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吐出声音:“若她回到梓城了,你就不用回来见我。……若她没有回梓城,你便立即赶来见我。沿途,我会留下记号。”
下属连连点头并记在了心中。
贺松宁又捂了捂胸口。
那里撕扯着痛得厉害,以至于他梦里都尽是薛清茵。有时真想掐死她。但等手放上去按住她的脖颈,梦中的触感清晰。渐渐竟变了味儿。
贺松宁按住脑中混乱的念头,合眼重新躺下:“……走。”
另一厢。
薛清茵这一觉睡得又长又沉,眼皮像是被人黏合上了,她费了老大的力气,才勉勉强强撑开来。
然后一眼便瞧见了睡在她身边的宣王。
他一只手牢牢箍在她腰间,紧合着眼……这副俊美的皮囊,哪怕是在入睡后,也显得冷硬无比。
换旁人见了,该不自觉地打寒噤了。
但薛清茵紧紧盯着他看了起来。
再见时他一身的凌厉煞气,那气势压过一切,因而并未能仔细端详他的模样。
如今再看……才瞧见眼下似有淡淡青色。
薛清茵怔忡了下,伸出手去,悄悄地按了下他眼下的皮肤……但就这么一下,他便“唰”地睁开了双眼,寒光倾泻而出。
“……茵茵?”他嗓音低哑地出声,眸光一下也有了变化。
薛清茵捏了捏指尖,小声道:“我也没用力呀……”
宣王捉住她的指尖道:“无妨。”
薛清茵趴他怀里,懒洋洋地扒了扒宣王的领口,发觉到他换了衣裳。
忙又扒了扒自己的……袍子底下,光溜溜的……薛清茵马上又捂上了。
不过这会儿她又注意到自己身上干涸的血迹都还在……
他沐浴更衣了。
她就这么脏兮兮地上床了?
薛清茵瞪圆眼,一下挣开了宣王的手臂,顿时觉得自己躺在他怀里怪不合适的。
宣王知她所想,道:“抱你去沐浴。”
薛清茵恍恍惚惚地点头,心道她这么脏兮兮的,他也真能搂着睡得下去……
一边还忍不住恍惚地想……这样好说话,那是全都轻轻揭过啦?
宣王将她抱到浴桶边,又扶她站好。
“等我。”他说罢,从一旁的匣子里抽出个小瓷瓶,扣住她的手腕,便先从她手腕上的擦痕抹了起来。
但她身上的伤痕又岂止手腕呢?
宣王一点点抹过她的手腕、手肘,下巴、锁骨……他的目光愈来愈暗。
薛清茵心道不好,像是又要生气的样子……
“此处怎有伤?”宣王的目光定在她大腿内侧之上。
薛清茵难得有些羞耻地拢了拢腿,小声道:“骑马骑的呀。”
宣王眸色更深。
他抬手按住擦痕,来回细细地涂药。
薛清茵蜷了蜷足,不自觉地伸手揪了下他的衣裳:“……洗了再擦吧。”
“伤口未经处理,下水会疼。”宣王头也不抬地道。
薛清茵想了想。
不痛和我的羞耻心?
那我还是选不痛吧。
宣王的手掌温热,融开药膏。伤口处的刺痛自然而然便消失了。但慢慢地,那炙热的温度又带来了异样的感觉。
薛清茵有些腿软,便一下倚靠在了桶边。
宣王也似是带了三分故意。
他不轻不重地按了按,然后骤然直起腰……
薛清茵瞪大眼,刚想说些什么,宣王却只蜻蜓点水亲了下她的唇。而后便将她抱入了浴桶。
……到底是按捺住了。
但那宽大的衣袍都快遮挡不住形状了。
薛清茵匆匆一瞥,便挪开了目光,有点脸红。
一边想着宣王真是耐心极好,一边又想着那是不是一会儿更惨啊?
“别泡太久,水凉了唤我。”宣王说着,却是突地走到了屏风后去。
薛清茵愣了愣:“……哦。”
薛清茵自个儿慢吞吞地漱口刷牙洗脸,再洗去身上残留的血迹……
也不知洗了多久。
宣王在屏风后,眉心大抵都拧起来了,她听见他道:“水该凉了。”
薛清茵从桶里爬出来:“我如今没那么容易受凉得风寒了……”
随着她的动作,水声也哗啦啦地响起。
一直立在屏风后如磐石般的宣王,这才拔腿三两步便跨到了桶边。
他手里抓着一件新的外袍,走上前来将薛清茵整个人兜头裹住。
薛清茵扒拉了两下,刚露出个脑袋就又被宣王抱走了。
“还涂药么?”她问。
宣王咬住了她的唇,他的眸光落在她的面庞上,极富有侵略性。
薛清茵一下便被按倒在了床榻上。
他是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人。
薛清茵跟着窦如云从兴州跑到敌营,再带着一身血重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连一句责骂也无。
但他的吻却没有一点冷静的意思。
他吻得狂暴恣肆,与他这个人表现出来的模样全然不同。
好像发了疯。
在她将要喘不过气的时候……他松开了她,转而是更强势的进攻。
“跟着旁人,说走便走?”
“孤身杀贺松宁?”
“那孟族王心悦于你?”
“还同我说,你跟贺松宁私奔了。”
宣王语气不冷不热地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吐出来。
薛清茵被他掐住腰,眼底盈满水意,声音微微变了调:“也没有说走就走……我明明,暗示过你了。”
“也不算孤身……呜……还有乔心玉啊,她们……唔,不算人吗?”
“孟族王太显老了,我又……不喜欢。”
宣王:“……”若年轻些,便会喜欢?
“还有什么私奔……那是毁谤,毁谤我啊……”
宣王眼底暗色涌动,他又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薛清茵艰难挣扎了下,决定赶紧安抚一下这头发狂的狮子。
“唔……你……你我如此心灵相通,心有灵犀……不值得高兴吗?”
她轻轻叹道:“我很高兴啊。”
宣王轻叹一声,拿她无法,便只有将她拥得更紧。
他道:“……我也高兴。”
薛清茵连忙亲了亲他的喉结:“这是奖励。”
宣王眯起眼,气势更危险了些。
他将她抱在怀中,走动起来,也低声在她耳边道:“……这是奖励。”
薛清茵都快说不出话了。
这明明还是对你自己的奖励啊混蛋!
议事厅中。
众人已经等了不知多久。
窦如云都觉得自己屁股快和椅子长一块儿了。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问亲卫:“宣王妃这顿饭这样长吗?”
亲卫:“说不好。”
窦如云纳闷。
不过他很快隐隐约约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宣王似乎不大喜欢他们啊。
这也不奇怪,毕竟他们都是“叛臣”。
窦如云瞧了瞧外面。
这都又天黑了……等吧。
宣王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袍,系好了玉带。
餍足的男人这会儿看上去,大概是让他上天摘月亮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他问:“去见青珪军吗?”
薛清茵翻了个白眼,软绵绵地道:“不、不去……谁爱去谁去。”
他从后头抱住她:“我为茵茵揉腰。”
薛清茵想点头又忍住了:“不了吧。”这会儿的宣王很容易再发疯。
宣王抱住她,却没有松开。
他摩挲着她的腰肢,冷硬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心疼:“这些日子,茵茵……胖了?”
宣王到了嘴边的“瘦了”两个字,却因为实际的仔细的测量,被咽了回去。
宣王:“……”
薛清茵:“啊?”
她回过头,满脸写着无辜。
她端详了下宣王的面庞……他好似是实打实的瘦了。
薛清茵舔了舔唇,顿生一股心虚。完了,乞丐白扮了。我这不争气的怎么就吃胖了呢?
薛清茵忙道:“我吃的不是孟族食物,都是益州的吃食。”
宣王:“嗯……是那孟族王特地下令为你准备的?”
这话……
答还是不答呢?
薛清茵想了想,当场一个先发制人:“你是不是吃醋?”
宣王:“……”
像他这样冷酷寡言的人,亲口承认这样的问题,简直难于登天。
薛清茵甚至还开始给他出主意:“你若是吃醋,那你改日抓着了孟族王,狠狠揍他一顿……”
宣王:“……”
他抓起薛清茵按在自己腿上。
薛清茵可怜兮兮:“作甚?你难不成还要先揍我么?”
宣王:“……嗯。”
薛清茵:?
你居然“嗯”?
薛清茵身子往前一倾,就要从宣王腿上爬下去,但宣王一捞就把她捞了回来。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好似无奈地叹了口气,他道:“嗯,我吃醋。”
薛清茵惊讶地扭过头,在他脖颈间嗅了嗅:“啊……酸吗?”
宣王脖颈上的青筋跳了跳。
他一下把她又按在了床榻上。
薛清茵呆了呆,这下是真挨了揍。
只不过落孟族王身上的,那是刀剑和拳头。轮她身上的东西便不同了。
议事厅中。
这回是姚明辉坐不住了,他一言不发,迳直就往门口走去。
门外被夜幕的黑色笼罩住,看上去外头空无一人。
但就在他跨步之时,一道刀出鞘的声音突然在跟前响起。
玄甲卫拦住了他的去路。
姚明辉脸色一沉:“我本阶下囚,杀剐随意,何必如此羞辱人?”
玄甲卫声音冷酷:“回去。”
连要为他解答的意思都没有。
窦如云摸了摸鼻子,心道这对比起来,他的待遇可实在好了许多。
这还得是认亲认得早啊。
正想着,姚明辉突然转头,和他对视了下。
姚明辉哪怕是叛出梁朝,也从未受过这样的气。由林古带头,孟族也从来是将他视作上宾。
他看了一眼窦如云,知道这人是指望不上了。
姚明辉便又扭头看向了青珪军。
但这群一身风尘仆仆的人,却好像比谁都坐得住。他们静默无声,像是一座座雕塑。
姚明辉按下心头的不快,认真地打量了起来。
这越打量,慢慢就觉得眼熟了起来……
“顾拂尘,邱孝远,丁岫,……”姚明辉慢慢地唤出了那些个本该封印于记忆中的名字。
他的脸色慢慢变了,心头掀动起了惊涛骇浪。
窦如云叹道:“姚将军还记得名字啊,我一个也记不住了,只记得他们的身份。”
窦如云这话无疑也坐实了这群人的来历。
姚明辉终于发现了他们被“困”在这里的规律。
他们……都曾在章太子麾下效力。
“这是梁德帝的意思?要将你我都清算了?”姚明辉冷笑一声,“宣王真是他老子手中的一把好刀!”
青珪军的人听到这里,掀了掀眼皮,但却没有说话。
他们依旧沉着气。
姚明辉却按不住了,在厅中疾步走动起来。
他如此转了三四圈儿后。
他回过头,语气沉沉地道:“谁能想到呢,他们辛辛苦苦找了那么多年的人,今日却齐聚在了这座小城。”
“顾拂尘,上柱国顾豪之子,曾与当今皇帝做过同窗。”
“邱孝远,太后的侄儿,幽州大族邱氏嫡子。”
“丁岫,其兄与先帝最宠爱的长宁公主结为连理,乃陇西丁氏嫡子,家中曾出宰相九人……”
姚明辉缓缓从喉中吐出他们每个人的身份来历。
“你们本不必和我们一样落得这样的境地。你们都是世家公子,是王公贵族之后。当年若留在京中,今日也该个个封侯入相。我们不同……我们家道消乏,更有些兄弟本就是从最底下混上来的。皇帝杀我们可不会手软……”
姚明辉一边说,一边露出了冰冷的憎意。
“于是你恨皇帝。”“但到了后面,你甚至开始想,若不曾在章太子麾下效力,你是不是也不必走到这样的境地。”一道更加冰冷的声音骤然在门外响起。
姚明辉惊了一跳,沉着脸转头看去。
他当然知道……那是宣王的声音。被宣王来了个瓮中捉鳖,他怎么也不会忘!
宣王跨过门槛,缓步进到了厅内。
一时间,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宣王脱去了冰冷的甲胄,换上了青色衣袍,墨发束起,只斜斜插一支铁簪。
浑身没有多余的坠饰。
如此轻袍缓带,气势都显得内敛了许多,只余皇家的贵气。
青珪军众人看着他,恍惚了下。
但很快便又定住了神。
窦如云望着他,也呆了下,随即喃喃道:“王妃为何没有来?”
“她累了。”宣王轻描淡写。
随即他走到了主位边落座。
姚明辉面色有些难看:“宣王竟然也知道章太子之事吗?皇帝连这都肯告诉你?”
宣王语气淡淡:“我从十年前便知晓章太子一事了。”
姚明辉怪异地看着他:“那时候你才多大年纪?皇帝和你说这个……是叫你暗地里搜寻我们这些人?……不对,皇帝不可能将这样的事交给你。他有自己信得过的人,怎会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宣王没有接他的话,只是缓缓道:“那时我已经能杀人了。魏王坐在宫中,受大儒教导。我领了十八万大军,入玉门关。”
姚明辉想说那又如何?
“那一回,因朝中粮草应援不及,大军暂困西域。我重伤而归,有人同我说,我不能死,我的身上肩负着血海深仇。”宣王顿了下,面色漠然,“我不由好奇,那该是什么样的血海深仇?”
青珪军众人一下站起了身。
“那人说,他不能告诉我。因为不能让人发现,我知道了章太子的事。要等到我再长大一些。”说起自己的事,宣王的语气也依旧不带什么情绪。
他甚至还把玩起了一旁桌案上的杯盏。
“于是我便不闻不问,只等到……北狄、西戎见了我也害怕之时。朝中奉我为战神。”
姚明辉听到这里紧紧抿住了唇。
若真如他所说自小小年纪时,便能蛰伏隐忍至此,那宣王的心机城府之深……他很可怕。
第250章 只她爱他
“于是我知晓了一件事……原来,章太子是我的父亲。”宣王用极平静的语调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青珪军一行人更是不慎撞翻了面前的茶盏。
这时隐没在黑夜中的玄甲卫往门内跨了一步。
宣王浑不在意地抬手挥了挥,玄甲卫便又退了出去。
姚明辉面色变了变:“你凭什么证明?”
“我何须向你们证明?”宣王反问。
青珪军的人动了动唇,道:“那虎符挂你王妃的身上,原来是你给她的。”
“不。”宣王否定了,没什么情绪的面容上这才显得柔和了些,他道:“此物是她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得来的。归到我手中,也是意外。”
窦如云还有些恍惚,一时脑中嗡嗡作响。
不是宣王妃吗?
这……怎么就变了?
“梁德帝的儿子,竟然是章太子的儿子……”窦如云皱紧了眉。
青珪军的人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是宣王妃?”
窦如云心道他们怎么猜出来的?
青珪军的人想了下,道:“她是有些肖似先太子妃。但若是她,她又岂能欢欣地嫁给梁德帝的儿子?梁德帝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窦如云:“……”
好像……是这么回事。
姚明辉没想到他们一个个这么快就信了,连口风也都转了。
他一人再坚持,自然也没什么用。
“难怪……我派出去的探子,没一个起了作用。他们都认了宣王为主对吗?”姚明辉心道若是输在这里,倒也不是什么想不通的事。
“他们不知我身份。”宣王道。
“怎么可能?”姚明辉皱眉,“若是不知你的身份,又怎会这样轻易为你所用?”
宣王淡淡道:“第一波探子,假意投降,我便利用他们向你们传递错误的书信。”
“而第二波探子……要预料到你会派人去策反安西军很难吗?”他反问。
姚明辉压下了心中翻涌的情绪,道:“听起来……殿下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要与我们相认的意思。”
“嗯,是不必相认。”
“为何?”这是青珪军忍不住上前了一步,语气急切地问道。
“不需要。”宣王冷淡道。
姚明辉难以置信,他拿青珪军作借口道:“连皇帝都舍不得放下他们,命人暗中寻找……你却弃若敝履?何况,章太子若真是你的生父,他们与你便也是亲近的人……”
青珪军心中也有这样的疑问,但他们不好自卖自夸,便全忍在了喉中。好在姚明辉替他们问了。
“我不信你们。”宣王道。
姚明辉只得道:“殿下与章太子实在是……没有半点相像之处啊……章太子是伯乐,对待身边的人,信任万分不动摇。而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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