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婷兴奋道:“那我们又要打仗了吗?这次是主动出击?有没有可能夺回被北戎占领的北部四重镇啊?”
贺云琛沉吟,“有一定的可能,所以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备战了。”
江婷掰着手指头数起来,“那得准备干粮吧,得准备马匹吧,得准备武器吧……对了,上次我给你说的那个火药,我觉得可以试试!”
她只记得,原著里,北戎和大郢确实在今年开春的时候打了一仗,大郢险胜,但具体的过程她不知道。
既然迟早要打起来,不如主动出击,做好万全准备,尽量减少损失才最好。
贺云琛一顿,“你所说的火药,究竟为何物?”
江婷想了想,指着炭盆道:“你见过这炭盆里有时候会噼里啪啦地爆几下火花吧?”
贺云琛颔首。
“火药可以理解为它的放大版,你想,光是这么点小火花,爆了出来迸溅在人的手上,就可能灼伤,若是大规模地爆炸呢?完全可以把人炸伤,炸死,甚至可以炸断桥梁,炸塌城墙。”
江婷两个手在空中比划,假装抱着一个球,一下投掷出去,“要是把一个会爆炸的燃烧的大木炭这么扔出去,扔进敌军阵营里,是不是可以死伤无数?!”
贺云琛越听越吃惊,看着江婷的眼神变了几变,沉声道:“你说的这种东西,是真的能存在于世间,还是凭空想象出来的?”
他微微眯眼,心都有点提起来了,定定地看着江婷。
但江婷一时半会儿没有留意到他话里的意思,下意识道:“自然是真的能存在的呀……”
说罢,突然,她顿住了,后面升起一股寒意,与贺云琛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江婷眉头一皱,“你想说什么?”
原以为贺云琛看出什么来了,但是他却神色如常道:“就是觉得你说的这个火药很厉害,我想象不到它做出来会是什么样的。”
江婷轻轻笑了下,不着痕迹道:“哦,下次做给你看看。”
贺云琛点点头:“嗯。”
他能明显感觉到,江婷不再像之前那样,把自己局限于火头营那一方小天地了,她有大智慧,他应该给她自由施展的机会。
“压缩饼干、火药……”贺云琛喃喃自语着,突然道,“江廷,你想不想调离火头营?”
江婷闻言一愣,果断道:“不想。”
她撇着眉头瞅着他,“你不会是看我这也会那也会的,觉得把我放火头营太可惜了,所以想把我弄出去可劲儿压榨吧?我跟你说,这样是不行的哦。”
她有了那些新奇点子想主动实现是一回事儿,被别人逼着去干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她可不想离开火头营。
贺云琛目光诚挚道:“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为贺家军如此尽心尽力,应得到应有的嘉奖。”
江婷闻言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道:“什么嘉奖?银子吗?你要给我钱吗?多少?”
贺云琛被她逗乐了,“这样吧,只要你把火药制出来了,那栋房子的钱不用还了,我再另外赏你五百两,如何?”
“五百?!”江婷霍然起身,“你再说一遍?我确认一下我没听错?”
贺云琛点点头,“对,你想留在哪个营就留在哪个营,但是你做了这么多事儿,功劳不能被埋没,理应让全营将士都认得你,记住你,崇敬你。”
江婷笑起来,期待道:“这么说还有别的奖励?”
不会给她颁个什么奖,搞个什么锦旗什么的吧?
贺云琛勾了勾唇,“所以……我任命你为我的私人参军如何?”
【📢作者有话说】
江婷:你小心果然没安好心,就想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剥削我!
贺云琛:五百两不够?一千两呢?一万……
江婷(抱紧大腿):够够够,您说什么是什么!
参军, 即为参谋,私人参军就是由贺云琛自己花钱供养的谋士。
江婷没料到贺云琛还有这种打算。
这几乎就是明晃晃地在说:我出钱,你给我打工吧。
江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贺云琛, 贺云琛表面淡定,实则内心略微忐忑。
不会被拒绝吧……她好像很爱钱的样子, 他没别的优势, 就是钱有点多得花不完。
江婷想了想,发现她已经不知不觉中答应了很多要办的事儿了, 比如火药,比如压缩饼干, 比如来年继续开荒种地, 还比如给贺云琛送饭,和他切磋武艺……
等等, 她什么时候揽了这么多活儿在自己头上了?!
她最初的梦想不是混吃等死吗?
果然, 她就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
现在还弄了一个什么参军来了, 生产队的牛都没她累!
她有点认命道:“当了参军有什么好处?”
贺云琛暗自松了口气, 解释起来, 还带了几分引诱的味道:
“第一, 以后你可以领两份军饷,一份是担任粮仓管事的, 这是朝廷给你的。一份是作为我的私人参军, 从我的私库里出的。”
江婷下意识问:“你给我多少?”
粮仓管事每个月二两军饷, 她的房贷每个月一两,贺云琛怎么的也会给她十两八两的吧。
贺云琛道:“每月一百两?”
江婷瞳孔震惊, “多少?”
“少了吗?那两……”
“够!够了够了!”江婷连忙叫住他。
她这个人还是很实诚的, 拿多少钱办多少事, 再加工资, 她会觉得自己心理负担很重。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暴富了,江婷笑得两眼眯眯,对贺云琛的态度那也是百分之两百的好,“你继续说第二个好处。”
贺云琛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道:“第二个就是你可以少了很多限制,在军营中自由行走。”
成为指挥使的私人参军,那在军营中的地位甚至比指挥使亲兵还高,从此便再没人敢看轻江婷只是个火头军,如此江婷不但能得到将士们的尊崇,她提出的意见也更能让人信服。
“第三个,若是你办成的事儿多,以后升为贺家军的军师也未尝不可。”
成为一营的军师,那地位可就非同凡响了,甚至青史留名都有可能。
说白了贺云琛就是给了江婷三大诱惑:有钱有权有名。
江婷笑了笑:“你搁这儿给我画大饼呢?”
“……什么?”
“没什么,诶,你给我一百两银子一个月是不是太夸张了,肖丞他们不是才一个月四两吗?”
贺云琛道:“亲兵的军饷是我祖父担任神威大将军时定下的,而你的是我定的。”
江婷一下呆住,看了贺云琛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你笑什么?”贺云琛皱起眉头,被她笑得耳根子都烧起来了。
江婷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就是突然想起一些好笑的事。”
方才贺云琛说你的是我定的,莫名有种滑稽的霸道感。
贺云琛撇开眼神,道:“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一个月是因为你做的事值得。”
如果可以他还可以给更多,但想必江婷不会要。
江婷心情很好,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干活,不辜负这一百两银子。
贺云琛心情也很好,这样的话他以后就不用偷偷摸摸和江婷见面了。
吃罢饭后两个人又互相切磋了下,练得满头大汗后,江婷才提着食盒回去。
第二天,火头营粮仓管事江廷成了指挥使私人参军的事儿就“不胫而走”。
指挥使营帐外,一亲兵看着表情惆怅的肖丞问:“肖哥,你这是咋了?”
肖丞重重叹了口气。
“我心里苦啊。”
“苦啥啊?诶今天大人交给你的任务你办完了吗?”
肖丞幽幽道:“办完了,但是办得不开心。”
“咋了这是,跟兄弟说说。不就是让你去把那火头军成了私人参军的事儿传达一下吗?”
“那叫传达吗?那叫大张旗鼓大肆宣扬。”
他不光要让全营将士知道江廷成了私人参军,还要不显山不露水地表现出指挥使大人对江廷的重视,还要努力地宣扬江廷为全军做出的贡献,以让大家都觉得江廷配这个职位!
肖丞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
一方面他为江婷感到高兴,毕竟自家兄弟发达了,但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作为一个亲兵一个月军饷四两,而参军一个月一百两啊?江婷那脑子是黄金打造的吗?
指挥使你未免也偏心太严重了吧啊啊啊。
还有就是,他总有种长大了的儿子留不住的老父亲心态。
在他看来,贺云琛现在就是在自降身份讨好江婷,偏又做得不太直接,江婷有没有察觉出来不好说,他看得心里苦啊。
他英明神武的指挥使大人怎么会是个如此痴情的断袖!?
在肖丞心里,贺云琛的地位到底比江婷高,是以他为自家主子感到惆怅。
亲兵拍拍肖丞的肩膀道:“这还是咱们大人招的第一个参军呢,旁的将军哪个不是一堆参谋和狗头军师,第一次嘛,大人难免看中。”
他瞅着肖丞道:“诶,你不会是吃醋了吧?觉得自己不再是大人第一器重的下属了?”
“放你娘的屁,滚,让老子静静。”
肖丞默默在心里想着,他原来还十分不赞同大人搞断袖,江婷对大人没有想法才是最好的。
谁知道如今见大人如此爱而不得,他又开始隐约埋怨江婷没眼光,指挥使大人如此才貌出众家世显赫,江婷她凭啥看不上啊?!
肖丞心里的小九九江婷自然是不知道的,此时她默默地推开衣柜门,探出一只脚,小心地四处张望,“走了吗?”
谢宁站在营帐门口往外看了看,回过头来比了个“妥了”的手势。
江婷这才松了口气,爬出衣柜瘫倒在椅子上。
谢宁关好帐门,抹了把脸,数了数道:“这已经是今天来的第五波拜见的人了。”
江婷叹气,抓了抓头发,“也不能一直这么装不在吧,咋办?”
谢宁瞪她一眼,“你还问我咋办,你这不声不响地傍上了指挥使就算了,我还没质问你呢,倒先帮你应付起这些来巴结的人。”
“质问啥?”江婷无辜道:“我坦坦荡荡。”
“屁。”谢宁翻了个白眼,“奸情!早在过年时候我就知道你俩有奸情,现在彻底暴露了!”
江婷默默无言。
无所谓了,她已经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谢宁坐在她面前,托腮看着她:“诶,那你以后是不是……”
江婷喝了口热茶,抬眸看他,“什么?”
“是不是就很忙了啊,会不会离开火头营啊?”谢宁的语气显而易见的难过。
他知道,江婷聪明又能干,虽然当初不知道为什么会来火头营,但不是有句老话叫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么,江婷就算待在火头营,都能被指挥使看上,她迟早会离开这儿的。
江婷笑了笑,“忙肯定是会忙一些,但我不会离开火头营的。”
她粮仓管事的职位还在,那她就会负责到底。
住在哪儿她不挑,住得舒服就行。
“真的?”
江婷点点头,“真的,而且我还会继续教你做菜的。”
这时,营帐外面又传来将士说话的声音:“江参军在吗?”
江婷汗毛一竖,噌的一下站起来,扭头就往柜子里钻,“又来了,继续说我不在!”
这人一旦忙碌起来,日子就会过得像流水一样快。
过年后的天气一直冷得吓人,只有时不时有几天小晴天,大部分时间天气都是黑沉沉的,瞧着像是天要塌陷了一般。
到了晚上,北风刮过如鬼哭狼嚎,常常大早上一醒来,门外的积雪就掩埋了昨日刚铲干净的路面。
日子虽冷,但军营里的将士们也不能一直闲着,趁着不下雪的时候,武将们就开始带着他们操练,且如今的操练多了一项往日里没有的,那便是抗寒训练。
之前边关在更北方,贺家军驻扎在北部四重镇附近与北戎隔江对望,那时候的冬天很冷,日子很难熬,将士们都坚持着挺过来了。
但如今日子好过了些,将士们若是不能再像以往那样适应严寒,那到了冬季,作战能力就会大大下降,会让北戎有机可乘。
当然了,上面这些话都是明面上给将士们的解释,实际的用意只有贺云琛江婷等几个少数人知道。
那便是离出击北戎的日子不远了。
只待一开春,冰雪消融,路能走得通时,大军就开拔。
到时候不只是贺家军,还有西北大营,丹东大营,边城驻军等加起来的数万大军,会直接北上,直捣黄龙,争取一鼓作气,趁着北戎还在寒冬中挣扎时一举夺回去年被占领的北部四镇。
为了这次出击,除了恢复操练,贺家军也是开始了大整改。
第一便是整改后勤,在营中设置军需处,统一从镇上和边城批发吃穿用的各种东西,价钱和市场价差不多,将士们可按需购买。
按照军令,巡防军不可再在营中高价倒卖东西,若是从外面带回来的东西倒卖的价格高于营中军需处卖的,将士们可以向上举报,违反的巡防军将受到军纪处置。
第二便是整顿武器库,修缮用坏了、用钝了、生锈的武器,修补破损的盔甲。
第三便是改进干粮,制作压缩饼干。
为着这事儿,火头营的火头军们起早贪黑,夜以继日的忙碌着。
蒸粟米、放盐巴猪油搅拌、炒干、磨碎成粉末,压入模具,用油纸包起来。
慢慢的,大家熟悉了步骤,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工序,整个火头营竟变得像个食品加工厂。
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下,将士们慢慢也意识到了,朝廷会有大动作了。
很快,武将们开始在操练的时候告诉将士们,回鹄人背信弃义,表面上与大郢和亲,背地里却将大郢赠与的粮食运送到北戎助北戎人过冬,其心可诛!
为了给回鹄这些宵小一点教训,大郢和回鹄的联姻正式破灭,不日朝廷的宣战书就会抵达边关,大郢正式对回鹄宣战。
有将士问:“回鹄不过一弹丸小国,举国上下加起来兵力不足三万,我们此番准备如此齐全,是为了一举歼灭他们吗?”
“对!”高台之上,林同知一身戎装,满身肃杀之气,沉声呵斥道:
“此前我朝许它立国,乃是高祖皇帝仁慈,可如今他们欲与北戎勾结狼狈为奸,迟早会成心腹大患,与其放纵其狼子野心,不若今日就灭了它!”
“灭了它!灭了它!”底下将士们热血沸腾地嘶声怒吼。
大郢和北戎一向不共戴天,回鹄与北戎勾结背刺大郢,但凡是有血性的大郢人都忍不了。
江婷抱着胳膊和贺云琛站在旁边看着将士们操练,低声道:“鱼饵下水了,上钩几条鱼?”
贺云琛道:“三条。”
如今贺家军在他的密切掌控中,有多少人暗地里想把消息传出去,他都一清二楚。
江婷面色平静地问:“有秦玦吗?”
贺云琛淡声道:“目前没有。”
江婷点点头,“那个回鹄女人近来可有来找他?”
“有,但她只能徘徊在营外不敢靠近。”
江婷勾唇一笑,“这么说开春前,只要不放羊,秦玦就不会出去,那个女人也见不到他?”
“嗯。”
江婷心里莫名一松,道:“走,领你去看看我的火药。”
贺云琛眉头一挑,“造出来了?”
距离过年到现在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他原以为江婷所说的“火药”这种能颠覆战局的东西,所耗费的时间应该很长,三年五载都有可能,谁曾想这么快就能见成果了。
江婷边走边道:“制出火药倒是不难,难的是如何运用到战争中,还难的是如何量产。”
前世的她虽然学习过这方面的知识,但都仅限于纸上谈兵,她所接触的武器都是别人制造出来的成品。
现在让她从头开始创造生产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慢慢摸索。
毕竟这玩意儿弄不好会把自己人炸伤的。
贺云琛颔首,“你说得对,不急于一时。”
江婷笑道:“不过呢,我已经研究出了一样使用方法了,走,去试试,顺利的话量产出来,这次出征就可以用上。”
距离开春已经不远了,江婷也没时间研究复杂的,所以先整个最简单的流火箭和炸药包。
火药需要的原料很简单,硝石、硫磺和木炭。
其中硝石占比最大,它是火药的灵魂,相当于“固态氧气”,帮助燃烧;硫磺是常见的易燃物;木炭则让燃烧更和缓。①
此前夏天的时候,江婷曾用硝石制冰,那些硝石可以反复回收利用,如今被她找了出来用作试验,而硫磺和木炭也比较好寻得。
问题就在于,火药制作出来了,如何让它在敌人头顶上爆炸而不是把自己人炸开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