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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将台(虚坛)


戚玉霜回过头,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倒映着冷月的清辉,微微一笑,也轻声道:“当然是去娄邪单于所在的地方。”
“那老家伙在哪里?”熊涛露出惊奇的目光,“大将军,您连这都知道?”
戚玉霜唇角轻快地勾起:“当然是在——骁山关。”
骁山关,万里骁山的门户。
犬戎的骑兵,从未真正闯入过这绵延万里的骁山,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在山中用兵。从前,娄邪单于自从继位之后,大军进攻骁山最深入的一次,也不过走到邙谷,距离骁山关还有不远的距离。那可谓是连骁山的门户都没有摸到过。
娄邪单于从年轻时起就秉性多疑,从不愿意亲临战场,一定是派遣得力大将与他信得过的三部亲王率军在前,他与单于贴身保护的狼师卫队远远缀于其后,在后方指挥,给大军下达命令。
如今,忽勒古率领大军压在镇北关前,后方却呈现出了空虚。如今默硕全军在关内失去联系,几乎全部被莫老将军所灭,在消息传递到娄邪单于耳中之前,他也许还在做着什么南下大孟、统一中原的春秋大梦——只要戚玉霜的骑兵够快,甚至能在忽勒古所率大军回神之前,直捣骁山关,将娄邪单于与狼师亲卫直接歼灭。
兵行险着,不可谓没有风险。但用兵就是如此,风险越大,收益也就越大。戚玉霜从不是信奉“仁义之师”的人,如果她从小学习兵法,只学到了这一层,那么不仅是她,连带着她手下的所有兵士,早就成为了埋在茫茫北疆中的累累枯骨。
兵贵神速,在第二天天明之前,一定要得出一个分晓!
深夜笼罩下的骁山,寂静地耸立在浓重的黑暗之中。
骁山关地处两座险峰之间,两侧都是数百尺高的悬崖峭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此时,骁山关中,依然点着明亮的篝火,犬戎的王帐大营就设在城中,在篝火之前,胡琴歌舞之声遥遥地飘来,回荡在山林间,沙哑的声音浸满了美酒与欢乐,醉生梦死,昼夜不休。
戚玉霜骑着马,立在高高的悬崖峭壁之上,俯瞰着整座骁山关。
熊涛策马赶上,低声向戚玉霜回禀道:“大将军,山脚下守备的犬戎兵一点防备都没有,已经被我们尽数歼灭。”
戚玉霜点了点头,面上却没有露出一点喜悦的表情,依旧定定地注视着灯火通明的骁山关。
熊涛见她看得出神,有些不解:“大将军,您怎么了?”
戚玉霜垂下眼睫,用马鞭向下一指:“你看吧。”
“骁山关,已经屠城了。”
熊涛双目骤然睁大,他惊愕地回过头,只一眼,就直勾勾地落在了骁山关城外最宽阔的一片晒谷场上。
北疆的百姓,一向是辛劳与勤奋并存的。北疆气候恶劣,许多粮食不适宜种植,能种下并等到收获的,来来去去,终于实验出几样耐寒耐旱的谷物,他们便坚持不休、勤勤恳恳地春种秋收。纵然年年收成稀薄,却也从不埋怨,每逢秋天打回来一片新谷,都摊开铺洒在一片片宽阔的晒谷场上。等农忙过后,再集中几贯银钱,请戏班子来宽阔的晒谷场上搭台唱戏,欢声笑语地庆祝一年的丰收。
只是如今,那片四方宽广的晒谷场上,却已经被蔓延的鲜血,染成了极为深沉的浓褐色。
一具具尸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如同被割断喉咙后失去生机的羔羊,被犬戎人随意堆扔在晒谷场上,垒成了一座数不清数量的小小山包。一条条手臂仿佛还向着生前最为牵挂的方向努力伸展,似乎想要抓住他们心中最后所爱的人——然而,即使是三岁的稚童,最终也没有逃过犬戎冰冷无情的弯刀刀锋,那一个个小小的身影,终究也失去了所有鲜活的气息,成为了永远冰冷的砂砾。
真正的屠城。
犬戎所过之处,不管抵抗与否,最终等待城中百姓的,都是无处可逃的大屠城。
骁山关如此,临阳城如此,北疆的一座座城关,一个个村落,仿佛永生永世,都沦陷在这种恐怖的阴影之中。
戚玉霜的双眼冷如寒冰,龙泉剑在剑鞘中发出阵阵难耐的嗡鸣。纵然早就已经知道犬戎凶残暴虐的秉性,也料到了这个结局,但在这一刻,戚玉霜还是忍不住手指微微颤抖。她紧紧咬着牙根,柳眉竖起,一字一顿:
“王——奇——该死!”
王百用为了一己私利,让不堪大用的侄子王奇去驻守骁山第一道门户,结果就是在犬戎大军压境时,王奇吓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直接弃城而逃!
王奇死在忽勒古手中,是便宜他,若非他已死,戚玉霜心中杀意已现:这样的人,早晚要让军法处置了他!
不仅仅是熊涛,后面跟随着大队登上山岭的人,看到骁山关外的惨象,一时间,都陷入了震惊的沉默。
沉重的氛围深深地压下,笼罩着这一支队伍。
戚玉霜终于缓缓开口:“镇北军的战士们,看到骁山关的场景了吗?”
她转过头,眼睛中的冷光明亮得吓人:“如果我们无法灭尽犬戎,我们身后的百姓,就是这样的下场!”
“现在,取出你们背后包裹中的麻布与火筒。”
在这些骑兵的包裹之中,装着浸透了油脂的粗麻布,与装在箭羽末端的火筒。
“众将士,看我鸣镝所指——”
“放箭!”
骁山关中,犬戎将士正在篝火边听着乐伎的弹唱,高歌起舞。忽然间,无数道带着橙红色火光的羽箭,如同暴风骤雨一般,从他们的头顶斜上方直落而下!
“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情况!”
醉醺醺沉睡的美梦被骤然打破,无数犬戎人在巨大的喧哗声中,从梦中惊醒!
“大孟人来了!”
“大孟的军队来了——”
然而,那些尾部燃烧着烈火的羽箭,并不是针对他们而来。那一道道冰冷的箭尖,对准的是城中的树木,与一座座摩肩接踵的房屋庙舍。
北风席卷而过,落在木质房屋的屋顶、屋门、屋侧的火箭,瞬间将房屋点燃,借着摇曳不停的风势,如同干柴遇到了烈火般,剧烈的火光在一瞬间呼啸而起!
连排接院的房屋,在熊熊燃起的火光中,迅速地依次点燃,直烧到犬戎营帐外。
犬戎大营正位于山崖下最为险峻的地方,他们制作营帐的材质,显然并不防火,从城中房屋一路烧过来的大火,直接就将大营门口的木栅栏与偏帐瞬间点燃。
戚玉霜冷冷道:“扔茅草、树枝!”
镇北军将士早已准备好手中的茅草与树枝,听到戚玉霜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将绑在石头上的茅草与一根根树枝点燃,齐齐出手,扔向了悬崖下犬戎的大营!
犬戎人数代都未曾进入关中,娄邪单于更是不懂得在山中如何作战——他不仅不知道骁山关地势与守城的道理,更不知道在城中安营扎寨的方法。以骁山关两山夹一城的地势,最首先要守的,不是城门内外,而是两侧的高峰之上!
戚玉霜双眼中倒映着熊熊的火光,噼里啪啦的火焰燃烧声与犬戎士兵的惨叫呼号声在耳畔铺天盖地响彻。
“救火啊!”
“快救火,救火!”
密不透风的大火席卷了整个犬戎的营帐,滚滚浓烟在风中冲天而起,无数犬戎士兵直接被熏倒在了营帐之中,更多的士兵还在睡梦之中,被大火直接淹没。
娄邪单于披着一件斗篷匆匆在狼师亲卫的保护下冲出王帐,怒吼声几乎响遍了整座大营:
“是谁!”
“单于,攻击我们的人,好像来自山崖上!”
娄邪单于猛然抬头,向悬崖峭壁之上看去。
戚玉霜轻轻道:“后退。”
熊涛等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照戚玉霜的话,一齐后退一步。
戚玉霜高挑的身影一下子凸显出来,她站在悬崖上,居高临下,不避不让,迎上了娄邪单于暴怒的目光。
在冲天火光的映照下,她的面庞竟然格外清晰,即使在百尺之外,娄邪单于也能毫不犹豫地认出她熟悉的面容与身影。
那是他深深刻在骨血中的仇恨,杀子之仇,七年之恨——娄邪单于在看到她的一刻,浑浊的双目倏地爆发出强烈的恨意。
“是你!”
“戚玉霜!”
戚玉霜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尽管相隔太远,娄邪单于并不能看清她的表情,但他依旧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机。
娄邪单于猛然回头,望着已经烧成一片的骁山关,怒声道:“走!”
戚玉霜这是要将他与狼师活活烧死在骁山关中!
她这个疯子!
狼师亲卫左右护住娄邪单于,在滚滚浓烟中艰难地前行,忽然,娄邪单于低喝一声:“将那个女人带上!”
身边的亲卫心领神会,立刻分出两个人去大火中寻找娄邪单于所说的那个女人。
两名亲卫步履如风,很快寻到了女人所在的帐篷,帐中其他乐伎早已四散奔逃,而她却依旧端端正正坐在帐中,闭着双眼,仿佛不准备逃生。
“跟我们走!”一个亲卫走上前,低喝一声,就要去拉她的胳膊。
在这一瞬间,一柄沾满了泥土的弯刀,直直地捅进了他的腹中!
身经百战的狼师贴身亲卫,对一个病弱得快要死掉的女人毫无防备,他“呃呃”了两声,双眼大睁,死不瞑目,重重地倒在了浓烟的烟尘里。
另一名亲卫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同伴为何在一瞬间就横死当场。女人的手微不可查地向前一探,在烟尘的掩映中,轻轻从死去的亲卫牙齿里,扣出了一枚小小的圆囊,不动声色地攥在了掌心。
剩下的这名狼师亲卫终于反应过来,他怒吼一声,就要拿刀杀死女人。女人的眼神却毫无惧色,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我想,你们单于应该是叫你们来带走我,而不是来杀我的吧?”
亲卫重重地喘息了两声,为同伴报仇的恨意,终究还是不敌对娄邪单于的忠诚与恐惧,他怒骂一声,一只手拽起女人的胳膊,带着她消失在了浓烟之中。
“大将军,我们的位置已经暴露了,接下来该怎么办?”熊涛望向戚玉霜。
戚玉霜瞥了他一眼,道:“当然是走。”
熊涛连忙点头,刚想下令开拔,戚玉霜却道:“不忙。”
“相比于犬戎,我们有的是时间。”
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传令所有人,点起篝火,挂在崖边的树上,切记要松,务必使其在风中做摇晃之态。”
“大将军,这、这是什么意思?”熊涛心中不解,挠了挠头,疑惑地问道。
戚玉霜再次瞥了他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笨有笨的好处,聪明有聪明的好处。这家伙忠心耿耿,执行力强,比卢辞当副将的时候强上百倍。就是脑子稍微笨了点……算了,人无完人,好好教一教,总能开窍的。
“以篝火绑于树上,犬戎人在远处只能看到随风摇晃的篝火,就会误以为我们还在崖上没有离开。这就足够迷惑他们了。”
熊涛道:“大将军,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不追杀娄邪单于与这些犬戎人吗?”
戚玉霜回眼看他:“追杀?我们一万轻骑,甲胄简陋,追杀数万大军?”
“他们不会逃的,我们的目的,也不是让他们逃走。”
熊涛似乎有点恍然大悟,他思索了一下,问道:“大将军的意思是说,娄邪单于不会逃走,而是会在骁山关外暂时进行修整,准备重新进入关中,与镇北关前忽勒古的军队汇合,前后夹击我们?”
戚玉霜的笑意略微加深,道:“娄邪单于自然是这样想,但是……他能办到吗?”
“确实!”熊涛一拍手掌,终于没有再挠头,“如今北疆天干物燥,又借着北风,这火势没有个好几天,恐怕是熄灭不了的。只要这大火一天不熄灭,能直接阻挡住娄邪单于与忽勒古大军汇合的脚步!”
“嗯。”戚玉霜点了点头,眼神看向下方,不再说话,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悲哀。
偌大骁山关,如今付之一炬,以城内一间间空荡的房屋作为代价,将无数犬戎士兵埋葬在了熊熊烈焰之中。
就当是为骁山关惨死的数万百姓,祭奠吧。
她仰起头,望着空中弯弯的月钩,轻声道:“娄邪单于……”
“我们,在蒙崖关等你。”

第45章 守株待兔
“轰隆——”犬戎的投石车轰然砸在临阳城的城墙上, 带来一阵令人耳鸣的震动。
“放箭!”
“放滚木!”
投石车的声音太大,城头被震得一片嗡鸣。临阳县城的城墙远不比镇北关的坚固,在投石车数次攻击之下, 已经摇晃得十分厉害了。在巨大嘈杂的声音中, 杨陵几乎是扯着嗓子,高声下达着命令。
一道羽箭倏忽飞过, 尖锐的箭镞狠狠擦过了杨陵的左侧面颊。
“嘶!”杨陵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他虽然戴着头盔,但在脸颊上却没有什么东西保护, 这一箭擦过, 肯定是擦出一道伤口了。不用让人帮他看,杨陵也能猜到伤口大致的深浅。
孙万也在城头, 正来去匆匆地指挥守城。经历了这一段时日以来大小数十场守城战斗, 孙万从一开始看到犬戎骑兵就腿软手软,到现在,也逐渐变得冷静镇定起来。看到犬戎人再度攻来, 他脸上的惊慌之色已经全部褪去, 转化为了一种沧桑而坚定的冷静自若。杨陵不在的时候,孙万甚至也能站在城墙之上,独立指挥守城了。
“杨将军!您的伤!”孙万看到杨陵脸上的伤口,不禁惊呼一声。杨陵脸上被飞箭擦出了一道寸许长的伤口,鲜血正顺着口子往下滴落。
“不碍事!”杨陵大喝了一声,“放火箭,射投石车!”
“杨将军,您还是先下城,去把脸上的伤口包扎一下!这里有我守着, 不会有事的!”
临阳城中射出的一道道燃烧着火焰的羽箭, 落在全融的头饰车上, 将那木制的车架直接轰然烧了起来。孙万在大火燃烧的“噼里啪啦”声中,声嘶力竭地对着杨陵吼了一声,希望杨陵能听见。
杨陵向城下看去,看到犬戎因为投石车被大火点燃,手忙脚乱向后退却,这才冲着孙万点了点头。转过身,脚步匆匆地向城墙下走去。
以犬戎的工艺,能制作出的为数不多的几辆投石车,大部分应该都已经推到了镇北关前,临阳县城这里,他们摧毁的这几架投石车,应该就是犬戎的全部库存了。
杨陵一边思索着,一边迈步走马道下了城墙。
临阳县城不比镇北关,城的面积并不大,也没有修建太多的防御工事。城下唯一开阔的青石场地,此时已经暂时当做了停放、救治受伤士卒的地方。
犬戎前几波攻势凶猛,城中镇北军将士与临阳县城原本的守军奋力守城,许多人都受了不轻的伤势,在青石场地上支起了简单的帐篷——伤势严重的,就挪到帐篷里去救治,伤是比较轻的,就直接安排躺在铺好垫褥的地上,让郎中挨个过来查看。
临阳县城本就是个小城,城中郎中的数量并不多,会治疗兵器伤口的郎中就更少了。杨陵带过来的镇北军中的郎中,数量也比较有限,此刻一位位郎中穿插在躺倒的轻伤士卒中,来往极为繁忙。
杨陵摸了摸鼻子,看着这些躺在地上的伤兵,顿时觉得自己脸上这道小伤根本算不了啥,若是再单独劳烦一位郎中过来,就太不好意思了。
这时候,他的余光中,忽然看到一位年轻的少女,也穿梭在伤兵之中。
她一身朴素的麻布衣袍,也许是为了方便,一头青丝简单地用布巾包裹着束在头顶,面上未着一丝粉黛。即使在摇曳的火光下看得不十分清楚,却也能一眼看出是一位姿容秀丽的佳人。
少女手里拿着纱布与药草,正从他身边经过。
昏黄的夜色下,隔着点点跃动的火光,她玉一般洁白的面颊仿佛笼上了一层朦胧的淡淡光晕,让人看不真切。
杨陵看着她清丽的面容,一瞬间有一点发怔。
少女经过杨陵身侧,见他脸上流着血,于是停了下来,道:“将军,有伤需要包扎吗?”
“呃。”杨陵愣了一下,见她双眸非常认真,面色严肃,正用目光检查着他脸颊上的伤口,连忙道,“不忙的话,就劳烦姑娘了。”
“无事。”少女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虽然杨陵身上的盔甲制式与寻常士兵不同,一看就是职级极高的将领,少女却也并没有展露出任何异色,仿佛早就司空见惯似的,并没有格外特殊地把他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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