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心里有数。”
有数才怪。
天天受伤。
一目连靠着树,昂首看着闪烁着点点星光的天幕,神社里的灵气凝成蓝色的流光,形成了一个漏斗的形状,全部汇聚到了青行灯的房间。
“纯种妖怪好啊,妖力可以自发汲取。”一目连感慨着抚上了右眼。
卧在旁边的龙轻柔地用脑袋蹭了蹭他。
感受到来自龙的好意,一目连伸手摸了摸它,“没事。”
青行灯房间里,帚神还在讲着,但已经迷迷糊糊了,像是在说梦话。
摆在一旁的提灯闪烁着蓝色的荧光,灯罩上的裂缝逐渐变短变细,直到完全看不出来。
修补完好的魂灯忽然发出了夺目的光芒,把青行灯整个笼罩了起来。
青行灯翻了个身,眼睛动了动,没有醒。
她在做梦。
梦里,她看到一目连和一个女鬼在樱花林里说话,之后他们一起去了村子里查找女鬼的死亡原因,后来,她被风神大人派去寻找血迹的来源,又碰到了灯笼鬼。
她本来以为灯笼鬼的主人会是那个凶手,但是魂灯告诉她不是,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风神大人,风神大人……
涂壁?
青行灯一下子醒了,手肘撑了一下,挨着的是硬硬的木板,还泛着干净的木香,迎面的纸窗透进来不太刺眼的光亮。
怎么回事?她不是应该在巷子里吗?
“风神大人……嗯,哇……风神大人……好帅……啊!”
青行灯转头看着仰面躺在地上的小扫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下子映入脑袋里。
所以,刚才她是做了个梦?
原来做梦是这样的感觉吗?
原来到了人类居住的地方是会做梦的啊,太有真实感了!
涂壁被风神大人抓在手里挣扎的样子太解气了!让他捉弄我!
我一定要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青行灯抱着灯躺下了,想了想,起身把那个流着哈喇子呓语不断的迷弟小扫把踢到一边,才重新闭上了眼睛。
☆、付丧神
青行灯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她刚一动弹,一个不明物体对准了她直冲过来,在距离堪堪小拇指第一关节长短处停住,遮挡了大部分光亮。
那是一张放大的黑脸,一张硕大的嘴巴横亘整个脸部,上方还嵌着两只没有瞳仁的纯白的眼珠,这两眼睛还没有眼皮。
然而,青行灯没有被吓到,她拉开了一点距离,淡定地说:“你该去洗个脸了,帚神。”
“洗脸?”帚神问,“你要洗脸么,灯灯?”
灯灯……?
这谁的名字?
青行灯楞了一下,是在叫……她么?
听起来好幼稚。
“你要不要洗脸啊,灯灯?”帚神见青行灯不说话,不依不饶,靠得更近了。
仔细看帚神黑黢黢的脸其实黑得特别均匀,但是青行灯仿佛闻到了一股子混着哈喇子的尘土味。
“我是让你洗。”青行灯挥挥手嫌弃道。
“为什么要让我洗啊?我很干净的!”帚神很认真地说。
“……”
青行灯嘴角抽动,能说会道的她硬是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们究竟是为什么要以这样严肃的态度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这难道不是一句无伤大雅的吐槽么,这么认真是要做什么。
帚神明显不想把这个话题绕过去,他端坐下来:“我们帚神是不用洗脸的,真的。”他点点头,用动作来加强了肯定的语气,接着声音飞扬起来,嘚瑟开了,“因为有自净功能,在我们的生命里就没有洗脸洗澡一说,要不要我帮你洗脸,可干净了呢,洗一次可以持续两天不用洗,还附赠我们帚神一族特殊的妖力护体……”
“不要。”青行灯冷漠地打断他。
光是想象一把小扫帚在脸上拂过就生出一身冷汗,真要是被洗了脸,那酸爽……
青行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
被打断的帚神有点委屈,重点他还没讲到呢。他们帚神一族曾经有个妖力很强的祖先,传说被他洗过脸的人会事事顺利,当时无论是妖怪和人类,想让他帮着洗脸的人从这个山头排到那个山头,这还是有门路的,一般人连队都排不上呢。
青行灯起身,才想起了之前想问的事,她问帚神:“你昨晚睡觉梦到什么了?”
“我没做梦啊。”帚神一脸无辜。
“……”青行灯无力吐槽,“没做梦?你没做梦说什么梦话啊,我都被你吵醒了。”
“做梦了吗?”帚神看起来兴致很高,“我说什么了,能跟我说说么?”
青行灯无语了:“你做梦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能知道?”
“做梦的人当然自己不知道了,”帚神说,“因为只有食梦貘来过后才会醒来,醒来就不记得了。”
“这样吗?”青行灯嘀咕。
看来下次梦到精彩的部分一定要想办法把自己弄醒,不然就白做梦了。
全不记得还好,最郁闷的是明知道自己做梦了,却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她直到现在还记得那上半截,堪堪吊着的感觉真是超级不爽。
食梦貘也是的,怎么光只吃了后半段,是吃多了吃不下,还是吃傻了吃忘记了,要是有机会碰到他,一定要跟他说,要么撑死也要全吃掉,要么宁愿饿死也坚决一口不吃,太没规矩了。
上次那小扫把说风神大人把被他啃过的桃子变回原样,她还以为风神大人是无聊没事干。现在看来他和她是同类人啊,是的,啃了一口的桃子怎么看怎么不舒服,看不过眼才变回来的,一定是这样。
青行灯推开了拉门,正准备出去,衣角被帚神拉住了。
“怎么了?”
“你还没给我讲故事呢,说好的,我一个你一个。”
“这……等晚上的吧?”青行灯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灵力又充满了的魂灯,斟酌着开口,心道昨天帚神是讲了整整一晚上吧。
其实讲不讲故事跟提灯的妖力关系不是很大,讲故事可以补充灯的妖力,满了就是满了,不会多多益善。只是她现在不想讲故事,说晚上再讲,是习惯也是找借口推辞,说不定到了晚上那小扫把就忘记了也不一定,更重要的是,她预感跟帚神讲故事会非常累。
“真的不行么?”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朋友……”太机智了,就这么编下去好了。
青行灯吓唬他:“我讲故事是需要用灵魂祭灯的。”
“祭灯?”
“是啊,这是我们一族讲故事的仪式,需要把完整的灵魂注入灯内与灯融合,如果融合过程中没有发出奇怪的声音或者奇怪的现象,就说明这个灵魂是灯需要的,只有被灯接受了才可以讲故事。”
“啊?”帚神的眼白更大了。
青行灯继续说:“那个灵魂就是灯的祭品,祭品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或者妖怪能担当的,它需要有一定的灵力或者妖力,不然不被灯接受的话,后果很严重的。”
“什、什么后果?”
“嘘,不可说。”青行灯装作紧张地偷偷看了灯一眼,帚神也跟着紧张了一下,立即跳出一丈之外。
青行灯对这个表现很满意,再接再厉道:“当然,如果祭品是被灯接受的,就可以去见阎魔大人啦,阎魔大人可漂亮啦,是阎罗殿的第一美女呢!你要试试么,我的妖力不是很强,祭灯也不熟练,但如果你一定要听我讲故事的话,作为朋友,其实我也可以……”
“哗嚓!”
帚神吓得跌了个屁墩,摸爬着推开了门,撒着两条小短腿逃走了。
青行灯在后面笑得前仰后合。
太有意思了。
讲故事当然不用这么麻烦,祭灯也是当然有的,但那可是极耗费妖力的大招,两者之间没太大的关系。
房间里的动静闹得挺大的,青行灯本来以为帚神跑出去告状了,但她出了门,却没瞧见帚神的影子。
狰卧在神殿的门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瞧见她出来,只是简单睁了下眼皮。风神大人则靠在不远处的樱花树下捧着本书,头都没有抬,那种专注的样子,是别人进不去的结界,青行灯想起了以前听过的故事里的儒雅书生。
大家都有事情在做,青行灯突然觉得很无趣,还不如听小扫把讲故事呢。
她抬脚在神社里绕了两圈。
狰突然开口了:“你饿了吧,自己去找东西吃吧。”
“嗯?”
还没等青行灯说她不饿,狰继续道:“神社外面有不少可以吃的果子,山下也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多吃点,不用着急回来。”
这什么和什么啊?谁说了她很饿啊?
这时,一目连从书里抬起了头,对青行灯道:“你也要吃东西?”
“我……”
“她昨天就没吃东西,现在肯定饿了,又不像你,你是天生的神,可以不用进食。”狰维持着卧趴的姿势,替青行灯回答。
“哦。”一目连好像想到了什么,又把头埋进了书里。
虽然错过了最佳的解释时机,但青行灯还想继续解释,然而,对上了狰凌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