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他应该及时收手,一旦欲望被无限放大,通常结局会很难收场。
可他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她吞咽的动作,仿佛他不过是个旁观者,一切与他毫无关系。
最多在感受到血液流失过快时,不大有耐心地提醒她。
“啧,慢点喝。”
直到凤血送入口中,司云落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慕星衍会说,这是“食欲”。
龙尾在得到满足的一瞬间已经松开,盘桓在两人周围,将一切可能打扰到他们的事物隔绝开来。
可内心的欲望却并未轻易消减,凤血流淌过四肢百骸,似乎点燃了血液中隐秘而深沉的渴望,诱惑着她索取更多。
等到光明重新回到了她的视野,司云落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龙尾已经消失不见,她惬意地在水中舒展,带着进食之后的餍足。
她忽而有些理解慕星衍。如果吸食了凤血是这样的反应,她大概也做不到比他更为克制。
慕星衍看了一眼手上的伤口,略显苍白的面容却染上一抹笑意。
脱离了龙尾的束缚,他反而要凑上前来,故意附在她耳边说话。
“你完了,司云落。”
他低低笑着,声音中有难以掩饰的愉悦。
“会上瘾的。你就等着,被我吸干吧。”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扬言要榨干老婆(不是)的龙龙
2.可以理解为和那什么的感觉差不多,所以会上瘾(没错就是你理解的那样但我什么都没有说哦)
3.坏心眼的龙龙会把过错都推到老婆身上,完全不提自己也不拦着呢
4.以后要多炖红枣枸杞阿胶汤给老婆,再加两个鸡腿补补
5.司云落:你鲨了我吧!
6.慕星衍:咳,你自己吸的时候也会爽到,所以肯定是会理解我的吧?会的吧会的吧?
7.昨天支愣过了!今天卡章的我又趴下了,要不营养液满100加更好了!
◎“我就吃娇夫这套!”◎
司云落仍沉浸在悠长的余韵中,懒懒地睨了他一眼,推开他向池子的另一边游去。
“神经病。”
即使慕星衍所言非虚,她也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到时候谁吸干谁,可还不一定呢。
她出了水面,正要施个法术给自己吹干,再去拾岸边的衣服,却猝不及防被人拖住脚踝,再次拉下了水。
“哗啦”一声响,溅起不小的水花。
过了片刻,司云落猛然浮了上来,一只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另一只手却准确无误地揪住了慕星衍的耳朵。
“没完了是吧?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没安好心!要不是互换了身体,她指不定就要被他按在汤泉里溺死!
可慕星衍只是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示意她噤声。
“嘘,有人来了。”
无论是谁,司云落都不想被人看见她和慕星衍现在的样子,情急之下就要拖着慕星衍往水下去,却被他坚决拦住。
“等等!”意识到音量有些大了,慕星衍再次压低了声音,“你若是不想在水下给我渡气,就老实待着!”
此话一出,司云落顿时不敢轻举妄动了,她可不想白白吃个闷亏,尤其是在对方还是慕星衍的情况下。
她不做声,慕星衍便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把她推倒压在岸边的石壁上,在她几乎要杀人的目光里,换了个姿势坐在她怀里,双手揽住她的脖颈,以示亲密。
“别动。”他低声道,“别忘了我们现在的关系。”
姑娘自然是不能反抗恩客的,司云落强忍住把他从身上掀下去的冲动,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后背几乎完全贴在石壁上。
水流成为了两人之间的唯一阻隔,先前的餍足已经完全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冲淡,她看不见门外的景象,却仍然能够感受到,心脏再次急促地跳动起来。
可龙尾并没有再度显形,显然不是食欲的缘故。
那是……?
她左思右想,最终得出结论,慕星衍肯定是怕被人发现,胆子可真小。
见他专心看着门外,听得入神,司云落不由得问道:“外面是谁?”
慕星衍看她一副懵懂的样子,嗤笑了一声。
“是见过的熟人。”
考虑到她不能回身去看,他难得大发善心地补充道:“花魁娘子和刚才不小心撞到你的小厮,是不是意想不到的组合?”
这话立刻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也顾不上现在的姿势有多么尴尬,连忙凝神去听。
先是木质托盘被放下的声音,随即有个温和清润的男声响了起来。
“慧卿姑娘,沐浴需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丑奴先告退了。”
原来那貌寝的小厮名唤丑奴,想来是楼内给他起的诨名了。
若不是亲眼见过丑奴的长相,司云落实在是很难想象,拥有这样和悦声音的人,竟会有一张仿佛被大火燎过的狰狞面孔。
听上去倒像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
而那被称作“慧卿姑娘”的花魁娘子却并没有放他离开的意思,只是沉吟着不做声。
丑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沉默而恭顺地立于门外,一言不发。
僵持而凝滞的气氛终于被一声钝响打破,是慧卿放下茶盏,婷婷袅袅地站起身来,走到了丑奴面前。
“听说,你从很久之前便在这花云楼里了?”
丑奴答道:“是,小人天生貌丑,生活艰难,险些因冻饿死在路边,承蒙玉姐收留,便在此处做些粗使活计,讨个生活。”
慧卿冷笑了一声。
“听你说来,玉姐反倒是个大善人了。”
丑奴的头越发低了下去,似是不敢看她:“玉姐与慧卿姑娘,皆是小人的主子,小人不敢背后妄议主子,还请姑娘不要为难。”
慧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而回身走到桌边坐下,抚弄着指甲上鲜红欲滴的蔻丹。
“时间还早,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原来慧卿也是好人家的姑娘,父母双亡后,她在进城投奔未婚夫的路上,被拐子下了蒙汗药卖进这花云楼。
她苦苦等待未婚夫搭救,哪知却等来了他不告而别的消息,为了活命,不得不死心跟了玉姐。
丑奴听完沉默了半晌,也只能安慰道:“姑娘苦练三年,掌上舞惊鸿一瞥,方才李公子已经答应为姑娘赎身,姑娘也算苦尽甘来,得偿所愿。”
“苦尽甘来,得偿所愿?”
慧卿喃喃着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忽然苦笑起来。
“为人外室,困于深宅后院之中不得自由,看人脸色仰人鼻息而活,你当真认为,这是我心中所愿所想?”
丑奴不说话了。
随之而来的是漫长的沉默和短促的抽气声。司云落极想回过头去看,奈何被慕星衍压着,无法转身。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有珠帘被柔荑拨开,叮咚作响的声音。
慧卿的话语中压抑着隐隐的激动:“可就在方才,那李公子喝多了酒,却告知了我一桩奇事。”
“我那负心的未婚夫并未上京去,如今就在这花云楼中,可我竟然从未发现过。”
随后便是一连串撞击的闷响,司云落也顾不得许多,凭借着体型压制,将慕星衍从身上推了下去,自己连忙回身去看。
慧卿一个柔弱姑娘,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死死抓住丑奴的衣裳,不容分说扒开了他的领口,露出胸前肩上密密麻麻的伤痕。
那些伤痕看起来已经年深日久,狰狞可怖,除了鞭打的伤痕外,更多的则是大火留下的烧烫伤。
唯有肩部的一处,看起来似是被刀剑削平的,留下了平整的豁口。疤痕颜色极深,并未像其他伤口那般有所淡化,倒像是从未痊愈过。
慧卿松了手,倒退两步,喃喃自语着。
“怎么可能呢……这里明明有块胎记,我记得这里有块胎记!”
她神情再次激动起来,丑奴却只是迅速把衣襟拢好,不经意地向内室望了一眼。
意识到方才的水花弄出了太大动静,司云落连忙沉入水中,正想要把慕星衍也按下去,就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呛了水,似乎是昏了过去。
……算了,昏过去正好,她可不承认是被她推下去的。
趁慧卿魂不守舍的时机,丑奴匆忙行了一礼,便道:“姑娘想必是认错人了,不必执着,凡事要向前看,小人告退。”
他出了房间,走得飞快,完全没了平时畏畏缩缩的样子,像是在躲避身后恶鬼的纠缠。
而慧卿定了定神,连忙追了上去。
司云落终于有机会,把慕星衍从池子里捞起来。
渡气是不可能渡的,但可以略施法术,让他把水吐出来,这还是看在她的身体的面子上,不然她才不管!
慕星衍吐出最后一口水,仍在止不住地咳嗽,但总算是醒了过来,狠狠地盯着她。
对不起,她可是完全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哦!何况能够创造独一无二的溺水体验,慕星衍应该感谢她才对。
司云落忍住笑意,向躺在地上的他伸出一只手,意欲拉他起身,带他迅速离开此处。
慕星衍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竟然把脸别了过去,装作没有看到。
司云落蹲下身来,不甚友善地拍了拍他的脸。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你不走我走了,你继续在这里躺着吧。”
慕星衍仍是无动于衷,直到她重新站起,真的打算披衣离开,才终于开了口。
“咳……失血过多,又险些溺水,眼下喘气都费劲,实在是……没力气走动了。”
司云落心下觉得好笑,选择直白地讽刺他。
“喂,刚刚是谁死命压着我,让我一动也不敢动?我腰都酸了,还说你没力气?”
慕星衍收回目光,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像一条上了砧板的摆烂咸鱼。
“爱信不信,反正这是你的身体。”
“你!”
司云落恶声恶气地威胁他:“警告你啊,我可不吃娇夫这套!给我起来!”
慕星衍干脆闭上眼睛,随她在一旁气得跳脚,也根本毫无反应。
但片刻之后,身子骤然一轻,司云落毫不客气地把他扛在肩头,以一种不太雅观的姿势。
她忍住骂骂咧咧的冲动,一边大踏步往外走,一边违心地说道:“我就吃娇夫这套!”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摆烂的娇夫(划掉)虚弱龙龙
2.落宝实在拿他没办法,才违心改口说自己“吃娇夫这套”,不是笔误(不过落宝的确吃这套)
3.他的确没撒谎,溺水的人是没有力气的,大概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溺水经历了
4.经过深思熟虑,他觉得反正是老婆的身体,外人看来不会有损他高大威武的bking形象
5.剧情这么多,你们都不猜猜魄罗附身在谁身上吗(认真脸)
6.司云落:要不是看在自己身体的份上……
7.慕星衍:虚弱……有时是在过度劳累之后……等换回了身体我必支愣!
所幸汤泉离房间并不太远,司云落提心吊胆了一路,也并没有被人发现。
毕竟哪里有力气如此之大的姑娘!被人见了一准会穿帮!
房间内已经换了崭新的黄花梨木大床,深红色的帷幔掩映下,床上平铺的数层锦被显得格外柔软诱人。
司云落将慕星衍扔到床上,为着终于卸了货而松了口气,自己也果断栽倒在锦被之中,彻底放松下来。
不知为何,泡过汤泉以后,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完全提不起精神,似乎有湿淋淋的感觉从骨头缝里漫了出来,无比的舒适与惬意。
大概是慕星衍这具身体的缘故。
她有些昏昏欲睡,正要安详地闭上双眼,脸颊却忽然被人重重掐了一把,突如其来的痛感让她瞬间清醒。
转头一看,罪魁祸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一双清凌凌的黑眸,因为促狭的笑意而漾起了层层涟漪,像是早春的湖面上,漂浮又缓慢融化的碎冰。
“你有病吧。”司云落嘟囔着,抬手去揉脸上被掐出来的红痕。“这不是你自己的身体吗?”
“对啊,我都还没说什么,轮得到你在这里打抱不平?”
他换了个姿势,一手支颐,一手搭在屈起的腿上,就这样侧卧着看她,倒是个风流闲适的样子。
“司云落,你心真大啊,昨夜出了那样的事情,你竟然还敢睡?不怕魄罗借由梦境再次出手?”
这话听上去好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
要不是因为舍不得她的身体吃苦受罪,她是万万不会允许慕星衍躺上来的。
但事已至此,睡也没得睡,她便翻了个身,双手拄着下巴,借着两人之间难得和平共处的机会,尝试和他闲聊打发时间。
“刚才的事情,你怎么看?”
“这不是显而易见么?”慕星衍道,“丑奴大概便是那慧卿姑娘所谓的未婚夫,不然她何至于如此激动。”
司云落慷慨地送给他一个白眼。
“这我当然看出来了,我的意思是,他为何不肯与慧卿姑娘相认?”
慕星衍沉默半晌,反问道:“很难理解吗?”
“什么?”
“面目全非,又失了身份,有何勇气去面对故人?”
他捻起她一缕青丝,在指尖缠绕了几圈,无所顾忌地扯了扯。
“若是实在放心不下,不如默默守护,也好过相对无言,将对方心中最后的美好破坏殆尽,一丝不留。”
“你看得倒开,但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很准。”
司云落忽然凑了过来,直视着他的眼睛,像是描摹着他眉眼的轮廓,记在心上。
慕星衍还是不习惯与她对视。被她注视的时候,总觉得心底埋藏的秘密无所遁形,不安与窘迫占据了上风,难以招架。
他别开眼去,忽而发觉这可能也算一种无形之中的认输与退却,便又改了主意,主动迎上她的目光,顺带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她的额间,意在将她推远。
“看什么看。”
“我记住了。”司云落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再度拉远了和他的距离。“你少碰我。”
慕星衍来了兴趣,难得不与她计较,反而问道:“记住什么了?”
司云落耸了耸肩:“记住你这张人嫌狗憎的脸。若是有一日你遭逢大难,别说是变作了丑奴那般模样,便是化成灰,我也是认得你的。”
慕星衍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
他几乎是咬牙道:“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他越说越气,指间那一缕青丝被紧紧攥住,看上去分外可怜。
眼见她的头发都要被扯下来了,司云落连忙上手去夺。
“不许动我头发!都要被你薅秃了,告诉你,我的凤羽是有数的,我给它们每一根都取了名字,你动一个试试?”
“试试就试试!”
慕星衍正在气头上,格外从善如流,只是轻轻一拽,就有好几根发丝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好啊!好!好得很!
慕星衍这个记吃不记打的狗东西,今天她要是不教训他一下,他就不知道谁才是老大!
司云落并指为刀,对准他的发尾就是狠狠一划,发丝齐根而断,原先乌黑柔顺的长发,立刻便像被狗啃过一般。
两人再度扭打在一起,不过这次的床分外结实,总算是没有那么容易垮掉。
等到两人都筋疲力尽,司云落躺在床上喘着粗气,就听他忽然开口。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即使她再不想搭理慕星衍,但冷不丁听到这没头没脑的话,还是下意识问了一句。
“什么?”
慕星衍靠在枕上,却并没有看她,只是望着虚空中的一点发呆。
“若是真到了那样的地步,我宁愿自绝于世,也不会忍辱偷生。”
哟哟哟,不就是不想过得太凄惨被她嘲笑吗?就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还怪有骨气的。
司云落打了个哈欠,翻过身去背对着他。
“好死不如赖活着,懂不懂啊?你放心,我也不是那等见死不救的人,只要你跪下来求我,再磕三个响头,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出手保你一命哈。”
“你!……算了,跟你也说不通。”
两人之间难得有一瞬的静默,就在此时,突兀的叩门声响起,打破了尴尬的宁静。
司云落并不想动,抬腿踹了他一脚:“去开门。”
这次慕星衍倒是没说什么,麻溜地披衣下床,趿着鞋子去开门。
在看到门外是闻既白的时候,他又恢复了平日里冷峻而倨傲的神情,抱臂堵在门口,并没有让人进去的意思。
“我不是和玉姐都说清楚了吗?不需要三个人一间。今夜你还来做什么?”
闻既白还没反应过来:“可是,落落……”
慕星衍的眉头蹙了起来,声音都变得冷硬,径直打断了他。
“不许叫她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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