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秀芳再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空间里面,周围白茫茫一片,眼前除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水池,什么都没有。
“有人吗?”
许秀芳喊了好一会儿,嗓子都喊破了,都没有得到回应,这会儿她总算知道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她很害怕,很恐慌,内心充满了绝望,只能蜷缩着身体,不敢乱动。
良久,良久……
许秀芳猛然睁开眼,发现天已经大亮,而自己躺在地板上,依旧维持着摔倒时的姿势,不过却没有感觉到冷。
她眨眨眼:“难道,其实我昨晚一直没有离开?”
“我一直都在家里?”
“那……”
“那个神秘的空间,到底是哪里?”想到这里,许秀芳低头看了一眼脚踝。
铜钱,还在。
许秀芳眼里满是困惑。
许家祖祖辈辈都在土里刨食,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许秀芳只上了初中,并不是许家不愿意送她上学,而是她没考上高中。
就差了一分,没考上。
坝子村以及临近几个村都在大山里面,交通十分不便利,这里有两所小学,一所初中,没有高中。
高中设在县城里面,距离坝子村几十公里,所以,很多坝子村的村民一辈子几乎都没有离开过这片大山。
许秀芳也没离开过,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离着坝子村十里地的黑山集市。
许秀芳是个村姑。
是个没见识的村姑,外面的花花世界,她全部不了解,就连看过的书都是学校发的教材,因此面对眼前的情况,她是真的一点也搞不清楚。
不过,许秀芳心大,连着山上的遭遇,加上昨晚的事情,到现在为止,那‘鬼’好像也没有害她,她忽然就没那么慌了。
这么想着,许秀芳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踝上的铜钱,还大着胆子摸了摸。
铜钱略带一丝冰凉,没其他的反应。
捣鼓了会儿没搞明白,许秀芳就赶紧穿戴好,进了父母的房间,何翠霞早就已经醒过来,见着许秀芳,就问:“咋起那么早?怎么不多睡一会?现在天冷,也没有农活,睡晚点也不碍事的。”
“习惯了。”许秀芳冲着何翠霞笑了笑,先是给她盖好被子,才问道:“娘,你记得我脚上戴的铜钱吗?”
何翠霞微愣:“咋了?”
许秀芳没敢说遇‘鬼’的事情,只说:“我就挺好奇的,你们说是奶奶给我栓的,从小就戴在脚上了,我也没有过多了解过这铜钱的来历呢。”
现在想想,这枚铜钱肯定大有来头的,不然,怎么会这么神异呢?
何翠霞见女儿眼睛亮晶晶的,十分想知道的样子,笑着解释说:“那个铜钱啊,其实没什么来历,就是你爷奶在咱们家地里刨出来的,刨出了一大罐,有上千个呢。”
“???”许秀芳:“这么多?!”
“可不是嘛。”何翠霞笑着说:“不过这些铜钱不值钱,以前经常有人挖出来,所以也不是稀罕的东西,你爷奶挖出来后,还给村里人分了不少呢。咱们家里现在还有几枚,我留着,打算以后啊,给你跟你哥哥的孩子也戴个铜钱,保平安健康。”
许秀芳听了后,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家里上千个铜钱,都没啦,只剩下几个了?
许秀芳问:“咱们家怎么不多留几个啊?”虽然铜钱不值钱,到底是古老的物件,书上说了,这叫做古董,万一哪天就值钱了呢?
何翠霞笑道:“那都多久的事情啦?就算放在咱们家,经年累月的,也不定还留着呢。不过铜钱又不是稀罕物,你想要的话,我回头去村里问问看哪家还有,给你找几个。”
许秀芳笑着说:“娘,你告诉我咱家那几个在哪里,我找出来看看。”
何翠霞道:“就在娘陪嫁的那个挑箱里面,有个铁盒子,你自己去翻翻。”
许秀芳:“好。”
第4章 试验
坝子村处在大山里,不缺林木,打制挑箱这类家具也就不怎么费事,何翠霞跟许强结婚时,一共带过来两个大挑箱,许家又单独打了两个挑箱,挑箱刷上油漆,可以经年不腐不潮,是储物的好东西,坝子村这边不少人家里都有几个挑箱。
许秀芳找到娘说的那个挑箱,里面放置不少东西,一层层打开,总算找到了一个铁盒子。
这些铜钱,会不会也同样神异呢?
她的心,砰砰跳,莫名就有点激动。
铁盒里面不止有几枚铜钱,还有何翠霞的一些小首饰以及一把纽扣啥的,大多不值钱。
许秀芳数了一下,铜钱一共有7枚,样式跟她脚上戴的一模一样。将这几枚铜钱拿在手里,仔细捣鼓了半天,但都没有什么反应。
难道这些都是普通铜钱?
她困惑的看着,又仔细回忆昨天在山上的事情,似乎是铜钱吸了自己的血后才有了变化。
想了想,许秀芳一狠心咬破手指,分别在7枚铜钱上抹了点血。
半个小时过去了,这些铜钱都没有变化。
许秀芳倒也不失望,既然这些铜钱都很普通,这就说明自己脚上戴的那枚是个特例。
将几枚铜钱重新返回去,东西妥帖收拾好,挑箱关上,许秀芳就出了门。
她拿了把柴刀,又找了几根绳子,小锄头也带上,背上背篓,冲屋里喊了声:“娘,我上山了。”
何翠霞道:“早点回来。”
许秀芳:“嗯。”
离家前,看了一眼院里堆放着稀少的柴火,许秀芳叹口气。这段时间爹跟哥哥都不在家,家里的柴火没人打,估摸着现有的不够这个冬天的,明天必须要打柴了。
出了门,碰到几个村里人,许秀芳都一一打了招呼。
接下来,她一路往昨天挖山药的地点走,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成功找到了地方,什么也不想,直接将背篓放下,拿出工具,就继续挖。
剩下的大半截山药埋在很深的土里,费了半天功夫,许秀芳才挖出来,这截山药有手臂粗,长度大概有1.5米。
许秀芳很高兴:“应该够娘吃几顿了。”
更幸运的是,接下来她又挖了几根。这时已经到了中午,冬日的阳光照耀在身上,暖暖的,也给山里的枯枝败叶添了一层金光,寂静、寒凉的山林间都有了一丝温度,许秀芳心情很好,决定早点收工回家。
许秀芳在附近找了些便于装在背篓里的树根,装得满满当当后,才背着沉重的背篓,开始往村里走。
她的个子并不矮,有1.63米,但硕大且沉重的背篓几乎将她消瘦单薄的身影掩埋,然而,许秀芳却并不觉得辛苦。
更苦更累的农活,她都做过,背这点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
看着山里这么多枯枝、枯叶、枯树根,这都是柴火啊,结果却带不回去,许秀芳心里就一阵遗憾,要是能够全部装进背篓带回家去,那就好了。
这么想着时,许秀芳忽然感觉肩膀上的背篓一下子不见了。
怎么回事?
这灵异的一幕,让许秀芳大气都不敢出,过了片刻,她才偷偷喘口气,顺了下呼吸的节奏。
“是……铜钱吗?”
思来想去,只有脚上那个奇怪的铜钱,有这种本事了,一回生二回熟,许秀芳也不怂了,直接撩起裤腿查看铜钱,这时她发现铜钱上有微弱的光芒闪烁着……
想了想,她伸手一摸铜钱,紧接着,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就进入到了那个陌生的空间里面。
四周依旧白茫茫雾蒙蒙一片,一个巴掌大的水潭,以及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背篓。
许秀芳呆了。
她……她在铜钱里面?
“那……”
“那……要怎么出去呢?”
下一瞬间,许秀芳又回到了山里,还保持着摸铜钱的姿势。
许秀芳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嘴巴张开,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她也知道自己这是撞大运了。
这枚铜钱,是个宝贝啊。
要是被人知道……
许秀芳浑身打了一个冷颤。虽然她是个山里娃,但也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这件事最好谁都不要说。
还有——
也必须要确定一下铜钱对自身有没有伤害,对家里人有没有影响……
心里打定主意后,许秀芳的心稍微安定了些。
她又试验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可以随意进去铜钱的空间里面,也可以随意将东西存放、取出来。
不过呢,这个神秘的空间被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包裹着,她能够移动的空间很少,且只能围绕着那个小水潭附近移动,整个可供她使用的空间约莫只有不到五个立方。
许秀芳可不嫌弃,能有一个随身带着的空间装东西,就已经是撞大运了,怎么可能嫌弃空间小?
然后,又经过一阵摸索,许秀芳搞明白进入空间的规律,只需要她一个念头,根本不需要触碰铜钱。
还有,铜钱是可以完全隐藏在她的脑海里面的,不需要再继续戴在脚上。
于是,保险起见,许秀芳决定以后就让铜钱呆在自己的脑海里面了,再也不拿出来了。
等回家后,她再从娘的挑箱里面重新拿一个铜钱戴在脚上,以免父母亲人问起来。
薄薄的雾气,弥漫在山林里,许秀芳这才发现太阳已经西斜,四周的气温一再降低,约莫已经快要到零下。
“过去了这么久?”
“必须回去了,不然娘该担心了。”她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去摸索铜钱空间的用法,没有留意时间飞速流逝,这会儿不敢耽搁了,急忙将四周散落的柴火装进空间里面,就迅速下山。
许秀芳背着空背篓,里面只放了些工具,待要接近坝子村的山腰时,警惕的观察了下四周,确定没有人后,她就将挖的山药、锄头、柴刀,捡的枯树根……重新装进了背篓,装得满满的,再继续赶路。
待回到村里,天已经彻底黑了,寒风凛冽,刮在脸上,刮得生疼生疼的,许秀芳进了家门,将背篓放下,又小心翼翼的将空间里面的柴火放出来,然后哈了哈气,抖掉一身的寒气,才进父母房间:“娘,我回来了。”
许秀芳一急,忙要出门寻找,就见何翠霞裹着大棉袄子,站在灶房的门口。
许秀芳眉头微皱:“娘,你怎么下床了?”
何翠霞抬手,轻轻遮住通红的眼睛,说:“娘看你这么晚没回来,就想着先烧火做饭。”
她的声音低低的,沉沉的,带着一丝沙哑,尽管已经极力掩饰了,依旧被许秀芳察觉了:“娘,你嗓子怎么了?”
何翠霞挤出一个笑,柔声说:“没事呢,是今天咳嗽更严重了,嗓子有点疼。”
许秀芳道:“我去找医生。”
何翠霞慌忙说:“没事,就是有点着凉了,所以才咳得厉害了点,睡一觉就会好的。”
许秀芳沉默了下,道:“今天我把哥哥屋里的那床厚棉被也给你挪过去,今晚不能再着凉了。”
何翠霞想了想,只要女儿不再深究下去就好,于是点头:“好。”
许秀芳扶着何翠霞进了灶房,在灶房的椅子上坐下,又给她多拿了一张椅子当扶手。
娘生病后,双手双腿都没有力气,没人扶着走路都走不了,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离开房间的?许秀芳心里很奇怪。
这时,何翠霞说:“秀芳,锅里我熬了稀粥,灶里还埋了两根番薯,你趁热赶紧去吃。”
许秀芳问:“娘吃了没?”
何翠霞靠着椅背,气色看着十分差,蔫蔫说:“吃过了呢,今天吃了不少,锅里剩下的你全部吃完吧,别给娘留了。”
今年因着身体的原因,她不仅一个工分没挣到,家里还为了她看病花出去不少钱,年底生产队分粮食,许家分的粮食也比往日少了三成,这些粮食熬到来年,也不知道够不够?
何翠霞心里很忧虑。
偶尔,她恨不得自己立马死掉算了,早点去了,也免得继续拖累家里,可是……她走了,她的丈夫,她的儿子,她的女儿又该怎么办?
丈夫许强是坝子村的会计,工作原本比别人轻松得多,可为着给她治病,每日里还要想办法多下地干活,多拿些工分……这段日子以来,原本俊朗刚毅的的人,一下子苍老了不下二十岁,何翠霞越想越伤心,她与许强少年夫妻,彼此情深义重,一起走过多少风风雨雨,也一起品味了诸多甜蜜,她实在不敢想自己要是没了,许强该怎么办?
她的儿子与女儿,都是大好的年华,还没有结婚。她还没有看到他们结婚生子……
实在是不甘心啊。
何翠霞暗自咬牙,告诉自己要熬着,一定要熬到两个孩子成家立业为止。
许秀芳将灶台上的粥锅揭开,打了一碗粥,端着粥碗,坐在母亲面前的小板凳上,说:“娘,锅里粥太多,我吃不完,你再吃一点。”
何翠霞不愿,许秀芳已经将勺子递到她嘴边,不容置疑道:“就吃几口。”
何翠霞张口吃了。一口下去,何翠霞眼里的泪,差点淌下来,勺里全是米粒,浓稠稠的,那稀粥里的米粒,估摸着被女儿全舀过来了,她的女儿如此孝顺,如此的美好……
怎么会有人嫌弃她?
何翠霞哽咽着,继续吃。
一口,又一口,许秀芳伺候着何翠霞,将碗里的粥全部吃完后,这才将何翠霞送回房间,转身,她返回了灶房。
一进屋,许秀芳的脸就沉了下来。
娘的情绪不对,很不对。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许秀芳握着碗筷的手,用力握了握,应该不是谢建国要退亲的事情吧?按理来说,应该不会这么快。
许秀芳找不到头绪,就拿着火钳子,将埋在灶灰里面的番薯给刨出来,已经烤焦了,闻着很香,剥开皮,许秀芳小口小口的吃着,将两个番薯都给吃完了,又将锅里的粥吃完,正准备刷锅洗碗时,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谁啊?”许秀芳撩起门帘,走出去问。
“哟,是秀芳回来了啊?”门外站着的是个老婆子,年纪估摸着有快七十了,佝偻着背。
是隔壁的王婆子。
许秀芳礼貌问:“王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王婆子脸上挤出一抹笑,还有意无意的冲着许秀芳的身上打量了片刻后,说:“秀芳这孩子长个了啊,不过就是太瘦了点,要多吃点,长胖点,长结实点,这女人结实了以后才能生儿子。”
这话什么意思?
许秀芳听着有点奇怪,此时她感觉自己有点像集市上被挑选的牲口似的,被人挑肥拣瘦着。当场,许秀芳就有点不喜,不过她一个没嫁人的小姑娘脸皮薄,不好跟人呛声,就板着脸,问:“王婆婆,你有什么事情吗?”
王家跟许家是邻居,但关系并不是太好,主要是王家太过掐尖要强,总想要压着许家一头,许奶奶在世时是个暴脾气,可不会忍,两人经常掐架,因此许家与王家关系搞的很糟糕。
也就这两年,两家才重新说上话。不过,关系很一般就是了。
这大冷天,还黑灯瞎火的,王婆子突然跑过来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干什么?
许秀芳冷淡的态度,让王婆子心里很不喜,不过呢,她想着要是这事儿真的成了,那可是一件大好事儿,她娘家就留下宝庆那么一根独苗苗了,宝庆还是个傻子,真要是把许婆子的宝贝孙女说给了宝庆,许婆子估摸着要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想到能气许婆子,王婆子就高兴啊。两人是世仇,甭管许婆子死了还是没死,只要许家不好过,王婆子就高兴。
不过——
就看这件事情能不能成了。
王婆子说:“我今儿跟你娘说的事情,你问问你娘考虑的怎么样了,要是行的话,我明儿就让娘家那边来人。”
许秀芳没搞明白:“什么事情?”
王婆子道:“这是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不要管,只管去问问你娘,成还是不成,就一句话。”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小,躺在屋里的何翠霞早就已经听到了,这会儿何翠霞猛然翻身起来,结果不小心摔下床,就听咚的一声响,许秀芳已经冲进了屋里:“娘,你怎么了?”
何翠霞浑身哆嗦着,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吼道:“我说过了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让我家秀芳嫁给你娘家那傻子!”
第6章 吓唬
这句话可把王婆子惹毛了。她叉着腰直接骂道:“你个病秧子,说话没把门的东西。我家宝庆要是不傻,能看上你家秀芳这矬子?要屁股没屁股,要胸没胸,能不能生儿子都是个问题。”
“呸!”王婆子噘嘴朝着何翠霞狠狠唾了一口:“一家子瘟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