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摇头，轻声：“真挺至于的。”
林棠：“……”
她顿时有了拔腿就逃的冲动。
“棠棠！”张姐一脸哀求，看着林棠仿佛是在看救世主，“咱们公司的未来可就靠你了！”
林·救世主·棠：“……”
【她是想让你教甘琦演戏？】
小老鼠腾空飞起，双手抱胸：【有这功夫你自己能上去演八百回了！】
“那还是不行的。”
林棠有自知之明，她也就会做个阅读理解。
但让她想不明白的是，季闻黎介绍的老师被气走，是甘琦故意的还是——
不等她多想，导演带人从空地过来，一脸疲惫地站到摄影机后，捏着眉心对喇叭高喊准备。
张姐连忙带着林棠围过去。
这场戏是延昭处理宫务的一段具体表现。
皇后卧病在床，贵妃和膝下皇子野心勃勃，筹谋之下延昭接过了暂代宫务的重任。
彼时恰逢延昭和未来驸马定下婚约，也代表驸马身后的家族势力站在了她兄长身后。
此一事不单纯是后宫纠纷，对前朝夺嫡之争也至关重要。
喊完开始，那边空地上的演员就各自站好了位置，进入状态，工作人员也扛着设备器材严阵以待。
赵导神情严肃，“开始！”
对讲机的声音传遍整个宫殿。
导演屏幕上，甘琦身后，延昭公主的大宫女移步上前说台词：“尔等莫不是以为我们公主年岁小不经事，便可肆意糊弄！”
一声呵斥，至少气势是到了，表演中规中矩。
画面继续，轮到甘琦时，她只需要在一旁做个决断，放个狠话。
照她的性格，放狠话应该很干脆。
但实际演起来，她反倒成了附和那一方，目光也频频往旁边的大宫女身上瞄。
林棠：“……”
张姐扶额，真是不忍直视。她一个门外汉，都能看出来这演得稀巴烂。
再看围在屏幕前的导演等人，已经彻底绝望。
赵导抹把脸，此刻只有深深的后悔。他甚至开始琢磨，开机八天就换投资人指定女主角的可能性。
“先休息吧。”他挥挥手，无力地瘫在椅子上。
小张去空地接甘琦过来，林棠问张姐情况，“她以前都是怎么拍戏的？”
“以前她拍的都是偶像剧，导演要求也不高，管你演得再差都是一条过。”
“这次换了赵导，他要求高啊，开始还有力气发火，现在就……”
“甘琦也可能被骂得有心理阴影了，加上剧组其他人的闲言碎语，她压力大就越来越演不好。”
林棠听完，就见小老鼠飘过来冷声嘲讽：【啧啧，她演不好还怪别人？】
“你说别人，你能演好？”林棠当即怼回去。
【那当然！我阅剧无数！我来我能立马拿三金！】
林棠挑眉，怎么想怎么不信，“哦？那你演个看看！”
小老鼠淡淡看她一眼，随手挥来一团数据，捏造出宫殿和十几个蓝色的小假人。
它端坐桌前，神情肃穆。
第一个小假人出场，完全按照刚才大宫女的走位，张口也是大宫女的声音。
一个接一个，林棠看得津津有味。
她敢发誓，赵导看到这一段要羡慕哭的。
最后到甘琦的台词，小老鼠虽然坐着，但跟前的人却跪着。它居高临下扫过去，语气轻飘飘却带着皇族的威严，不容置喙地丢下判决。
随即一群侍卫进来，将跪着的几人拖出去。
期间它们哭爹喊娘求饶，但小老鼠只端起手边热茶，轻轻吹口气然后抿了下，随即闲聊般与大宫女谈论今日的天气。
林棠：“……”
你上吧，真的，三金我信你能拿下，最佳编剧也活该你得。
该说不说，这段改得挺像样。
一段演完，小老鼠一挥手删掉宫殿和假人，背着手骄傲地上前，得意洋洋：【怎么样？】
但凡林棠夸它一句，它绝对要翘尾巴。
“好棒啊！”林棠星星眼，“那你能整理一份指导手册出来吗？我拿去让大家开开眼界！”
身后小尾巴晃得跟哈巴狗一样，小老鼠嘴角猛地翘起，怎么压都压不住。
听到林棠的请求，它丝毫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小手一比：【OK！马上！】
像是为了在林棠面前表现，不到半分钟它就给出成果，还贴心地发到了林棠的邮箱里。
林棠快速下载，打开文件一看，每句话都细心标注上了这时候应该是什么反应什么情绪做出什么表情比较合适。还解释了为什么这样做，甚至贴心给出了剧本修改建议。
虽然有教条嫌疑，但谁让甘琦的演技也实在称不上合格。
杏眸滴溜溜转了转，林棠清清嗓子，刚想忽悠小老鼠加班，就被人重重跑上来抱住。
“棠棠你终于来了！”
林棠措手不及，被撞得后退几步。
甘琦非但不松开，还抱得更紧了，趴在她肩头小声啜泣：“你再不来我就要去死了！”
这倒也不用。
【哇，这是受了多大委屈？】
认识时间不长，但林棠莫名就觉得她其实了解甘琦。
甘琦任性娇气脾气不好，除了这些她还挺要强。
现在导演几乎要放弃她了，剧组的人也被她演技折磨够呛。大家敬着她是明星，是投资人的妹妹才不敢直接挂脸，但平时软刀子肯定没少碰过。
几人转到休息室。
林棠一边跟系统打商量，一边把那份指导发给甘琦。
甘琦如获至宝，抹着眼泪开始学习。
“小略，你这么厉害，给整个剧本做份注解应该不难吧？”
【不难是不难，但是棠棠你是不是想让压榨我做白工？】
它倒是很敏锐，关键时刻智商爆表。
“那我也不想，我有什么办法，你又不能吃不能喝，我直接给你转账——”
【可以！】
林棠话说到一半，突然被打断。
听到小老鼠的回答，她愣住，头顶缓缓冒出一堆问号。
可以？可以什么？给你转账？转了你能花？
【嘿嘿，我要得也不多。】
小老鼠搓搓小手，一脸谄媚：【我还想一个手机号码，还想注册几个游戏账号。】
林棠：“……”
林棠：“？”
林棠：“！”
你清醒点啊，你只是一只电子老鼠！
“那你，之前追剧都在哪里追的？”林棠忍不住好奇。
【首播免费啊，我同时追几十部呢，非要用会员我就去在线会员的账号后台追剧。】
主打一个谁都别想让我花钱。
林棠：“……”
【不过游戏账号就难了，现在都要实名认证，偏偏我没有。】
小老鼠气呼呼：【气死了！】
【棠棠你让我用一下你的嘛好不好？】它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遵纪守法！】
甘琦也发来求助：“棠棠你就帮我一下嘛好不好？”
她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听你的话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林棠：“……”
你俩搁这搁这呢？
要不是确信谁也看不着谁，她都要怀疑这是一起给她挖坑呢。
“咳！”心里拿定主意，林棠却一脸为难：“可我还要实习……”
不能让她们两个轻易达成目的，不然都以为她林小棠好拿捏。
“这个好办！我给你找了三组的导演当老师，他那边戏份少但空闲多有时间手把手教你。他也拍过很多好剧，我给他介绍了下部戏的资源，你去了有什么问什么直接问绝不含糊！”
【这好办！你给我注册个微信号，我加甘琦私聊，绝不影响你实习！薪酬方面我跟她商量决定，你只需要给我办张卡，再让我用一用你的身份证号，买手机的钱我也自己出！】
庄家通吃！
林棠嘴角缓缓翘起。
她可真是个小天才！
压下嘴角，林棠勉为其难点头，“那，那好吧。”
听见这话，甘琦和小老鼠齐齐吐出口气。
一时间，不大的休息室里弥漫着轻松喜悦。
歇够了，甘琦被叫出去拍戏。
林棠跟着过去，一边跟系统约法三章：“银行卡我有几张用不上，回去就给你，手机要等几天你先用我的平板。”
“另外，身份证你可以用，但注册账号要先经过我同意。”
“最后，文明上网，不许说脏话，不许发表违法犯罪的言论。”
【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
“再说一句，刚才的剧本你扫描过了吧，尽快拿出指导手册来。”
小老鼠急急忙忙下线。
今天是为了兼职加班的一天。
拍摄现场。
这次出乎意料的顺利。
赵导原本都不抱什么希望了，哪成想天无绝人之路，柳暗花明她又一村了！
甚至最后那段，甘琦‘自由发挥’加了一句，跟宫女谈论天气，把赵导和编剧俩人看得眼珠子直瞪。
这这这，这是甘琦？
赵导摘下眼镜，使劲揉了揉眼睛。
再看屏幕，他眼眶一红差点崩出泪来，嘴角却忍不住忽一下咧到耳后根：“苦尽甘来苦尽甘来啊！”
片场一片寂静，都呆愣愣看着不远处的甘琦。
甘琦演完长出一口气，她想这次肯定问题不大了。但心里终究没底，等好久还等不到导演的‘过’，她心里开始打鼓。
难道还不行吗？
她忍不下去，直接扭头，却见导演正抱着编剧俩人互相垂泪……
甘琦：“……”
她这次演得，有这么差？
还是助理导演先回过神来，“过！这条暂时过！”
赵导紧接着回神，大声喊：“过！这条过！”
顿时片场爆发出一片欢呼喝彩。
我的妈呀，终于过了！
今天可就过了这一条！
赵导叫甘琦到摄影机前，老脸堆笑：“怎么突然就开窍了？”
编剧一边擤鼻涕一边夸奖：“最后那段加得不错。”
林棠三人站在最外围。
小张一脸呆滞，喃喃道：“我们琦姐不会被穿了吧？”
最近熟读小说的林棠：“……”
总算过了一条，甘琦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一半。
她给导演编剧看那份指导，“不是我开窍了，是我朋友教我的。”
两人下意识扭头，精准找到人群外的林棠，“她？”
甘琦点头：“是她，那本杂志就是她帮我拍的。她也有意往导演方向发展，马上来咱们剧组实习。”
这时候她没忘好好介绍一下朋友。
林棠被推到人群中心。
赵导多看她两眼，心里嘀咕，这长相直接出道都可以。
“这个是你写的？”他脸上带笑，态度和煦。
没法不和煦，这可是剧组救心丸！
“呃，不是，是我一个朋友。”林棠当然不会冒认功劳。
甘琦惊讶，“不是你吗棠棠？”
“一个朋友。”林棠只说。
张姐也跟了进来，她小声提醒：“剧组剧本要保密，不能外传。”
林棠知错就改，“抱歉。”
“没关系，一小段而已。”编剧很大方，“能不能请他过来，咱们剧组肯定给最好的待遇。”
林棠迟疑：“呃，它它不方便，不在本地。”
“网上交流也可以，就是得签一份保密协议。”甘琦连忙道，看林棠的眼神带着哀求。
这也确实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它没问题，最近正好有空。”林棠顺势答应下来。
众人可算松了口气。
导演决定一鼓作气再接再厉，宣布拍下一场。
系统那边也很给力，林棠还没开口，它就发到了邮箱里。
甘琦带着全注解版本，听导演讲戏时甚至能举一反三，跟开了外挂没区别。
张姐也总算放下心，带着林棠去三组拍摄场地。
三组导演熊国旺，他的妻子潘玉梅是摄像指导，夫妻常年搭配进组。
这也是甘琦放心让林棠过来的原因。
娱乐圈就像个大染缸，什么人进来都能染黑，衣冠禽兽更多得是，甘琦可不敢拿朋友去赌。
见了人，林棠礼貌问好。
所幸熊国旺和潘玉梅都面善，性格也好，非常欢迎林棠加入。
毕竟甘琦给得报酬十分优厚。
三组主要拍配角戏份，上手也简单，听说林棠是摄影师，潘玉梅还带她上手试了试摄像机。
一场戏结束。
潘玉梅递瓶水，笑着问：“跟相机感觉是不是不太一样？”
林棠想了想，“不太一样。我以前也拍过短片，不过没这么专业，摄像机也只有两台。”
而实际到了片场，各种类型各种角度的摄像机都有，需要导演、摄像组和演员互相配合，才能完成一场戏的拍摄。
林棠也深刻理解了之前看到过的一句话：电影电视剧是一群人的艺术。
今天晚上三组有夜戏拍摄。
林棠想留下来见识见识，就给景盛年打电话，说晚点再回。
景盛年沉吟着开口：“我做好饭给你送过去，留下来等你，结束再一起回家。”
林棠：“……”
“那你戴上口罩。”
他那张脸，虽然低调还是有人认识的。
对面呼吸慢了一秒，才闷声回：“嗯。”
饭点前，就有工作人员开着电动小车过来送盒饭送饮料。
“这是甘琦老师给咱们定的奶茶和咖啡，大家都来拿，还热乎的，晚上冷来一杯正好！”
小张独自开了个车送东西，瘦瘦一个小姑娘很能扛事。
分完东西，小张对林棠道：“棠棠，琦姐叫你去她休息室吃饭，你跟我一起走吧？”
林棠手捧奶茶，鼻子被冻地通红，“我不了，我老公来给我送饭，我想问你要一张临时通行证。”
这东西小张随身带了几张，从兜里掏出来给林棠，“这张本月都能用，那我先走了。”
很快景盛年来了电话，林棠开了辆小电车去门口接人。
登记过后，景盛年也成了有证的‘工作人员’，跟着一起来到了片场。
夜里风大，大家都转去帐篷里吃饭。
景盛年带了厚衣服，林棠裹得严严实实，带他进了帐篷。
众人见了自然要问，她介绍：“我老公，以后会常来。”
景盛年毛衣外面套风衣，身姿挺拔，手上拎了大大的饭盒也掩盖不了他总裁的气质。
脸上按照林棠的要求带了口罩，但只看眉眼，也是俊朗不凡。
潘玉梅调侃：“小年轻感情真好。”
寒暄两句，林棠拽着景盛年去帐篷角落，搬张凳子当小桌，一一摆上饭菜。
景盛年抬手伸向口罩，林棠眼疾手快阻拦住，如临大敌：“你想做什么？”
他嗓音冷冷，穿过口罩传出来，显得低沉含糊：“摘口罩，吃饭。”
林棠：“……”
林棠收回手, 筷子戳戳米饭，“你没吃啊？”
“做好就来了。”景盛年摘下口罩，“快吃吧, 不然凉了。”
嘈杂的大棚里，他嗓音低沉, 却清楚地传到林棠耳朵里。
头顶的大灯照得人难受, 棚里味道也不太好闻。
林棠吃了小半碗就没胃口了。
剧组员工身经百战, 唰唰扒完盒饭，抹抹嘴就去了外头集合，检查设备布置灯光。
林棠见了, 捧着杯热咖啡跟出去, 不时瞅着机会问问题。
很快演员也到了现场，都是经验丰富的演员，对几遍台词安排下走位就开拍。
熊岛一声令下, 林棠赶紧小跑着回到监视器前，却意外看到景盛年也在？
她停了停没多在意, 赶紧把注意力分给屏幕。
好奇嘛，可以理解。
拍夜戏并不复杂, 需要担心的一点是打光，再就是演员状态。
这一场是室外, 熊国旺给林棠讲了几个需要注意的点, 她有基础, 吸收起来并不困难。
拍到一半，外面下起了小雪。
这是今年入冬以来, A城的第一场雪。
道具和摄像组连忙检查设备做保护, 熊国旺翻翻剧本，临时换了两场戏。
今天的进度拍完, 时间已经来到深夜三点多钟。
雪还在下。
天冷地滑，林棠挽着景盛年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试探踩在地上。
甘琦在的一组散得早，八点多就结束了，但是明早四点就开拍。
三组这里散得晚，明天九点才开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