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棠趴在车窗边叹气。
回国后她就在这边住了一段时间，前几天才搬走，今天就又回来了。
景盛年带着电脑和文件进书房工作，林棠三人去后院树下乘凉喝茶。
午饭由家里几位大厨倾情制作。
国外美食贫瘠，饱受折磨的林棠敞开肚子，足足吃了三大碗饭。
“还是咱们华国好吧，听老林说你在那边顿顿吃什么沙拉，那能好吃吗？”景耀群嫌弃道。
林棠再赞同不过。
说多了都是泪。
傅雯笑着道：“棠棠大一的时候还不这样，也是赶上了。敏瑶跟我说，F国肥胖率高，政府严格控制高热量食物生产，像那什么炸鸡巧克力之类的轻易不让卖。”
学校是管控重点，所以林棠只能含泪吃了三年草。
以及难吃得要死的水煮鱼肉鸡胸肉和半生不熟牛排。
谁信啊？
发达国家留学连炸鸡都吃不到。
吃撑了，林棠去院里散步。
神思发散，刚才傅姨说的，她一时还真没想起来。
大一往前，能记得的是少数；大一往后，就只有近两年发生过的事情比较清楚。
再仔细确认，分水岭是在和景盛年结婚前后。
这个时间就很微妙了。
林棠忍不住敲脑壳。
除了这些，她还感觉，‘自己’很陌生。
系统讲的‘她’，傅姨和景伯伯讲的‘她’，以及她自己印象中的‘自己’，似乎都不太一样。
当午，太阳正盛。
外面晒得待不下去，林棠小跑着回屋，洗把脸换上睡衣就爬上床午休。
房间是景盛年的房间。
严格来说，不论是在金月湾住的那段时间，还是前两天在霜月湖别墅，林棠都是一个人睡觉。
而景盛年永远在工作。
之前么，林棠单纯以为他是真的忙。
现在知道景盛年心中牵挂白月光，用系统的话说，那就是守身如玉。
接下来两天也不意外，林棠独享大床。
可真舒服啊！
陪傅雯和景耀群去体检那天，林棠做了次复检，确认真正康复后，傅雯才点头放人离开。
回到霜月湖的次日，早起饭后，林棠抱着电脑开始找工作。
【棠棠，你在做什么？】
林棠靠在沙发上，专注地浏览杂志网站，“找工作，投简历。”
【你等等……】系统说完这句话，半小时后才回来：【我怎么没翻到你工作的剧情？棠棠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林棠却如遭雷劈。
没有她工作的剧情，没有是什么意思？
莫非她直到被炮灰都没找到工作？
林棠赶紧打开自己精心准备的简历，一行一行检查。
获奖页有十六条，全是一等奖。其实还有别的奖，但一来名气不如列出来的大，二来不是一等奖不值得提。
接着是获奖作品展示、项目和实习经历。
她大学学的是摄影，原本只作为爱好发展，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学了这个专业。
Emm……
这又涉及到林棠的记忆盲区了。
半路出家，自然林棠得花费更多的精力才赶得上别人。
也许是真的在这方面有天赋，她的作品是诸多比赛获奖名单上的常客，大三时还被某知名时尚杂志邀请，作为副刊的专属摄影师。
毕业前，杂志方总公司发出邀约，聘请林棠为公司旗下新办的时尚杂志拍摄封面。
但其实林棠并不擅长拍摄人像，万一碰到个不开窍的模特，那完全是场折磨。
所以林棠委婉地表示了拒绝。
当然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她爱她的祖国。
在国外几年变化不大，但国内的发展日新月异，感觉一天一个样。
最明显的就是，快捷支付和快递物流。
还好时常和兄弟姐妹们联系，不至于上网如看天书，连最新的热词热梗都不懂。
简历过完，林棠犹豫着又加了几行上去。
万一就是因为缺这几行才没找到工作呢？
系统又说话了：【棠棠你要当摄影师，聪明啊！】
光屏飘到电脑屏幕前，粉老鼠几乎趴在上面了。
林棠将光屏挪走，挡住她视线了。
“此话怎讲？”
系统飘回来，解释：【你忘了，女主是明星，以后要拍电视剧拍广告杂志的。到时候你给她拍，给她拍成丑八怪，这样景盛年就不喜欢了她！】
林棠：“……”
她挥走光屏。
这系统真成智障了。
“男主不看脸。”
系统无奈叹气：【唉，男主们就是这点不好，眼睛跟瞎了一样。】
林棠定定看了这只粉老鼠两秒。
屁股决定脑袋不是说说的，它好像真的站自己这边了。
系统被看得一阵忐忑，摸摸蝴蝶结，捋捋衣角，再低头打量自己，小心翼翼抬头：【我没问题吧，棠棠？】
林棠违心回答：“……没有。”
【那我们做第二个任务吧？】
“不做。”
林棠拒绝得干脆。
系统急了：【为什么啊？你不想逆袭了吗？你忘了咱们的计划了吗？不做任务你可就惨了啊！】
“第一个任务的投诉还没结果呢，万一这次判定再失误，我还要进一次医院？”
系统一锤脑袋，【对哦，把这件事给忘了。】
光屏一闪，带着粉老鼠消失，留下句话：【我去催催。】
钱嫂来询问午饭菜单，林棠随便报了两个菜，继续修改简历。
国内公司都赶春秋季招收应届大学生，按理现在不是找工作的好时间。
是以接下来两天，林棠陆续发了许多封求职邮件，大多石沉大海。
仅有寥寥几封回复，还都不是她中意的那几个。
林棠被打击得垂头丧气。
知道国内人多，就业竞争激烈，但也不至于这么惨吧？
正郁闷着，手机响了。
林棠抓来一看，是她一位学姐打来的。
果断接通。
学姐郑惠温柔的声音传来，“喂，棠棠，听说你最近回国了，有时间吗？”
这玩意林棠现在多得是，她道：“有的。”
系统好奇：【谁啊？】
林棠捂住话筒，“安静。”
系统紧闭上老鼠嘴。
对面郑惠优雅一笑，“明天上午怎么样，九点钟在绛色茶楼见面，中午吃个便饭，学姐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学姐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林棠惊讶。
郑惠学姐家世比景盛年也不差的，父母都是做实业出身，低调做事低调做人。
“是这样的。”郑惠也不卖关子了，“我一个表妹，可能你知道她，她叫甘琦，是个明星……”
简单来说，就是甘琦受邀拍摄TR杂志，拍摄创意、造型和摄影团队等等都定好了，却临时被另一个女明星挖走。
郑惠的表妹自然出身也不差，甘琦受不了这个气，就想找个更厉害的摄影师压对方一头。
但临时想出来的创意，很难比得过精雕细琢之后的。
甘琦不满意，已经气走了好多个团队。
据郑惠说都是业内赫赫有名的。
林棠：“……”
林棠艰难开口：“学姐，你是认真的吗？”
郑惠柔声请求，“拜托了棠棠，也就只有你能帮学姐了。我家里有你拍摄的杂志，甘琦看过后非要我找你来。”
林棠左右摇摆，最终败在对方开的巨额酬劳上。
劳务费10W，单张版权费1W，超出预计拍摄期每天多付2W，加上各类杂七杂八的费用，这次拍摄结束林棠能有五十万的收入。
还是税后。
这个费用，都能请到业内小有名气的摄影师了。
林棠两眼发光，这个世界上有钱人那么多，为什么就不能再多她一个呢？
都不要拦她！
“学姐，咱们两个的交情，这个忙我帮了！”
系统小声：【是看你和钱的交情吧？】
林棠瞪它一眼，有你说话的份？
“不过，学姐你表妹的性格怎么样？好相处吗？”不怪林棠多问这么一嘴。
她之前给杂志拍摄时，因为没什么名气，那些模特难相处得很。
国外的模特圈子，从业人员素质良莠不齐，很多连书都没读过几天，张口闭口就是脏话，急了还会动手。
这种情况反倒还好处理，林棠就能直接把人开了。
难办的是那些同样有点名气的模特，一说哪里不好就开始摆烂，再说就开始闹脾气，大哭大叫的不配合拍摄。
每次拍摄完，林棠嘴边都要吐几天鬼魂泡泡。
电话那边迟疑了片刻，最后道：“这个应该不是大问题，我正好最近没什么事，到时会去拍摄现场帮忙。”
林棠：“啊。”啊？
这样听起来，学姐表妹的性格似乎不大好的样子。
生怕林棠反悔，郑惠又道：“拍摄团队是甘琦的工作室临时组的，大多数人都没什么经验，到时还得麻烦棠棠多调·教，这方面的报酬另算。”
林棠到嘴边的迟疑立时给咽下去了。
就是说，她拍完这场，是不是后半年都可以不工作了？
很快林棠晃了晃脑袋。
不行不行，还是得找工作。
有了工作收入才稳定。
挂掉电话，甘琦凑到郑惠旁边，“她答应了？”
郑惠无奈笑笑，“答应了。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拍摄现场不许随便发脾气。”
甘琦艳丽的眉眼闪过心虚，可依旧嘴硬道：“这我也不想，谁叫那些人都没用？”她翻个白眼，“名不符实，还不如人家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郑惠扶额。
林棠可不是简单的刚毕业的大学生，大三就能被推荐去拍摄杂志封面，还一干就是两年，天赋和能力缺一不可。
马上就有收入了，林棠哼着最近听的音乐下楼，奖励自己一杯冰镇快乐水。
大黄鸭踩在地上，发出轻快愉悦的咕叽咕叽声。
系统光屏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漂浮，粉老鼠搓着小手恭维：【棠棠可真厉害，一下能赚这么多钱。】
林棠感慨：“要是能找到工作就好了，最好有五险一金。”
粉老鼠一愣，【但有五险一金的工作都是拿固定工资的，没这种收入高的。】
“你以为我次次都能接到这么好的零工？”林棠瞥它一眼，端着水果上楼，“这次是熟人介绍，对方还情况特殊。”
她顿了顿，强调：“主要是家里有钱。”
系统：【……】
系统想到它的宿主回来没几天，对国内某些行业的现状，很大程度上认知严重不足。
不得不主动提醒：【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林棠回邮件的空隙问道：“什么原因？”
【因为国内娱乐圈的钱，太好赚了。】
紧接着系统举了几个具体的例子，最生动形象的就是：国内娱乐圈的计量单位。
林棠听完，狠狠沉默了。
也狠狠嫉妒了。
其实她早有耳闻，家族群里经常会分享这类新闻，但、但是——
这样的计量单位，它竟然不止一个？！
想她给杂志拍了两年封面，离职前一张照片才卖二百F币，换算成华元不超过两千。
一个月的工资和提成到手，最多的一次也只有两千二百F币。
要知道，国外消费高，器材设备更贵，她买买胶卷买买镜头什么都剩不下。
至于学费和伙食费等生活开销，林棠就完全指着爸妈打钱。
什么时候她拍的照片也能出道啊？
中午饭林棠都吃得没滋没味的。
见她心情不好，系统缩头缩脑什么都不敢说。
下午，郑惠那边发来消息，说拍摄时的设备让林棠自己挑，看中哪款工作室付钱。
林棠：“？！”
那一瞬间，不夸张的说，系统几乎要被林棠眼中的光芒闪瞎了。
下一秒，就见林棠噼里啪啦在手机上一顿打字，发给对方这样一句话：【不急，我自己有设备一般的拍摄应该够用，确定拍摄主题和造型后，缺什么再补。】
系统简直惊掉了下巴。
看她刚才的表情，可不像是会放过噶大户的机会的。
郑惠表示，都听林棠的。
心情瞬间阴转多晴。
林棠开心得弯起眼睛。
系统见有戏，终于敢说起那件事。
【那个，棠棠，投诉信有回复了。】
林棠笑着看过来，“那补偿和奖励呢？”
粉老鼠带着光屏慢慢后退，【啊，那个，没有补偿。】
林棠脸上的笑意僵住。
“什么？”
粉老鼠自动自觉跪下。
不知是什么心理，跪下后它突然就没那么紧张了，说话也利索了不少。
【是这样的。】
【没有补偿。】
目光能杀人，林棠已经埋了系统三百遍。
粉老鼠哆哆嗦嗦补充：【另外，下一次任务也该开始了。】
【叮！】
【任务2：向景盛年撒娇，让他每天都回来吃晚饭；任务时限：今天晚12点之前；任务失败随机发放惩罚。】
【附：任务判定流程图】
【注：任务判定流程无bug，请宿主端正态度积极任务，勿消极怠工。】
林棠：“……”
林棠跺着脚来回走动，眼里要喷火，“太过分了！”
【就是就是，太过分了！它怎么能……这样……】
系统站起来，握拳神情愤愤，与林棠同仇敌忾。
林棠扭头瞪它。
系统又慢吞吞跪回去，理了理新换的长袍下摆。
【你骂我吧，如果能让你好受点。】
它大义凛然地说完这句话，跪得更直了些，神情视死如归。
头顶的乌纱帽后有两根小翅膀，随着它的动作晃了晃。
林棠：“……”
你戏太多了。
林棠坐下，点开任务流程。
粉老鼠跪着飘过来，【棠棠你别气，虽然没有补偿，但任务奖励是照发的。】
明明就是bug。
对此，林棠的回应是：“你们店大欺客。”
【不不不，我跟它们不一样，棠棠我可是向着你的，我们是一边的你忘了？】
林棠没说话。
她安静等了等。
两分钟后林棠抬头，看看房顶，沉默两秒；扭头环视一圈房间，沉默两秒；最后视线定格在粉老鼠身上。
系统不明所以，想了想，睁大清澈而真诚的鼠眼，回望宿主。
它看着林棠。
林棠看着它。
半晌后，林棠忍不住问：“奖励呢？”
【发了呀。】
林棠摊开两手，给它展示空空的手心，“所以，奖励呢？”
系统明白过来，不好意思挠头：【是非实物奖励。】
林棠深吸气，深呼气，深吸气，深呼气……
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是这样的。
如果有一个系统，只给你发任务，同时完不成任务有惩罚，完成任务也只有轻飘飘一句‘非实物奖励’……
报警吧，是诈骗无疑了。
林棠躺平：“我不干了。”
系统着急地上来安慰。
林棠看都不看，安详闭眼。
“说能帮我改变结局，我信了；说只要完成任务就没有惩罚，我信了；还说任务做完就能解绑，我也信了。”
“结果呢？”
“奖励我没看到，任务只有惩罚，那是不是解绑也是句空话？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局，等着我的只有无穷无尽的任务和惩罚？”
“左右我这个炮灰的命运就这样了。”
说到最后，林棠的声音带上了哽咽。
粉老鼠都快气炸了，粉色轰一下炸成辣椒红。
棠棠好可怜，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它要投诉！
光屏一闪，凭空消失。
林棠小心翼翼睁开左眼，上下左右转一圈。
唔，小老鼠走了？
再一检查，任务界面显示暂停。
林棠双手合十，感谢话剧社。
然后步伐轻快地下楼，该吃晚饭喽！
一个人住大别墅多香。
要是系统不提醒，林棠都没发现，景盛年已经几天晚上都没回家了。
结果下了楼。
餐厅里，几天不见的景盛年端坐桌旁，捧着平板神情专注地工作。
林棠暗暗吐槽，系统真是个乌鸦嘴。
咕叽咕叽——
听见脚步声，景盛年抬头看过来，眉眼清隽冷淡，“工作找得怎么样？”
林棠心里毛毛的，顿时有种课堂开小差被老师点名的局促感。
“还，还好。”
“嗯。”点点头，景盛年继续看平板。
看起来他只是随口一问。
但林棠的好心情顿时就打了折。
她轻手轻脚到餐桌旁，挑了个离景盛年较远的位置坐下。
糖醋排骨、清炒莴笋、白灼秋葵、杏鲍菇炒火腿和菠菜丸子汤一一上桌。
林棠马上将不自在抛到脑后，埋头认真干饭。
饭后水果时间。
林棠正在啃猕猴桃，景盛年突然出声：“T市有个项目落地，我需要出差三天。”
林棠啃猕猴桃的动作不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