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低沉又有磁性,本来像是山涧泉水动人,但是却听得无双背后寒毛乍起。
她微微抬手,握紧了枯骨扇,紧了紧喉咙道:“我不明白师兄所言。”
陆慎哂笑一声:“不明白,师妹三番四次试探与我,也是这九宗之中第一个探得我真实身份的人,可是这天下寥寥……明白人。”
话音刚落,无双眼角却忽然捕捉到陆慎欺身向前,她本能想躲,却慢了一步,瞬间被他逼到了角落里。
她整个身体瞬间没入了他的阴影之中,白袍上银线滚绣的狐狸图似乎是在嘲笑她的大意。
陆慎垂头,又笑了。无双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胸口震颤。
脑海中,009的声音响起:“宿主不要着急,防护罩将在三十秒后启动。”
“三十秒,我已经被他捅成筛子了!”
无双在脑海中暗骂,面上却是用尽全力保持镇静。她笑:“师兄这是做什么?若是想要这南海剑,拿去便是。”
陆慎笑得更厉害了,肩膀都在抖动,他微微垂眸,看向她,墨绿色的眼流光回转。
他忽然低头凑近她的耳边,气流拂过无双的耳框,带起一阵战栗。
“师妹,想要妖丹吗?”
无双闭唇不语,陆慎嘴角笑意却更甚。
他再次凑近她耳边,声音低沉戏谑,仿若情人密语:“我同师妹说过,师妹想要什么,师兄都给。”
009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有十五秒。”
无双紧了紧喉咙,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抬头,却见月光的映衬下,陆慎的眼眸显得深沉而又炙热。
他的脸忽然接近,下一刻,无双只觉得唇上一热。
他竟然吻了上来!
无双挣扎,却被他死死地固住双手,挣扎不得,陆慎低头,微微张口,舌尖灵巧地抵开了她的唇。
下一刻,无双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气流从他唇间传出,沿着她的唇,缓缓进入她的体内。
仿若一股数九寒气进入她的丹田,无双只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随着这股寒气狠狠地收缩起来,瞳孔一震,翻江倒海的痛楚瞬间蔓延了她浑身上下。
她身子一软,被陆慎扶住。
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声音嘶哑:“你,你做了什么?”
陆慎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肩上,拥着她,声音低沉:“妖丹,我将自己的妖丹给了你一半,会很疼。”
话落,无双感觉那坠在自己丹田,冰坨子似的东西似乎开始源源不断地产生能量,那能量与她体内的灵力合为一股,互相纠缠,撕裂,不断增长。
她浑身上下,仿佛每一个细胞毛孔都被这股力量重塑,她双手死死地攥住陆慎的胳膊,牙关紧咬,面色苍白如纸。
痛处如海潮翻滚,一浪接着一浪,但是随着这股痛楚,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她体内快速汇聚。
这股力量如洪水般滚滚涌来,那层她二十年不曾击破的壁垒在一瞬间被这股力量冲垮,破碎成片。
与此同时,天边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雷声,仿若天道怒吼。
她脚下,破境的图腾冉冉升起,合体初期——合体中期——合体后期——合体巅峰——渡劫前!
每一个境界都在瞬息之间被打破,脚下的图腾由绿变蓝,忽然只见一股低沉的气压降临,伴随着低沉的雷鸣之声。
窗边素色云纱微微被外面的风吹得波澜起伏,屋外乌云密布,一阵雷声隐隐约约地响起,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陆慎转头望向屋外阴沉的天,皱了皱眉,“你要破渡劫境渡雷劫了,我们得换个地方。”
话落,他扶住无双的身子,轻轻将她抱起,左手一挥,沧澜剑瞬间从鞘中飞出,在黑夜之中青光一闪,化为三丈之巨,带着他们朝逍遥宗的方向飞去。
山峰间,风起云涌。雷劫如影随形,一路跟着两人回到了雾霭崖底。
乌云密布,雷霆四起,体内的剧痛让无双无暇顾及其他。
恍惚之间,她听见陆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吃了我一半的妖丹,身体正在与之调和。我无法引导,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无双微微抬头,双眸含血,瞪着陆慎,半响,吐出半句:“我……”干|你娘!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体内新一轮的剧痛再次席卷而来。就在此刻,她脚下的图腾光芒达到鼎盛。
九天雷劫似乎已经准备了许久,在这一刻,如怒神般俯冲而下——
无双皱眉,忽然意识到,妖神本不为天道所容,不然当初陆慎也不会在渡劫的时候被雷劫劈成焦炭。
而她身为异世之魂,只怕也早就被天道盯上了。
两项叠加,今日天道是铁了心要将她劈死在这里。
“009,你的防护罩呢?快来啊!”
“系统探测,外界能量十分危险,加强防护罩将在五分钟后启动!”
“我|干|你……”
无双此时已经不知道该骂什么了,望着那乌云之中滚滚闪电,她心道,自己今日难不成将要命绝于此?
雷霆落下,无双近乎绝望地闭上了眼,然而意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
夜风吹过,她微微抬头,只见陆慎一身白衣,挺立在她面前,手中沧澜剑挥舞,将面前雷劫尽数劈碎。
可是天道不肯作罢,雷劫越发凶猛,像是要将这一切化为齑粉。
雷霆中闪烁的紫色电弧如同疯狂的蛇群,在空中交错盘绕,散发出一种毁天灭地的力量。
雷劫凶猛而密集,陆慎却将她死死地护在身后,沧澜剑剑影不断,但是还是有雷劫透过剑光,落到了陆慎身上。
天雷劈过,剧痛如同烈火焚身,但陆慎只是咬了咬牙,身形未移分毫。
风中夹杂着雷霆的炙热和焦糊的味道,陆慎月白如玉的衣衫在瞬间被打得破碎,鲜血随着周身破碎伤口缓缓渗出,与被雷劫烧焦的衣衫交织在一起,染得浑身一片猩红。
无双跪坐在他身后,模糊视线中,他像是不知疲倦似地挥舞着手中的剑。
只是天道有心,又岂是人力可抵挡?
雷劫如雨点般落下,雾霭崖底万千生灵都没能躲过这场浩劫,雷劫如狂风骤雨般倾泻,树木被瞬间焚烧成灰烬,百兽的哀嚎声在风中回荡。
第19章
雷霆的咆哮声响彻天际,黑云压顶,空气被一道道闪电撕裂,电光如同蛟龙翻滚,在黑幕狂舞。
天地间弥漫着压抑和恐惧,连空气中都似乎充满了刺鼻的焦糊味。
风急雨猛,雷声震耳欲聋,随着越来越凶险的雷劫劈下,陆慎的身体逐渐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便会倒在这肆虐的雷劫中。
但就在这危急之际,一道金色的光芒突然从无双身上爆发。那金光在瞬间扩散开,形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金色防护罩,成功地将那凶猛的雷劫隔绝在外。
在一刹那的安宁中,陆慎的身体明显松弛下来。
浑身像是被血水浸泡过一样,他缓缓转过头,与无双四目相接时,墨绿色的瞳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愉悦。
他声音低弱:“我就知道,师妹与我……都是天道难容之人。”
无双正欲叱骂,却看到陆慎突然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量,身体软弱地倒下,隐隐之间只能看到身躯还在轻微起伏。
雷霆仍在肆虐,虽然被防护罩隔绝,但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还是不断地敲击着无双的耳膜。
疼痛再一次席卷而来,无双将注意力从陆慎身上收回,双目紧闭,调动自己体内的业火之力,与之前吞下的妖丹和体内的灵力进行融合。
随着时间的流逝,三股力量在她体内旋转、缠绕,最后融为一体,化为一个新的、更加强大的能量,在她体内激荡起无尽的狂潮。
防护罩外,雷霆咆哮着,电芒四射,然而,每一次雷劫冲击到009生成的防护罩上,都仿佛火星落入冰山之中,瞬间化为无形。
防护罩内,无双身上的剧痛逐渐减弱,身上山呼海啸的痛楚被能量流转的畅快所取代。
她趴在地上深吸了两口气,而后费劲地爬了起来。
衣衫破烂,身上满是尘土,她却顾不得那么多,怒火中烧下,她三两步走到陆慎面前,将破布似的男人拎起来,一把拽住了他的头发。
“你满意了是吧?”她喝问。
陆慎被雷劫劈伤,无法完全维持人形,头上暴露出了一对毛茸茸的狐耳,随着无双的动作微微颤抖,身下,那蓬乱的九尾也露了出来,落在自己的血污之中,雪白的狐尾染上了血腥之色。
他似乎体力耗尽,一双眼半睁半眯,有些迷离地看向无双,嘴角却仍旧挂着那丝浅浅的笑。
无双只觉一股怒火“噌”一下地窜上了天灵盖,她右手一抬,枯骨扇凌空而起,扇叶如锋利的刀片,紧紧贴在他的脖子上。
扇叶刺破他的颈脖,带起血珠点点,陆慎眼中的笑意却依然未散。他缓声道:“我分了一半的妖丹给你,我们两人从此同源同命,师妹若是死了……我,不能独活,我死了……师妹也活不了。”
听他言,无双的眸子猛然睁大,怒火越烧越旺,近乎失控。
她死死地攥着陆慎的头发,怒视着他。半响,手中枯骨扇倒转,扇柄如同如同一把重锤般,重重地砸在陆慎脸上。
玉似的脸瞬间露出一道红痕,陆慎被她打翻在地,仰头看她,笑意仍在。
“你怎么敢?”无双低声咆哮,桃花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然而话刚出口,她却忽然意识到,似乎是问错了问题。
她深吸了一口气,蹲下身子,拎着他的领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既然你知道我要杀了你,为何不直接杀了我,反倒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陆慎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一双墨绿的眼深深地凝着她的眼,半响,有些费力地朝她伸手——
罩内的光线昏暗,透过那厚厚的防护罩,只见外面的雷劫如同蛇群,狂舞不止。
无双和陆慎靠得很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浓烈的血污味,混杂着薄荷香,组成一种奇妙的味道。
她下意识地攥住了他的手腕,冷眼看着他。
陆慎似乎并不在意,他微微伸出手指,指尖轻轻地划过她的脸,声音沙哑,声音里带着些许戏谑:“虽然知道,可我,舍不得。”
空气仿佛被凝固,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滞。无双能感受到陆慎指尖灼热的温度,却忘了要说些什么。
雷电的光照亮了她那张略显怔愣的脸,陆慎忽然想起,当初他被雷劫劈下万灵峰,再度睁眼时,看到的也是这样一张脸。
这张与他朝夕相对近百年的脸,这张时常乖张的过分,恶劣的脸。
可是她,也只有她,会为他疗伤,哄他吃药,对他……心软。
她早就确定他的身份了不是吗?若真心想要杀他,大可佯装一无所知,亦不会三番四次的试探,让他警觉,更不会明目张胆的让月长仪将南海剑送到会馆里,送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心中思绪万千,陆慎微微垂下眼帘,声音沙哑,却含着隐隐笑意:“左右,从今日起,师妹与我,便分不开了。”
无双怒视着他,眼中情绪却随着陆慎一言一语变得有些复杂。过了好一会,才从紧抿的嘴唇中吐出两个字:“疯子!”
防护罩外,雷击仍旧如鼓点阵阵作响,雷声震耳欲聋,闪电如龙,将天空撕裂,仿佛是天道的无能狂怒。
防护罩内,陆慎白衣浸血,瘫倒在地,电闪雷鸣,映在男人苍白的脸上,映出他唇角笑意轻松。
他看着无双怒意冲冲的脸,却始终再也没对他动手分毫。
很好,这样很好。
整整一晚,雾霭崖底电闪雷鸣,直到长夜将息,雷云才似乎淡了些,漫天雷劫也缓缓开始消散。
然而,似乎天道还不愿意这样放过他们,于是,在雷劫终于结束的那刹那,一道异常巨大的雷劫闪电劈下,照亮了整片黑暗——
轰隆之声震耳欲聋,巨大的能量让009的防护罩也摇晃了几下。
最终,天际传来两声低鸣,而后,静谧终于重回大地。只听见风声中,混着远处残存的雷鸣,像是天道不甘的怒吼。
无双缓缓抬起了头,望向东方,那里,天边露出了微微的曙光。
009撤下防护罩,她环顾四周,目及之处,一片荒芜,雷劫过去,只留下了一片焦黑大地,生灵涂炭,找不见一丝活物。
无双的耳畔传来微微的风声,隐隐地,她似乎感到有不止一名修者正在快速朝着这边接近。
她目光迅速转向身边,只见陆慎已晕倒在地,那白皙的脸上还带着枯骨扇打过的红痕,狐耳随着他呼吸微颤,九尾从腰间露出,大剌剌地散落在地。
若是被人发现,他得死,她也得死。
想到这里,无双皱了皱眉,她俯身将陆慎抱在怀中,身体里的真气涌动,瞬间形成了一个闪身诀,当周围的景物再次清晰起来时,他们已经远离了崖底。
在剑冢的山涧之侧,碧水潺潺,古树参天。陆慎的洞府立于其上,无双抱着他,踏过由苔藓覆盖的古老石阶,将他扔在了洞府内的石床之上。
空气中飘着清新的草木香,凉风微微吹拂,带着些许山涧的水汽。
无双环顾四周,陆慎的洞府简单得不像是人住的地方。整个洞府内部似乎只用巨石雕琢而成,石床石椅石桌,再空无一物。
石床之上,陆慎双耳竖立,双眉紧皱,在一片混沌之中,他被拉回了儿时的记忆里,逃脱不得。
炙热的火焰、鲜红的血迹、口吐恶言的村名和他的母亲无助地叫喊,这一切都无比清晰。
他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地上,不停地挨着打,鲜血混合着泥土,一次次听到那些伤人的嘲讽,“灾星!”“孽障!”
昔日的痛苦如同巨浪,几百年前那些尘封已久的痛苦和耻辱再次席卷而来,让他不住发颤。
他的母亲因为他,被村民辱骂,轻贱,焚烧,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什么也做不了。
恍惚间,无双听他低沉梦语:“对不起,都是我,都是我……我是灾星,我是孽障。”
无双坐在石凳上,不知从哪儿翻出来一把紫砂壶,给自己泡了杯热茶。
听着陆慎痛苦地呢喃,她却恍若未闻,举着茶壶,微微倾斜,热气腾腾的茶水流入杯中,她自如地啜了一口茶,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石床上的人。
陆慎的身体如同一只受伤的兽,痛苦地在石床上扭动,仿佛想逃离某种无形的束缚。
他的背脊弓起,微微颤抖,短促的呼吸声与剑冢的寂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沙哑着求饶:“我是灾星,我是孽障,都怪我,求你,求你,饶了母亲,饶了母亲……”
无双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看着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呢喃挣扎,仿佛困于过去,在梦魇里逃脱不得。
半响,她忽然迅速起身走到床边,手起手落,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陆慎的脸上。
响亮的巴掌声在剑冢内回荡,瞬间打断了他的噩梦。
洞府内风无声息,空气中略显稠厚。那恶劣的回忆和嘲讽的声音在这巴掌声中被打散,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
当火|辣的疼痛从他的脸颊爬上大脑,陆慎迷迷糊糊地从梦魇中挣扎醒来,只见无双站在他身旁,青色的身影在烛光之下却让他猛然松了一口气。
无双看向他,目光仍旧冷淡,但在这冷意之下,却似乎有着一丝复杂。
“睡好了就起来,”她道。
陆慎点点头,颇为乖觉地撑起身子来,然而刚离开石床,便软弱地重重地跌落,九条尾巴如烟云散落一床。
浑身伤口再次破碎,鲜血如泉般涌出。
无双没说话,走上前去,将手掌放在他胸口伤痕之上,灵气缓缓地随着伤口进入到他的身体里。
然而那丝灵力一触及他的身体,就像是瞬间被吞噬,消散得无影无踪。
见到此景,她眉头皱得更紧,陆慎却忽然捉住她的手,嗓子因为干涸而沙哑,“你我现在灵力同源,你的,你的,灵力救不了我。”
他脸色苍白,一双墨绿色的瞳此时也变回了狐狸的翠绿,一双雪白的耳朵随着他呼吸微微颤动,惹人可怜极了的模样。
无双却无暇欣赏。
她木着脸问他:“那怎么救你?”
半妖体质极为特殊,她不敢给他用人界伤药,怕一不小心将他给毒死了。
陆慎喘息道:“天,天续草,你去采些天续草回来。”
无双沉默地看了陆慎一眼,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解。她轻抚了抚自己微红的手心,然后转身,飘然朝着洞府外走去。
随着她离开,寂静再次笼罩整个洞府,只留下陆慎躺在石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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