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在岑如默这里!
她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按捺住了强夺的冲动,却仍旧完全挪不开眼。
“我之所以抽了他的龙筋,便是因为护心鳞已经归你所用。想来都是龙族独一无二的至宝,这龙筋或许能够代替一二。”
这才是他费尽周折的真正目的,至于先前被他化为齑粉的“龙筋”,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司云落毫不怀疑,如果事实证明龙筋无法代替护心鳞,他会毫不犹豫逼她献祭。
岑如默将龙筋收好,伸出一根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她保守秘密。
“此事除了你我,再无第三人知晓。”
意思便是若龙筋有失,便与司云落逃不开关系。
司云落干巴巴说道:“是么?那真是多谢你的信任和一番好意了。”
不论她是否真心,岑如默都大大方方地收下了她的感谢,眉梢眼角挂着温润的笑,似乎对即将到来的结局充满期待。
他停在偏殿门口,高大的身影倚在门边,不失礼貌地同她道别。
“你好好休息。”
司云落微微颔首,看着那扇窄门重新阖上,挡去了最后一丝光线。
夜已深了,司云落裹着被子,却毫无睡意。
岑如默的推测不错,逆转阵法的确能够打开封印,但同时,若是阵中人心念坚定,也可以将大阵重新封印。
这便给了他们逆风翻盘的机会,哪怕……代价是她或者慕星衍的生命。
司云落想来想去,都觉得她比慕星衍更适合做这个献祭之人。
她身上同时有微雨凤翎和护心鳞两把钥匙,如果龙筋可以保留下来,也许慕星衍还能依靠它恢复龙身。
从理性的角度出发,理应做出这样的选择,何况……她实在是个胆小鬼,宁愿魂归幽冥,也无法承受失去慕星衍的痛苦。
前世的凰落惧怕死亡,一念之差断送了心爱之人,被迫独活于世,忍受无边孤寂。
而如今的情况,实在与那时太过相像……
历经几度生死,司云落早就看得淡了。
她已不是凰落,这一次,她必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牺牲是她的命运,不是慕星衍的。三千年前埋下的因果,最终还是要由她亲手来做个了结。
按照岑如默的说法,眼下距离逆转阵法的日子,应当还有一段时间。
她一定要做些什么,打消岑如默的戒心和疑虑,让他暂时无暇攻打星序城。
门口传来隐约的动静,司云落看向门上的影子,远不如岑如默那般高大,顿时警惕起来。
既然不是岑如默去而复返,那会是谁?
门扉毫无预兆地被推开,司云落甚至还来不及为门没上锁而惊讶,就看见一个小脑袋探进来,正是与她一模一样的面容。
“是你?”
两个姑娘坐在一处,像照镜子一般面面相觑。
司云落不明白“落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索性开门见山地问她。
“你来找我做什么?”
“落落”打量了她片刻,开口时显得有些心虚。
“没、没什么……我就想来看看,你与我有什么不一样。”
司云落觉得她的天真实在有几分好笑,缓缓道:
“如你所见,我与你并无不同。因为,你本就是我的一半神魂。”
“落落”看上去十分不解,问道:“既然没什么不一样,为什么自从你出现以后,哥哥的全部心思就都放在你身上?”
她垂下眼,面上被名为落寞的情绪瞬间占领。
“他好像……再也看不见我了。”
司云落并不是很能理解,但还是认为有必要知晓,这段时间以来,岑如默究竟对她的另一半神魂都做了些什么。
“你为什么……叫他哥哥?”
“落落”清了清嗓子,不无骄傲地告诉她。
“我叫司空云落,他是将我捡回家、伴我长大的哥哥。当然,我也是最近才回忆起来,其实我和他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我的宠爱!他对我说,只要不离开这座大殿,我可以随意玩耍,但其实,我只想陪在哥哥身边,其它的根本不重要!”
原来是有着司空云落的记忆……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她的神魂又糅合了那些被岑如默掠来的死魂,被慕强和臣服的情感控制,对岑如默形成了一种病态的依恋。
关于下一步的计划,司云落脑海中忽然有了一个未成形的想法。
只是这瞬间的灵感,就已经让她脱口而出。
“你喜欢他?那……你愿不愿意与他成婚?”
少女愣住了,脸颊飞快地笼上一层红云,扭捏地揉着自己的衣角,终究还是慎重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被丢去献祭的龙龙
2.但老婆已经决定替他去了!让他做孵蛋小鳏夫(不是)
3.“落落”的记忆被封,只有一部分,都回到本体身上就会全部想起来
4.此处有伏笔!猜猜看:师兄明明是唤默的转世,为什么会一体双魂,被塞了个魔君的魂魄?
岑如默面上没什么表情,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如果茶水没有泼出来一半, 司云落或许会真的相信,他正如表面所展现出来的那样淡定。
溅出的茶水洇湿了他的衣襟, 他半晌无言, 而她始终等待着他的回应。
没过一会儿,她渐渐就变了脸色, 似乎是感到丢人,并打算死不认账了。
“罢了。”她一张脸都悄悄红了, 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就当我没说过。”
岑如默放下茶杯,及时扯住了她缩回去的手腕, 正襟危坐地凝视着她, 缓慢开口。
“我既然答应了给你名分, 便会说到做到。你想什么时候?”
被他这样专注地看着, 哪怕她面上闪过一丝不愿, 也会即刻落入他的眼中。
司云落把心一横:“越快越好。我看半月之内就很不错。”
半月时间着实不长, 用来筹备成婚事宜相当仓促。但她就是要让岑如默忙碌起来,为遭受围攻的各大世家争取喘息的机会。
反正又不是真的成婚, 她才不会在意那么多。
但她还是不由自主会想象, 当时她与慕星衍成婚之时, 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听说那是经年以来,排场最大的一场婚事, 络绎不绝的宾客也都是仙门有头有脸的人物, 时至今日仍在为人津津乐道。
可惜……她没能亲眼见证, 现在看来, 往后也没机会了。
若是能够穿上嫁衣,同慕星衍真真正正拜一回堂,那该有多好啊。
岑如默果不其然蹙起了眉。
“太快了。”
她没指望他一次就能答应,毕竟岑如默并不好骗,她只能耐心劝服。
“不快。我住在天銮殿中,时常有弟子往来,难保不会有人好奇,传出些风言风语。”
“还是说……你认为我不够格做你的掌门夫人,不配与你并肩立于一处?那便干脆放我离开,我也不是非要强留在你身边。”
她说完便作势要起身离开,奈何岑如默握着她的手纹丝不动,连带着她也被迫动弹不得。
“不是的……”
他摇着头,似在说服自己,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的。”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双眸自恍惚渐渐恢复了清明。
“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与我并肩。但你要记住,你要做的不是玄灵宗的掌门夫人,而是本座的君后。”
司云落懒得纠正他,反正在她看来都是一样,没什么差别。
“我是二嫁之身,不必搞得人尽皆知,让天阁中与我要好的那几位到场见证即可。”
她总不能当着那么多玄灵宗弟子的面,当众刺杀掌门吧?未免有些不知死活了。
将岑如默困在天銮殿中,再加上闻既白与卜随云的助力,便更有可能得手。
她特意没有提及慕星衍,只是模糊着带过。虽然她只是逢场作戏,也相信他明白她的苦衷,但还是不由自主感到心虚。
“另外,还有件事。”她神情中多了几分认真,“让她与我一起,这是她的心愿。”
这个“她”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岑如默点头应下:“好。一切我来安排。”
听到肯定的答复,司云落终于松了口气。
一切似乎正向着她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岑如默摩挲着她的腕间,说出的话恍若呓语。
“你本就该是唤默的妻子……是我的妻子。是慕星衍横刀夺爱,将你从我身边抢走。至于闻既白所谓的夺妻之恨,不过是他自己的痴心妄想而已。凭他们也配?”
“不过很快就会结束了……只有我们两个人,长长久久地在一处。”
“他们都该死。”
“他们都得死。”
婚期确定下来,司云落的心情反而相当放松,每日该吃吃该喝喝,对于流水般送过来的嫁衣和珠翠,更是来者不拒。
她本来都做好了自己绾发描眉的准备,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到了大婚那一日,岑如默竟然引着卜随云来见她了。
她不知道他这算是有意示好,抑或只是让她放松警惕的陷阱。
卜随云柔婉地行了一礼:“见过君后,属下来为君后梳妆。”
岑如默已经换上了大红喜服,温和的眉眼难得有了几分神采飞扬。
其实在最初的时候,他也是这副天之骄子的模样,将所有人轻易瞒了过去。
“落落,我记得以往都是她为你绾发,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你既不喜热闹,不愿喜娘相帮,我便还是让她来服侍你罢。”
司云落压下心中的暗喜,表面却不冷不热的,拾起一支金步摇在发间比划着。
“我哪里敢劳烦师姐?服侍这两个字,未免也太不像话。”
毕竟目前看来,是卜随云抢走了慕星衍,无论是出于吃味还是厌恶,她都不应该对卜随云有多好的脸色。
岑如默只当她在闹脾气,也不介意,又好言劝了两句。
“说什么傻话?她是我的属下,服侍君后是份内之责,理所应当。”
他又叮嘱了卜随云几句,自她身后阖上了门。
卜随云提步上前,来到司云落背后,铜镜中便映出两位女子的面容。
虽是为着喜事,两人面上却并无喜色,尽是漠然。
卜随云拿过象牙梳,替她梳理着齐腰的长发,淡淡道:“没想到再见竟是这般光景,君后俘获人心的速度,真是令属下佩服。”
司云落冷笑一声:“不比你未卜先知,早早弃暗投明。”
卜随云一直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话中大多带刺,司云落也不甘示弱,随口反击回去。
可在这浓浓的火药味中,卜随云趁着去沾梳头水的空当,悄悄在案上写字。
隔墙有耳,二人不敢私下言语,只能采用这种方式。
即使如此,仍旧怕被时刻监视她们的岑如默发现,一次只敢写一笔,等水渍干了再继续。
这过程十分煎熬且漫长,直到卜随云为她绾好发髻,才将将写完。
司云落自己在手心写了一下,发现是一个字。
“鞭”。
什么意思?卜随云让她拿出浮浪鞭?
她还没能完全领会其中深意,卜随云已经簪上了最后那支金步摇,附在她耳边故意挑衅。
“君后,该不该告诉你,我从很早的时候起,就一直喜欢慕星衍了。”
司云落不动声色,自顾自戴上那对凤羽耳坠,正是岑如默之前送她的入门礼。
黄金质地厚重,坠得她耳垂都沉甸甸的。
“你自去喜欢他,与我何干?”
卜随云似乎有些遗憾,继续道:
“可惜了,求而不得也就是那么回事,玩了一阵子就腻了。如今他形同废人,没了光环加身,只有皮相还算令人贪恋。”
“他的好处,君后自然是体验过的,我也受用。自从他得知君后要二嫁的消息,便终日恍惚得很,更好拿捏了。”
司云落知道,卜随云故意说这些话,为的就是表面上激怒她,好让她顺理成章的出手。
她也不能辜负这样的机会,索性站起身来将她一推,浮浪鞭自腕间显形,如长蛇般灵活地抽了过去。
“放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拿些污言秽语来脏我的耳朵!”
卜随云躲闪不及,浮浪鞭擦过脸颊,刮出一道狼狈血痕。
岑如默便是在此时推门而入,拧眉看着这两相对峙的场面,话语中有着些许责问之意。
“闹什么?”
卜随云跪倒在地,立刻请罪。
“是属下之过,无意中冒犯了君后,任凭君上责罚!”
岑如默“嗯”了一声,却没立刻发落,只是瞧着司云落手中的鞭子。
“你我大婚,便不必随身携带法器了,交予他人保管就是。”
司云落深吸一口气,知道岑如默先前是忽略了这事,可她若无法器傍身,如何确保对岑如默一击必中?
她至今不理解卜随云的做法,可她仍然坚信,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于是她咬着唇,终究还是将浮浪鞭交到岑如默手上,浮浪鞭惧于他的威压,缩成可怜的一团,又被他随手递给了卜随云。
如此一来,浮浪鞭便落入了卜随云手中。
见她仍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岑如默为了哄她,主动蹲下身去握住她的脚腕,亲自为她穿上缀满珍珠的绣鞋。
做小伏低的姿态在他身上更显违和,司云落实在别扭,忍耐到他大功告成便将他赶了出去,只说成礼之前不能再见面了,会不吉利。
岑如默并不在意所谓礼数,却还是依言去了,留她一人在殿内坐着,直到吉时已至,有人轻轻敲响了门。
司云落拉开门的瞬间,便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慕星衍就在外面,眼下是一层淡淡的乌青。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来见老婆的龙龙!(猜他是来干嘛的)
2.所以两个落落会一起和师兄成婚(?)
3.鞭子有其他用处,只有经过师兄的手交出,他才不会起疑心
4.啊,可以想见是鸡飞狗跳的婚礼呢
5.落落:没了武器我怎么刺杀(囧)
6.后天正文完结哈~明晚二更后天凌晨一次性放出来!
在这样的情景下乍然重逢, 两人只是相顾无言。
有那么一瞬间,司云落几乎就要以为,慕星衍是来带她离开的。
他会像从前一样牵着她的手, 越过千难万险,带她从这金丝樊笼中逃脱出去。
但这样的想法也只维持了一瞬。
她爱的少年并不是无所不能, 他会伤, 会痛,更会死。
她明知他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只要她表露出一分一毫想要逃离的情绪,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带她走, 哪怕代价是他的一切, 也在所不惜。
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司云落看着他眼底翻涌变幻的墨色, 在他意欲开口之时, 狠心掐灭了心底最后一丝期望。
没有什么比让他保全自身更为重要。
眸中星芒点点, 终究沉寂下去, 归于虚无。
最初的惊讶褪去, 她神色慢慢变得冷硬,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句极为不耐的——
“你来做什么?”
话中尽显驱逐之意, 与周遭喜色格格不入。
慕星衍的目光牢牢锁在她面上, 不由自主愣了会儿神。
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遥想数月前,也是这样铺天盖地的火红颜色, 他将尚在昏迷的她抱入新房, 放在大片的凤凰花海之中。
那时的他只求她能苏醒过来, 好让他看上一眼, 他娇俏明媚的新娘,笑起来是个什么模样。
上天果然慷慨,应允了他的誓愿,那一刻,他自认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
可事到如今,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却似乎只当他是个无关紧要的陌路之人。
甚至更糟,比陌生人还不如。
即使如此,他唯一的愿望依然是,希望她岁岁长宁,安乐无忧,再也不必牵涉到这波诡云谲的命运之中。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嗓音也因着疲惫变得低哑,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我来给你送嫁。”
他声音虽轻,司云落却听得分明,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但她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是岑如默的授意。
若无他的允许,慕星衍绝无可能擅自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就是故意的!
为了满足那些龌龊的恶趣味,想看一对曾经深爱的恋人陷入两难的境地,连形同陌路都不能。
她越是表现出不在意,甚至故意不去提起,岑如默就偏偏要将慕星衍放在她的身边,观察她会作何反应。
这本就是一种令人难堪的羞辱。
明明近在咫尺,却只能说着诛心之语,遑论更进一步的触碰。
相闻相望,不相亲。
司云落对此表现出极大的抗拒,试图绕开面前的慕星衍,去找岑如默理论。
可慕星衍就守在门边,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在她向前一步时,用冷白指骨紧紧攥住了她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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