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棠懵逼地被带进摄影棚，塞了个相机。
林棠：“……”
这跟她想得不太一样？
还好Andy及时出现，“来这么早？”
林棠正在抓紧调试相机，闻言看他一眼，“不早了，我听艾玛说季闻黎早就到了，还化了妆。”
“那不着急，他只是来试妆。”Andy解释完，小声跟林棠吐槽：“艾玛都来我手下三年了还咋咋呼呼的，遇到点事就慌神。”
林棠松了口气。
还好她没耽误拍摄。
“季闻黎性格还挺好相处的，你别紧张，不满意直接说，我会跟他沟通。”
九点前一刻钟，季闻黎带着造型出来了，他侧头在听人说话。
Andy、Bob和一位干练的西装女性也出现在拍摄现场。
林棠见过那个西装女人，她是现今TR杂志的主编。
察觉到林棠的视线，西装女人俞希转头看过来，微笑颔首。
一旁Bob两手插兜，“《古韵》这期的销售已经超了八万，据说在古风和汉服圈子里很受追捧，也是近两年几大杂志社销售的最高数量。”
俞希点点头，红唇微勾：“我去过拍摄现场。”
《丽影》主编康璇是她师妹，拜托她去给朋友甘琦把关。
俞希向公司举荐林棠，也是用《古韵》的销售额才说服几个高层。
这个摄影棚搭的景是沙漠，而季闻黎的造型是只湛蓝色的长发美人鱼。
调试好相机，林棠对助理表示开拍。
太阳用人工大灯模拟，整个棚的温度都被灯光蒸得高了几个度。季闻黎穿得最清凉，拍摄时也因为出汗补了几次妆。
要不是时间和预算都不够，还是去真正的沙漠才有氛围。
季闻黎扮演的是一只在礁石搁浅的人鱼，光裸着上半身，他长相气质温润，扮上造型后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礁石旁，散落一地亮晶晶的珍珠。
受伤的人鱼无助哭泣，希望用美丽歌喉吸引海边的渔民，再用珍珠请对方帮助自己重回大海。
但想也知道，这是个悲剧。
渔民被吸引而来，却把人鱼带回家，让他日日生产珍珠。
贫穷的渔民摇身一变变成有钱人，而人鱼日日垂泪终于哭瞎了眼睛，渔民转手把人鱼送到拍卖场。
隔着镜头，林棠把目光放在美人鱼的腹部。
楚楚可怜但有腹肌。
林棠按下快门。
对方的表现比甘琦好太多，至少眼神里有感情，演出了几分绝望。
但林棠不满意。
对原画作来说，季闻黎的演绎自然是合格的。
但这次主题是什么？
是荒诞！
所以她不要悲伤，她要季闻黎开心。
为什么不能是一只渴望上岸渴望新世界的人鱼呢？
林棠对三个总监如是说。
Bob还在犹豫，俞希却果断点头，抵着下巴若有所思，“编个故事怎么样？”
六张画，一个人鱼历险的故事。
海里的人鱼见到了人类的大船，他阴差阳错救下一个船员，每日荡着在浪花上与其见面。
——这是拍摄其一。
听船员讲陆地上的故事，他心生向往，于是请求对方带自己上船。
对方却包藏祸心，将人鱼卖到贵族家中。
高大的海船驶进贵族家中的花园，那日狂风暴雨，人鱼被扔到花海中。
——这是拍摄其二。
拍卖现场，笼中人鱼。
——这是其三。
最后是这张，沙漠里的人鱼。
逃出生天的人鱼喜极而泣，虽然生命无望，但得到了自由。
那些眼泪则是喜悦的眼泪。
该说不说，是有点子那意思的。
季闻黎也很配合，说要笑就能笑。
林棠还是头一次拍这么省事的模特，以至于今天超出进度拍了两组照片。
除了这组，还有一组笼中的人鱼。
金子做的鸟笼高高挂在房顶，季闻黎满是血污狼狈地蜷缩其中，将身上那丝楚楚可怜发挥到极致。
林棠看了都想一掷千金，把人买回去好好治一治。
咳，是正经的治病。
顺利拍完，林棠不由想到，甘琦马上要跟人家拍电视剧了，一定得好好学学啊。
“还不错。”俞希在现场盯了全程，上来就夸了句林棠，“结束了，我送你？”
林棠停下收拾，“我在附近，有人来接，谢谢俞总监了。”
“那好，这次拍摄我全程都在，有什么情况再沟通。”接着俞希微笑道：“加个微信？”
俞希身为主编，一堆工作要忙，要到微信就先离开了。
林棠也接到了景盛年的电话，“我在楼下，拍完了？”
“嗯，今天进度不错，结束了两组。”林棠歪头夹着手机，一边收拾东西往出走。
季闻黎换下造型，再出来，已经不见了林棠。
他眉心微蹙，闪过丝失望。
经纪人走过来，“那个摄影师看着年轻，没想到挺有想法，我看这期杂志能给你带一波流量。”
林棠走出大楼，一眼看到了立在台阶下的景盛年。
他一身黑色站在夜里，风衣下摆随着冷风飘扬，身形笔挺，手里提着和他禁欲冷淡的气质严重不符的奶茶。
夜里风冷。
林棠紧紧衣领，小跑着过去，“你们也加班到这么晚吗？”
没说自己是睡了一觉才过来，景盛年把奶茶塞给她，再脱下风衣搭在她肩上，随手接过沉重的背包。
“旗下品牌管理失误，公司正在清查。”景盛年解释。
林棠狠狠吸了口珍珠。
搁这搁这呢？
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意有所指什么东西？
“哦，那你们公司真该好好查查了，人家敢做说不定是有老板撑腰呢。”
林棠阴阳怪气回复。
【棒棒！】
系统在一旁啪啪鼓掌。
景盛年神色微顿，停下步子看向林棠。
寒风中，他低沉的嗓音被吹进耳朵里，仿佛带了丝笑意，“我以为，我这么说你会信我？”
林棠吸着奶茶抬头，不解：“为什么？”
他抬手替林棠理了理发丝，“一般来讲，心虚的人不会主动提起。”
林棠：“……”
【套路啊，幸亏棠棠你不吃这套！】
林棠咳一声。
其实还挺吃的，只是她对这件事早有了定论。
但他这样说，林棠忍不住去回想。
似乎目前并没有什么证据，来证明景盛年和江思梦有那么点特殊的关系。
短信，景盛年没收到，他也没去机场。
酒店，景盛年没去，照片可能是假的也可能是两年前的。
还有这次热搜，照片也是假的，景盛年没去见江思梦。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两个人还没开始？！
林棠惊了。
咋说呢？
她这剧情改的，旧情还没复燃就掐了引线，从源头上解决了问题。
不过广告和代言却说不通。
这两个人肯定背着她私下有联系，还十分隐秘，都不会被人拍到的那种。
“江思梦还拍过你们公司的广告，你不知道吗？”林棠直接质问。
景盛年目露疑惑，“什么广告？”
林棠咬着吸管，“空调广告，就是家里用的那个，听说还是在国外拍的呢。”
“国外？”景盛年更疑惑了，“齐助理调查到，那位江小姐一直在国内，只是今年通过旅游团去过一次欧洲。”
林棠：“？”
她呆住，蹦出老家口音：“啥？！”
她呆呆愣愣被景盛年牵回公寓，直到洗漱过后躺在床上都没反应过来。
“系统系统你出来，江思梦没去国外怎么回事？”
系统没有回应，而它绝不是去开会了。
林棠愤愤咬牙，好哇，又在骗她！
第二天林棠睡到中午，一起床就疯狂呼叫系统。
粉色小老鼠心虚地躲在光屏里。
【棠棠，你叫我做什么？】
林棠表情冷艳高贵，“江思梦没去国外，你解释解释。”
小老鼠瞪着真诚的大眼睛，【说不定是他骗你的呢。】
“你昨晚果然一直在！”林棠气愤拍桌。
它疯狂摇头往后躲，【我不在！我不在！】
林棠拿过只抱枕用力挤压揉捏，同时目光恶狠狠瞪着小老鼠，仿佛把手上抱枕当成了它。
小老鼠狠狠打了个冷颤。
【那那那，那兴许是女主骗男主的，她为了让男主死心才那么说其实就在国内某个城市默默关注着男主的一切等到大结局时才吐露真相！】
林棠摔掉抱枕，“你问我？你不是号称有剧情么，在这里猜来猜去有什么用？你去翻剧情，我等你！”
她好整以暇靠在沙发上，一副‘我看你还怎么瞎掰’和‘你就瞎掰吧，骗不了我’的表情。
【……】
它流下宽面条泪，没办法了。
【那你做任务，你做完任务，这次奖励可以让你二选一。】
林棠居高临下注视它，“我都要。”
【棠棠你这是想让我死！】它跪在地上默默垂泪，【你忍心吗？】
林棠用力点头，“忍心！”为了表明自己的坚定，她说完又点了一次头。
【……】
【我不活了！】
小老鼠说着作势要离开。
林棠语气幽幽，“你走了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它耷拉着两扇大耳朵，默默走回来跪下，垂着头手放在膝盖上。
它也不说话，就那么跪着。
林棠：“……”
卖惨是吧？
“我想知道。”
小老鼠抬头快速看了眼林棠，摇着头声如蚊呐：【不行。】
“我现在就逼着景盛年买热搜澄清，说我才是她户口本上的合法妻子——”
【不行！】
一声高昂急促的尖叫，小老鼠猛地抬头，表情惊恐。
林棠遮住耳朵，难受得直皱眉。
不过它这个反应，林棠倒是看出了点东西。
【棠棠你冷静，这个办法先不要，我们得循序渐进以免发生意外……】
它急得原地团团转，说话都语无伦次，尽是些林棠听得云里雾里的东西。
林棠抱胸，冷冷看着它。
好半天后小老鼠才冷静下来，重新跪好。
【既然这样，你只能提前任务了，棠棠。】
它表情严肃。
林棠：“……”
目前十部电影，她只和景盛年看了半部，进度遥遥无期。
但是看来它咬死了不会说。
林棠歪头若有所思，“我不能直接让景盛年发微博，那发了会怎么样？”
惊恐再次爬上小老鼠的脸上。
【不行！】
【发了微博所有人就都知道你跟景盛年的关系了，这个会彻底改变剧情，导致——】
“彻底改变剧情不行吗？”林棠精准指出问题，“我的任务不就是彻底改变剧情？”
小老鼠茫然张嘴，【……】
【我们的计划是循序渐进，一次改变太多会引发剧情修正，棠棠你会被提前炮灰。】
林棠转转眼珠，“是吗？”
它用力点头，一字一字叮嘱：【一定不可以现在发！】
林棠倾身，轻轻问道：“那你告诉我，景盛年出轨了吗？”
【……没、没有。】回答完，小老鼠捂着脸，【不能再问了！真的不能再问了！】
话落，它带着光屏消失。
玄关门开，景盛年带着午饭出现，接着步子一顿。
林棠转头看去，上下打量，所以这个人没出轨。
广告和代言真的和他没关系。
那是本来就没想过出轨呢，还是没机会呢？
景盛年摆好饭菜碗筷，“过来吃饭。”
林棠踢着拖鞋过去，“你最近有时间吗？十部电影还没看完呢。”
他挑眉，“不怕了？”
林棠叹气，这不是为了那个奖励嘛。
于是饭后的这个中午，林棠瑟瑟发抖看完下半部，然后就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
景盛年抬头，揉揉她发顶，眼底带着无奈，“陪我去公司？”
林棠抬眸，他这个习惯真应该改改，不然自己迟早会秃头。
“嗯。”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应下。
装好拍摄用的东西，林棠换上身行动方便的运动装，跟景盛年来到万景他的办公室。
“被褥床单我刚换过，你在这里休息，有事直接喊我，我就在外面。”
带她到休息间后，景盛年去外间工作。
休息室有一整面窗户，明亮的阳光洒进来，驱散了林棠心中莫名的恐惧。
她拉过被子，直接睡过去。
与此同时，万景上下掀起轩然大波。
景总带了个女人进他办公室！
一则简单明了的消息炸响公司群，很快就连远在老家小镇的景耀群和傅雯也知道了这个八卦。
鉴于儿子有‘前科’，夫妻俩第一时间回屋打视频电话过去质问。
景盛年：“……是林棠。”
景耀群和傅雯齐齐摇头，“不信。”
他只好到休息间门口，推开条门缝让两人亲自看。
床上林棠安静睡着，对面两人终于松了口气。
“工作时间不好好工作谈八卦！”景耀群板着脸，沉声喝道：“这个风气不能要！”
他噼里啪啦在公司群里发了段话，怒斥这种不良风气。
老董空降，顿时群里如一谭死水，没人再敢摸鱼。
等没人发言，景耀群又得意地发出一条：【勿信流言和八卦，那是我儿媳，盛年他老婆，小两口感情好呵呵！】
顿时一堆股东和高层开始露面：【恭喜恭喜啊！】
景耀群一个个回复，末了又道：【今年年会我跟盛年他妈是不去了，盛年带他老婆替我们出场，到时候多多关照啊！】
【一定一定！】
旁观全程的景盛年：“……”
算了，只是继林棠的朋友之后，几万公司员工知道而已。
这也是循序渐进。
应该是……
异常艰难但顺利。
林棠怕得要死, 但为了任务，她愣是在两天内用中午和晚饭后的时间，拉着景盛年看了三部恐怖电影。
看完, 她人也差不多快废了。
再接到甘琦的电话，是在拍摄中途休息时。
“我回A城了, 剧本围读在大后天, 地址待会儿我发你啊！”
林棠看了眼时间, 这是深夜一点多钟。
甘琦……她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那边甘琦也奇怪呢，“这都几点了你还没睡，不会跟景盛年刚结束吧？”
林棠：“？”
什么结束？结束什么？
看电影？可甘琦也不知道这回事啊？
林棠反应过来, 耳根都红透了, 吓得赶忙捂住话筒往没人的地方去，哪想一个转身撞到了人。
“抱歉抱歉。”
林棠抬头一看，是季闻黎。
他侧过身, 神情淡淡：“没关系，是我打扰了, 你先忙。”
话筒里传来甘琦的疑问：“谁啊？”
这声音听着还挺耳熟的。
林棠走到墙角没人的地方，没好气道：“季闻黎。”
甘琦愣了下, 继而猛地拔高声音：“谁？”
林棠浑浑噩噩的精神顿时就清醒了，她拿开手机, 黑着脸重复：“季闻黎。”
“那那什么, 我明天有个通告, 先不跟你说了，挂了。”
莫名的, 语气中透着股心虚。
紧接着‘嘟——’一声, 电话挂断。
林棠：“……”
算了，她一直都这样。
捧着手机等了等, 没等来地址，林棠只好发条微信过去催促，不多时便看到甘琦回信。
地点恰好也在附近，就在商场背面的一幢办公大楼。
这下好了，都不用挪地方。
林棠收好手机，过去继续拍摄。
今天是倒数第二组照片，还有一个布景要等场雨来。
拍摄结束，林棠惯例接到景盛年的电话，收拾东西下楼。
不等去换衣服，季闻黎迈步过来，“林棠同学，好久不见。”
林棠收住脚步，“好久不见，季闻黎同学。”
对面，景盛年眉眼间的笑意消散。
季闻黎气质温润，轻笑时更加平易近人，“好久不见，听说你去了国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