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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娇娇/娇骨(支云)


贺松宁见状,便偏要给她。
他俯身为薛清荷戴上一支簪。
“彩翡做的簪子,你平日里打扮素淡,也该添些颜色。”
丫鬟从门外探头进来:“彩翡?那……何等名贵啊!”
薛清荷面露茫然。
丫鬟却比她更懂得这些,忙道:“前日那位姓林的御史夫人,头上戴的便是彩翡。翡翠常见有翡无翠,有翠无翡,若有双色已是难得,三色更是极品。大公子赠给姑娘的,正是三色的翡翠簪子呢。”
丫鬟说着便笑出了声。
那大姑娘是亲妹妹又如何?到底还是不如他们这庶出的姑娘讨喜呢!
薛清荷却突地道:“大哥的衣襟怎么脏了?”
贺松宁低头一看。
上头全是薛清茵留下的泪痕。
“没什么。”贺松宁轻描淡写,根本不想提起薛清茵。
薛清荷眸光闪烁了下,却是骤然黯淡了下去。

她闷声应道:“啊。”
“可见府中请的大夫都是些样子货。”贺松宁不快地道,“该请个御医才是。”
丫鬟叹道:“御医怎么请得来呢?除非老爷亲自去求陛下。但老爷听了,只怕要怪姑娘娇气呢。”
贺松宁淡淡道:“魏王深得陛下宠爱,府中便有御医。我与魏王有几分交情,若能叫清茵病痛全消,我便厚着脸皮带清茵登魏王府又何妨?”
薛清茵:“……”
这魏王高低都得见了是吧?
这皮条你非得拉是吧?
“公子竟然与魏王也有交情?”丫鬟惊喜道,“公子好生厉害。那咱们快快去吧……”
薛清茵从被子底下钻出来。
一头柔软的发丝挤得乱糟糟的。只是她生得美丽,这般模样也只显可爱。
“王府上规矩多得很,我不要去。”
“那你待如何?”
“大哥既然与魏王有交情,就不能让御医到府上来吗?”
贺松宁顿了下。
她倒真敢提。
以为自己好大的脸面?
贺松宁没有生气,只是道:“魏王是个好说话的人,不如你亲自去与他说,他会答应的。”
你直接说是大色鬼不就得了。
薛清茵暗暗撇嘴。
但她面上还是露出懵懂之色,应声道:“好吧,我听大哥的。”
“那能下床吗?”
薛清茵摇头:“我要大哥背我。”
贺松宁看着她,笑了下,道:“这么大人了,成什么样子?”
说罢,他命人抬了顶软轿来,生生从内院把薛清茵抬了出去。
不愧是原男主。
一点亏都不肯吃。
薛清茵咂了咂嘴,不过有软轿坐也行。
贺松宁到底还是带着薛清茵去了诗会上。
“你总闷在府中,没毛病也憋出毛病来了,何不多出来走走,与各家的姑娘一起玩玩?”贺松宁道。
薛清茵没说话。
她不信他不清楚。
原身在京城之中的名声并不怎么好……原身喜好穿金戴银,珠玉满身,走到哪里都要讲究一个高调。别家姑娘总被她压一头,烦都快烦死她了。
若原身是个聪明有情商的,也就算了。偏偏她诗文不通,琴棋不会,和别人聊天都聊不到一块儿去。
简单来说便是——没人愿意和她玩儿。
为这,原身还在家里哭过几回。
但对薛清茵来说,妙极啊!
不用和旁人打交道,宅着自己玩儿自己的,不愁吃穿,还不用995,自己玩累了倒头就睡,不必去看别人的脸色,真是太好了!
“怎么不说话了?生气了?”贺松宁的声音再响起,“我知道你瞧不上那些贵女……”
薛清茵心道这话我可没说过。
好大一口锅。
“今日我带你去认识几个厉害的朋友,高兴吗?”贺松宁问。
薛清茵还是显得神色恹恹,只道:“哪里还有人比你更厉害呢?”
贺松宁虽然讨厌薛清茵的种种做派,连她那痴缠的爱意对他来说都是负担。
但薛清茵这话算是说到了他的心坎儿上。
贺松宁野心勃勃,当然自认不比旁人差。
“比我厉害的多了。”贺松宁嘴上道。
虚不虚伪啊。
薛清茵在心头啧啧。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诗会上。
贺松宁步子一顿:“……宣王?他怎么也来了?”
这人在书中前期对他的着墨并不多。
只说他常年在外征战,手握重兵,冷酷残忍,性情怪异,朝臣畏惧他,京中贵女们倾慕他。
这时候贺松宁最大的敌人还只是魏王。
因为宣王并不争权。
不过到后面的剧情,突然揭露他并非老皇帝的亲生儿子,这人反倒开始争夺皇位,成为了最大的反派。
薛清茵就看到这里,后面还没看完。
薛清茵不由好奇地掀起了轿帘。
“哪个是宣王?”她问。
“那个。”贺松宁指了指。
薛清茵望去。
男子身形高大,着玄青色袍服,头戴琥珀垂冠,腰间悬挂一柄长剑。气势凌厉不可犯。
他被拥簇在众人之间,周围人皆向他俯首,轻易不敢抬头。
宣王似有所觉,骤然回首。
薛清茵的呼吸窒了窒,一股寒意骤然爬上背脊,整个人更是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宣王……长得很好看。
他的鼻梁高挺,眉眼深邃。
垂首时,勾长的眉眼不似贺松宁那般邪魅,反倒有股浓烈的煞气。
薛清茵都有些不敢与之对视,便匆匆滑走了目光。
她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系带上。
黑金色的蹀躞带轻轻一系,更衬腰窄肩宽。
那一瞬间,薛清茵莫名觉得,那袍服之下挺拔的腰身该是极为有力的……咳咳。
这可不能乱想啊。
薛清茵抬起脸,见宣王竟然还在看这边。
她也不知道该作什么表情好,便干脆冲他眨了眨眼。
贺松宁的声音再响起:“魏王殿下竟也在啊。”
薛清茵心说你可别装了,你明明就知道诗会是魏王办的。
“下来。”贺松宁道,“清茵,该向魏王、宣王行礼了。”
薛清茵慢吞吞地下了轿子。
这才又循声看向魏王。
魏王已然走到了宣王跟前去。
他身穿月白色衣衫,头戴玉冠,腰间环佩叮当。作文士打扮,行止有度。
在众人拥簇下朝宣王见礼道:“兄长。”
宣王没有扶他,只应了声:“嗯。”
魏王面如冠玉,神明爽俊,一等一的好相貌。
但立在宣王身侧……
宣王比他还高出半个头,气势如山,不怒自威。
魏王便被衬得有几分瘦弱,立生相形见绌之感。
薛清茵跟在贺松宁的身侧,含糊地行了个礼,然后众人便都往园子里走去。
园中已然设好案几,更有曲水流觞的景致。
想必一会儿作不出诗的得喝酒了!
无论是原身,还是现在的薛清茵,对这些玩意儿都是一窍不通。
诗会还没开始,她就已经先开始头疼了。
贺松宁见她难得沉默寡言,不由问了一句:“怎么?”
薛清茵对上他的目光,才发觉贺松宁又在打量自己。
这人的疑心未免也太重了吧。
薛清茵吐出两个字:“累了。”
这就累了?
贺松宁皱了下眉,但想到她病过一场,倒也说得过去。
薛清茵指着一处亭子:“我要去那里坐坐。”
“不去拜见魏王?清茵不想要御医了?”
“那么多人围着魏王,去凑那个热闹作什么?改日再说了。”
贺松宁知她娇气没什么耐心,皱了下眉,却也没再说什么。毕竟人来了就够了。
如今的薛家,父亲薛成栋与贺松宁乃是一条心。
薛清茵不想这就被贺松宁察觉出什么异样,叫这两“父子”当成妖物,一狠心给她烧死了。
眼下扮还是要扮下去的。
薛清茵懒懒打了个呵欠,眼角带出两点泪珠。
如那待放的菡萏。
她娇声道:“大哥也陪我去。”
贺松宁抬手勾了勾她耳边的发丝,眼底却是一片冷意:“清茵,你忘了我同你说过的话了吗?”
薛清茵瘪了瘪嘴。
狗东西,我怎么会记得。

“自己去亭中歇息,若有事差丫鬟来叫我。”
“好吧……我知晓了。”薛清茵揪了揪他的袖子,往皱了揉吧揉吧。随即抬眸望着他,可怜巴巴:“纵使心中舍不得,只恨不能大哥时时都陪着我才好……但娘亲叫我要多为大哥考量,便也只能放大哥去做自己的事了。”
贺松宁闻声顿了下。
他深深地看了薛清茵一眼,笑道:“你懂事了就好。”
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薛清茵哪管这些,赶紧打发走贺松宁就行。
贺松宁转身离去,丫鬟便陪着薛清茵去了亭子。
光坐着也怪无聊的。
春日里的风吹着还有些凉。
“叶子牌会玩儿吗?”薛清茵问丫鬟。
丫鬟红着脸,支支吾吾不敢说。
下人们平日里得了闲,也会拿月钱来玩一玩牌。
但这怎么敢叫上头的主子知晓呢?
“只说会不会就是了。”薛清茵催促道。
“会……一些。”
“那便教教我,咱们两个坐在这里玩玩叶子牌就是了。”
丫鬟变了脸色:“那、那怎么成……何况这也没有牌……”
“你瞧这诗会上最不缺的是什么?笔墨纸砚!咱们自个儿画些牌出来不就是了。”
“……好、好罢。”丫鬟苦着脸应了声。
府上的大姑娘不爱读书,夫人也纵容得很。
这下好了,连玩牌也要学了。
丫鬟这一走,薛清茵身边就没了伺候的人。
她轻轻吐了口气,这才觉得自由呢,便起身想着在园中走一走。
贺松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有句话倒是没说错。薛清茵出门出得少,总憋在闺阁里,身子弱了些在所难免。
应当说,这个时代的闺阁女孩儿大都是这般。
得想个法子,说服母亲将薛家在郊外的庄子分给她,以后她就去庄子上住。
每日里吃吃喝喝,多溜跶溜跶。有个康健的身体和放松的心情,那不比掺和进男女主的爱情故事里活得长久?
此处名叫鹭鸶园。
园中多盛放鹭鸶花,别名也叫紫薇花,紫红一片。又有假山流水、亭台楼阁,景致当真不错。
薛清茵走了一大圈儿。
……迷路了。
这具身子也不大争气,才走多远的路便微微发喘了。
薛清茵也不嫌脏,随意掸了掸一旁大石头上的泥灰,就这样坐了下来歇息。
这时候一阵脚步声突地近了。
薛清茵掀了掀眼皮,也没想躲开。
“琳琅。”女子的声音响起。
“慧娘,前些日子我与你说的事怎么样了?”应声的却是个男人。
薛清茵一下反应过来。
“琳琅”是“林郎”。
点儿这么背的吗?一来就撞上人家情人幽会?
薛清茵有点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才勉强从缝隙间窥得一点身影。
这里多是紫槿树,树一多了,自然就层层掩映起来。
但若是她往外走,他们定然会瞧见她……那多尴尬啊。
现在薛清茵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怎么一来便问我这个?”那叫做“慧娘”的女子不快地道。
林郎忙笑道:“你还不知道我吗?我这般汲汲营营,为的正是能早日光明正大娶你过门啊……”
慧娘一下笑了:“你要是真惦记着娶我,今日我妹夫,还有宣王都在,你何不去博一博他们的青睐?”
林郎道:“今日薛宁在,哪里还有我们出风头的机会?”
慧娘叹气:“倒也是。”
林郎又道:“春闱在即,就算我有几分本事,旁人都拼了命地找门路,我不跟着找一找,迟早也是要被他们挤下去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薛清茵听到这里。
跟春闱有关?
但凡了解点古代历史的,都会知道扯上科举舞弊的尽是大事!
……那她更不能出去了!
“好罢,那也只有我替你劳心劳力了。也不知你怎么谢我……”慧娘叹道。
“这样谢你,如何?”
只听得一阵衣衫窸窣之声。
薛清茵:“……”
这下彻彻底底不能出去了。
慧娘娇声笑道:“当心有人。”
“今日魏王、宣王俱在,众人上赶着讨好都来不及,哪里会有人往这里来?你且小声些叫就是了。”
“你这混蛋。”
薛清茵:“……”
听不下去了。
耳朵要瞎了。
就在这时候,薛清茵感觉到背后传递来了些许热意。
像是……有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
薛清茵惊了一跳,攥紧指尖,回头看去。
好大两个人杵在她身后呢!
一个身着玄青色袍服,眉眼冰冷,正低头看她。
见她扭头,便俯身一把捂住了她的唇。
是宣王!
薛清茵的心脏登时咚咚作响,手脚都软了。
那是一种面临危险时本能的反应。
不得不说,离得近了……宣王身上的煞气便更显浓重了。
薛清茵轻轻吸了口气,目光转了转。
却见另一个身着绯色衣袍,留长须,面色发白,额头满是汗珠。他立在宣王身侧,看上去比她还要紧张。
薛清茵:“……”
这他妈的是什么样的运气?这么个地方也能聚集这么多人?大家都来这里开会吗?
薛清茵指了指自己的嘴,冲宣王比了个“ok”的手势。
比完又反应过来,人家应该根本就看不懂。
你捂着吧。
薛清茵选择了摆烂,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动了。
这时候那厢的林郎和慧娘已经脱完了衣裳。
眼见着便要有更亲密的举动。
一时间谁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薛清茵琢磨了下,拍了拍大石头。
示意宣王别客气,一块儿坐。
就这么站在她身后,俯身弯腰捂她嘴多累得慌啊……
宣王又看了她一眼,眼底飞快地掠过了一点惊讶。
大抵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安之若素了。
宣王到底还是没有坐下来。
他抬眼扫过前方,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突然抬起另一只手将薛清茵的眼睛也捂上了。
薛清茵又惊了一跳。
刹那间,宣王能感觉到她长长的睫羽,飞快地扫过了他的掌心。
这一下……好像连捂她嘴的手掌,都有了更清晰的感知。
这厢薛清茵却是忍不住叹气。
有什么用呢?
来个人把我耳朵也堵上呗。
薛清茵就这么听了一会儿,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
她自个儿在这里听也就算了。
这么多人一起听……
太怪了太怪了!
薛清茵自力更生地堵上了自己的耳朵。
宣王身侧的男子瞧见她的动作,登时生出几分哭笑不得来。
小姑娘倒是一点也不怕,自个儿还挺乖觉。
好在那林郎并不是个多中用的人……
慧娘很快便收拾了衣衫,道:“我得走了。”
“怎么走得这么快?”
“再与你腻在一处,难免叫人发现。你倒好,你是男子,大不了被打一顿逐出京城去。我可就惨了。”
说罢,慧娘当先离去。
宣王却是等了会儿才收回手。
薛清茵重新望去。
那林郎还在。
他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儿,又左顾右盼了一番。
有点警惕心,但不多。
此时宣王身边的男子突然出声道:“你先瞧瞧有没有人?”
这话一出,把那林郎吓得撒腿就跑。
“吓死我了。”不知跑出去多远,林郎才停住了脚步,喘着气喃喃自语道:“多半也是来会情人的。否则怎么张嘴便问先瞧有没有人……”
林郎松了口气,整了整衣衫,昂首阔步向前走去。
这厢薛清茵站起身来:“我也走了。”
那大石头坐久了,硌得屁股疼。
“且慢。”宣王身边的男子突然出声,“敢问是哪家的姑娘?”
那男子盯住了薛清茵。
这时候是不是该说你放心我什么也没听见?
但一般对方都会说,是吗?我不信你。
于是薛清茵想了想,不仅没有一丝害怕,还理直气壮地道:“我是薛宁的妹妹。薛宁你认识吗?”
不管怎么样,先把贺松宁甩出去挡枪。
反正是原男主,头铁,扛事。有事您先死。

魏王这样唤他,正是为了以示亲近。
众人眼看着贺松宁一撩衣摆,紧挨着在魏王的左手边坐下,不由流露出了羡慕之情。
这个薛宁,恃才傲物,总是不将旁人放在眼中。也只有魏王惜才,回回将他奉为上宾。
瞧,刚一坐下,魏王便与他低声交谈了起来。
何等看重,何等看重啊!
“仲谦不是说今日要带你妹妹一同来赴诗会吗?”这厢魏王开了口,问的却是这么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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