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山下,赵自广就让苏星夜下马,“我们车在前面那个院里,我开车带你去镇上。”
那可是太好了,苏星夜松一口气。
当初他们上山的时候,沈开跃车开的慢,到了山脚又是用双腿爬上去的,足足用了四个小时。
这次快了不少,到镇上才花了不到三个小时。
可苏星夜却觉得无比漫长。
夜班医生见他们抱着孩子匆匆跑进来,知道是急诊,反应也很迅速。
“四十摄氏度,太高了,先挂上退烧吊针,然后抽血检查。”
吃了那两片退烧药,月月烧依旧一点没退,一直烧下去非常危险,苏星夜点头,“麻烦您快点。”
赵自广把边防军人证拿出来,医生更上心一些,“放心,晚上不用排队,很快。”
月月全程都靠在苏星夜的怀里,喂水的时候迷迷糊糊又睁开眼睛,喝了几口水,靠着苏星夜继续睡了。
打上点滴,苏星夜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至少,进医院了,虽然条件没那么好,可到底比营地的医院好多了。
检查结果果然很快就出来了。
“有急性脑膜炎症状,幸亏你们送来的及时,你要是烧上一天再送来,打半个月的针都不一定能好,现在这种问题不大,看着高烧,只要及时控制就行,先打三针吊瓶,然后回家吃药就行了。”
苏星夜一惊,“怎么会脑膜炎?”
医生带着个眼镜,看她一眼,“你来的巧了,前些天我们这边来了个这方面的专家,是好像给附近的哪个军区首长做治疗的,他今天没走,研究病例呢,一看血值就确诊了,急性脑膜炎症状,细菌性脑膜炎。”
苏星夜也不追根究底了,点头,“医生,那我们住院,住院,麻烦您给用最好的药。”
赵自广看她一眼,等医生走了,从兜里拿出一叠钱来,“弟妹,这些钱你先拿着,先给月月办住院。”
苏星夜一看,摇摇头,“赵大哥,不用了,我带了钱了。”
想到兜子里的东西,她看看沈月月,把钱拿出来,“得麻烦你帮我给月月办个住院,我在这看着她。”
赵自广点头,也没接她的钱,抬脚就出去了,“你好好看着。”
点滴已经换了一瓶,苏星夜摸着沈月月已经退下去一些的烧,松了一口气。
脑膜炎,原来书里月月那样,是因为脑膜炎,幸好,那件事再没发生了。
等赵自广办好住院手续,苏星夜抱着沈月月住进病房,天已经濛濛亮了。
小丫头的烧退了很多,也许药里有安眠的成分,睡得很香。
还要住院好几天,后续还要吃药和营养,钱是个大问题,苏星夜想到自己布兜里的东西,看向赵自广,“赵大哥,还得麻烦你帮我看着看会月月,我出去有点事。”
第22章 巨款
赵自广站起来, “那有啥麻烦的,是要买东西吗,你说, 这镇上东南西北的, 我熟悉,我去买。”
苏星夜摇头, “别的事,得花些时间, 麻烦你了。”
赵自广就不再多问了,“行, 你去吧,我一定好好看着月月。”
苏星夜不再犹豫, 提着布兜就出门了。
她要去上次来镇上,沈开跃带她去的那个小市场。
说是小市场,苏星夜也明白, 以前就是黑市, 现在政策差不多放开了, 这里虽然改变还没那么大,可到底查的不严了, 上次他们去,卖什么的都有。
其中就有人参和灵芝。
那次沈开跃还说过, 这里有些采药人, 就是到大深山里去采药, 卖了换些钱,他们又一次还在山里救了一个摔断腿的人, 那时候她就看见一个卖人参的,摊位上围了好几个人。
这次出门, 她把上次无意找到的那个灵芝拿来了,虽然赵自广熟悉这里,也让人放心,可他和沈开跃像亲兄弟,她不想两人之间牵扯到金钱,原本她就打算好,要自己卖。
她到的很早,胡同里稀稀拉拉已经有些人了。
苏星夜按照上次的记忆找了个地方,弯腰把布兜里的一个小筐拿出来。
这小筐还是沈开跃给她编了放针线的,四四方方一个,她在里面垫了很多棉花,正好把灵芝放进去,此刻拿出来,完好无损,一点没有磕碰。
她把封口的软布铺好,刚把灵芝放上去,就有人来问了。
“这是赤灵芝吧,刚采的?”
苏星夜带着大帽子,围着围脖带着口罩,声音放粗,“嗯,前几天刚采的。”
那人嘶了一声,这品相是很不错啊。
“说个价吧,合适我就拿着。”
苏星夜没想到才刚放上就有人来问,想了想,“这您也看见了,品相上佳,丝毫无损,这品质的一两多少您也清楚,我这得一斤多,您给个数。”
那人一听,就知道苏星夜不好糊弄了,这人参灵芝的,都是按两论价,他原以为是个女的,又只卖这孤零零一个,以为对方没经验,可惜了。
他试着伸处一根手指头,“一百块,我拿着。”
苏星夜毫不犹豫,“那您去别处看看吧。”
那人一咬牙,“一百五,也就一百五了,你打听打听,这条街上,也就我一个人收这个,别人有这个心,没这个钱,一百五,我立马给你钱。”
他说的越多,苏星夜心里越稳,“您再看看吧。”
那人就知道这个漏不好检了。
他们这收东西,讲究个事不过三,这两遭没说下来,知道这便宜占不了,要是按照实价,他没那个钱,最终歇了心思,背着手走了。
他一走,旁边一个卖树根的人就凑过来,“不卖就对了,我可是这里的老摊儿,灵芝我见过不少,你这样的,可是极品,我估摸着,怎么也得四五百。”
听他一说,苏星夜心里还一惊,按照她的想法,三百她就卖了,灵芝她知道的不多,这种纯野生赤灵芝,后世一株两三万是有的,她按照一百比一的换算比例,现在卖个两三百也差不多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个时代,医疗水平很是不行,这种东西又没有大范围的人工培育,人们对这种天生地长的灵物,有种神圣的向往。
看来她估计的保守了。
“我这心里,就是您说的这个价。”她淡定点头,不着痕迹表明,自己是个行家。
那人果然没看出她是个生手,“那就对了。”
苏星夜原本想着,她就呆半个小时,要是今天卖不了,明天再来,可没想到,行情意外的好,又送走一个想捡漏的之后,来了一个真正买东西的。
那人穿着讲究,带了个眼镜,隔着软布,慢慢转着灵芝看品相。
看了一会,从兜里拿出一个放大镜,看得更加认真起来。
半晌,他收了放大镜,“你这灵芝,出个价。”
苏星夜看他态度,也不试探了,“五百。”
见那人不说话,苏星夜继续说,“说实话,我这灵芝,要是装在四方红盒里,铺上金黄绒布,六百也要的,您也是行家,应该能看出来,这赤灵芝,是极品。”
那人明显意动,和苏星夜还了一手。
最后,四百五成交价。
顺利得出乎苏星夜的意料。
这可是一笔巨款了,苏星夜收好钱,匆匆离开,赚了六七个胡同,确定后面没人跟着,才转头进了供销社。
回到医院,她又在门口买了些包子和火烧,三步并两步回病房,前后不到一个小时。
赵自广没想到她那么快回来,见苏星夜手上提的吃食,以为她去买吃的了,“弟妹,我就说我去给你买,你咋这么客气呢。”
苏星夜笑笑,从布兜里拿出一桶麦乳精,“这不,给月月买麦乳精去了,这吃食是回来的时候顺带买的,赵大哥,这回我们月月,多亏了你,等开跃回来,再好好谢谢你。”
赵自广摆手,“我和小沈,我们不说这个,我这条命都是他救回来的,这点事不叫事儿,说到底,还是你上心才能及时赶来。”
他心里感慨,自己兄弟命好啊,娶的媳妇是真不错,就他说,这小丫头生病发烧,要是搁着那一般的,能想到找军医给开点退烧药,就让人叫一声好了,这还是后妈,人家不仅给开药,还要带着来医院。
这就是救了小丫头一命啊,那医生不都说了,要是那么一直烧下去,人就毁了。
苏星夜把吃食递给他,“咱们可别让来让去的,你这一晚上也没歇息,给,吃点吧。”
都买来了,赵自广也不推辞,接过来开吃。
苏星夜也拿了个包子吃,想了想,“赵大哥,月月这边,我得在这边照顾几天,你今天就回去吧,你连队里事儿不少,而且家里六个孩子,就嫂子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赵自广有些犹豫,他连队里确实事情不少,“可你自己在这里,有个什么事可怎么办。”
“都到医院了,我摸着月月的温度也降下来了,后面就是看着打针就行了,你放心吧,我算着沈开跃也快回来了,这就这一两天的功夫,等他回来了,你让他来接我们娘俩。”
她看一眼月月,又和他说话,“就是我们家里那三个小子,得托你们照顾几天了。”
赵自广摆摆手,“他们三个你放心。”
他想了想,点头,“成,那我就先回去,这医院我有认识的人,昨天没值班,今天他就来了,我让他照应着你们,有事你就找他。”
苏星夜点头,“成。”
赵自广让两人接上头,又叮嘱几句,这才开车走了。
此时也才早晨八点多,病房里就他们一家,很是安静,苏星夜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伴随着床上小月月清浅的呼吸声,慢慢回落。
万幸,小丫头没事。
苏星夜坐在凳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她睡得像个小天使,睫毛长长,鼻子秀气,笑起来的时候,像个可爱的洋娃娃。
前世她虽然是坚定的不育主义者 ,却矛盾地非常喜欢孩子,才有了她后来的工作,看着小月月的睡眼,苏星夜不自觉露出笑意来,小孩子,可真可爱。
想着想着,就看到了沈月月乌溜溜的大眼睛。
“哎呀,我们月月醒了呀”,苏星夜眼中闪过惊喜,“饿了吗?”
见沈月月点头,苏星夜更是高兴,“真棒,妈妈给月月泡麦乳精,然后咱们吃包子好不好。”
说着,她起身,把早就凉着的温开水又兑上热水,开始泡麦乳精。
熟悉的麦香味道递到眼前,沈月月抱着碗,露出个小小的笑,随后疑惑地四处看。
苏星夜摸摸她的脑袋,示意她快喝,“昨天月月感冒了,所以呢,妈妈和赵伯伯带你来医院看病,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家。”
沈月月听得不是很明白,不过苏星夜在身边,她很安心,乖乖喝掉麦乳精,她又四周看看,最后看向苏星夜,小手伸出了三个手指。
苏星夜原本还不明白,在又看到沈月月四处看之后,恍然大悟,“月月是在找三个哥哥呀?”
沈月月收回手,捏着被子边,点点头。
真是又乖又软的小宝贝,苏星夜抱抱她,“月月真乖,还记得三个哥哥呢。”
她给沈月月掖好被子,“哥哥们还在家里呢,你周大娘帮妈妈看着他们,他们也想月月,等你好了,咱们就回家,好不好。”
见沈月月乖乖点头,苏星夜又忍不住摸摸她的小脸蛋,“乖。”
虽然沈月月醒了,可医生说,发烧还会反覆,果然,不到中午,她又烧起来了,不过这次没那么吓人,三十八度。
赵自广介绍的那人很有经验,见苏星夜满脸担心,安慰她,“放心,没事的,反覆是正常的,她昨天半夜打的针,现在打有些早,等下午再打上吊瓶,明天应该就不会起烧了。”
苏星夜也知道,小孩子感冒,哪有吃一顿药,打一次针就能好的,可就是忍不住担心,“麻烦你了。”
下午打上针,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沈月月的烧就退的差不多了。
她一只手被医生蹦在一个药盒子上,防止动弹鼓了针,另一只手摆弄着苏星夜给她做的小兔子玩偶,玩的开心。
苏星夜在一旁托腮看她,见她实在是喜欢小兔子,给她出主意,“月月,等咱们回去,妈妈给小兔子做好看的衣服穿吧。”
见沈月月不太明白,她坐得近一些,“你看,现在小兔子的衣服,就是和你这件粉红的衣裳一样,可是呢,如果你穿家里那个黄色的衣服,它就和你穿的衣裳颜色不一样啦。”
“我们可以给它做个黄色的小衣裳,小小的,套到它身上,这样呢,等你穿黄色衣服的时候,它还可以和你穿一样的衣服哟。”
她说的很慢,沈月月一下就听懂了。
她眼睛亮亮的,朝着苏星夜靠近。
苏星夜也凑近她,“喜欢吗?”
啵一声,软软的嘴唇碰到了她的脸颊。
“哎呀,月月亲妈妈了,看来是非常喜欢了。”
母女两个对着头笑起来。
晚上,沈月月靠在苏星夜怀里,睁着眼睛不睡觉,苏星夜摸摸她柔软的头发,“妈妈给月月讲故事,就继续讲美猴王的故事,好不好啊。”
小家伙打着针的时候睡着了,这会估计不困。
谁知沈月月摇摇头,又伸出三个手指头。
这次苏星夜就明白了,“月月是想和哥哥们一起听呀?”
见她点头,苏星夜内心更加柔软,“没事呀,等回家以后,我再给哥哥们讲,那样,你就能听两遍了,好不好。”
小家伙这才点头。
苏星夜一边拍着沈月月的肩膀,一边慢慢讲美猴王的故事,她声音轻而缓,不一会,小家伙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晨,苏星夜还在想怎么去买饭,昨天赵自广介绍的医生就提着饭过来了,“老赵让我带给你们的,趁热吃。”
苏星夜要给他钱,他摆手,“老赵都给了,你可别再给我。”
苏星夜只好作罢,一起吃饭的时候,和沈月月说话,“这次呀,幸亏赵伯伯帮妈妈,你发烧,妈妈担心,自己来不了医院,你赵伯伯帮妈妈借了马,然后给妈妈带路,这样妈妈才能带你来医院,现在又让人给我们带饭吃,等我们回去,去伯伯家谢谢他好不好?”
沈月月咽下一口包子,点头。
苏星夜就笑起来,刚要起身倒水,门咯吱一声开了。
沈开跃没带帽子,眉毛睫毛上挂着一层雾水,喘着粗气,愣愣看着他们母女两个。
苏星夜一脸惊喜,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沈开跃,你来啦?”
沈开跃定定看着她,突然大踏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扣入怀中。
一时无话,他强有力的心跳,隔着厚厚的衣服传过来,让她的心都跟着震起来。
“沈开跃?”苏星夜在他怀里轻声喊他。
“嗯。”他应一声,从胸腔中发出低沉的颤音。
他想到昨天,他怀着迫切心情回家,却只看到三个孩子。
周嫂子和他说完,后面的话他都没大听见。
‘月月半夜发高烧,差点脑膜炎,要是没及时去医院,这后半辈子,就毁了。’
‘小沈啊,这次,月月这条命是小星妹子救的。’
‘小星妹子是真拚命,老赵说,那一路,她就硬生生跟着下去了,没抱怨一声。’
‘那马那么高,我光看着就发怵,你说她怎么敢呢。’
‘小沈,你以后得对小星好啊,嫂子是过来人,就是亲妈,咱说实话,也做不到这个份儿上。’
只这些话,在他脑海中闪了一路。
是啊,那么黑的路,那么高的马,她把他女儿带下去了,可他呢,他没在她身边。
“对不起。”沈开跃声音低低的。
苏星夜感觉到他的难过,轻轻拍拍他的背,“这有啥对不起的,我说了啊,我在家里,会照顾好孩子的。”
感觉到他依旧低沉的情绪,苏星夜笑他,“月月还看着呢,看见爸爸光抱妈妈不抱她,她会吃醋的。”
沈开跃抬头,看见女儿睁着大眼睛朝这边看,一时又有些不好意思,他松开苏星夜,走过去抱起沈月月,“爸爸来了。”
沈月月就笑起来,把怀里的小玩偶递给爸爸。
爸爸还没见过呢,她想给爸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