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旧事压在你心头多年,或许也是时候让商商为你分担一二,反正,也瞒不了一辈子。”
白蕤抿唇轻轻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母亲解惑。”
白老夫人慈祥的笑了笑:“其实你心中早就有决定了。”
“好了,回吧,荣将军还在府中等你。”
白蕤遂收回手,屈膝告退:“我改日再来看母亲。”
“好。”
白老夫人目送白蕤离开,不多时,白大夫人出现在她身侧,有些担忧道:“母亲,您说,邺京会不会有危险。”
白老夫人叹了口气,在白大夫人的搀扶下转身往里走着。
“燕堂也在邺京,若有什么事他也能照看一二。”
她话语一顿,看着白大夫人:“只是,若真的出了事,你...”
“母亲。”
白大夫人温声道:“我不怕。”
“当年若没有那位相救,我全家都已死于寇乱,如此大的恩情我本无以为报,若是将来燕堂能有本事护住他的血脉,那便是章家的荣幸,也是我的荣幸。”
白老夫人含着泪光握着她的手,哽咽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走出了几步,白老夫人才又道:“白家又何尝不是如此。”
“那几年,天下大乱,到处都是喊打喊杀,百姓想要活命是真的很难。”
白老夫人又重重一叹,才继续道:“金陵城破后,那些贼人在城中烧杀抢夺,无恶不作,白家那时也算是金陵大户,那些贼人便因此盯上了白家,在一个深夜闯进府中。”
时隔多年再提那段过往,白老夫人仍觉得后怕:“护院死的只剩几个,好多丫鬟都落入贼人手中,在院中避也不避的,你公爹气的发抖,试图用钱财换人,可那些人根本不在意,反□□里的人死光了,东西还不都是他们的。”
白大夫人生逢乱世,也曾差点落入贼寇之手,如今再听白老夫人说起,她的身子都隐隐发颤:“后来,也是那位救了母亲吗?”
她以前只知那位于白家有恩,却并不清楚细节。
“是娘娘。”
白老夫人道:“当时她还是太子妃殿下,就在我们所有人都以为这辈子到了头时,娘娘骑着高头大马如神兵天降冲了进来。”
“我还记得,当时阿城差一点就死在贼人刀下,是娘娘手持弯弓,一箭救下了阿城。”
白大夫人热泪盈眶:“原来,我和夫君的性命分别是那二位相救。”
“那后来呢?”
白老夫人眼底逐渐盛起了光芒:“后来啊,娘娘带兵将贼人都赶出了金陵,没过多久,多地传来捷报,一年后,南邺平外乱,朝堂逐渐安宁。”
“再后来,众望所归下,那位登基为帝,可我们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那位在位不久禅位于先皇。”
后来的事白大夫人便都知道了。
白家族中有人在邺京为官,多多少少都能打听到一些消息,白家那时生意逐渐壮大,人脉还算广,白老爷子四处打听那二位的消息,常走水路,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一日,白家的船只在海上救下了坠海的长公主,赵曦凰。
也就是如今的白蕤。
而真正的白蕤刚刚因病离世。
于是,老爷子和老夫人一合计,便李代桃僵,让长公主以白家长女的身份留在了白家。
金陵有人见过真正的白蕤,所以白老爷子才带着全家迁址于姑苏城。
“母亲,您在那之前就见过长公主?”
白大夫人好奇道:“否则当初怎么确定长公主的身份?”
“没有。”白老夫人摇头道:“我们将长公主救下时,她已昏迷过去,但她身上那枚玉佩我们都曾在娘娘身上见过,待她醒来后,试探了一番就确认了她的身份。”
也是那时他们才知道玄嵩帝根本不是自愿禅位,而是被胞弟算计。
白大夫人了然,随口道:“那那枚玉佩应该很特别,才能叫母亲和家中人都能记住。”
白老夫人神色复杂:“是啊,很特别。”
那枚半月玉佩能调动兵卫,如何不特别。
但这事太过紧要,她便没同白大夫人细说。
白大夫人见她不欲多说也就没有追问,转而道:“那母亲可知,前太子殿下真的落崖了吗?”
外界都知道玄嵩帝禅位后,带着皇后与一双儿女离宫,自此消失无踪。
而事实是玄嵩帝后名声太甚,先皇不敢踩着他上位,才使了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后来即便玄嵩帝禅位离宫,他也没敢下旨废黜长公主与太子殿下。
白老夫人摇头:“那时我们也派人去找过,但都一无所获,不久后朝廷对外宣称太子殿下落崖身故,东宫和长公主府的统领也在那时找了过来,告知朝中大局已定,长公主怕牵连我们,就再未查过。”
“也正因此,那把椅子上的人恐怕至今都没有真正安稳过。”白老夫人冷笑道:“毕竟当年前太子殿下的尸身没有找到,一旦前太子殿下回来,别说如今东宫那位,就是龙椅上的都得让一让。”
南邺重嫡长,讲究血脉正统,前太子殿下比先皇和当今圣上都要名正言顺,更何况,玄嵩帝后的名号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相提并论的。
先不提世家大族和老臣,就是民间百姓的声音也够让当今头疼了。
只要前太子殿下现身,朝堂必定要乱。
这时,白二夫人寻来,二人便没再继续说下去。
沈云商先回了拂瑶院,让玉薇选了几样礼物,便去了荣迟的院子。
母亲既然和荣将军认识,那她或许可以去荣将军处打听打听。
沈云商刚走到院子门口,便见阿春阿夏阿秋从院中出来。
两方打了个照面,都是一愣。
沈云商不解:“你们怎么在这里?”
几人忙低下头,阿春拱手恭敬道:“属下们只是过来帮将军搬些东西。”
沈云商若有所思的嗯了声。
他唤的是将军,而不是荣将军。
看来,母亲和荣将军的关系,比她想的更近。
沈云商步入院中,便见丫鬟正在撤茶盏,刚好三副。
沈云商眸光微闪。
她并没有相信阿春几人是过来帮荣将军搬东西的说法,但这种情况却是她没有想到的,阿春几人是母亲的护卫,按理说,不会与荣将军同坐。
她压下心头的异样,朝堂内走去。
荣将军听得动静放下茶盏朝她看来:“沈小姐?”
沈云商带着玉薇走进去,屈膝行了礼后,道:“听母亲说,将军与母亲乃是故友,那便也是商商的长辈,是以,商商便过来给将军拜年。”
荣迟眼睛一亮,身子微微前倾,但最终还是坐了回去,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好半晌后,才起身过来亲自接了沈云商的拜年礼,道:“沈小姐有心了。”
沈云商和玉薇都是一愣。
荣将军长随在此,为何还要亲自来接。
然下一刻,便见荣将军从怀里取出一个极厚的红封,递给她:“这是压岁钱,本该在初一给你的。”
沈云商猛地抬眸看向荣迟。
初一的压岁钱,该是自家长辈给晚辈封的。
荣迟无视她的讶异,将红封又往前递了递:“沈小姐?”
沈云商回神,连忙伸手接过来:“多谢荣将军。”
荣迟别有深意的笑了笑,笑中还带着几分惋惜。
可惜,这次是听不到她唤他一声舅舅了。
“我明日便要回边关,沈小姐日后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来信。”
沈云商:“荣将军不多待两日?”
“不了。”荣迟道:“边关军务颇多,不能耽搁。”
沈云商点头表示明白。
她正想着如何开口留下时,便听荣迟吩咐人去上茶,转而又朝她道:“沈小姐坐。”
沈云商自是求之不得,她正要往侧边椅子走去时,荣迟却先她一步坐在了第一张椅子上,沈云商一愣,下意识看了眼上方主位旁的茶盏。
“沈小姐?”
荣迟见她没动,出声唤道。
沈云商忙收回视线,坐在他的下首位。
“沈小姐今日来找我,是还有旁的事吧?”
沈云商刚落座,荣迟便道。
沈云商抿了抿唇。
暗道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不过面上还是乖巧道:“瞒不过荣将军。”
荣迟轻笑:“沈小姐但说无妨。”
沈云商几番斟酌后,小心翼翼道:“其实我过来,就是好奇荣将军,与我母亲是如何相识的。”
荣迟别有深意的看着她:“你父亲让你来的。”
沈云商忙站起身,解释道:“荣将军误会了,此事与父亲无关,也不是荣将军想的那个意思,我就是想知道...”
“想知道你母亲与我是什么关系对吗?”
沈云商心中一跳,大着胆子抬眸看向荣迟:“是。”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荣迟盯着她,好整以暇道:“是因为殉方阵对吗?”
沈云商身形一颤,眼里难掩震惊。
母亲竟连这事都告知他了!
“荣家是元德皇后的母族,你母亲又教了你玄嵩帝自创的殉方阵,你会找上我倒也在情理之中。”荣迟将她的惊愕看在眼里,淡笑道:“你想知道这些,是因为二皇子吧?”
沈云商:“...母亲这都告诉您了?”
看来,他跟母亲的关系比她预料的还要近的多!
“是,你母亲将二皇子来姑苏后的所作所为都告知我了。”荣迟抬手示意她坐下后,正色道:“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
沈云商沉默了片刻后,如实道:“因为我总觉得二皇子对我别有企图,不像只是贪图裴沈两家的钱财。”
“哦?”荣迟眼里带着几分讶异:“你为何这么认为?”
“二皇子若只是想要钱,那么在裴行昭已经答应会帮他后,他便不应该宁愿得罪裴行昭也要设计我另嫁旁人。”沈云商道:“我观二皇子此人极会收拢人心,若非我对他来说比裴家的钱财更重要,他不会这么做。”沈云商。
“况且...”
荣迟眼神微亮:“况且什么?”
“况且崔公子与他不仅是伴读,也是挚友和盟友,崔公子的婚事对他而言应当极其重要,于公于私,他都不应该设计我与崔公子。”沈云商:“所以我猜想,他一定是对我有所图谋,且他那日在林中设了殉方阵,我便想,他所图谋的会不会是与殉方阵有关,而殉方阵乃玄嵩帝自创,已近失传,所以才想弄清楚这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万一真的进了京,心里也好有个底。”
荣迟眼中的赞赏毫不掩饰:“不错。”
沈云商没听明白:“什么?”
荣迟摆摆手,笑着道:“你想知道的真相我都知道。”
沈云商面上一喜:“那荣将军...”
“但我不能告诉你。”
沈云商:“.....”
她将荣迟眼角的笑意看在眼里,她怎么觉得他好似...在逗她。
“不过相信我,你想知道的,很快就会知道了。”荣迟神神秘秘的道。
沈云商还欲再问,就被荣迟打断:“此次邺京一行,你需得万分谨慎。”
“但是...”
沈云商抬眸看向他:“但是什么?”
荣迟意有所指道:“但你也无需害怕,凡事尽己所能即可,若那一条路实在行不通了,不防换一条,虽然或许要违背些什么,但万一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和出路呢?”
沈云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谢荣将军提点。”
“若是遇到什么想不通的,可以给我写信。”荣迟又道。
沈云商忍不住道:“荣将军为何待我这般好?”
她没有感知错误,从她一进来开始,她就感觉荣将军看她的眼神似是看自家小辈一般,待她也格外亲近。
荣迟挑了挑眉:“我这些话你先记着就是。”
“别忘记给我写信。”
唤我一声大舅舅。
沈云商带着期待的心情来,带着迷茫和不解离开。
很快她就会知道了?
得是多快呢?
而这一天,来的比沈云商想象得快。
年初十,京中的圣旨到了裴沈两家,宣裴行昭沈云商进京面圣。
离开前夜,白蕤将沈云商带到了祠堂。
熟悉的场景, 熟悉的嘱咐,手中熟悉的半月玉佩,让沈云商恍惚了好一阵。
前世她出嫁前夕母亲才将这枚半月玉佩交给她, 却不想,这一次她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拿到它。
因为与前世走了一条不同的路, 导致很多事情发生了变化。
“女儿谨记母亲之命, 绝不敢违。”
沈云商握着半月玉佩, 依着白蕤的意思发了与前世一样的誓言。
白蕤转头看了眼祠堂外的素袖,后者轻轻点头,示意周遭无人靠近,白蕤才缓步走向牌位,轻缓道:“有一个秘密藏在了母亲心底多年, 今日, 打算告知于你。”
沈云商心神一震, 眼带错愕的看向白蕤。
前世, 母亲从未对她说过什么秘密。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不过相信我, 你想知道的,很快就会知道了’
耳边突然响几日前荣将军的话, 沈云商突觉一阵激动, 下意识跪直身子。
母亲要跟她说的秘密, 就是这枚玉佩背后的故事么。
沈云商看着白蕤走近陈列牌位的地方,不知是按了哪处,随着一声轻响便渐渐冒出两个黑色的...牌位?
沈云商瞳孔微缩。
祠堂里竟然有隐藏的牌位!
“商商,跪近些。”
这时, 白蕤转身朝她道。
沈云商压下心头的震撼, 起身朝前走了几步复又跪下。
“商商,抬头。”白蕤又道。
沈云商这才敢抬头直视出现在最上方的那两个牌位。
这一看,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父皇,玄嵩皇帝之灵位。
母后,元德皇后之灵位。
沈云商脑袋空白了许久,她一时不知该先去深究玄嵩帝元德皇后的灵位为何在此,还是该将重点放在那父皇母后的称呼之上。
总之,眼前所见超乎了她所有预料,让她没有丝毫准备。
白蕤见她失神,便静静地立在一旁,给她消化的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沈云商才渐渐缓过来,再次仔细看向牌位。
‘不孝女,赵曦凰立’
沈云商又是一阵恍惚。
赵曦凰,长公主殿下。
一时间,巨大的疑问盘旋在她脑中。
玄嵩帝元德皇后的牌位为何会在沈家的祠堂里,这一切到底与沈家...不,与母亲到底有什么关系。
“母亲...”
沈云商唇角微启,不解的看向白蕤。
白蕤这才缓缓道:“商商,母亲还有一个名字。”
“唤作赵曦凰。”
隐藏多年的秘密终于重见天日,也让沈云商犹被雷击,久久动弹不得。
母亲不是白家长女么,怎么会变成长公主赵曦凰。
“商商,这才是你真正的外祖父,外祖母。”
沈云商带着震撼和茫然,在白蕤的示意下恭恭敬敬的磕头行了礼。
‘你说有没有可能,未来岳母大人会不会是那位长公主’
裴行昭的话适时的在耳边响起,沈云商唇角一颤。
当时只当句玩笑话,谁曾想,竟真叫他说中了!
“那母亲,怎到的白家?”震惊过后,沈云商难掩好奇道。
白蕤遂将当年之事细细同她说了一遍,罢了道:“白家瞒下我的身份,救我性命,待你如自家姑娘,虽然我们与白家并未没血缘之亲,但日后,你万不可轻慢。”
沈云商忙道:“女儿谨记母亲教诲。”
末了,沈云商问道:“母亲,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年之事,另有隐情。”
提及当年之事,白蕤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赵宗赫的皇位是踩着他皇兄皇嫂的性命得来的,所以商商,此次进京或惊险万分,因此我才决定今日将真相告知于你,如此,你也能更好的应对危机。”
赵宗赫是先皇。
沈云商努力的消化着这一个接着一个的巨大的真相。
没成想竟又让裴行昭说了个正着,当年玄嵩帝禅位一事果然另有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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