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也为四殿下查到了五皇子的把柄。”
沈慎这话一出，楚晟又再次激动了。
果然，这个大舅哥还是挺好用的。可惜了……谁让他是黎家的儿子呢？
当初他是真放心不下这个黎家的继承人活着，若知道沈慎肯为黎清雪做到这个地步，倒是可以晚点在对他下毒的。在沈慎说出要让自己的妹妹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后，楚晟已经通知自己的人停止继续对沈慎下毒了，这位大舅哥看上去脸色真的一天比一天差了，楚晟很担心他突然就这么去世了，毕竟他还用得着呢。
想到自己留在大将军府的细作，也很久没见了，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他们一般都是秘密联系的。得找个时间见他一面，好了解一下详细信息。
对于沈慎，楚晟心中有些惋惜，但他依旧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为了那个位置，牺牲一切都是值得的，更何况这只是牺牲一两个人的性命而已。
“敢问大哥，是什么把柄？”
“五皇子在读书人中间的声望您是知道的吧？”
“这是自然，五皇弟文采斐然，常常举办诗会，和一些才子们比文斗诗，在民间颇有才名。”
“那四殿下可知道，五皇子的那些诗，全都不是他自己做的？”
“这、这怎么可能？”
虽然楚晟一直看不上五皇子的这种行为，觉得他整日和一些读书人玩没多大意思，但对于五皇子的文采，他一直都是认可的，他的五皇弟甚至还出过一本诗集。
“我初到刑部，只接手了一些旧案，我翻阅了不少卷宗，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前些年的才子中，总有几个会无故消失，而消失的这些都是家境不太富裕，又是外地之人，查起来不太方便，甚至到底去哪了也不好判断。”
“你是说……”
把沈慎前后说的话联系一下，楚晟也想到了。
他的五皇弟，为了自己的好名声，每年都会抓一些才子关起来，让他们为自己作诗，然后将之据为己有。
“荒唐！实在是太荒唐了！他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这些读书人，可都是未来的国家栋梁啊！”
楚晟义愤填膺的模样，沈慎也就是看看，并没发表什么看法。
五皇子的做法确实恶心透顶，可这位四皇子又好得到哪里去？
“我和傅竹最近一直都在查这件事情，目前已经有不少线索，已经快要查到了。”
“太好了太好了！”
楚晟觉得这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来，他想要五皇子死，这不就有罪证来了吗？
五皇子为了自己在读书人中的好名声做出这样的事情，那读书人的反噬，他就要好好尝尝了。
楚晟实在是太激动了，他才成亲一天，就接到了这么多的好消息，黎清雪果然旺夫，旺夫啊！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以至于沈慎告辞离开都没听到。
沈慎来四皇子府，见楚晟本来就是附带的，楚晟陷入自我幻想中，他自是不乐意陪着，赶紧溜了去找妹妹。
黎清雪也早就泡了好茶在等他，一见沈慎过来，脸上立马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他人呢？”
黎清雪问起楚晟，倒不是有多关心他，就是不想他和兄长聊天的时候会被人打扰。
“大概在做美梦吧！”
沈慎不在意地说道，随即他看向黎清雪：“怎么样，还适应吗？”
“倒也没什么不适应的，反正他也算不得什么真正男人了。哥哥放心，我早就不怕他了。”
只要她不再怕楚晟了，他们两人的关系中，她就不会再成为弱者。
“那就好，我有件事情想问你，那个花魁娘子是怎么回事？”
对于花魁娘子的突然消失突然出现，沈慎还是介意的，虽然就他查到的信息来看，这花魁娘子问题应该不大，但他不希望妹妹受到伤害。
“大人是问我吗？”
沈慎没想到自己这一问，花魁娘子竟然直接就出来了，她对着沈慎行了一礼，才接着说道：“大人放心，我不会伤害清雪妹妹的，她是我认定的新主。”
沈慎看了看花魁娘子，而后又看向黎清雪，就见黎清雪对着自己点了点头。
“哥哥，我们坐下说吧！”
黎清雪说完这句，又让大猫去外面守着。大猫不愿意动弹，躺着那儿发出大声的呼噜声。
一晚上没见，沈慎还挺想大猫的。
一靠近大猫，他就全然没有平日里那种矜贵公子哥的模样，撸大猫撸得那叫一个开心。
猛然注意到正有两双眼睛盯着自己，沈慎轻咳一声，脸上露出了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咳咳，大橘，你先去外面守着吧。”
说着还又在大猫的下巴上摸了两把。
大橘从鼻子里重重喷出一口气，摇摇晃晃地甩着尾巴出去了。
沈慎和黎清雪坐下，花魁娘子却没急着坐下，她对着沈慎行过一礼，才接着开口：“再次谢过黎大人当初的救命之恩。”
沈慎看着花魁娘子，眼神中带着审视：“为官者，那是我应该做的。倒是我接着你的名头和北域谈判，本该为你争取一个公道的，却……”
“或许是应该，然而官场黑暗，能做到黎大人这个地步的，却是少之又少。小女子知道黎大人曾去楼里找过我，已经很是感激了，况且黎大人为国家为百姓争取到了如此之多，已是幸事。”
简简单单几句话，沈慎就看出了这花魁娘子是极为聪慧之人。且她胸襟气度，也远胜一般男子。他让人查了，这花魁娘子本是官家女儿，只可惜……
“你是否想让我为你父亲平反？”
“小女子自知此事不易，尤其是在如今的官场，可家父一心为民，他死得冤枉，为人子女，我决不能让他死后还蒙受不白之冤！家母及其他沦落贱籍的女眷，我也定要救出她们！”
花魁娘子又对着沈慎行了一礼，而后看向黎清雪：“这些年混迹风月场所，我早知道没人会轻易帮我，见到黎大人，我本想着查查看黎大人的，或许能找到打动黎大人的方式。我刻意接近了清雪妹妹，但相识之后，我才知道了自己的浅薄，清雪妹妹大才，我不该存了利用的心思，我愿效忠于她。”
沈慎看花魁娘子敢坦白这一切，就知道黎清雪应该也是都知道了的。
果然，黎清雪接着花魁娘子的话说道：“哥哥，虽然至清姐姐一开始是带着目的接近我的，但情有可原，且她对我没有欺瞒，至清姐姐大义，她可以助我成大业。”
听到这话，沈慎差不多就明白了，这两人应该是聊过，彼此志向相投。这是好事，妹妹已经在有意识地组建自己的班底了，她果然学得很快。
“你心中有数便好，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前一句话是对黎清雪说的，后一句话却是在问花魁娘子。
“小女子水至清。家父水寻遇，原青阳县令……”
青阳县令是贪污罪被判了死刑，家中男丁流放，女眷沦为贱籍。若一般的贪污罪，惩罚或许不会如此重，但这是一件极为严重的贪污案，且是在洪灾时期的贪污案，当时景和帝大为震怒，判得极重。
然而这却是一个惊天冤案。
贪污赈灾款确有其事，但贪污的却不是青阳县令，反而青阳县令是唯一一个没有参与贪污的人……
青阳县自下而上，那条线早就烂透了。
这里百姓疾苦，县令几乎每过几个月就要换一次，只是如此频繁地换县令并没有让百姓的日子好过，反而是越来越穷，因为每一任新上任的县令，都要先搜刮百姓一番。水遇寻上任的时候，正好青阳县发生了最严重的水灾，百姓直接就活不下去了。
景和帝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拨下巨款用于赈灾，然而这笔款项层层剥削下来，到水遇寻手里的时候已经很少了。
如此艰难的情况下，上头还要他好好招待前来救灾的大人物，让他把这些百姓的救命钱拿来巴结孝敬上面……
水遇寻为官清廉，他连给女儿起名都要叫水至清，他不是不知道过刚易折的道理，可为官不能为百姓做事还不如回家种红薯。水遇寻不愿同流合污，还要把所有钱都拿出去救济灾民，他还写了折子向皇帝上报此事，他相信陛下一定会认同自己的。
然而上面官官相护，水遇寻的折子根本没发上报上去，反而是他的行为彻底激怒了这一条线上所有的官员，他们贪污了所有的赈灾款，却把水遇寻给推了出去，让他做替死鬼。
在官兵来抓自己之前，水遇寻将那本记录了所有贪污官员记录的账本交给女儿，掩护她逃了出去，让她上京告御状，一定不能放任那些贪官。
“或许是因为我是个女人，我成了唯一一个逃了出来的，可……我终究只是一个弱女子。我想上京告御状，这一路走来何其艰难？或许是我注定要沦落风尘，纵使逃了出来，却也被人骗了卖入青楼。失去清白之身那日，我恨不得当场撞死，我对不起爹爹给我起的名字。”
“可我终究还是苟且偷生了，爹爹一生清白，我决不能让爹爹死后还带着这一身污名。所以即使在青楼，我也努力让自己成为最优秀的那个，渐渐我有了挑选客人的资格，我接触的都是达官贵人，可来风月场所都是寻欢的，我想找个能为爹爹翻案之人，何其难？”
没有自怨自艾，即使身处青楼水至清依然在努力着，可真的太难了。
她带着目的接近黎清雪，却在了解接触之后，自动对黎清雪坦白了一切。
原来在这世上不只是她一个女子在努力，在努力尝试着改变些什么。
既如此，她自然甘愿辅佐她！
在女子被压抑束缚的年代，黎清雪水至清这样的女子，无疑是最早觉醒的一批。
“哥哥，至清姐姐跟着我，我一定会为水伯伯翻案的！”
这是黎清雪对水至清的承诺，也是在告诉兄长她在努力。
“至清姐姐真的很厉害，她和萧姐姐顺着账本上的这条线查，查到的源头竟然是二皇子！”
黎清雪很兴奋，这是她们姐妹几个第一次合作，没想到一下子就挖出了一个大的。
“你们几个真是太厉害了。”
沈慎丝毫不吝啬于对妹妹和其他几个姑娘的夸奖，这几个姑娘，是真的很优秀。
“现在事情就很好办了，大皇子勾结北域，五皇子迫害关押读书人，若是再将一些其他皇子犯的小错捅到皇上面前，那……”
“得意的就只剩下二皇子了。”
黎清雪接上了沈慎的话，他们打的都是一样的注意。
沈慎脸上的笑容未减分毫，现在妹妹已经能够完全跟得上他的思路了。
“自古帝王多疑，以皇上的猜忌心，这么多儿子同时爆出问题，尤其大皇子的事情，最开始还是二皇子给呈报上去的。二皇子又是嫡子，这想不让皇上对他生出嫌隙都难啊！”
沈慎这话，黎清雪和水至清都颇为赞同。
“二皇子是贪污案最大受益者这件事可以先缓缓，让皇帝的猜疑再持续得久一点。民间也可操作，我觉得可以先编几首童谣，渐渐传开，不经意间传递到皇上的耳中最好。”
水至清也发表着自己的看法，虽然她非常想为父亲翻案，但她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也不急在一时。
父亲不能白死，必须要将这件事闹到最大，让这些人付出最大的代价，才好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也让父亲死得其所。
“对对对！这件事可以交给臻臻去做，以她的亲和力，和孩子们相处是最容易的。”
虽然这事给点钱给京城那些乞儿，就可以办到，可若跟他们打好关系，再给他们一些好处，或许可以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沈慎，黎清雪和水至清三人，就在四皇子府把大事儿都给定下了，他们也不担心这件事情会被其他人偷听到，这四皇子府里明面上都是四皇子的人，实际上这四皇子府早就被大将军府的人给把控了。暗中隐藏的人之多，楚晟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吓一大跳的。
他们在此地商议，绝对不会有外人能靠近。那唯一可能出现的变数，也因为有大猫在外守着，相信他也根本就不敢靠近，起码靠近了不会不被人发觉。
“好了，知道你过得不错，我就先回去了。”
沈慎本来就是看出了昨天黎清雪在花轿上的情绪不对，才会特意过来看妹妹的。
其实他最近还挺忙的，忙着算计人。
不过他算计这些人，现在都有了完美的借口，所以也不能算是算计人，这已经叫为民除害，可以涨功德值的。
很多时候，系统都不知道该说沈慎是伪君子好还是说他卡bug小能手好，本来就算不上纯正的好人，偏偏还一身的功德值。
“腰子哥，悠着点，你悠着点，你现在这具身体就像是一个破了许多洞的水缸，正四处漏水呢……”
沈慎：“……”
虽然系统说的是事实，但沈慎还是觉得，这个形容真是太可怕了。
新婚夫妇第二天早上都是要去拜见长辈敬茶的，皇家虽不同于一般家庭，但还是要去宫中请安。
若楚晟的母亲更得宠些，去请安的时候大概皇帝会和她在一起，只可惜……王美人向来不得宠。
黎清雪和楚晟先去见了景和帝，景和帝对黎清雪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蔼，仿佛黎清雪才是他亲闺女一般，给黎清雪赏赐了许多东西。
黎清雪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景和帝是真的喜欢她才会对她态度这么好，不过是因为她是黎大将军的女儿，这种好全都是建立在这个身份上的。
对着楚晟这个儿子的时候，景和帝的态度显然就冷了许多，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但他脸上的疲惫，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到。
“父皇，您要多注意一下您自己的身体，您是我们大耀的支柱，若是您倒下了，天下臣民该如何？”
从表情到神态，楚晟都完全是一个关心父亲的儿子的样子。
景和帝虽平日里因为他的母亲对于这个儿子多有不喜，此刻听着这样的话也觉得颇为熨帖。
他的这些皇子们，最近真实动作频频，这让景和帝心情很不好，这时候来个乖巧的，在景和帝心中的分数一下子就提上去了。
“好，朕心中有数，清雪可是黎卿的宝贝女儿，你要好好待他。”
景和帝难得提点了一下楚晟，看起来似乎依旧是在关心黎清雪，但也是在告诉楚晟要抓牢黎家这股势力。
“行了，朕也乏了，你们去见王美人吧。”
黎清雪和楚晟告退，去了王美人的宫中。
王美人早就在等着儿子儿媳过来了，一见到二人到来，脸上立马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现在的王美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温柔长者，可黎清雪早就知道了她的为人，自然对王美人没什么好感，心中更是多有戒备的。
黎清雪可没忘记楚晟还对他兄长下毒了，她连王美人给的茶水都只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趁人不注意就都吐帕子上了，而四皇子府中的吃食，也全都是她的人在把控着的。
或许是因为折腾够了楚晟，早上又见过了兄长，黎清雪倒是难得露出了一副乖巧媳妇的模样，没再主动去招惹王美人。
而现在这种局面下，楚晟还要多多倚靠黎清雪的娘家，王美人自然也不会刁难黎清雪这个媳妇。
于是乎，这大概成了王美人和黎清雪这对婆媳最和谐的一次见面，只是这最后的和谐，却还是被打破了。
“贵妃娘娘有请，还望黎姑娘赏个脸。”
这宫人称呼她为黎姑娘，而不是四皇子妃……
而黎清雪也注意到了，宫人说到贵妃娘娘的时候，王美人手中的帕子都要绞烂了一般，眼眸中也闪过一抹妒恨，虽然快到几乎让人忽略，若不是黎清雪一直都留意着她，还真不一定能看到。
有意思，这就很有意思了。
看来王美人和贵妃之间，有故事啊！
黎清雪回忆了一下上辈子，她对贵妃真的没太多记忆，只依稀记得，楚晟登基不久后，就下令赐死了贵妃，说贵妃是景和帝最喜欢的女人，让贵妃给皇帝陪葬。
现在想来，楚晟的这个行为，大概也是受王美人影响的吧？
贵妃相请，又是长辈，黎清雪自然不可能不去。
王美人偷偷拍了一下楚晟，示意让楚晟跟着黎清雪，那宫人却又开口了：“贵妃娘娘只请了黎姑娘一人，还请王美人和四殿下见谅。”
楚晟：“……”
王美人：“……”
虽然王美人很不情愿让黎清雪单独去见贵妃，可贵妃的品阶比她高多了，而且贵妃不像她这般不受宠，贵妃虽然没有孩子，可这么多年来，景和帝对她的宠爱始终不曾减少半分，甚至更盛当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