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昨夜……都说什么了?”
他伸手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颊,自从他成为了这个身份,似乎就很喜欢这样做。
“说实话,不然朕就不去上朝。”
司云落刚想说“你爱去不去”,忽然发觉他唇边一点恶劣笑意,瞬间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背上个“祸国妖后”的名头。
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丢脸的又不是她。
于是她选择实话实说。
“你昨夜管我喊娘,叫我别走,还让我别不要你。”
司云落一口气说完,原本就安静的室内更是静得落针可闻,她几乎能够看到,慕容星衍额间一跳一跳的青筋。
感觉要完。
她有些心虚地缩起脖子,像一只即将受到制裁的鹌鹑。
可慕容星衍忍了又忍,竟然强行忍下了将她掐死的冲动,只是面色有些苍白。
他别开眼,神情几许落寞:“昨日……是阿娘的祭辰。”
关于这一点,司云落多多少少也能猜到。
那位传闻中貌美的胡姬,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他,唯一留给他的一点印记,便是象征着血统的瞳色。
司云落的指尖轻柔落在他的眼角,就像抚过那双隐含幽绿颜色的眸子。
而他也没有阻拦。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她一时被面前容色所迷,鬼迷心窍地说了一句。
“我不会走,也不会不要你。”
司云落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蠢话,想要收回却来不及了。
但这真的不能怪她!慕星衍难得脆弱的样子,这谁顶得住啊!
她内心戏演了八百回,完全没有发觉一抹薄红悄悄爬上了少年帝王的耳根。
“谁稀罕。”慕容星衍忽然翻身坐起,“你是朕的皇后,除了朕的身边,还想走到哪里去?”
司云落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走远了,听声音应该是去沐浴。
她重新赖回床上,闭上眼睛继续睡。宫里虽然无聊,但胜在清闲,用来养精蓄锐还是好的。
可只要慕容星衍在此处,她便要被搅扰得不得安宁了。
近身侍奉的宫女们捧着帝王冕服鱼贯而入,看着很有些面生,应该是玄德殿那边伺候的宫人。
司云落傻了眼,直到慕容星衍从湢浴中出来,携着一身清新的香气在床边蹲下,好心情地拍了拍她的脸。
“皇后,不起身伺候朕更衣吗?”
司云落装作没听见,抱着被子往里滚,被他扯住被子一角拖了出来。
“你没长手吗?!”
她终于忍无可忍,掀开被子跳下了床,捋起袖子像是要揍他一顿。恶声恶气的样子,更是完全不像“贤良淑德”的皇后。
但有人偏偏就吃这一套。
“没长手。”慕容星衍干巴巴地说道,“皇后若是连这点微末小事都不乐意去做,早膳便不必摆了。”
可恶!什么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今天算是领会到了!
司云落从前没做过这种伺候人的事情,遑论帝王冕服穿戴复杂,令她一筹莫展,反倒搞得乱七八糟,看上去笨手笨脚的样子,也十分可爱。
慕容星衍任她摆弄,叹道:“皇后动作再慢些,朕上朝就要迟了。”
司云落白他一眼,一边给他腰间挂上玉珏,一边骂他。
“活该!你从前让谁帮你更衣,找她去便是了,还劳烦我做什么?”
慕容星衍握住她的手,贴近她耳畔说道:
“皇后这话真是好大的酸味。朕出身寒微,习惯了一切亲自动手,没让旁人近过身,你大可放心。”
“我才没有……”
司云落急着为自己辩解,冷不防他倾身过来,趁势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暴君会和小皇后开玩笑已经很出乎意料了,帝后首次同宿,便如蜜里调油一般,众人在惊诧之余,纷纷垂下了眼,不敢再看。
而慕容星衍似乎觉得司云落呆愣愣的样子有些好笑,竟然夸张地笑出了声。
“皇后不必送了,时间来不及,朕晚些时候再过来陪你用午膳。”
他说完便扬长而去,司云落反应过来,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大叫。
“别来!这里才不欢迎你!”
当然说了可能也没什么用就是了。
司云落气鼓鼓地躺回床上,画晴进来伺候她洗漱的时候,眉梢眼角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恭喜娘娘!往后在这宫里,您可是有好日子过了!依奴婢拙见,只怕用不了多久,这安胎药就可以先安排上了。”
司云落一口恶气憋在心里出不来,只能拿枕头到处乱丢,发泄够了才颓废下来,任画晴摆布。
她神思飘忽,目光投向窗外,忽然道:“在我房门口挂个铃铛吧。”
画晴还没来得及问缘由,司云落已经开始咬牙切齿。
“省得有人再大半夜闯进来扰我清梦!”
她想法很好,画晴也依言找了个铃铛来给她挂上,可被慕容星衍看到,却又要问上一问。
帝王指着檐下那小巧的风铃,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
“你们娘娘这是……”
画晴自然不可能说出真正的原因,只是道:“娘娘怕您夜里着了梦魇会睡不好,特地挂在这里为您祈福的。”
哼,嘴上那么硬,口口声声说不要他来,还不是成日里盼着他?
慕容星衍微微一笑,心里有了主意。
司云落反倒不明白了,怎么这铃铛挂上以后,这尊大神反倒来得更勤了?
甚至连过夜都要留下。
司云落尝试着推过他几次,每次都还没碰到,就被他先发制人,反而失去了行动的自由。
他通常会凉凉地扫她一眼,带着些傲慢和轻佻,再懒洋洋地把眼睛闭上。
“睡觉。”
所幸他不像本尊那样粘人,睡姿也还算端正。
司云落白日里睡多了,到了夜里一点都不困,就会偷偷睁开眼看他。
有时很不凑巧被他发现了,他就会靠在枕头上,用单手支起身子,两根手指不轻不重地扯她的被子。
“皇后若是没有睡意,不妨来与朕探讨一下人生奥义。”
……去他个大头鬼的人生奥义。
司云落死命地护住自己的被子,扯过被子盖住头顶,没多一会儿又被他扒下来几寸,露出她一双充满怨念的眼瞳。
“别憋死了。”
慕容星衍笑得很真诚,但司云落只觉得他比从前还要欠揍。
自从在岁宴上,慕容星衍提出给司空如默赐婚以来,倒是有些世家贵女的画像被送进宫来,供她这位皇后先行过目。
因此睡前闲来无事时,她便在灯下随意展卷翻看。直到有个长长的影子投射在画卷之上,随后身子一轻,竟是被人抱了起来。
画卷自她手中滑落,无力地坠在地上。画晴捡起收好,快步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慕容星衍的表情微有不耐。
“那些有什么好看的?朕来了你也毫无所觉。”
司云落想说他也没什么好看的,可在这满室柔辉之中,连他的眉眼都覆上了一层温和的光晕,倒是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想了想,主动环住了他的脖颈,语气却是嗔怪的。
“不是你让我为哥哥相看姻缘的么?如今过来倒打一耙是吧?”
慕容星衍自然不会承认,知道她还有话要说,只是挑了挑眉,静静地听她说下去。
“我粗粗看了一下,御史中丞的孙女,和哥哥年岁相当,家世也般配,不如我召哥哥入宫,询问一下他的意见?”
她早已盘算过,镇北侯府必然不能再与武将联姻,招致慕容星衍更多猜忌,故而只能从品阶相近的文官之中选择。
慕容星衍听了,却只是笑了一下,眼中深意晦暗难明。
“随你。”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被老婆和热炕头折服的龙龙
2.他已经开始真香了,毕竟有谁会不喜欢漂亮可爱香香软软的老婆呢?
3.但他等着看哥哥发疯
4.也是,得知妹妹和暴君滚到一起的哥哥,发现妹妹还在给他张罗婚事,谁能不发疯!
司云落甚至没意识到这个“另”字的含义,还心平气和地劝说他。
“哥哥, 我已经替你相看过了,御史中丞家的小姐素有贤名在外, 容貌也是一等一的……”
司空如默直接打断了她。
他早已注意到, 这座原本只供皇后一人起居的凤仪宫,到处都有另一个男人生活的痕迹。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龙涎香气, 屏风后悬挂的明黄色寝衣,甚至并排摆在床上的两个枕头, 无一不在昭示着一个事实——
好像一切与之前并无明显不同, 可司空如默就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你喜欢上他了?”
他突然发问, 司云落猝不及防, 没来得及立刻回答。
只这迟疑的片刻, 他仿佛已经明白了答案, 在风雪中都摧折不弯的脊梁, 却因为这短暂而难堪的沉默, 而凸显出难得的颓废和狼狈。
司空如默深吸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
“落落长大了, 哥哥不再是你最喜欢的人了, 对吗?”他缓缓道, “有时候我真是后悔,把你送到他的身边……”
眼看他就要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司云落瞬间反应过来, 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哥哥慎言!”她眼神中似有警告, “陛下待我很好, 也是为了镇北侯府的忠心,并不是因为其他缘故。”
她看着司空如默依旧发白的脸色,想起那个关于兄妹之间永不相离的誓约,还是放轻了语气同他说话。
“哥哥,你放心,即使你我二人隔着一道宫墙,你也永远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我们眼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镇北侯府能够延续下去。你一定可以明白我的苦心,对吗?”
慕容星衍之所以提出为司空如默赐婚的要求,便是试探兄妹间是否真如传言中所说的那样。
如果司空如默抗旨拒婚,慕容星衍便有正大光明的理由打压镇北侯府。
于情于理,司空如默奉旨成婚是最好的选择,正如他当初不做抗争,将妹妹送入宫中,成为帝王身边的棋子一般。
与其让司空如默被指婚,不如司云落这个亲妹妹亲自挑选联姻对象,将对镇北侯府可能造成的威胁减小到最低。
为了维持现有的平衡,司云落宁愿做这个恶人,也好过如今的局面被突然打破,导致两败俱伤的结果。
司空如默反握住她的手,不知为何眼眶有些红。
“我明白。”他嗓音低哑,似乎说出剩下的字句于他而言十分艰难,“只是我有一个要求,先定亲,一年后再成婚。”
这要求不算过分,司云落也有把握说服慕容星衍,便点头应下了。
一时之间,兄妹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有屋内烧着的炭盆毕剥作响。
司空如默透过茶水袅袅的热气,看向司云落的侧脸。
她看着圆润了一些,比起从前在他身边的时候还要更加娇美,浑身透出一种在熟悉的人身边才会有的舒展和放松。
完全不像困于深宫郁郁寡欢的金丝雀,反倒像是被精心灌溉养护着、生机勃勃的玫瑰。
从前她还小一些的时候,因为不熟悉周围的环境,又不会说话,只能跟在他的身后跑。
后来她长大一些,依然总是粘着他,甚至对他剖白了心意,他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只因他一早就知道,这个便宜妹妹是要送进宫去的。
可到了现在,司空如默突然发现,他无法容忍旁人接管他照料长大的玫瑰,并且那人还有意无意地向他炫耀,现在的玫瑰远远比过去更加馥郁芬芳。
他放弃玫瑰的同时,玫瑰也不会再赋予他最真诚炽烈的爱。
以至于他现在觉得,所谓的赐婚更像是一场报复。
慕容星衍是明白如何折磨他的,选择了那个最不应该执刀的人,以柔婉平和的方式,一刀插进他的心口。
至于这是不是司空云落的本意,他甚至不敢开口去问。
不过没关系,一年的时间足够了。
足够他夺回一切,包括属于他的玫瑰。
兄妹间的谈话逃不过帝王的耳目,到了晚间就寝的时候,慕容星衍便开始为难他的小皇后了。
他揽着司云落躺下的时候,寝衣没有拢紧,露出一小片肤色白皙的胸口。
“听闻皇后对朕很有意见?什么叫朕待你很好,也是为了镇北侯府的忠心?”
“皇后不会当真以为,你们镇北侯府的忠心在朕心里价值千金吧?”
司云落默默别开眼,强制自己不去看这个不守男德的家伙,对于他的突然发难并不意外。
“不然呢?难道陛下还能是为了别的什么?”
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答案就要脱口而出。
但慕容星衍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凑过来亲她,又揉了揉她的长发,将她摆弄得乱七八糟。
“等朕成为皇后心里最喜欢、最重要的人,皇后自然就明白了。”
心眼还真小啊……
她想也没想,就出言反驳:“那等我成为你心里最喜欢、最重要的人,我再告诉你。”
反正她司云落就是这样的人,在感情上绝不肯吃一点亏,就不信治不了慕容星衍!
这就导致了慕容星衍第二日匆匆召他那位皇弟进了宫。
他以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桌案,问道:“皇后觉得朕不够在意她,私下里和朕耍小性子。五月十七是她的生辰,朕有意为她庆祝一番,你觉得意下如何?”
“皇后”二字一出,慕容既白的眼神便开始飘忽不定,直到慕容星衍唤了他好几声,他方才回过神来。
所幸慕容星衍并不在意,只是道:“朕不是会讨女孩子欢心的人,还要拜托九弟从旁襄助,将一切办得滴水不漏才好。”
滴水不漏?慕容既白总觉得,自己可能漏听了一些内容。
“朕的确还有其他安排,若是成了,或许能毕其功于一役,镇北侯府将不再是朕的心腹大患。”
司云落整个人被蒙在鼓里,到了五月十七那一日,慕容星衍忙完政务,坚持要带她出了凤仪宫,前往宫内最高的建筑飞云阁去。
听闻飞云阁原名摘星阁,是为了避皇帝讳,才被慕容星衍改成了如今的名字。
司云落只想翻白眼,他就没有想过避皇后讳么?
而在飞云阁中,早已设下了宴席,司云落见到司空如默时,甚至惊喜地叫出了声,就要提着裙摆上前去。
慕容星衍却不让她过去,捏着她的肩膀,让她安坐在他的身边。
“今日乃皇后寿诞,朕特请镇北侯过来,一同为皇后庆生,皇后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
司云落还盼着与司空如默多见几面,早日完成他的心愿呢,又怎么会不满意。
觥筹交错间,一切都看似平和,完全感受不到宴席间涌动的暗流。
酒至半酣,慕容星衍看似有些醉眼朦胧,忽而提出了一个建议。
“皇后寿宴,镇北侯不若表演些剑舞,以助酒兴。”
司云落本也正开心着,听了这话心间立刻警铃大作。她虽然不知慕容星衍究竟何意,但既然是针对司空如默的,想必不是什么好事。
司空如默已经起身回了一礼:“臣已多年未曾对敌,剑术想必是生疏了,不若击缶助兴,陛下觉得如何?”
慕容星衍眯着眼,对此未置一词,与司空如默遥遥对视。
可他的手却突然被一双柔荑握住,司云落看向他的样子,颇有几分楚楚可怜。
“陛下不是一直想看臣妾的剑舞么?不如就由臣妾替哥哥表演,哥哥击缶伴奏可好?”
此话一出,慕容星衍便有几分不悦。
“你是皇后,亦为国母,怎可做这等有失身份之事?”
司云落心里冷笑,你让司空如默舞剑,难道就不失他的身份了?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司云落隐约听到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若是她所料不错,殿外埋伏的兵士,会在司空如默拔剑起舞的那一刻冲进来,以谋逆罪名将他拿下。
司空如默对于司云落的坚持也不甚赞同,可这是帝后对峙的场合,并没有他说话的份。
他只是恭立在一旁,表现得顺从而宁静:“臣可以开始了。”
只要击缶的节奏有所变化,镇北侯府提前布置在外围的兵士便会攻陷此处,届时便以清君侧的名义,将慕容星衍的人一网打尽,挟天子以令诸侯。
可偏偏两个人的谋算中间,都只隔了一个司云落。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布局试图杀掉哥哥的龙龙
2.其实两个男人都很自私,非得选在落落生辰的时候试着去杀掉对方,就不讲武德
3.小白还做了布置,为了不让落落伤心
4.就是说要打能不能去练舞室打?
◎“我不过是希望她开心而已”(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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