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一开始花理奈没打算去高专找硝子而是找夜蛾正道的原因。
“在的。”五条悟简短地回了一句，拿起手机走出病房打电话去了。
似乎在另一个世界，硝子有着更好的选择？
他一边拨号一边听到病房内传来少女的声音：“真的一点也不一样呢。”
“是吗？”另一个自己不太在意地说，“有什么关系，你关心那么多干嘛。”
他好像有些不爽，又教育少女说：“你能不能不要乱代入！那根本不是我！！”
“可他很帅诶！”少女故意逗他似的说。
“我也很帅啊！！！”少年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像是凑近了少女，用有些任性又撒娇的语气说，“他再帅他能给你碰吗？能给你像现在这样摸摸头吗？”
花理奈：qaq
看着眼前满脸不服气的小悟，花理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的头发意外的很软，又有韧性，摸起来手感很好，而且明明是和另一个五条悟差不多的身高，却没有他的那种强势到令人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小悟望着她的眼神也清透又柔软，让她忍不住想起了那些在人接近的时候，就会躺下顺势露出柔软肚皮的猫猫。
花理奈忍不住蹭了蹭他的脑袋，把他银白的碎发蹭得乱糟糟的。
小悟哼了哼，有些不满意却没有躲开。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刷地一下开了，五条悟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外，门框离他头顶只有一小段的距离，幽暗而深沉的气息随着他的出现瞬间铺面而来。
仿佛把门外的世界全部都染黑了，仅仅只是看到他站在那里，就让花理奈呼吸一滞，有些透不过气来。
更何况——他的视线还落在了她的手上。
她亲亲热热地揉着小悟的脑袋，就在他视线望过来的一瞬间，花理奈的手指仿佛被冻住一样，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她手指僵了僵，几乎立刻就想把手放下来，然而小悟同样望着她的目光，又让她有种进退维谷的感觉。
放下来也不是，继续留在上面更不是，花理奈僵硬地眨了眨眼睛，忽然有种想要跳窗逃走的冲动。
这是怎么一回事嘛！！！
花理奈赶紧看向一旁的伏黑惠，伏黑惠还在担心自己的姐姐，但抬起头来的瞬间，也感受到了这仿佛暗流般的气氛。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门外的五条悟。
五条悟捏着手机，不知道是否因为那只手机在他的掌中显得格外小巧，他的动作竟然有种格外用力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就会把那只手机给捏爆。
然后他说：“我去接硝子，正好她在附近。”
说完，他又像刚才打开门那样，刷地把门合上了。
然而室内怪异的气氛还是许久没有散去。
小悟看了看紧闭的门扉，又看了看表情好似有些后悔的花理奈：“你没有做什么吧？”
“没有！！！”花理奈赶紧说，她真的没有！！！
另一个五条悟的气场那么强，她就算眼睛瞎了，她也不可能把他当成自己认识的五条悟啊啊啊啊！
她只是普普通通地发表了一番想要拯救世界的感言而已。
等等——
花理奈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她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穿越，所以才对另一个悟说了那么中二爆表的话……
另一个五条悟不会把她的话都说出来吧？？？
说出来的话，那她不是社死了？？？？
不要啊！！！！
花理奈：“我先出去一下！！！”
花理奈飞快溜了，她得赶紧去找另一个五条悟，让他删除记忆。
之前的中二少女绝对不是她！！！
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啊啊啊！！！
而在另一边，五条悟却是直接从窗户跳了下来。
伏黑津美纪的病房在住院区，这边的楼层普遍都不是很高，而且也没什么人，就算他从三楼跳下来，也不会有人看到，就算看到了，说不定也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说到底，这只是因为他没耐心了而已。
为什么要待在那样的病房里，听着年纪比自己小的少年少女们无聊的对话呢。
明明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可脑子里那些另一个自己和少女相处的画面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五条悟看着手机里家入硝子发来的定位，脚步一转，走向了之前少女进入的那家甜品店。
[家入硝子：我快到了]
[五条悟：先买个点心]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你少吃两口会死啊！！！！]
[家入硝子：关心一下你未来的学生啊！！！]
根本不知道五条悟这边发生了什么，以为五条悟是故意的，家入硝子一下子发来了好几条消息。
五条悟：不会。
少吃甜食当然不会死。
吃不到想要的口味也不会死。
只不过……
“抱歉，我们所有的毛豆制品都卖完了呢。”
年轻的店员一脸歉意地说着，大约是他的神情太过可怖，对方越发有小心翼翼的感觉了。
“如果您想要清爽一些的口味，还可以试试我们的青提蛋糕，还有柠檬海盐芝士，也是这边卖得很好的人气产品，很多人都喜欢……”
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出差，习惯了在各个城市里寻找能够买到甜食的店铺。
并不是每一家店都能买到自己想要的口味的。
也并不是每一家店都能把甜食做得好吃的。
这本来没有什么。
这真的没有什么。
可在提着店员递过来的青提蛋糕，熟练地刷卡，走出店铺的时候，看着外面那块印着毛豆奶油蛋糕的宣传广告，五条悟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我也没有买到……”
他没由来地这么说了一句。
今天也没有买到喜欢的口味。
今天也在各个城市之间转来转去，完全没有停歇。
也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可这么说的话，不就完全和另一个自己撒娇式的抱怨重叠了吗？
听他说话的人也不在这里。
根本就没有人回应他，也没有摸着他的脑袋，也没有人给他温暖的拥抱。
少女的出现似乎代表着夏季的最后一点热度，在她离开的时候，那点令人心口发烫的温度也随之退却，彻底消失不见。
秋季微冷的风从身旁吹过。
带来了无尽的凉意。
看到花理奈脚步轻快地跑了出去, 伏黑惠忍不住愣了愣。
他回头看了看坐在病床边的白发少年，对方正在一边把蛋糕拿出来，一边拆开包装, 在透明的蛋糕包装盒里，能隐约看到些许颜色清新的淡绿色奶油。
见伏黑惠望过来, 白发少年抬了抬眼，“怎么？你要吗？”
伏黑惠当然不是想吃蛋糕，他只是在诧异——明明刚才还那么粘人，白发少年从出现开始, 就一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少女绑定在一起的样子，怎么现在又这么淡然了呢？
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对方端着蛋糕坐在椅子上的样子, 矜贵而又傲慢，完全想象不到他在半分钟之前还可怜兮兮地对着可爱的少女撒娇，让人家摸摸他的脑袋。
对伏黑惠诧异的打量不以为意，年轻的五条悟挑了挑眉：“想要也不给你。”
花理奈明显是追着另一个自己出去了，连伏黑惠都能看得出来的事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不过他现在还能这么淡然地坐在这里, 并不是对花理奈有信心，而是因为另一个自己——
那个家伙，现在超级清醒的。
所以才会生气, 在刚才他把门拉开的刹那, 五条悟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怒意, 只针对他一个人的怒意。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总不可能把她留在这里一辈子吧？
所以他才会生气, 才会觉得无可奈何。
所以——
他绝对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说不定现在忙着划清界限都来不及呢。
更年轻一些的五条悟用勺子戳着面前的奶油, 直到把蛋糕戳得千疮百孔, 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他脸上才缓缓浮现出一个笑容。
那是胸有成竹到有些恶劣的笑容。
他当然同情这个世界的自己啦。
正是因为同情, 他才没有去看他狼狈的样子嘛。
面对她的时候，又有谁能不狼狈呢。
但是没办法，他是不会把她让出去的，哪怕对手是另一个自己也不行。
就在小悟耐心等着花理奈无功而返，回来找自己安慰似的亲亲抱抱的时候，花理奈也见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五条悟。
看起来高挑又成熟的男人手里拿着粉色的和菓子，站在医院门口慢悠悠地吃着。
他的身量比别人高出了一大截，黑色的制服更是透着难以言喻的危险感，也许正是因为这样，那份和菓子在他手里显得格外小巧而幼稚，仿佛幼儿园特供的小点心一般。
“你不会真去抢人家小朋友的东西吃了吧？”
花理奈跑过去仰头看着他，他听到花理奈的话侧过头来，脸颊旁微微鼓起了一点，侧脸硬朗的线条也因此而变得柔和了，意外的带着几分可爱的感觉。
明明看起来已经是十足的大人了，脸却有着十足的少年感，年轻到让人羡慕。
花理奈有点怀疑他在故意卖萌。
五条悟仿佛没把花理奈的搭话放在心上，慢条斯理地把和菓子咽了下去，花理奈看到他在黑色衣领中的喉结微微动了动，片刻后略显低沉的声音才响起。
“你来干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花理奈的错觉，他的声音好像变冷了一些。
花理奈说：“你不准把我之前那些话说出来。”
五条悟看了她一眼，她立即摆出严肃的谈判表情，然后看到五条悟好像笑了一下，低声说：“好。”
这么轻松就答应了？？？？
不会是有什么陷阱吧？？
花理奈惊讶地望着他，他的神情看起来很平静，就好像答应的是一件平平常常的小事。
对上花理奈的目光，他的眼里这才浮现出些许戏谑，“就这点事，还值得你跑出来一趟？”
他的表情就像是在说——“既然你这么在意，那我还是说出来好了。”
花理奈：！！！
“不准说！！！”她赶紧说，“反正就是不要告诉其他人。”
好不容易来到了异世界，以为自己可以放飞一回了，哪里想得到五条悟和她哥也跟着来了呀TVT
“好吧。”五条悟一口答应下来了，态度意外的爽快。
花理奈忍不住产生了一种错觉，也许对他来说，这就真的只是一件平平常常的小事，根本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才怪啊！！！
她都说那么中二的话了，而且明显超级在意的样子，五条悟还能忍得住恶趣味，连嘲笑她都不嘲笑，这还是五条悟吗！！！
“你到底是哪个妖怪变的！！”
花理奈忍不住伸手过去，手指意外地感受到了一阵阻力，再次被无下限术式给挡住了。
看到少女惊讶地抬头，五条悟轻描淡写地说：“改良过的改良版。”
这次她真的再也别想碰到他了。
五条悟把剩下的和菓子咽下去，大约是选错了口味，总觉得甜腻得慌。
心脏也仿佛被堵住了一般，传来一阵闷闷的痛感，五条悟垂眸望着眼前的少女，在惊讶了片刻之后，她用力戳了戳他外面的无下限术式。
“你这么乱改，问过你们家无下限术式的意见了么！！！”
“无下限术式又不会说话。”
但是眼前的少女可是会咬人的，五条悟垂眸看着她，一点也不怀疑，要是真能碰到自己的话，她会毫不犹豫抓住自己的手咬上一口。
目光随着思绪落到少女的脸上，从她带着粉色的唇瓣略过，五条悟飞快收回了视线。
花理奈手指在他偷偷改进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无下限术式上戳来戳去，回想了很久，才终于想起来，认识的五条悟也有过那么一次无条件答应了她所有的要求。
既没有使坏，也没有嘲笑她，更没有对她做什么。
那是在很久以前了，久到花理奈还以为自己在玩游戏的时候。
只不过那时候，五条悟答应她是为了能离她更近一点。
而现在这个五条悟却更像是为了把她推远。
花理奈忍不住想了想。
花理奈：……
放弃思考.jpg
这个五条悟又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她怎么猜得到他在想什么。
就算是认识的那个也很难猜啊！！！
能不能不要在她面前当谜语人！！！
再这样下去，信不信她把无下限术式整个都吞掉！！
想象了一下咒力化作的小触手把眼前这只明显成熟了很多，也难搞定了很多的五条悟团团包裹住的画面，花理奈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五条悟莫名的背脊一寒。
五条悟：……？
“你能不能把无下限术式撤掉？”这时他听到少女天真的询问。
除了天真，再也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了。
谁会因为另一个人的一句话，就把自己的防御全部撤掉呢。
更何况，她这么问，是笃定他一定就会做吗？
五条悟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抬眼看过去，却看到少女有些委屈的表情，她的手正好放在他袖口的位置，像是想要拉他的手，却又怎么都拉不到，那双总是耀眼的金眸都闪烁起来了。
“一下下就好了。”花理奈用另一只手悄悄比划，“真的就一下下。”
“……”
五条悟认真望着她，她眼里的神色也是认真的，就好像真的只要五条悟撤掉无下限术式，哪怕只是一秒钟，她就会觉得满足了。
覆盖在五条悟身上的无下限术式忽然出现了一个缺口。
在思绪彻底反应过来之前，他的身体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而就在这一口，少女忽然扑过来，用力抱住了他。
那是和以往完全不同的，非常非常用力的拥抱。
五条悟能感受到她锢在自己腰间的手用上了最大的力道，哪怕这点力气对五条悟来说依旧无足轻重，却让他从中感受到了少女的郑重。
她无比郑重地抱住了他。
“谢谢你答应我的要求。”
少女的声音闷闷地从身前传来。
她想起来了，那时候除了无条件答应自己的要求，五条悟还要了一个抱抱。
她觉得眼前这个悟也许也很需要。
五条悟忍不住微微恍惚。
他所做的事，完全没到能够让人说谢谢的地步吧？
只是无视她那些中二少女的发言而已，对他来说真的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了。
就算把她的话再拿出来重新调侃一番，也只不过是满足了他微不足道的恶趣味而已。
为什么要这么郑重地对他道谢呢？
五条悟内心强烈拒绝的同时，又忍不住升起了另外一个念头，自己有多久没听到过别人说谢谢了呢？
明明是在上下阶级分明的咒术界，明明是最强的咒术师，是承担了最重的任务的人，他却好像很久都没听过这个词了。
哦，除了伊地知那个家伙，总是会在他下车去祓除咒灵的时候，说一些小心啊加油啊之类的话。
在他说过不需要之后，这些话也渐渐的消失了。
五条悟很强。
很强很强。
强到仿佛所有人类正常需求的话语都会离他而去。
周围剩下来的声音渐渐变成了羡慕赞叹又或者厌恶。
维持生命所需的东西，似乎也只有甜食。
然而在被少女抱住的这一刻，五条悟却恍惚间发觉，原来语言也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好像要让他整个人都沸腾起来，浑身血液仿佛都在倒流。
明明平时被学生夸的话也很开心啊。
为什么会有这种飘飘然的感觉呢。
好想回抱住她。
但又清楚地知道那是不对的。
绝对绝对不能这么做。
她终究还是，会回到另一个世界的。
一旦回应了她，那种失控的感觉就会再次席卷而来。
忍不住想要把她留下来。
忍不住让她再也不要离开。
——就当是，满足少女一点小小的任性好了。
——都已经是大人了，满足小朋友天真的需求，不正是他们这些大人应该做的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只是抱一下而已。
五条悟慢慢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甚至在家入硝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的时候，他还能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哟，”家入硝子有些稀奇地说，“这是在干什么？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对，”五条悟说，“所以拜托你赶快消失吧。”
“我本来也不是来找你的……”
家入硝子还没说完，就看到大胆抱住五条悟的少女飞快放开了他，朝自己这边扑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