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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后首辅大人的打脸日常(长青鸢)


“你……”
台上之人明显被气得不清,一时间竟忘了该如何还击。
“魏公公,别来无恙啊?”
说着,苏瑾用刚刚擦净的指尖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在场众人均还未从接连不断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此时都齐刷刷的回头看向这个将人头直接从人身上拧下来的疯子。
在苏瑾取下面具抬眸之际,众人纷纷自觉让出了条一人宽的通道,都在静静等待着二人接下来要说的话。
当早已了然于胸的真相如此唐突的摆在自己面前之时,宁星玥心中还是不由的被揪了一下。
他没死。
他回来了。
摘下面具的第一时间,便是扭头看向了身侧的宁星玥,这时他化名苏瑾之后,第一次以自己的本来面目示人,他转头有些羞怯地对宁星玥笑了笑,随后回头对齐彦颔首。
当他再次抬眸看向台上的魏央之时,先前眼中的笑意,早已化为了冰冷的诡谲,他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脚尖一踮,飞身朝着魏央扑了过去。
这骇然的意外,明显没有在魏央的预料之中,他一面向后退,一面随手拉着身侧的人挡在自己的前方。
魏央语无伦次地大声吼着,“废物,还不快上?!”
但那些探子哪里会是苏瑾的对手,他双手轻轻一挥,“轰”的一声震响,被魏央陆续推来阻挡之人,接连不断地被苏瑾扔到了两侧的石壁之上,随即被石壁重重反弹在地,痛得爬都爬不起来,根本无力回击。
与此同时,乐承带着无数的大兴官兵冲了进来。
片刻的功夫,他们便将刚刚气焰嚣张的黑衣侍卫们统统扑倒在地,正在陆续上锁,准备押解回京。
而眼下,当台上的最后一个人也被苏瑾毫无意外地扔下去之后,此时偌大的高台上,仅余下魏央和苏瑾二人。
年老体弱的魏央哪里会是苏瑾的对手,现今,他周身颤抖的背抵着石壁,所有狡辩彷佛如鲠在喉。
苏瑾将他脆弱的脖颈盈盈一握。
当下只要苏瑾指尖一用力,立马就能结束这萦绕了他十三年的噩梦之时,忽然一个急促的声音,大吼了一声:
“不要过来……”

第75章
那声音传来之时, 乐承带来的侍卫们正在陆续将聚集再次的一干人等统统收押回去,准备依次询问。
大家都行色匆匆,忙着收拾残局, 此时翠竹还在赶来的路上,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宁星玥被落了单。
先前看到叛乱之人都被一网打尽之后,她正准备朝着门外的方向行进, 谁知一个身着侍卫制服之人,一手卡住了她的脖颈。
慌乱间两人经过一番纠缠之后,宁星玥使出了自己全身的力气,一口咬上那人擒住自己之人的虎口。
钻心的疼痛, 使得那人不由地松开了困住宁星玥的手。
不知所措之间, 宁星玥余光瞥见了高台上, 苏瑾那个熟悉的背影, 正要开口向他求救之时,那人又追了上来一把将宁星玥往后拖拽。
就在宁星玥已经觉得无计可施之时,她摸到自己的袖中藏着一把匕首。
没有丝毫犹豫, 她将匕首猛然从刀鞘之中拔出,下一刻便直直对准了那人的腰间,奋力便是一扎。
“啊!”那人吃痛的闷声叫了一声,握在宁星玥脖颈上的力量才堪堪收回一些。
借此她用尽了浑身仅剩的力气,转身一脚踹在那人的肚子上。
那人应该是魏央身边的死士, 那刀伤并未让他就此停下想要杀死宁星玥的心,只是调整了一息, 他便再次再次举起手中的长刀,向着宁星玥飞扑而来。
宁星玥无力地坐在地上, 用刀尖冲外, 指着自己的前方, 大喊道:“不要过来……”
正当那人的刀尖与宁星玥只有一拳的距离之时,一阵清风扑面而来,风中还裹挟着沁人心脾的淡淡的白檀香。
宁星玥不禁紧紧闭上了双眼,想着自己这一生或许就要终结于此,心中不免有一些觉得可笑。
兜兜转转十来年,即便是最后识破了魏央的诡计,也无法避免将要丧命与他的余党之手。
如此想来,只觉造化弄人。
但许久过去了,宁星玥始终未能感受到,刀尖穿体而过的疼痛之感,只是觉得眼前的光亮陡然被人遮盖,鼻尖慢慢有腥甜的味道蔓延开来,随即是“轰”的一声,一个重物落在了她的脚边,地上的尘埃被肆意扬起,在空中飘散。
宁星玥猝然睁开眼,眼前的情形让她不禁心中一悸。
刚刚想要刺杀宁星玥的男子,如今脑袋与身子早已分了家,他的双眼死死等着漆黑的天穹之中,依旧还在抽搐的另外半边身子的脖颈处持续不断的涌出汩汩热血。
可让宁星玥并未想到的是,身着青色长袍的苏瑾此时被一把长刀冲贯穿而过,呼吸虚弱地也躺在渐渐弥漫的血泊之中。
“苏瑾,苏瑾……”
宁星玥手足无措,一边焦急地叫着护卫,一边看着他原本就白皙的脸庞慢慢褪去了血色,紧抿的薄唇也逐渐变得青紫。
望着那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庞,宁星玥只觉得心肉相似被人紧紧攥在手中,疼得她无法呼吸,那些许久未出现的复杂情绪再次统统涌上心尖,令她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而这时,苏瑾非常疲惫地睁开了狭长的凤目,清澈的眸子直直落在宁星玥的身上,他缓缓抬手,虚虚的拢在宁星玥的脸颊,他咽下自己嘴中的那一口鲜血,煞白的唇角勾起一抹宽慰的微笑,声音嘶哑道:
“你无碍,如此便好……”
说完后,苏瑾就直接失去意识,陷入昏厥之中。
宁星玥赶紧命侍卫将苏瑾抬去医馆,并让乐承快马加鞭去宫中火速将马太医请来!
正在宁星玥焦急之际,耳边传来一声阴柔的笑声。
“哈哈哈,没想到,你还是死在了我的前头!”
“别废话!走!”
一左一右两个侍卫,正押着白发披散,面目狰狞的魏央朝着门外走,魏央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苏瑾,发出了失心疯般的猖狂笑声。
“等一下!”
宁星玥面无表情地从地上缓缓起身。
侍卫都陆续撤了出去,几经萧然的大堂中,她每迈出一步,就会有空寂的回声从四面八方汹涌袭来,声音宛如从地狱发出恶鬼们饥饿的嘶吼,悲鸣声不绝于耳。
半晌过后,宁星玥冷冷地走到了魏央的面前,看着他半人半鬼的模样,嫣然一笑。
她本就生得妩媚艳丽,如果换做平日,这一笑定能迷倒众生。
而此刻,他们身处于刚刚经历了一场残忍厮杀的现场之中,素来不沾染一丝尘埃的长公主的裙摆处还沾染了苏瑾鲜红的热血。如今她这么一笑,让押着魏央的两个侍卫都不寒而栗。
“锃——”
她果断从侍卫的腰间拔出一把长刀,随即目光狠戾地将长刀稳稳架在了魏央的脖颈。
冰冷的触感轻轻落在魏央的喉头。
但他并没有丝毫畏惧,反而非常配合的紧闭着双眼,继而昂起了头。
“你以为,我会一刀了结了你?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铜牛之刑想必魏公公也有所听闻吧……”
话说到一半,宁星玥似笑非笑地看着先前还嚣张跋扈的魏央,听到“铜牛之刑”三个字时,他眼底嚣张的气焰彻底熄灭,战战兢兢望着眼前表情阴鸷的宁星玥,似是全然不认识一般。
铜牛之刑,是早年间锦衣卫自创的一种刑罚,因为手段穿绝人寰,用过一两次之后,便被皇上禁用。而所谓的铜牛之刑,刑如其名,所用的刑具便是一只内里中空的铜铸牛形,而这个铜牛中空的内里正好能容下一人。
方法便是,在行刑之时犯人被关闭在一个密闭且暗无天日的铜牛之中,随后会有人往牛肚子处放上一个火盆,当火盆中的火越来越旺,炙热的温度也会慢慢通过铜牛传递到其中受刑之人的身上,反复炙烤着犯人的每一寸肌肤。与此同时,随着温度的增高内里的空气也越发稀薄,犯人想要获得更多的氧气便需要爬到牛嘴部那个细小的气孔处,那时他们呼吸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牛的叫声。
“三年了,我亲身经历了大兴的衰败与兴盛,魏公公该不会还天真的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唯爱痴狂的小姑娘吧?”
说着,宁星玥抬手用刀尖拍了拍魏央干瘪铁青的脸颊。
“请刑部的李侍郎,代本宫好好招待招待魏公公,让他多体验几次这难得的机会,即便他就是下了地狱,也要记得下辈子好生为人才是!”
听完宁星玥的话之后,此时的魏央仿佛灵魂出窍般,整个人呆滞的被两个侍卫架起,拖行至囚车之上。
躺在飞速疾驰的车架之上,此时的苏瑾虽然身体无法动弹,但他的脑子确实从未有过的清明。
先前,苏瑾在听到宁星玥的呼救后,他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放开了掐在魏央青筋暴起的脖颈上的手,转身便义无反顾地挡在了刺向宁星玥的尖刀之上。
那一刻,他突然释怀了。
原来,当爱人的性命与仇恨一齐摆在自己面前之时,就算是他心心念念了十三年的仇人站在自己的面前,都抵不过她的一分一毫。
思及此,苏瑾紧闭的眼角一颗晶莹的泪珠从他的脸颊滑落。
苏瑾和宁星玥刚刚达到医馆不久,马太医也被乐承从马上扶了下来。
当他被带到苏瑾的床边。
那张熟悉的脸庞,让这位不知经历过多少风雨的老太医都为之一怔。
“他?”
马太医不敢置信的回眸望向宁星玥,不知应该如何自处。
“其中缘由纷繁复杂,日后在与太医细细说道,方才他为了就我受了刀伤,烦请太医尽快为他整治!”
说完后,宁星玥退出了房门。
她与齐彦并肩坐在门外的亭阶之上,谁都没有先开口,只是静静望着医馆院中高高架起的灶台,正在将一盆一盆的清水送进去,换出一盆有一盆的血水出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齐彦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询问着。
“见他的第一眼。”
宁星玥轻笑了一声。
一个人的外貌动作,能假装,能骗人,但一个人看向你眼中发出的那道光是骗不了的人的。
在知夏的那日,他站在高台之上,在外人看来似是在悠闲的弹奏着那曲琴音,但那时他的每一个抬眸,余光,无一不落在舞台下的宁星玥身上。
那时,苏瑾许是以为自己隐匿得很好。殊不知,那时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悉数落入了她的眼中。
渐渐的送入房中的水停了。
马太医一边擦着手,一边从房内走了出来。
他沟壑纵横的脸颊上,布满了愁闷。
“怎么样?”
齐彦和宁星玥异口同声地问道。
马太医抬眸望向宁星玥,他有些浑浊的眸底有一种不安闪过。
马太医先是对他们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最后莫名地轻叹了一声。
两人也并未着急催促,只是静静等待马太医斟酌了片刻,他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
“回公主的话,苏公子身上的刀伤老臣已经处理妥当了,休息几日便可痊愈……”
看到马太医先前的架势,两人均以为苏瑾不能活了,此刻听到马太医这句宽心的话,齐彦和宁星玥不禁长舒了口气。
“但是……”
突然话锋一转,马太医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垂眸摆了摆满头银丝的脑袋,“许是早年间,他中蛊毒之时,并未能按时服用缓解毒物侵害血脉的药物,加之后来因为那场爆炸,受了很重的伤,没有及时得到很好的救治……这些零零种种叠加在一起,导致现在他的心脉早已受损,恐怕时日无多啊!”

“怎会……”
齐彦神色愕然, 沉默了片刻,根本不相信今日在裕华楼手刃无数叛乱之徒的苏瑾,是一个早已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
突如其来的重击, 使得宁星玥不由地向后退了几步,一个踉跄,跌坐在冰冷的石阶之上。
这几日却时不时下着绵绵的细雨。
时值傍晚, 现在明明早已入夏,今日也是青灰色的天幕渐渐阴沉了下来,细细密密的雨滴,沿着屋檐上的水滴牵成了一条条雨线。
翠竹原本想要上前去扶宁星玥, 却被她抬手拒绝。
现在她坐在台阶之上, 耳边再次回响起马太医语重心长的话, 这倒是让宁星玥回想起另外一桩事来。
那日, 在李国公府废墟之前,刘理说,当年, 萧逸鸿为了给宁宏裕争取治疗的蛊毒的时间,期间曾将李明亮给他延缓蛊毒的药丸派暗卫从宫中带出,送至千里之外的乐承的手中。
听到这话的时候,当时大家都以为萧逸鸿已经葬身于火海之中,便并未深究其中厉害。到后来宁星玥再次见到他时, 他有完好无损地立在知夏的高台之上。
宁星玥从未想过当时的蛊毒会给他带来如此大的伤害,那这些年他一个人到底是过着怎样的生活, 又是怎么熬过一个个百虫噬心的夜晚?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就像是有一个巨大的躯壳将自己的真心深深隐藏在其中, 不曾与他人分享自己的欢喜与苦楚, 所有的一切都一直自己默默承受。
思及此, 宁星玥木然抬眸,发现先前的蒙蒙细雨已经停歇,此时疏疏密密的星点早已布满了整个夜空之中,她愣愣伸出手,静静等着,将房檐边落未落的雨滴落在自己的掌心。
宁星玥送苏瑾回来之后,便一直守在门卫一寸都为动弹,此时她的身上依旧还着着那件晨间出门穿的那身男子的服饰。
轻柔的青丝被她全部高高绾在头顶,暗云纹的青色长袍,腰间系了一条透亮的玉带,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英姿飒爽,唯独苍白的脸色没能掩饰住她此时几近晕厥的疲惫之态。
站在一旁的翠竹手中端着一碗粥,心疼地唤了一声:
“公主,您可得疼惜自己的身子,不然一会儿苏公子没醒,你先昏倒了。”
说完后,翠竹见宁星玥仍然没有动作,便自己慢慢蹲到了宁星玥的身旁,将温度刚好适宜的白粥,一勺一勺喂到宁星玥的唇边。
宁星玥也好似听进去了翠竹刚刚的劝解,虽然白粥入口如同嚼蜡,但她依然强忍着腹中的翻涌,一点一点将它们悉数送了进去。
“水……”
忽然,苏瑾的房中发出一个微弱的声音。
先前还动作木讷的宁星玥,仿佛是瞬间被人解穴一般,动作迅速从地上翻身而起,跌跌撞撞就朝屋里跑去。
跑到门边之时,便看到床上之人依旧紧闭着双眼,只是其中一只手伸到了床边四下摸索,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宁星玥跑到方桌边上,提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茶水,飞快地走到了床沿边。
她一手将苏瑾扶起来靠在自己单薄的肩头,一手将刚刚倒的茶水送到了他的唇边。
“你慢些……”
苏瑾许是因为刀伤的缘故,身体有些微微发热。
宁星玥小心地为他扶住水杯,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静静落在怀中之人的脸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生得那般好看。
他脸颊瘦削,眉目清秀凌厉,浓密卷翘的长睫毛随着他细微的动作,便像蝴蝶扇动羽翼一般,微微上下扑闪。
一切都是的如此的熟悉,却唯独白皙的侧脸上,一道从额头蔓延到下巴的褐色烧伤的瘢痕,彷佛一根长长的刺一寸一寸被深深扎进了宁星玥的心。
倏地一阵酸涩模糊了宁星玥的双眼,她努力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
而在怀中,毫不知情的苏瑾依然虚弱地闭着,正双手紧紧握住宁星玥端着茶杯的手,正一点一点吃力地吞咽着杯中的茶水。
“慢慢喝……”
那个曾经在梦中反复出现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使得苏瑾手中的动作一顿,随后他缓缓抬眸,有些不敢置信地直直盯着近在眼前之人,失了神。
宁星玥莞尔一笑,慢慢将苏瑾放回软枕之上,自己起身想要去桌边放置手中那只握了许久的空茶杯。
她刚准备起身,一只指尖冰凉的大手覆上她的左手。
那只手仿佛带着些急切,却又生怕将她握痛,反复踌躇,握了又放,放了又握。
宁星玥微笑着回眸,晃了晃手中的茶杯,“我就将这个放到桌上就回来,行么?”
苏瑾依旧没有松手,虽然宁星玥说了马上回来,但他似乎还是有些不情愿,他环视了一周,最后指了指宁星玥手边的矮几,小声的说:“放那里不行吗?”
生病瞬间就变成了孩童般想要依赖的心性,宁星玥无奈的点了点头,“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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