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人：“……”
她还能怎么说？是说儿子更不懂事还是说儿子不能照顾好妻子？
只是被沈慎这么一说，重点就完全模糊了，她想再借黎清雪刚刚的行为来作势都不行了。
看王美人没说话，楚晟只好赔笑应是，他看着沈慎，眼中神色莫名。明明母妃只邀请了黎清雪一人，这人跟来是做什么的？
楚晟刚想询问，黎清雪却在这个时候小小声道了个歉：“对不起啊，我太关心萧郎了，眼中竟只看到了萧郎，才会情不自禁……”
黎清雪说这话，还像是害羞了一般，用小拳拳锤了锤楚晟的胸口。
楚晟：“……”
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然而黎清雪和楚晟现在这样子，落在旁人眼中都只会以为是小情侣间在打情骂俏，楚晟当真是有苦说不出。
沈慎就看着黎清雪顶着一张无辜的脸，给了楚晟无数“亲切”的问候，在楚晟快要忍不住想请他们离开的时候，沈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此次前来，我有事想和四殿下单独聊聊。”
沈慎是故意这么说的，其实他想说的，完全不介意被黎清雪听到，他只会对妹妹说得更多，但他很清楚，楚晟一定是把这当做机密的，在他看来，这些大事，女人是不该知道的。
楚晟本就觉得沈慎此来另有目的，一听这话，立马对着王美人说道：“母妃，你不是说有东西要送给雪儿？”
这意思，就是让王美人将黎清雪带走。
王美人自然不会耽误儿子的大事，然而黎清雪却是不愿意离开：“可是我想和萧郎待在一块儿，我好不容易进宫一趟……”
黎清雪看着楚晟，眸中似有万般深情。
既然楚晟喜欢跟她谈感情，那就跟他好好谈谈感情。
“雪儿，我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我，我也舍不得离开你，但为了我们以后能够长久地待在一起，片刻的分离是可以忍耐的。”楚晟耐着性子好言相劝。
“可是我为什么要忍耐呢？爹爹和哥哥就从不会要我忍耐，陛下也答应我们的亲事了，还有什么需要忍耐的？”
黎清雪一副不知世事的刁蛮大小姐模样，让楚晟很是头疼，这黎家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但同时他又放下了心，之前他隐隐总觉得黎清雪好像变了，变得不可控了，现在看来，还是一样蠢。
“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
“可我进宫就是为了你啊，怎么见了你又要赶我走？”黎清雪委屈极了。
“我不是赶你走，只是……”楚晟觉得现在的黎清雪变得特别难缠，若是平时他还有耐心，但现在还病着，脾气远没有平日里好，就显得有限急躁了。
“清雪。”
沈慎这一声，是提醒黎清雪别玩了，他确实还有事跟楚晟说，而黎清雪在，楚晟显然是不愿意的。
黎清雪应了一声，转头又高高兴兴跟着王美人走了出去，她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气楚晟，另一方面也是让楚晟对她的戒心降到最低，谁会对一个没脑子的人高度警惕呢？
等到屋里只剩了楚晟和沈慎二人的时候，楚晟迫不及待地开口：“不知大哥有何事要与我商议。”
楚晟直接不要脸地开始叫沈慎大哥了，刻意拉近关系的称呼，像是在告诉沈慎他们是一条船上的。
沈慎也没有拒绝这个称呼，而是微笑着说道：“四殿下，既然清雪倾心于你，又非你不嫁，有些事情我就直说了。”
“大哥但说无妨。”
“你知道我和老爹最疼爱的就是清雪，从小到大，我们什么都要给清雪最好的。即使清雪嫁人了，我和老爹也希望她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沈慎这话一说出口，楚晟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这话什么意思？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那不就是皇后。黎清雪想要登上后位，那她的夫君，就必须要是帝王，所以……黎大少是在暗示他，大将军府会全力支持他登上帝位吗？
沈慎一看楚晟那激动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这也是他刻意引导的。
楚晟既然想借他们黎家的势，那就让他借，只是这最后的胜利果实到底是谁的，就不好说了。
沈慎和楚晟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两人心中都很满意。
“大哥放心，我定会让清雪成为这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一个后位，就能换的大将军府的全力支持，在楚晟看来很划得来。再说了，等他地位稳固了，皇后的废立，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好，我相信四殿下定不会让我失望。”
沈慎很满意，工具人还这么积极自觉，实在是个优秀的工具人。
“四殿下既有心，那我便送四殿下一份大礼吧。”
第23章
一听沈慎说要送他大礼，楚晟也顾不得自己现在还卧病在床，立马起身下床，至少在态度上无比端正。
沈慎却是没有直接说出他的大礼是什么，反而是慢悠悠地说道：“四殿下，虽然我妹妹倾心于你，但几位皇子中，你是处于最劣势的，这点你心中有数吧？”
沈慎这话虽然不好听，却是事实。
楚晟自己心里很清楚，不说他的大皇兄二皇兄，就算是他那看似只知附和的五皇弟，也比他更有机会登上那最尊贵的位置。
楚晟只得虚心求教：“不知大哥有何高见？”
“你若有意，就必须要让局势乱起来。”
“现在还不够乱吗？”
“不够。”
现在的局面确实不够乱，因为还没有人被逼急了，几位皇子想要那个位置，平日里的争夺是必不可少的，可那些终究是小打小闹，不可能伤筋动骨，所以这局势也就不可能真正乱起来。
楚晟也知道，如果一直维持现在的局面，对自己是最不利的。
这一刻，楚晟忘记了自己对沈慎的痛恨，也忘记了自己曾对这人下了必死的毒，他躬身对着沈慎行了一礼：“还望大哥教我应该怎么做？”
见氛围到了，沈慎也就不再卖关子了。
“不必多礼，我说了要送四殿下一份大礼的。”
沈慎让楚晟附耳过来，告诉了楚晟一个重磅消息。
楚晟听后瞪大眼睛看着沈慎：“大哥，这消息可属实？”
“自然！”
“那我现在就去禀告父皇！”
楚晟激动了，这可是扳倒他大皇兄的好机会！楚晟几乎是一刻都不想等，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大皇子倒霉了。
然而，沈慎拦住了他。
“不可。”
“为何不可？”
“这事虽不假，可若陛下问起四殿下如何得知此事呢？”
“这……”
“若陛下问你为何得知此事后不阻止大皇子，反而事后告密呢？若陛下问四殿下你是否也有不臣之心呢？”
楚晟被沈慎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问得连连后退，额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他被他的兄弟们打压得太久了，抓住了他们的把柄，就想在第一时间将他们踩到脚下去，却忘了作为一个帝王，作为一个父亲，他这样的行为，在他父皇眼中意味着什么。
沈慎看他的样子，知道他已经想通了，这才继续说道：“这事，四殿下你不能卷入其中。”
理是这么个理，可楚晟还是有些不甘心：“可这么大的功劳，难道要我拱手相让？”
“我说过了，要让局势乱起来，先让他们斗吧，四殿下你作壁上观不好吗？”
沈慎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是，如果这么早楚晟就卷入漩涡中把自己给玩完了，他还得再找一个工具人，太麻烦了……
接下来，沈慎又把自己的详细计划给楚晟说了，甚至每一步应该怎么做都给他算好了，到最后楚晟都开始佩服起这位大舅哥来。
还好……还好他活不久了，否则这样一个人活着，黎家的势他怕是都不敢借了。
楚晟想，还是黎清雪好，好……掌控。
此时“好掌控”的黎清雪，被王美人带到了自己的寝宫，她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黎清雪，对着黎清雪笑得柔柔的。
“雪儿，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黎清雪打开盒子，看到了里面的一只手镯，和上辈子王美人送给她的一样。
实话实说，这只手镯真算不得多好，可上辈子，黎清雪却异常珍惜过。因为……
“雪儿，这只手镯虽然算不上上品，却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一直珍藏着舍不得拿出来戴，如今晟儿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我便将这镯子传给你，你可千万不要嫌弃啊！”
同样的话语，两辈子的记忆仿佛重叠一般，黎清雪还记得自己上辈子觉得这礼物太贵重了，一开始是拒绝的，后来收下了，也生怕磕着碰着都不敢戴，她原以为这是独一无二的，可后来才发现，楚晟所有的女人都收到了这样一份“珍贵”的礼物，同样的说辞，对着不同的女人。
那些过往仿佛都在嘲笑黎清雪一般，这样一份“珍贵”的礼物，黎清雪一点都不想要。
她和上辈子一样，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就想要把手镯推回去，然后在王美人还没接住盒子的时候，她的手就松开了——
木盒落地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玉镯碎了。
黎清雪率先发出一声惊呼，抢在王美人前面开口道：“王美人，您怎么不接着啊？这么珍贵的玉镯说碎就碎了！”
黎清雪满脸写着心疼，随即又化作了委屈：“我、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着这是您的传家宝，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王美人您不会怪我吧？”
王美人还没来得及委屈，黎清雪倒是先委屈上了，这让她原本酝酿好的话语给噎了一下，待她再想开口的时候，黎清雪已经哭起来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太笨了，我配不上萧郎，还让这么珍贵的玉镯摔碎了，我这就去找皇上，恳求皇上收回成命！”
黎清雪说着竟然就要离开，王美人这下是真顾不上委屈落泪了，连忙拉住了黎清雪，声音都没有以往那么柔弱了：“雪儿你这傻孩子说什么呢？这怎么能怪你！这事怪我，是我不好，没接稳才摔了，与你无关。”
“真的与我无关吗？您真的不怪我？”
黎清雪抬着朦胧的泪眼看着王美人，一副随时要去找皇帝解除婚姻的样子。
“当然！怪我，怪我！”
王美人就怕坏了儿子的好事，现在自然是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好，谢谢你王美人，我就知道这事不怪我，我其实没那么笨，我和萧郎是最配的。”
黎清雪说着，又含羞带怯地低下了头。
王美人：“……”
怎么她说说场面话，黎清雪还真信了？
王美人心里极度的不舒服，她总觉得，黎清雪这模样，她怎么就这么熟悉呢？
从宫中离开的时候，兄妹俩的心情都非常好。
沈慎把楚晟忽悠得一愣一愣的，黎清雪则是把王美人膈应得不行，反正黎清雪也没想过要和王美人搞好所谓的婆媳关系，当然是怎么膈应她怎么来。
离开之前，沈慎还特意提醒楚晟让他早日去将军府提亲，结亲之事宜早不宜迟。
听到沈慎这话，楚晟是喜忧参半，喜的自然是娶到了黎清雪，自己成功和大将军府结盟了，忧的是……黎清雪这女人，看上去真不像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纵然如此，他还是一定要娶黎清雪的。
楚晟这样想着，就准备去见景和帝。这门婚事也算是皇帝钦点的，景和帝又是他父皇，自然是要先请示景和帝。
楚晟去找景和帝的时候，景和帝已经得知了北域二王子被沈慎带走的事情了。
花魁一事，可大可小，别说花魁没出事，就算真出事了，一个青楼女子的命在景和帝心中也是无足轻重的，但就这件事可做的文章就多了去了。
在景和帝看来，沈慎行事过于激进了，可这事既然做了，万没有现在就去让沈慎放人的道理。
抓都抓了，百姓们的反应，也有人告诉景和帝了。作为一个帝王，景和帝非常在意自己的名声，所以他准备让沈慎给一个交代，给百姓一个交代，也给他一个交代。
他才刚派人去传他口谕，楚晟就来了。
听到楚晟是来说他和黎家那姑娘的婚事，景和帝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他的大将军生了一双好儿女，黎清雪这个儿媳妇他自然是要定了的，不管是哪个儿子都可以。
去黎家下聘，景和帝特意吩咐了聘礼要超出一般规格，楚晟虽然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但聘礼的规则已经堪比太子了，这也让楚晟那颗心思又活络了起来。黎清雪果然是个旺夫的，这还没嫁过来呢，就已经让父皇开始重视他了。
沈慎和黎清雪才出宫没一会儿就遇上了前来传皇上口谕的太监，让沈慎欣慰的是，不仅是这次他抓北域二王子的事，景和帝让他便宜行事，甚至这次北域战败后的谈判，景和帝也让他全权负责。
沈慎欣然领命，既如此，那这次谈条件，他不给北域二王子蜕下一层皮他就不是沈慎了。
领了景和帝的口谕后，沈慎也不打算回府了，他准备直接去刑部。
“哥哥，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黎清雪期盼的眼神看着沈慎。
“当然可以。”
黎清雪愿意跟着他多学点，沈慎自然没意见。事实上他对每个妹妹都是一样的，只要她们想要跟着他学的，他都会教，至于到底能学会多少，就要看妹妹们自己的了。
当沈慎带着黎清雪来到刑部的时候，瘦竹竿早就在等着他了，瘦竹竿身边还有北域中三王。
看到沈慎，北域中三王那张老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他还以为离开战场之后就不会再见到这个煞神了，没想到沈慎竟然还特意派人去请他……
他敢拒绝吗？
那当然不敢！
当初在战场上，就数他看到沈慎灭的部落最多……到后来他连睡觉都睡不好了，就怕哪天沈慎发起疯来，连夜摸黑把他的头颅也给砍了……
别看沈慎脸白，但他心黑啊！
往事不堪回首，北域中三王心里苦啊！
这份苦在见到沈慎后，更苦了……
“黎少将军，您请我过来是？”
北域中三王说话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这个“请”字，很显然他根本就不认为沈慎是在请他，这根本就是在强迫他！
沈慎的脸上，依旧笑容温和如冬日的暖阳，他邀请北域中三王坐下。
“中三王，今日请您过来，是有要事相商。”
沈慎这话一出，北域中三王立马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沈慎找他不会有什么好事，就像是之前……让他写信骗了一个又一个部落王过去，然后沈慎带着他的一千精兵以逸待劳，砍下了一颗又一颗脑袋……
虽然北域中三王是不可能有内疚这种情绪的，但兔死狐悲之感还是难免的。
好不容易来了大耀帝都，他还以为可以再也不见沈慎这煞神了呢……
“少将军说吧，有何要事？”
“不急，中三王您先坐在这外间，我请您看一场好戏。”
北域中三王觉得这好戏大概不怎么好看，但他拒绝不了，最终也只能苦着一张脸，和黎清雪一起在外间观看，而瘦竹竿则是陪着沈慎进去见北域二王子了。
一见到沈慎，北域二王子就冲到了他面前，声音里满是愤怒：“黎慎，你好大的胆子！竟真敢关本王这么久，难道你就真不怕我北域的铁骑？”
他堂堂北域王子，大草原上最勇猛的战士，竟然被关大牢里了。虽然享受了单人独间的待遇，可北域二王子依旧是怒不可遏。
沈慎往后退了几步，生怕北域二王子的唾沫星子飞溅到自己脸上。
看瘦竹竿端了一壶茶过来，沈慎坐在了桌子的一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邀请北域二王子一同坐下。即使是在牢房里，沈慎优雅依旧，端起茶碗喝茶的样子，也像是在自家会客大厅一般。
一口茶喝完，他才开口：“我黎家军什么时候怕过你们北域铁骑了？至于我胆子大不大，二王子真想见识一下？”
明明沈慎是笑着说这话的，可听着他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让北域二王子不寒而栗。
“好了，二王子殿下，按照我大耀律法，害人性命可是要以命抵命的，虽然花魁娘子被我们救下了，但按大耀律，您还是得蹲大牢。”
北域二王子：“……”
北域二王子是真没想到，沈慎竟然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竟然让他一个北域来使在他们大耀坐牢，听听这是人话吗？
“黎少将军，本王是来谈判议和的，不是来你们大耀坐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