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兰的脸上绽放出更加明媚的笑容,唇角弯折,仿佛是春日牡丹盛开。而无双却越发感到紧张,因为她知道,通常丰兰一笑,便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丰兰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祁青山和夫人成婚两百年:“祁青山和夫人成婚两百年,却始终未得一子,山庄内的杏林圣手们看了两百年,却百般尝试无果。眼看着长青山庄后继无人,他便求来了我无忧谷,愿用长生莲,换一个子嗣。”
说到这里,丰兰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祁景渊,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如今看来,这笔交易倒是不怎么划算,换来的竟是个不明真相的蠢货。”
无双注视着祁景渊,见他的脸色越发苍白,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你有何证据?”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急切和疑惑,渴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丰兰轻轻一挥手,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既是合约,自然有字据。”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卷泛黄的卷轴,她毫不在意地将其扔在了祁景渊的脚边。
祁景渊伸出颤抖的手,费力地捡起那卷轴,逐字逐句地阅读。他的脸色越来越白,那双翠绿的眼底,逐渐浮现出丝丝震惊和不可置信。
丰兰继续说道:“这字据经过天道所验,钱货两讫,绝不可能有假。”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容反驳的威严。
祁景渊凝视着字据,突然紧紧捏住,抬头看向丰兰,脸色沉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丰兰却是轻笑着,她的话语仿佛一把锋利的剑:“你想找仇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用你那生了锈的脑袋好好琢磨琢磨,长青山庄倒了,谁是受益者。”
“不过,倒是也不用了。”她话锋一转,手中突然多出一柄长剑,剑尖在雷电的照耀下,发出令人胆寒的冷光。
无双见状,本能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急切地说:“师尊,千万不要!”
剑尖停在了祁景渊鼻尖前不足半寸的地方,无双死死地握着她的袖子,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强行挤出一个难看到了极点的笑容,对着丰兰说:“师尊,这,这全是误会,您就教训他一顿,然后让他离开,这样可以吗?”
丰兰轻轻地瞥了她一眼,脸上的笑容却透露出一丝玩味。她的目光从无双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祁景渊身上,问道:“你是看上他了?”
无双的心猛地漏跳一拍,面对丰兰那锐利如刀的目光,她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转头看向祁景渊,眼中浮现出一丝不确定。
她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她的阿慎。
他看上去似乎对一切都没有记忆,对她的目光更是陌生得像是一个过路人,既淡漠又冷清。
天空阴沉,连绵不断的大雨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
她轻轻垂下眉头,声音低沉而哀求:“师尊,这一次,请您放过他吧……如果他再敢来,那我会亲手了结他的性命。”
话音刚落,她再次把目光转向祁景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祁景渊的眼,冷不丁地对上她的一双眼,却在那一刹那被她浓黑眼里复杂到了极点的感情看得心猛然一跳。
那种矛盾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他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在瞬间既极度快乐又深陷悲伤。
丰兰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拧了拧眉,上前一步,隔绝了两人的目光,淡淡道:“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我就当你年轻无知,这次就饶你一命。”
闻言,无双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又听她继续道:“但是你伤了我徒弟,又连累她在这大雨天来寻你,这帐得算清了。”
丰兰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温度,话落,无双只见眼前银光一闪,她只见一道银光在雨中划过,如同闪电般直击祁景渊。
那把锋利的剑,毫无悬念地穿透了祁景渊的胸口,插在了他心口上三寸的位置。
“你要是能活着出去,便算你的本事。”丰兰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冷漠和不容置疑。
说完这话,丰兰伸出手来,有些强硬地抓住了无双的手腕,拽着她,离开了那逼仄的山洞。
一道闪电落下,无双回头,只见雨中,祁景渊独自倒在地上,丰兰的剑依旧深深插在他的胸口,雨水混合着血迹,流淌在泥泞的土地上,留下一道道殷红的痕迹。
第110章
大雨倾盆, 冰冷的雨点哗哗地落在地上,却无法再沾湿无双分毫。她跟在丰兰身旁,肩膀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却不住地回头去看方才祁景渊的方向。
无双转头,恰巧与丰兰那双淡漠的眼睛相对。在深邃的夜色中,无双却从她眼底捕捉到了一丝无奈。
“避雨诀我不曾教过你吗?偏要淋着雨去找人?”丰兰的声音很淡。
无双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声音带着一丝心虚:“方才, 一时情急。”
丰兰带着无双继续前行,她的手紧紧牵着无双, 就像很多年前的上元节那样,两人如同寻常的母女般, 手牵手穿梭于热闹的人间集市之中。
丰兰的手掌冰冷而干燥, 一如多年之前, 无双攥着那双手, 心境却早已不再是当年那般的平静与安逸。她的脑海中思绪纷飞, 一幕幕往昔的画面在眼前闪过,让她感到一阵头疼。
突然,她听见丰兰又问:“他就是那个阿慎吗?”
虽然是个问题, 但是丰兰的语气却十分确定, 这话像是晴空霹雳, 一下子划破了无双的思绪。
那噼里啪啦的暴雨声在耳畔响起,无双仿佛被雷劈中, 整个人定在原地,目光呆滞地盯着丰兰。她心中的震惊难以言喻,对于丰兰竟然知晓那个名字感到无比惊讶。
丰兰见状, 微微皱了皱眉,又道:“模样不错, 剑术也不错,可就是格外蠢笨了些,如何倒叫你这般上心?”
无双垂下了眼帘,心中满是纠结,不知该如何向丰兰解释那些曾经发生的事。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自己的袍角,将已被雨水浸湿的布料攥得皱巴巴的。
在瓢泼的大雨中,无双站在丰兰面前,她的模样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她的小脸苍白,双颊却不自然地泛着红晕,眼中闪烁的水雾让她看起来更加无助和迷茫。
丰兰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徒弟,终是不忍,便并没有继续逼问,只是一掐诀,带着无双回到了洞府中。她坐在桌旁,淡淡嘱咐:“把衣服换了,好好睡一觉。”
无双轻轻“哦”了一声,转身进入里间更换湿透的衣裳。当她换好衣服重新出现时,却发现丰兰依然坐在桌旁,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师尊?”无双微微眨了眨眼,不解地问道。
丰兰咧嘴一笑,语气中带着些许调侃:“好徒弟,今晚师尊就在这里守着你,哪儿也不去。你也别惦记着他,让他吃些苦头,也好长个教训。”
无双心中那丝微妙的念头被丰兰洞悉,她一时语塞,看了看丰兰那似笑非笑的面容,然后像只小鹌鹑一样,默默地转身回到了里间。
夜晚的暴雨仍在肆意地倾泻,噼里啪啦的雨声不断地敲打着窗棂,似乎有意撕扯着无双的神经。她躺在宽大的榻上,辗转反侧,心神不宁,无法沉入梦乡。
肩膀上的伤口尚未完全愈合,隐隐作痛,她的目光越过窗外那被雨水打得凌乱不堪的大树,眼中却不断浮现出祁景渊那张脸,那张失而复得的脸。
一夜无眠的她,直到天色微亮,感觉到丰兰终于离开了外间,便匆忙起身。她草草地披上外衣,凭借着记忆中的位置,再次掐诀,回到了凌剑山下的那个山洞口。
黎明的微光中,一夜的雷雨之后,谷底的花草树木已成狼藉一片。无双小心翼翼地踩在泥泞的路面上,轻轻掀开已经挺立不住的芭蕉叶。她看到祁景渊仍然躺在山洞内,双眼紧闭,面色苍白,仿佛已陷入昏迷。
祁景渊的胸口处的剑已被拔出,紧握在他的手中。他的胸口伤口被一条破旧的布条草草包扎着。
无双小心地走向他,脚下踩在散落的树枝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俯身,刚要伸手检查他的伤口,却未料到祁景渊突然睁开了眼,四目相对,那双绿瞳谨敏而冷酷,像是带着林间野兽残忍的杀气。
一声尖锐的呼啸响起,无双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冷冽的剑尖已经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少年见到是她,忽然愣了一下。
“吓唬谁呢!”无双轻轻皱了皱眉头,她的双指巧妙地在他的手腕上轻点一下。随着她的动作,少年手中的剑仿佛失去了主人的控制,无力地脱手而落,显然他已是筋疲力尽。
“是……”少年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却无法吐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他背靠着山洞的石壁,身体显得有些软弱无力。
“是我,”无双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走上前去检查他胸口上的伤口。正当她的手指即将触及他的胸口时,少年却突然向一边靠去,再次避开了她的触碰。
无双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她瞪着他怒斥:“你躲什么!我要是想杀你,现在就结果了你,把你留在这里喂豹子!”
祁景渊张开嘴,似乎想要辩解些什么,但连说话的力气似乎也消耗殆尽,眼皮沉重,只能无力地看着她。
他其实并非有意躲避。
“男,男……”他想说“男女授受不亲”,但当这句话到了嘴边,却只变成了一阵含糊不清的嘟囔声,让人难以辨识。
清晨的风,夹带着湿润而冰冷的空气,轻轻地穿过山洞的缝隙。无双注意到祁景渊裸|露的肌肤上起了一层细微的鸡皮疙瘩。
她毫不犹豫地上前,十分果断地扒开了他的领口,揭开那草草包扎的破布。露出的伤口狰狞可怖,血液不断地从剑伤处渗出,显然伤势严重。
伤口干净利落地切开他的胸口上三寸处,靠近肩膀的位置,与无双自己的伤口恰好相同。无双心中暗想,她师尊的剑术,果然精准无比。
祁景渊在她审视的目光中,似乎察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欣赏之意,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表情。但很快,他就感受到无双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的伤口附近,带来一阵阵微妙的触感。
无双凑得更近了,她的目光专注地检查着他的伤口。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祁景渊能清楚地感受到无双的呼吸和她的头发在他脖颈间轻轻擦过,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
若是此刻无双抬头看他,便能清晰地看到他脸颊和耳廓上浮现出的淡淡红晕。
而在祁景渊的脑海中,昨夜的迷糊记忆开始逐渐变得清晰。他回想起那些破碎而零散的梦境,似乎都有关于他和那些姑娘;或者说,他和那一个姑娘。
自从无双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那种雀跃而伤感的情绪就一直未曾消散。他不自觉地微微向她靠近了一些,似乎是想要更近地感受她身上散发出的温度,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在他的鼻尖缭绕。
晨光之下,少年脸颊和耳廓上的薄红似乎又加深了些,看着无双,不由有些心猿意马。
“那剑被我师尊下了禁制,”无双忽然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氛围,“你没法运气疗伤。”
她沉思了片刻,随后抬起头对祁景渊说:“我给你用点儿我们无忧谷的疗伤秘药吧,应该会有用。”
话音刚落,无双从怀中掏出一个干净透明的琉璃瓶子,瓶身在微弱的晨光下折射出七彩的碎光。
祁景渊看到那瓶子里装着的似乎是绿色的药粉,然而当无双打开瓶子的一瞬间,一股极为难闻的气味缓缓飘散出来,仿佛是某种变质腐|败的东西。
他不由地皱了皱眉,无双也不自觉地动了动鼻子,显得有些不适。这么多年过去,她都忘了这断续粉味道有多难闻。
看到祁景渊那略显扭曲的表情,无双连忙解释道:“这是我师尊亲自炼制的十腐断续粉,味道虽然难闻,但药效非常显著。”
十腐断续粉。
祁景渊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可惜他如今身受重伤,半分动弹不得,便只能任由面前的姑娘在身上为非作歹。
无双毫不犹豫地将半瓶药粉倒在他的伤口上。那绿色的药粉接触到血液后,立刻发出了更加刺鼻的味道,冒出腾腾白烟,伴随着“嗤嗤”的声响。
祁景渊本已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额头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冒了出来,密密麻麻的汗珠不过片刻就浸湿了他的衣衫,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闷哼,显然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无双看着他那痛苦难忍的模样,心头不由得一紧,声音中带着一丝歉意:“断续粉就是这个样子,你,你,你忍一下。”
说着,无双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祁景渊由于剧痛而被冷汗浸湿的手。她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安抚似的,轻轻地在他的手上捏了捏。
不知为何,祁景渊忽然觉得鼻尖一阵酸涩,随之眼前模糊起来,一片水雾在眼前弥漫,心底有处地方,似乎是被瞬间击破。
还未等他完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便发现自己整个人不由自主地俯身,靠在了无双的怀里,所有的防备在片刻之间烟消云散。
第111章
淡淡的薄荷香与浓郁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 无双感受到肩头的沉重。她下意识地低头,眼前只能看见那少年密集的发旋儿。
在清晨谷底的微寒中,她听到少年的呼吸沉重而缓慢。似乎是因为疼痛, 又像是因为一些别的东西。
她很想像从前一样将他拥在怀里,吻一吻他的头顶,再亲亲他的脸颊然而,她只是轻声说道:“看看, 你找错了仇家,这下吃苦头了吧。”
少年没有回应, 也许是力气已尽。他的呼吸沉重,带着热气在无双的颈侧喷洒。那温暖而痒痒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墙边从岩缝中生长出的嫩芽。她不经意间用力, 那芽草便被捏成了粉碎, 草汁溅射, 渗进了指甲缝里, 将那莹白如玉的指尖染成了草青之色。
过了许久, 少年似乎终于恢复了些许力气,缓缓地抬起头,离开她的肩膀。他深深吸了几口气, 像是在平复疼痛, 又像是在平复心底那不知何处而起的汹涌情绪。
他用那双碧绿的眼睛凝视着她, 眼中充满了探寻和迷惘。无双先是站起身,踏出洞穴, 然后轻声说:“我先送你出去吧。”
晨光洒在她身上,照亮了她腰间那柄玄玉扇。祁景渊瞬间愣住,他记得, 在梦中,他曾亲手将这玄玉扇赠与某人。
心口的跳动开始加速, 他下意识地按住胸口,浓眉轻轻蹙起。他问道:“这柄扇子……”
无双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望,唇角勾起一丝微笑。
“这个啊,”她将扇子握在手心把玩了一下,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少年,开口道,“亡夫送的。”
她眼见着那双眉拧得更紧,像是虬龙聚起。
忽然心情好了些。
她转过身,继续向前走着,又说:“我师尊正在打坐,你若不现在离开,恐怕就没机会了。”
潮湿的风裹挟着草木的香气和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无双与祁景渊一前一后,沿着小路,缓缓行走向无忧谷的外围。
沿途穿过凌剑山的山脚,从无忧谷到边界的距离不过短短的一炷香时间。虽然两人步伐徐缓却也不过转瞬即至。当那层淡蓝色的结界映入眼帘,无双指着前方,轻声说:“你可以走了。”
周围参天的古树遮天蔽日,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落,恰好映照在她袖口绣制的银色鸟雀图案上。这些细节在祁景渊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引得他的太阳穴微微跳动。
他按照无双的指引,走向那层轻纱般朦胧的结界。周围的空气似乎因结界的存在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微微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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