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处逢你(张不一 )

“呦，这是有悄悄话跟我说啊，你等会儿。”智衡看了赵谦一眼，伸手指了指门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拉开门走出了包厢，快步走到了一个相对隐蔽的位置，“说吧，现在旁边没人了。”
顾文熙：“我刚才看见乔楠了，提醒你一声。”
智衡有点诧异：“她怎么来了？”
“失恋了，买醉吧。”顾文熙平时一点也不关心别人的八卦，但这次吧，她就是控制不住的想去问问，“她不是挺喜欢你的么？你伤人家心了？”
智衡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干脆直接回避了这个问题：“行了我知道了，你还有事么？没事我先挂了，不然……”
智衡的话还没说完，顾文熙就把电话给撂了，听不下去了。
一时间，智衡还有点忐忑不安，好像自己犯错误了一样，低着头托着手机看了半天，纠结自己要不要再给她打个电话解释点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智衡？”
听到这绵软的嗓音后，智衡心里咯噔一下，乔楠。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智衡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头也不抬的快步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过去，然而乔楠却已经认出了他，一路小跑着追了上来，挡在了他的面前，又喊了一声：“智衡。”
智衡不得不停下脚步，面对乔楠。
乔楠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红，双眼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明亮却迷离。一看她这样，智衡就知道她喝酒了，可能还有点醉了，再想想顾文熙刚才说的话，他心里不由有点愧疚，又担心她一个人在这种地方乱转会出事，所以就催她赶快离开：“你怎么来了？快回家，这儿不是你待的地方。”
乔楠反驳道：“你不是也来了么？”
智衡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跟几个朋友来玩。”
乔楠仰着下巴，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始质问他：“你以前从来不来这种地方，是你女朋友带你来的么？你是不是就喜欢这样的？能玩的，会混的？那我要是也变成这样你会不会也喜欢我？”
智衡知道乔楠是真的醉了，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更棘手的事儿来了，赵谦竟然出来找他了，看来是不放心他。
“我去洗手间。这谁呀，你女朋友？”赵谦打量乔楠说道。
谁知智衡正要解释的时候，乔楠却突然靠在了他的怀里，趾高气昂的对赵谦说：“对，我就是他女朋友。”
赵谦蹙了下眉头，略带谴责的看着智衡：“不是说一个人来么？”
“我……”
智衡刚说了一个字，乔楠又抢了他的话，而且越说越生气：“我自己来的，我来找他的，你们会把他带坏，他以前从来不来这种地方！他就是在这儿认识了一帮狐狸精！”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眼看着赵谦有点生气了，而且乔楠的话和他在赵谦面前立下的吊儿郎当的富二代人设严重不符，所以智衡只能顺着乔楠的话往下演，搂着乔楠说道，“不好意思啊，我们俩今天上午吵架了，她喝多了。”
赵谦冷笑了一下：“你还能继续玩么？”
按照他以往在赵谦面前立下的深情人设来说，肯定是不能继续了，但等了这么长时间，他好不容易才抓住了这次机会，怎么能轻易放弃？正当他想找个理由把这件事糊弄过去的时候，乔楠却彻底把他的计划打乱了：“他要走了，他以后再也不会来这种地方了，也不会再跟你们这帮社会败类混了。”说完，她抱紧了智衡的手臂，不由分说的拖着他往前走，“你以后是要当警察的，你不能毁了自己。”

第15章 15.
听到乔楠的话后，赵谦冷笑了一下，一脸鄙夷的看着智衡：“你不是不想当警察么？”
此时此刻，智衡万分庆幸自己从来没有在警校生的身份上撒过谎，不然现在就完了，而且顾文熙也曾要求过他尽量最大程度的还原自己的本性，这样才不会露出破绽，所以他只是对赵谦说自己是被逼着考警校的，其实他压根不想当警察，甚至还把他爸妈离婚的事搬出来了，进一步证明自己是因为怨恨他爸才不想当警察，现在这么混就是故意让他爸难堪，所以赵谦才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我是不想啊，这不是有人想么？”智衡反手将一直拖着她手臂的乔楠搂进了怀里，摆出了一副无可奈何地样子对她说道，“行了你别闹了，跟我回家。”说完，他又叹了口气，满含歉意的看着赵谦，“兄弟，今天对不住了，先走了，下次我请客，跟你赔不是。”
“你还是少跟我们这帮社会败类混吧。”赵谦冷冷的说了一句，转身走了。
功亏一篑，智衡挫败不已，真不知道该怎么跟顾文熙交代。
这时，一直在他怀里的乔楠抬起了头，痴迷又呆滞的望着他：“你真的要带我回家么？”
智衡已经不想跟她说那么多了，只想远离她，但是乔楠却将他抱得更紧了：“你知不知道我多喜欢你？”
“乔楠你喝醉了。”智衡不得不去拉扯她的手臂，想让她放开自己。
乔楠紧搂着他的腰不松手，固执的说道：“我没醉！”
智衡这次是忍无可忍了：“可是我不喜欢你！”
乔楠像是被吓住了一样，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眼泪顷刻间就从眼眶里冒了出来，却又不甘心的问道：“为什么呀？”
智衡言简意赅：“没有为什么，放手。”
乔楠依旧没有松手，哭的更厉害了，委屈又怨恨的开口：“我喜欢你三年了，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啊？那么多人都喜欢我，他们天天围着我转，为什么只有你不喜欢我？”
智衡已经没耐心了，一句话也不想跟她多说，只想让她赶快松开自己，但是他越挣扎，乔楠就抱得越紧，而且还越哭越伤心，搞得过往的路人都用一种看渣男的眼光去看他。然而屋漏偏遭连夜雨，乔楠这边还没解决呢，那边顾文熙突然出现了。
刚才挂了电话之后，顾文熙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外加右眼皮时不时的还会跳一下，所以她总觉得会出事，最后实在耐不住性子了就找个了上厕所的借口跟领班请了几分钟的假，匆匆跑来找智衡了，结果一转进包厢的走廊就看到了这一幕，心态差点就崩了，本打算转身就走，但是却在抬脚的那一刻改变了注意。
老娘凭什么走？
而后她昂首挺胸面不改色的朝着抱在一起的这两人走了过去。
智衡看到顾文熙的瞬间就吓傻了，直接把双手举了起来，力证自己是清白的：“我没抱她，是她抱我的，我是受害者！”
顾文熙扫了他一眼，没搭理他，伸手揽住了乔楠的腰，突然发力，像是揭膏药一样毫不留情的将她从智衡身上“撕”了下来。
“放开我！”乔楠急了，不停地在顾文熙手下挣扎。
顾文熙无动于衷，直接用另外一只手制住了她的双手，像是押送犯罪分子一样不由分说的带着她往外走：“您的朋友在找您，我送您过去。”
“我不过去！我要智衡！”乔楠想摆脱顾文熙，但是顾文熙的手臂就像是枷锁一样牢牢地禁锢住了她，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能撼动分毫，只能怒不可遏的朝着她大喊，“放开我！我要去找智衡！”
顾文熙脚步不停的带着她朝前走，淡淡的说了一句：“他不是你的，你不能去找他。”
智衡原本一直低着头跟在她后面，听到这句话后，猛地抬起了头，像是讨要糖果吃的小孩一样娇羞的看着顾文熙纤细的后背，悄声问：“那我是谁的呀？”
顾文熙没搭理他。
智衡也没气馁，自顾自的说了一句：“我是小可怜的爸爸。”
走在前面的顾文熙还是没搭理他，但却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唇。
即将进入大厅的时候，顾文熙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智衡，客气而随和的问：“先生，请问一下您认识坐在吧台旁边穿黑衣服的那位女士么？”
智衡看了一眼吧台，摇了摇头：“不认识。”
顾文熙舒了口气，以现在的情况来说，这个酒吧里还是越少人认识智衡越好：“请您先在这里等一下吧，我送这位女士过去。”
智衡知道顾文熙什么意思，点了点头。
顾文熙独自将乔楠送回了那个穿黑色露脐短袖的女孩身边，虽然她有点不喜欢乔楠这妞，但还是特意叮嘱了她的同伴一句：“您的朋友喝醉了，情绪好像有些不稳定，刚才还抱着我们另外一位男性客人大哭，幸好我及时赶到了，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所以我觉得您还是先带她回家吧，女孩子在外面喝成这样，不安全。”
黑衣服女孩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连忙说了句不好意思，立即从顾文熙怀里接过了还在哭的乔楠，匆匆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带着她走了。
解决了乔楠之后，顾文熙又回到了智衡身边，悄声对他说了一句：“酒吧后巷见。”随后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重新回到工作岗位站岗去了。
智衡想了想，现在包厢肯定是回不去了，就算是回去了赵谦他们那帮人也不会再继续接纳他了，所以他现在没事干了，只能直接去酒吧后巷等她下班。皇爵酒吧的迎宾岗是轮班制，顾文熙是从下午六点到夜里十二点的班，等到她下班换好自己的衣服，再来到酒吧后巷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半了。她本以为智衡会比她晚一些，结果一走出酒吧后门她就看到了抱着胳膊蹲在墙角下的智衡，看起来还可怜巴巴的，跟没人要的小奶狗一样。
看这情况，她大概预感到了他今天的行动并不顺利，不然不会这么蔫。
智衡在看到顾文熙的瞬间就从墙角下弹了起来，几步冲到了她的面前，二话不说先开始自证清白：“我真不知道乔楠怎么会来，赵谦以为她是我女朋友，我没办法了才抱她呢。”
顾文熙满不在乎的回了一句：“跟我有什么关系。”
智衡：“我不是怕你误会么？”
顾文熙：“我有什么好误会的。”
智衡：“没误会你刚才生什么气？”
“我没生气！”顾文熙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没生气，随后立即转移了话题，“今天行动怎么样？”
出师不利，智衡心里挺挫败的，觉得是自己能力不行才把事搞砸了，但他并没有选择隐瞒，而是一五一十的把今天发生的事儿跟顾文熙说了一遍，最后自责的说了一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怎么罚我我都认。”
看着他那可怜巴巴的小样，顾文熙就想笑，但她忍住了，故意板着脸说了一句：“怎么罚都认？”
智衡点头：“都认！”
顾文熙叹了口气，故作勉强的说道：“行吧，那我就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从明天开始你做饭，你喂狗，你遛狗，你给狗洗澡。”
卧槽！智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她玩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想抵赖都不行，但又咽不下这口气：“我喂，我溜，我给洗澡，你干嘛呀？”
顾文熙：“你不是小可怜的爸么？觉得自己亏啊？”
智衡：“你还是它妈呢，就这么当甩手掌柜的？饭也不给做澡也不给洗，你信不信我抱着我儿子离家出走？”
顾文熙：“走吧，你俩走了我还省心了呢。”
“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妈！”虽然嘴硬，但智衡心里还是有点愧疚，最后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你真没生气？”
顾文熙能理解智衡现在的心情，毕竟是过来人。执行任务的时候，谁都不想失败，失败就意味着功亏一篑，意味着拖累队友，他心里难免会自责，而且自信心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打击，所以她不想给他太大压力，更何况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行动中难免会出意外，多正常的事儿啊，我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反应还不如你呢。”
智衡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笑了一下，道：“你那么厉害，还有这么怂的时候？”
顾文熙也不嫌丢人，十分坦诚地说道：“怎么没有，我第一次接近毒贩子的时候紧张的都说不出一句利索话，对方还以为我是个结巴。”
智衡又笑了，心里宽慰多了。巷子里的光线依然昏暗不明，他背靠墙壁，低头看着顾文熙的那双狐狸眼，觉得像是看见了两颗勾人的星星。
真想就这么一直看着她。
顾文熙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别开了自己的目光：“小流氓你又看什么呢？”
智衡不满道：“你干嘛一直叫我小流氓啊，我又没对你耍流氓。”
顾文熙没接他的话，而是催促道：“走吧，回家吧，别想太多，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恩。”
然而就在他们俩将要离开的时候，酒吧后门突然被打开了，赵谦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窄巷中的两人之后，瞬间愣在了原地。
顾文熙浑身一僵，突然想起来了几个小时前在酒吧门口赵谦伏在她耳边对她说的话：“晚上酒吧后门见。”

第16章 16.
顾文熙好歹也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了，反应十分迅速，伸出双手用力的推了智衡一把，同时怒不可遏的冲着他吼道：“混蛋！你有女朋友还玩我？觉得我好欺负是吧？”
智衡毫无防备，直接撞墙上了，但他很快就明白了顾文熙的意思，站稳之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着急忙慌的说道：“你听我解释行么？我跟她分手了！”
“松手！”做戏做全套，顾文熙气得浑身颤抖，用力的去掰智衡的手指头，看似是想赶快挣脱他的纠缠，实则悄悄做了个小动作——将一盒烟和打火机塞进了他的手里，悄声说道，“你翻盘的机会来了。”
智衡这才彻底明白顾文熙的意图，佩服她反应迅速的同时，瞬间进入了角色中，急切道：“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么？”
顾文熙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松手！”
看她态度如此“决绝”，智衡叹了口气，被逼无奈似的松开了她的手。顾文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负气似的转身走了，没过多久就消失在了巷子里。整个过程中，赵谦一直倚在酒吧后门旁看戏。顾文熙走了之后，智衡也没搭理他，疲惫不堪的抵在墙上，从烟盒里抽出来了一支烟，俯身叼在了嘴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擦燃了打火机，略一低头，将烟头对准了火焰，点燃了那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从高中戒烟到现在，他已经好多年没吸烟了，现在猛地来了这么一口，还被呛了一下，抑制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赵谦见状轻笑着来到了他的身边，揶揄道：“你不是不抽烟么？”
智衡缓了一会儿才说道：“原来戒了。”随后他将烟盒递给了赵谦，“来一根？”
赵谦也没客气，直接从里面抽出来了一根，智衡配合的将打火机擦燃了，帮他点上了那根烟。
赵谦也靠在了墙上，深吸了一口，又娴熟的将烟雾吐了出来，扭脸看着智衡，挑着眉头问：“怎么现在又开始吸了？”
智衡：“心烦。”
赵谦不屑一笑：“因为女人？”
智衡：“恩。”
赵谦嘲讽道：“我他妈还当你多深情呢，看不出来还有这么一手。”
智衡没理他，一言不发的吸了几口烟，弹了一次烟灰后，反过来问道：“你他妈能不明白？”
赵谦笑了：“怎么不明白？男人么，都喜欢女人，但是天下女人这么多，怎么可能只喜欢一个？那还是男人么？”
智衡苦笑了一下，叹道：“还是兄弟你懂啊。”
赵谦问：“你女朋友今天是来捉奸的？”
“前女友，刚分。”智衡摆出了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叹气似的将烟雾吐了出来，“她人比较正，我浑，不是一路人，她总想把我往正道上拉，但我死不悔改。”
赵谦像是过来人一样点评道：“那你俩注定长不了。”
“可不是么。”智衡自嘲一笑，沉默片刻，嗓音疲倦的说道，“其实她今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俩要结束了。”
赵谦：“为什么？”
智衡又苦笑了一下，随后侧头盯着赵谦，哑着嗓子说道：“因为我以前吸过。”
赵谦震惊了。
智衡没有立即说话，故意吊着赵谦的胃口，不慌不忙将剩下的半根烟抽完了，又从烟盒里抽出来一根新的叼在了嘴上，点燃，深吸长吐，回忆似的缓缓说道：“在哈尔滨，吸的就是‘消愁’。”
赵谦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那你他妈刚才在包厢里还装无辜？”
智衡：“我他妈是无辜么？我他妈是震惊，谁知道西辅竟然也有消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