
郑国舅的姐姐在皇宫里做贵妃,他们一家想进宫参加宫宴,也只是郑国舅一句话的事。
但她娘叮嘱过她,叫她不能与别的人说。
祁晴哼了一声,傲慢道:“不告诉你,反正你去不了。”
善善失落。
文嘉和听到一耳朵,扭过头来问:“祁晴,你爹何时找到了差事?”
祁晴恼怒:“反正我能去。”
文嘉和不搭理她,回头对善善道:“善善,你要是想进宫玩,下回我带你去。我将你介绍给皇祖母。”
善善怏怏应下,心说:她才不是想进宫玩。她是想找爹爹呀。
祁文月今日主动踏进那间铺子。
她状似不经意地柜台前浏览过,温宜青的这间铺子卖些胭脂水粉,颜色好质地佳,很得姑娘家的喜欢,来往顾客络绎不绝,带着丫鬟的小姐们成打成打的买,掏起银子来也十分大方。她看了一会儿,数了一回金银数目,不得不承认,看起来一间不起眼的胭脂水粉铺竟然如此挣钱。
铺子里的伙计问了第三回,她才走到柜台前。
温宜青正站在柜台后面翻着账本,见到是她,复又冷淡地低下头。
“青娘,我听闻你从家中搬出来了?”祁文月假意道:“你可知道娘被你气成了什么模样?你何必与爹娘置气?若是待在家里,你也不必抛头露脸,这般辛苦。”
温宜青神色未变。
她合上账本,心平气和地问:“宣平侯夫人特地来此处,可是有什么要事?”
祁文月本要拒绝,心思一转,开口就应了下来。
“还当真是有。”她将鬓边碎发拨到耳后,露出成色剔透的宝石耳坠,笑吟吟道:“马上就是太后寿辰,宣平侯府年年都有受邀,今年亦不例外。你这儿既是卖胭脂水粉,我便来瞧瞧有什么新潮颜色,二来,也是照顾一下你的生意,你带着善姐儿,上无爹娘庇佑,实在辛苦。”
她又道:“青娘,可惜你自小在京外长大,也未曾有机会进宫瞧瞧。伯府与侯府年年都去,我见过数回,那等场面,普通商户一辈子也见不得。”
温宜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从身后高柜取下几盒胭脂,陈列在她面前。
没在她的脸上见到自己想看到的艳羡,祁文月暗暗遗憾。她拢了拢外衫,下巴微微抬起:“倒也不是我想与你说这些,平常与人说习惯了,你应当也不懂得。太后寿辰,还要与其它各府的夫人寒暄往来,虽是热闹,倒也累人的很。”
温宜青又拿出几样。
祁文月轻轻叹出一口气:“算了,便当是看在你的面上,都包起来吧。”
“五十两。”
“五……五十两?!”祁文月忍不住拔高了音。
温宜青总算正眼看她,古怪地道:“宣平侯夫人是要进宫参加宫宴,我便挑了最好的,若是您觉得贵了,当然也有更价廉的。”
“……”
话已经放下,怎么好反悔,就是反悔,更是万万不可在温宜青面前。祁文月僵着脸,从怀里掏出银票。
她身后的丫鬟接了胭脂,她还想说点什么,可温宜青合上账本,唤伙计来接待,自己进了后间。
将她一肚子的话堵了回去。
就算她能挣银子,难不成还能进宫参加宫宴?
祁文月心中自得。
她的爹是忠勇伯,她的夫君是宣平侯,温宜青便是站在那卖一辈子的胭脂水粉,也万万不可能挣得进宫的殊荣。天子圣颜,岂是一个商妇能见?
皇宫,御书房里。
皇帝正在批阅奏折,太子坐在一旁桌案,正在对今日皇帝布置的额外课业苦思冥想。
宫人送来一份名帖,由小太监转交到了御前大太监的手里。
“皇上。”梁庸呈上一份名帖,“这是贵妃娘娘那儿送来的,是太后寿宴的名单,请您过目。”
皇帝颔首接过。
太后身体不好,这些年,后宫事宜皆由郑贵妃打理,料理的向来不错。这回太后寿辰宴请的皆是朝臣命妇,名单列得整整齐齐。
他一目十行阅过,到忠勇伯府那排时,目光顿了顿。
“忠勇伯府……”
梁庸:“皇上,忠勇伯府可有什么不妥?”
皇帝摇头。他想得倒不是祁家那些人,而是住在忠勇伯府的那个小姑娘。模样可爱,天真纯善,偶然见了几回,也不知怎么的,后来却想起数次。
上回他在路上捡到人,小姑娘还问他,以后能不能找他玩。他也鬼使神差地应下。
可那小孩既不知他身份,又不知他姓名,平日里也进不了宫,更偶遇不得,之后就没了音讯。
思及此,皇帝忽然道:“把温善的名字加上。”
梁庸惊讶:“温、温善?!”
坐在旁边的太子也抬头看了过来:“父皇,是善善吗?”
名单上还有贺兰舟的名字,自己的宠臣至今还没将心上人追到手。皇帝手指轻点白纸墨字,道:“对,温善。”
再说,他还欠了那个小姑娘一份上学堂的贺礼。既是答应过要陪人玩,也没有失言的道理。
不知道那小姑娘收到请帖,进宫见到他后,会不会被吓到。
预想到未来画面,仿佛是看见了那张稚嫩小脸上露出的惊讶,皇帝冷峻的眉目露出一点温和笑意,他道:“就这么办。”

太后寿宴的请帖是由宫里的太监亲自送上门。
请帖上门时, 善善还在学堂里上课,陈奶娘见到太监,急匆匆地将铺子里的温宜青叫了回来。
一路上, 温宜青都当作是玩笑,等到亲眼见到那份请帖,她下意识咬了一下舌尖,痛楚传来,才发觉自己不是做梦。
“公公, 这份请帖是不是送错了?”她不敢置信地问:“太后寿宴, 怎么会邀请我家孩子?”
公公笑道:“温娘子, 这份请帖上还写了名字, 您瞧是不是?”
她迟疑地打开一看, 果然有方方正正的字体写了善善的名字。
“京城可有同名同姓的人?”
“温娘子,您就别说笑了,这个怎么会认错。”太监道:“还有几份请帖要送,咱家就不多留了。”
陈奶娘忙送人出门,往太监手中塞了一份孝敬。
待太监的马车离去,她才脚步匆匆地进去,温宜青还拿着请帖呆呆地站着。
“小姐?”奶娘喜不自胜:“这可是太后的寿宴, 您这是能进宫去了啊!”
“可太后寿宴, 怎么会给善善发请帖?”
“善姐儿在学堂里认得那么多人,还与长公主殿下的女儿做了朋友, 善姐儿天天念叨着,或许就是她想办法得来的。”奶娘说:“您瞧,上面就是善姐儿的名字, 那可是太后寿宴,这么大的事情, 怎么会弄错?”
温宜青迟疑。
自家小姑娘的脑袋瓜里最近在想什么,她自然了解。无非就是进到宫宴里去找爹,只是没有门路,因为这个,善善天天在她耳朵边叹气,让她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
但她的女儿有这般神通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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