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基地在郊区，附近叫不到出租车，大门外停的车子都是剧组和演员的保姆车。
走出大门，林棠跟着景盛年又走了大几百米，才看到属于自家的车子。
一坐进去她就催着开暖气，暖和过来后，她问道：“我早上跟你说的那个，你觉得怎么样？”
今天上午，林棠向景盛年提议，可以适当减少江思梦的工作。
她跟景盛年掌握的信息多少有些不对等，就没直接一把子说死，要把江思梦封杀。
说完以后，她自己也觉得这么处理比较好，给江思梦点希望，以免打草惊蛇。
说不准还能变相消耗江思梦的道具。
至于为什么是让景盛年出手，那还不是因为她林棠说话不管用？
“嗯，让人去联系星悦姚董了，他说这几天就处理。”
理由也很好找，就说是不久前的绯闻热搜是污蔑，已经影响了万景对外的形象。
林棠心说，景盛年一句话比她扑腾几个月都管用。
“还是要给根胡萝卜的，免得她狗急跳墙。”林棠转头看他，小声问。
景盛年点头，语速缓缓：“最近有一档全封闭的田园综艺，齐助理建议可以介绍过去。”
“可是田园综艺也很火。”林棠想的是，尽可能热度低一点，通告费也少一点。
当一个人要为了生计奔波时，那满肚子花花肠子也就没时间再考虑了。
据甘琦说，养一个团队很费钱的。
员工工资不需要提，排在第一位绝不能少。此外服装妆造营销费用等等，营销是最大的支出。
江思梦就是自己组的团队，她‘回国’后貌似是赚了挺多钱，但之前解约风波也让她赔了不少。
“还有没有别的选择？”
回到公寓，林棠从景盛年那里拿到了一份通告单，都是齐助理费老大劲搜罗来的，濒临解散或点击量低迷的综艺。
景盛年摇头。
这是最差的一批了。
林棠低头，皱着眉再次一一看过去。
甘琦的综艺她后面追了全程，从那几期的表现来看，江思梦似乎不是个十分有头脑的人。
她急于求成，性格激进，继道具在甘逍身上使用失败后，余堂身上也失败了。
前两天是综艺的最后一期直播，都不等下了镜头，江思梦直接找到甘琦询问甘逍的去处，还张口要联系方式。
要知道，这一个月的综艺拍摄下来，江思梦极少跟甘琦主动来往，哪怕甘琦的大哥甘逍是她的攻略对象之一。
足可见江思梦的傲慢。
屏幕外的林棠感受并不清晰，但甘琦私底下没少跟林棠吐槽过。
尤其在得知江思梦有个系统后，甘琦能看清楚得东西就更多了。
“你觉得，江思梦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林棠不敢妄下论断。
江思梦再如何，她身上也有个外挂系统，还是不能当一般人来看。
景盛年回望过去，毫无避讳地开口，“侧写师初步观察给出了一段印象：她时刻在伪装但并不高明，似乎缺乏敬畏心和同理心，目空一切自视甚高。”
林棠吃惊，“侧侧侧、侧写师？”
“嗯，是国内一位很有名的心理学教授，第三期节目短暂地出镜过一个环节。”他轻描淡写说道。
林棠：“……”
她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第三期那得是什么时候就找的心理教授啊？
看到她的反应，景盛年解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林棠无话可说。
你有钱，你怎么做都可以。
“进一步的侧写，教授说要再用一周时间研究她的片段，才能给出准确详细的结果。”
林棠嘴角微抽。
以景盛年的大方程度来说，她相信那位教授肯定研究的是直播版本的片段，估计头发都得掉一把。
目光落在林棠手上的平板，景盛年话头一转：“实在拿不定主意，可以等教授的意见。”
“现在已经快五点了，明早九点剧组开工，你确定还要为了不重要的人熬夜？”
不重要的人……
林棠：“……”
大哥，那个不重要的人可是让你欲·火焚身半个月呐！
“那就等专家的意见。”她这人没别的，就听劝。
景盛年接过平板，跟着她来到主卧，并搬来凳子坐到床边，轻车熟路开始了睡前故事。
不多时，林棠便沉沉睡去。
替她掖好被角，景盛年倾身，“晚安。”
闹铃响第三次，林棠不情不愿爬起来，大脑一片浑浑噩噩。
洗脸刷牙，换上厚衣服，为了方便行动羽绒服里穿的是运动装。
昨晚没吃多少，这会儿胃里空落落的，她盘算着可以在小区楼下买份早餐，带去剧组吃。
反正不可能不吃。
“叩叩——”
房门被敲响。
林棠拎着包上前，看到门外的景盛年一脸惊讶，“你怎么也起来了？”
他穿的还不是睡衣，是加件外套能出门的程度。
“早安。早饭做好了，吃完我送你过去。”景盛年的语气格外云淡风轻。
早餐相当丰盛，有蒸饺、油条、甜粥、蔬菜沙拉、小咸菜和一盘香煎鸡腿肉。
林棠坐到饭桌前，脑子都还险些转不过弯儿来。
现在八点半，他要什么时候起床才准备好这一桌？七点？那他才睡了多久？
“我说的做饭，一天一顿就可以了。早饭我在街上买，午饭我跟剧组的人一起，你就来送晚饭顺便接我回家就行。”
林棠多少有那么点心虚。
她做任务的时候，可不像景盛年这么实心眼。
晨起他声音带着丝沙哑惺忪，“不麻烦，蒸饺和油条是昨天就准备好的。”
“今天你就不用送我了，我做公交车过去，你赶紧休息吧。”林棠匆匆吃完，放下碗筷，一看时间来不及捞上包就往外冲。
小区楼下有直达影视基地的公交车，林棠一溜小跑，刚好赶上这趟。
昨夜下了点小雪，物业清理很及时，一路过来都干干净净。
道路两旁，清洁工提着扫帚往前扫过去，留下一地洁净。
下了公交车，林棠紧赶慢赶赶到剧组今天拍摄的场地，然后就被潘玉梅递来俩烧麦。
“还早着呢，先吃饭。”潘玉梅说着，狠狠吸溜一口豆浆。
林棠看看烧麦，再看看蹲了一地干饭的同事们，狠狠沉默了。
她也随大流蹲下吃饭，一边请教潘玉梅，“不是说九点开机吗？”
“小姑娘不懂了，九点集合来吃饭，拾掇拾掇再讲讲戏，十一点能开工就不错了。”
林棠：“……”
寒风中，她鼻子脸蛋通红，结结实实被上了一节课。
“下次你可以晚点过来，咱们这部戏少说拍五个月呢，不急在这一时。”
潘玉梅提点完，又道：“甘老师给咱们组介绍了下部戏，你想来也可以来。那是个现代职场剧，取景地就在本市。”
林棠赶紧点头，“我肯定去！”
不过这部戏拍五个月，“中间会放年假吗？”
“放三天，外地的就别想回家了。”潘玉梅道。
林棠虽然是本地，但她早就答应老家长辈今年要回去过年。
而且她四年都在国外，好不容易回国，没有第一时间回老家心里就很过意不去了，这次过年再不回就没脸再回了。
“我可能要请个假。”林棠提前告知两位老师。
一般这时候就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好不让自己在两位老师心中留下敷衍不认真的印象。
幸亏她口才不错，夫妻两个都觉得她是该回去看看，毕竟四年都没见过了。
上午就过了两场戏，午饭是剧组在附近定的盒饭，两荤两素加一杯奶茶，这么一顿算下来也二十多块钱。
吃过饭歇半小时就开工，编剧时不时过来转转，一直到日薄西山，这天的戏份就差不多了。
熊国旺没留下吃饭，据潘玉梅说他去一组开会，汇报下进度，再看看接下来的安排。
晚上还有两场，预计八点就能收工。
景盛年又来送饭，林棠忙了一下午早就饿得不行，也不管什么环境咔咔就一顿炫。
“慢点吃，喝口汤别噎着。”景盛年把汤碗送到她跟前，“爸妈来了电话，老家正在掰玉米收花生和地瓜，装了几个箱子刚给我们两个寄过来。”
“有熏肉和熏肠吗？”林棠头一抬，她在国外时老家寄过很多次这两样，切成片煎一煎做成三明治又好吃又方便。
“有，还有山货，山菌干果干菜腌菜。等收到东西，我研究研究做法。”
他最近似乎对厨艺燃起了浓厚的兴趣，林棠乐见其成，举双手双脚鼓励，并且自告奋勇试吃。
剧组的日常一开始还挺新鲜，等时间一长，就显得单调无趣。
每天每时每刻都盯着监视器屏幕，林棠感觉自己的情绪都变得麻木了，连演技好坏都分不出来。
她跟熊国旺一提，喜迎三天假期。
“好好调理调理，我看你这阵子绷得跟陀螺似的，该偷懒就偷懒。干咱们这行，需要调动的是演员情绪，不是自个的情绪，你得注意这点。”
潘玉梅也道：“你看那些演员，也不是每场戏都拿出全力来演。咱又不是拍电影，一个镜头都不能浪费。”
回到家，林棠呆呆窝在沙发里。
她感觉到心灵深处，深深的疲惫在不住翻涌。
两位老师说得对，她这情况，看起来比演员的情绪内耗还严重，以后绝对不能再这样了。
“看电影吗？”身边坐下一人，开口就是熟悉的邀请。
林棠直愣愣地盯着一处，眼睛眨都不眨，“不看。”
景盛年：“去外面走走？”
林棠看眼窗外，阴沉沉的，风大又冷，“不去。”
“那去屋里休息？”
身旁人靠近低语，好闻的气息闯入鼻翼，接着林棠感觉自己腾空而起。
她下意识抬起手臂，环上景盛年脖颈，“你做什么？”
他垂眸，温声道：“去休息，睡一觉。”
床确实比沙发舒服，林棠扯上被角就要闭眼。身旁位置一沉，她跌入熟悉的怀抱。
林棠哼唧一声，“我要睡觉。”
“我陪你。”
他张口说话，喷出来的热气打在耳廓上，烫得林棠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但你需要讲睡前故事。”
“……”
“需要晚安吻吗？”
一觉醒来，眼前一片黑, 喉咙也干涩不舒服。
伸手摸到手机，林棠打开手电筒, 下床开灯, 出门喝水。
听见动静, 景盛年从书房出来，“醒了，晚饭想吃什么？”
林棠一边喝水, 一边皱眉逛了遍自己脑海里的菜单, “不知道。”
“那我看着做。”
他说着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老家的寄的东西早些天便到了，景盛年抓了盘栗子，煮熟剥开, 打算熬个鸡汤。
饭桌正对着厨房，林棠坐过去, 稍一探头就能看到他在里面忙碌做菜。
那批濒临解散的综艺拜托甘琦找人调查，她好歹也是圈里的人, 很快就‘优中选优’筛掉了一批。
现在摆在眼前的只有六档综艺。
硬核解密、硬核田园综艺、硬核与素人恋爱节目、硬核减肥节目、硬核户外竞技类节目、硬核户外求生节目。
带这么多硬核还收视低迷濒临解散，林棠纵然啥也不懂, 也知道这里头问题不小。
文档长长十几页, 全都是在分析这些节目的缺点。
硬核解密, 其实并不硬核，属于普通人观看有门槛, 同好观看觉得小儿科, 且环节无趣互动性差等等。
第二个硬核田园倒是很硬核，纯人工手工种地养鸡养猪养鹅, 不给任何工具和资金，白手起家开局一间小木屋，据说通告费也不高。
后面林棠简单翻了翻，感觉就是让景盛年去参加他也玩不出花来。
甘琦：【我觉得第二个合适。我打听过，这节目五个嘉宾，都是单线发展。】
甘琦：【没别人，正好看看她还有没有其他类型的道具。】
甘琦：【什么时候封杀，我也掺和一脚，康璇说她也参加。】
可康璇不是杂志主编么，她怎么参加？
林棠直接询问。
甘琦：【叉腰大笑.jpg】
甘琦：【在时尚圈封杀啊！康璇她家里亲戚公司是几个奢牌在国内的代理。】
林棠：“……”
果然穷人只有她一个。
林棠：【我问问他。】
“就这两天。”景盛年如是回答，“齐助理拿到了一份她和诗景前总监的来往内容。”
饭菜上桌，他先盛碗鸡汤放到林棠面前，“先安排一个负面热搜，之后平台各方跟她解约就显得顺理成章。”
而因江思梦形象受损造成的解约，违约方是她，解约需要赔钱的一方也是她。
林棠在心里哇一声，果然，你们当总裁的心都黑。
有了这个热搜，后面掉资源就很合理，还能混淆对方的判断。
娱乐圈真真假假，江思梦得罪的人不计其数，这么一来墙倒众人推，她几乎不会把怀疑对象放到景盛年身上。
最终经过众人讨论，定下了那档硬核田园综艺，加上这档综艺全程直播，也提供了进一步了解江思梦的机会。
次日，有关江思梦的一串热搜又上了榜。
网友们说实话，对这个最近莫名其妙总是出镜的小明星已经有了深深的反感。
好家伙，一个作品没有，营销倒是天天来。还全是个人感情方面的，大大一个‘恋爱脑’‘恋爱咖’的标签就打了上去。
林棠正好休息，抱着手机和平板跨平台吃瓜。
景盛年则悄悄去书房接了个电话。
“景总啊，您之前让我再观察另一个对象何修，我这两天确实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从书房出来，又到了该做午饭的时候。
泡了把米线，景盛年来到客厅沙发，在林棠一旁坐下。
“公司明天有两个会，应该没办法给你送饭。”
林棠放下手机，“那你就补上嘛。”
他转头，“不生气吗？”
“那我生气你就不去了吗？”林棠继续看热搜，觉得他这个问题有点无聊。
景盛年挑眉，“嗯，你生气，我就不去了。”
林棠：“……”
“那说明公司的事本来就不重要！”她微眯起杏眸，打量这个男人，“或者你就是单纯想偷懒，然后用我做借口。”
用心险恶！
景盛年不懂，但他知道，林棠对自己有很大的误解。
“公司的事情，确实没有你重要。”他试图再直白一点。
林棠眼神警惕地往后退。
这人想做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景盛年：“……”
这段时间，他究竟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吗？
他张张口还想说什么，林棠果断竖起一只手，“你等我先追完八卦，这个正热闹呢。”
挫败地往后靠去，景盛年干脆也拿出手机，查看进度。
那个总监的妻子以及他包养的一个男小三和一个女小三陆续爆料。
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情节发展之精彩之混乱吸引了无数网友。江思梦经纪人安排的水军就像一滴水进入汪洋，毫无作用。
“啧，渣男，骗婚！还是个凤凰男！”林棠忍不住骂出声来，瞥见景盛年好奇追问：“她们会离婚吗？”
景盛年关掉页面，“齐助理为那位女士推荐了一位律师。”
“齐助理怎么什么都做？”林棠真是奇怪了，哪哪都能听到他的大名。
他肯定了林棠的问题，“这确实是齐助理的工作。”
林棠：“……”
她往前凑了凑，杏眸滴溜溜转，小声问：“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就一个！”不等景盛年拒绝，林棠直接说：“齐助理的工资是多少？”
这要是一年没个百八十万的，换成她她绝对不干！
景盛年偏过头，轻笑一声，“这个我并不清楚。”
林棠呆了呆，你老板你能不清楚？
他解释：“不会很低，师兄结婚住的房子是全款购买，应该只动用了他的存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