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卡罗尔看来,这个梦运行得非常稳定,且逻辑性惊人,她自己未必不能找出破解的关键。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再回来找斯内普。反正梦里面什么都能变,只有梦主人是跑不掉的。
卡罗尔走到昨晚被斯内普拦截的三岔路口,想了想,从地上捡了个石头在墙角划了个标记,然后朝托比亚出现的那条巷子走去。她在路上看到了昨晚她用来攻击托比亚的碎瓶子,几块碎玻璃上沾了一点血迹。
走过托比亚出现的路灯后又出现了分岔路口,卡罗尔没怎么纠结,随便选了向左的一条,之后的路口她也都是往左边转,每个转角她都会做个标记。在某个路口她还看到了一个歪斜的路标,上面写着蜘蛛尾巷。
大概拐了十多次后,卡罗尔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斯内普所在的那条巷子。
她沉吟了片刻,抬脚继续走,这次她加快步伐,每个路口向右拐或者向前,走到后背出了一层薄汗的时候,她再次出现在了最开始出发的地方。
不用继续验证了,看来这个梦境世界的范围就只包括了这片住宅区,还被设定成了走不出去的迷宫,而斯内普所在的地方就是迷宫的最深处。
即便如此,卡罗尔还是没有停下,她就像昨天晚上制造骚扰的艾琳一样,开始一边走一边挨家按户敲门。
“你好,有人吗?我找不到我的爸爸妈妈了。”
鉴于艾琳那样的都没被打死,卡罗尔觉得她这么做应该也没有太大关系——真要有人冲出来打她她就跑。
不过果然没有一个人出来。倒不是说没有人,随着天色渐亮,每栋房子的门缝和窗户里都传出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具体说的是什么听不清楚,但能听出来有的是夫妻争吵,有的是大人的呵斥和小孩的哭闹,有的是男女之间的放浪调笑,有的是醉鬼的胡言乱语,有的是聚会的年轻人在唱歌哄笑,有的是病痛之人的哀哀呻·吟。
所有的声音都荒腔走板,像是信号不好的老旧电视,音调忽高忽低,时而尖锐时而沉闷,混合在一起,就有种诡异的、阴暗的、不怀好意的鬼祟感。
卡罗尔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挺强悍的,常年和伤口尸体以及奇葩病人打交道,看什么都能做到面不改色。可在这种情况下,她也免不了心里发毛,背后掠过寒意。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坚持敲到底,直到确定真的没有一个人出来提供线索,她也没怎么失望。
没有线索也算是一个线索,起码说明了一件事,斯内普对住在这里的其他人都没有特殊的个体印象。
然而就在卡罗尔得出了这个噩梦里只有托比亚和艾琳两个关键点的结论,又思考起他们白天为什么不出现时,她不经意地抬头,霎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在她对面那条巷子的尽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团黑漆漆的阴影,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说“盯”也不太准确,因为那团不明生物的表面并没有像是眼睛的器官,从外形上看它就像是从阴沟里捞出来的纠缠在一起的水草,没有明确的形状,和她差不多的大小,裹着厚厚的黑泥,泛出一种黏腻的恶心光泽。它还在融化般地往下淌着泥浆,渐渐在地上蔓延出一滩像是半凝固的石油一样的胶质物。
比起昨晚托比亚带来的危险感,这个不明生物让卡罗尔感到的不是可怕,而是强烈的心理不适,总觉得多看两眼精神都要受到污染,需要非常努力才能做到不移开视线。
这个难道就是艾琳?
可这玩意看起来连手都没有,昨晚怎么敲的门?
卡罗尔和它保持了一会的“对视”,见它没有展现出攻击的意图,她试探着开口:“你好?”
“……”
“水草”没有回应卡罗尔的亲切问好,它怪异地膨胀又收缩了一下,看起来简直像是软体动物在蠕动。跟着,它飞快地转身消失在了拐角后。
卡罗尔连忙追过去,巷子里已经没有了那团诡异物体的踪影。
好像不是艾琳。
卡罗尔陷入深思。
除非艾琳的设定就是白天和夜晚的表现不一样,不然这很有可能是梦境里的第三个怪物——取代托比亚和艾琳,只在白天出现的怪物。
可如果托比亚和艾琳象征了斯内普的某种家庭关系,这个新出现的怪物又代表了什么?难道斯内普还有兄弟姐妹?或者是幼时的玩伴?
线索太少,没办法支撑推测。卡罗尔也不再没有边际地瞎想,从周边的环境里看来是找不到更多的信息了,她便返回斯内普所在的那条巷子,打算再从斯内普身上挖掘出点有用东西。
什么?斯内普让她走?她不是走了吗?他又没说不准她再回来找他是吧。
卡罗尔理直气壮地敲门。
她其实做好了斯内普不会给她开门的心理准备,但令她意外的是,门很快就开了,只是门口出现的不是斯内普,而是一个女人。
她穿着陈旧但得体的衬衫裙,系了围裙,中等身高,很瘦,长脸粗眉,面色苍白,颧骨尖而窄,眼睛没精打采地下垂着,眼圈发黑,整个人看起来有种闷闷不乐且自怨自艾的消沉,可偏偏她的唇角高高扬起,露出了一个与整体气质完全割裂的轻快笑容。
“你是——”女人面露询问地看着她,很和善的样子。
但她的声音明明就是昨晚那个像冤魂一样纠缠不休的艾琳!
卡罗尔心里发紧,表情不变道:“你好,我找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女人诧异地扬眉,一脸茫然,“是谁?”
卡罗尔愣住了。
这时一个男孩噔噔噔地跑到女人的身后,黑发黑眼,表情生动活泼,却是和斯内普完全不同的相貌。
他不太高兴地扯着女人的裙角,发脾气地说:“妈妈!我的变形机器人不会动了,你是不是又把里面的电池拿走了?”
女人连忙低头安抚:“别在你爸在家的时候玩那个,他最讨厌吵吵闹闹怪模怪样的东西了,你先玩一会拼图,等你爸爸去上班了妈妈再帮你把电池装回去。”
男孩显然不乐意,愤怒地跺了两下脚,房子里传出一声男人的不悦呵斥:“亚当,不许对你妈妈发脾气!”
男孩脖子一缩,转身跑了。
“哎……”女人在围裙上搓了搓手,对卡罗尔尴尬地笑了下,“不好意思,我儿子脾气太坏了。”她用宠溺的语气抱怨着。
“没事,我找错地方了。”卡罗尔往后退了一步。
女人关上了门,门后传出食物的香气,引得卡罗尔也感受到了饥饿,肚子咕咕叫起来。
她皱眉看着面前这栋房子,又看了看旁边的尽头墙壁。这里的确是她早上离开的地方没错。
怎么回事?这不是斯内普的家吗?这个女人如果就是白天时候的艾琳的话,那斯内普去哪里了?
卡罗尔一时想不明白,扭头却在巷子的岔口又看到了那个令人不舒服的粘稠“水草”,依旧是不声不响地“注视”着她,仿佛在图谋不轨地跟踪窥探。
她下意识地心生反感,却又一顿,猛地反应过来。
难道——那是斯内普?
这个念头震住了卡罗尔,她怔怔地看着那个扭曲的充满了邪恶感的怪物,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然从它难以形容的表象上看出了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痛苦。
她又想到了刚刚那对奇怪的母子,虽然还没有理清楚其中的关联,但她已经有理由确定,他们就是造成斯内普变异成奇怪样子的元凶。
卡罗尔张了张嘴,却发现“水草”剧烈收缩了一下,又有要逃离的趋势,她连忙闭上嘴。想了想,她转身再次敲响了门。
女人开门,还是那副古怪的笑容,“你怎么……”
声音戛然而止。
“不管你是谁。”卡罗尔举着枪对准了面前的女人,平静地说,“立刻从这个房子里滚出去。”
作者有话说:
妇女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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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会带你离开,我保证◎
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就算是拿枪指着人放狠话,看起来也是毫无威慑力的。
所以艾琳把这当成了一个玩笑,她僵硬地弯着嘴角想要说什么,然而刚一开口就被一枪打穿了肩膀。
枪声和惨叫声几乎洞穿了整条巷子,卡罗尔也咬牙后退了好几步,握着枪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韦伯利左轮手·枪的后坐力太大了,作为警用□□,没有经过训练的成年人都很难掌握,更别说是一个小孩子。
肩膀像是碎掉了一样疼,卡罗尔尽力不露出半点异色,抬头发现躺在地上的艾琳像是信号不好的电视画面一样,出现了一瞬间的模糊变形,就连旁边的门框也融化般地弯曲了一下,转瞬又恢复原样。
卡罗尔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岔路口,发现那团黑影膨胀了四五倍,正在慢慢回缩。
怎么像个戚风蛋糕。她心里嘀咕,同时松了口气,看来艾琳确实是支撑这个梦境的关键因素之一。她又看向从房子里冲出来的小孩和身材健硕的男人——他也有个非常显眼的大鼻子,面膛赤红,和斯内普长得有七分相像。
要不要挨个给他们一枪试试他们对梦境的影响程度?卡罗尔认真思考了片刻,遗憾地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她还没弄清楚斯内普对他们的感情倾向,既然斯内普在梦里把他们分成了夜晚和白天两种不同的形态,就说明他对他们抱有的情感也不是单一的。万一正常状态下的艾琳和托比亚代表的是斯内普内心里对他们的依恋,那她把他们崩了不就起了反效果?
所以卡罗尔只是把枪从麻木的右手换到了左手,枪口对准了男人,语气依旧不带任何情绪。
“都出去,不要让我开第二枪。”
毕竟她左手开枪的话,不仅两只手都要废掉,子弹还很可能会飞到天上去。
一番虚张声势之下,一家三口都麻溜地从房子里出来了,看着他们互相搀扶着快速离开的萧索背影,卡罗尔莫名有种自己是强盗恶霸的感觉。
放正常世界里他们应该会去报警,不知道在梦里他们会怎么做。要是艾琳就这么死掉的话晚上还会来敲门吗?晚上的他们还会记得现在的事并冲过来报复她吗?
唔……记仇不是美好的品德,希望他们最好还是忘掉吧。
卡罗尔又往路口瞟了一眼,发现那团“水草”也消失了,不知道是为了躲避那一家三口,还是怕她冲过去对它也开一枪。
她也没管,收起枪,一边揉按着自己肌肉拉伤的肩膀,一边步入房子,趁着没人赶紧四处查看起来。
她昨晚没有看清楚房子里的布局陈设,但不需要明确的对比,她也能看出白天的房子和晚上完全不一样了。
厨房整洁有序,锅里还在煎着鸡蛋和培根,发出诱人的香味。起居室里光线明亮,天花板上吊下来的灯罩完好,报纸整齐地堆在扶手椅旁的桌子上,地板和墙上没有任何垃圾污渍。楼梯下是盥洗室,摆着三份洗具,是一家三口的套装。
卡罗尔上楼,楼梯没有发出噪音,楼上三个房间,两间卧室一间书房,阁楼里是一个小小的杂物间,也用来晾晒衣服。
两间卧室都很普通,大人的很干净,小孩的稍微有点乱,地上有很多玩具画册,墙上还贴着卡通贴纸。
她最后去了书房,书架上摆着的都是一些工具书、菜谱、小说杂志和小学生的教科书,书桌上放了一个教学用的地球仪,一张家庭合照——照片里的男孩是那个亚当,还有笔筒和墨水瓶,拉开抽屉也没发现什么特殊的,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人家再正常不过的书房。
卡罗尔蹙眉,略有些失望,她转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却又停下,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是哪里疏忽了吗?
她扭过头,视线重新在书房里的每一样东西上挨个扫过,最终停在了一个她刚刚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那个地球仪——
卡罗尔拿起来确认。
果然,是反的。
正常的地球仪应该上面是北极,下面是南极,她手上这个明显球体被人取下来过,装回去时不知道是因为粗心还是不懂,把方向搞反了。
卡罗尔晃了晃,听到空心的球体里发出了声音,可她在光滑的球体表面摸了一遍,却没有摸到任何连接的缝隙。
那是怎么把东西放进去的?
卡罗尔思考了两秒,轻拍了一下额头,自嘲地失笑。
没了魔杖脑子都傻了,还能是怎么放进去的,当然是魔法。
是斯内普藏了什么东西在里面?
卡罗尔瞥了眼门外,楼下还没传来什么声音,于是她不再犹豫,用力把地球仪往窗台上砸。
右手还使不上力气,卡罗尔别扭地用左手连砸了好几下才在球体上砸出了一个洞,从里面摸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女士丝绒手袋,等她打开手袋倒出里面的东西,才反应过来这是施了无痕延展咒的魔法物品。
袋子里噼里啪啦掉出了不少东西,一根魔杖,几本书,一套高布石的棋子,还有一个像是家徽一样的徽章。
卡罗尔先拿起徽章,上面是一个金色的天平,左右托盘上分别是一条黑蛇和一只黑鹳,周围环绕着一圈类似藤蔓的植物纹饰。
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卡罗尔想了一会没想起来,就先不管,去翻那些书,发现都是一些厚厚的笔记本,而泛黄磨损的纸页写着的是霍格沃茨高年级课程的笔记,每本笔记本的扉页上都留下了主人一笔一划的名字——艾琳·普林斯。
普林斯?
艾琳是个巫师?
对了,她想起来,那个徽章是纯血家族普林斯家的家徽。
原本的构想全部被推翻,又冒出了无数新的疑问。
卡罗尔匆匆将每本笔记都飞快翻了一下,没发现里面夹带着什么纸条,又检查了一下那根材质柔软的魔杖和特别精美的高布石棋子,也没有别的发现,就将所有东西装回布袋塞进地球仪里,然后把地球仪也放回原位,调整了一下孔洞的位置,使它粗眼看过去一切正常。
然而她在做这些的时候心里还在分神思考,不小心把桌上的相框给弄倒了。她连忙扶起来,在把相框摆回原位时却注意到它背后的卡扣有些松动,她心里一动,拨弄卡扣摘下了背板。
正快乐地对着镜头微笑的一家三口反转过来,本该空白的背面用黑色墨水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每个字母都像是被腐尸吸引的蚂蚁一样不留一丝缝隙地挤在一起,让人看着呼吸一窒。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是个巫师!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你毁了我的幸福!
——你为什么要出生!
——你为什么不去死!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浓重的怨恨扑面而来,像一块腥臭的抹布蒙住了卡罗尔的口鼻,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捏着照片的指尖也被冻得冰凉。
没有心思再去维持书房的原状,卡罗尔把这张凝聚着虚假幸福和真实恶意的照片紧紧地攥成一团,深深地吐了口气。
阴沉的天暗得很早,在第一滴雨落下的时候,消失了一天的斯内普怒冲冲地推门而入,阴着一张脸看着躺在起沙发上的卡罗尔。
“我好像没有邀请你进来。”他说话时耸起肩膀,表情和肢体都摆出了威吓的架势。
嗯,像一只发现窝里闯入狐狸的鸡。
卡罗尔毫无紧张感地冲他笑了下,语调轻快地说:“抱歉,不过我进来的时候也没有人反对。”
斯内普:“……”
斯内普张了张嘴,又闭上,卡罗尔无视他满脸的“你放屁”,说:“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聊一聊。”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还有另一个选择。”斯内普泄愤般地重重坐在了扶手椅上,这次他没有凹出板正的姿势,语带讥诮,“把你赶出去。”
卡罗尔点头说:“你当然有这个权利,这是你的家。”
斯内普狐疑地看着她,她继续说:“不过还是希望你先听我说完。西弗勒斯,我知道你是个巫师,因为我也是。”
斯内普的表情瞬间凝固,卡罗尔仰头盯着那盏烛火,微弱的火焰突然光芒一盛,照亮了斯内普不敢置信的眼睛,在他的漆黑的瞳仁里点燃了两簇细小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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