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承诺/野蛮生长(南星北落)

直到气息稍稳，陆承才开始学着电视剧里看到的男女主角一样，一下一下，轻轻啃噬她的唇边。
轻柔，小心翼翼，像对待一件传世的珍宝，动作是极力压抑克制的，而内心是无比狂热。
这是一个夹杂着雨水的湿热的吻。
男生清冽的气息和着啤酒的味道，和苦涩的雨水一起进入许诺的口腔，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许诺觉得，这个世界都疯了。
就疯狂吧，哪管明天会怎么样。
就疯狂吧，哪管路在何方。
两个初学者，根本不会换气，才吻了一会儿，陆承就放开她的唇，大口呼吸。
少年性感的喉结和流畅的下颚线就在许诺眼前不到5厘米的地方。
许诺大着胆子，吻上他的喉结。
少年被她搞得浑身战栗，眸子里好像有火。
“许诺，你疯了。”
如果说，少年时代遇到的人太过惊艳，之后的日子，怕是很难再遇到。
如果说明天我们注定分离，那今天就不要再留遗憾。
许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头疼欲裂。
恍惚间，她还暗骂今天的闹钟为什么没响，害自己迟到。
爬起来洗漱的时候，神思才慢慢回笼。
高考已经结束了，她不用再早起背课文，背单词。
然后，前一天晚上的回忆争先恐后一股脑儿的涌进脑海。
聚餐，喝醉的老柴，最后的大合唱。
还有...在小巷子里疯狂吻她的陆承。
以前总听大人提起，醉酒误事，自己还曾经不屑一顾，喝点酒就会断片？我才不信。
直到发生在自己身上。
许诺扔下牙刷，懊恼地坐在床上。
翻出手机，屏幕上静静地躺着一条未读信息，来自老妈。
老妈：“你丁叔有点急事，妈妈和他回帝都了，抱歉没有陪你参加高考。”
许诺看了一眼，按灭屏幕扔在一边，早就习惯了。
此时此刻，许诺烦恼的，不是沈芳晴的失约，而是陆承。
虽然许诺表面上大大咧咧，跟男孩子称兄道弟，但是在她内心深处，她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个传统的女孩子。
她应该会在大学期间遇到一个喜欢的人，跟他牵手，拥抱，感觉到了才会接吻。
然后从校园到婚纱，结婚生子。
而不是现在这样，不明不白的两个人，就因为喝了酒，就亲了。
莫名其妙的亲了。
也罢，这也许是她跟陆承最后一次见面了。
之后就是天南海北，各奔东西。
而那个雨夜发生的事，将作为一个永不见光的秘密深埋在二人心里。
直到腐烂。
许诺坐在床上，想了好多。
当心中的问题没有答案的时候，许诺选择了睡觉。
张素芳见许诺一直没有出房间，知道她高考累了，把饭菜做好，放在了门口，也没有打扰她。
张思翊开学了，为中考做最后的冲刺。整间房子空荡荡的安静。
天快黑的时候，许诺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
来电显示是姥爷。
许诺迅速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又仔细看了一遍，没错，就是姥爷。
许诺按下接听键。
许诺：“姥爷，您找我。”
沈如海：“恩，小诺啊，高考结束了吧？怎么样，累不累？”
说心里话，许诺跟姥姥姥爷的感情并不亲厚。
沈芳晴作为书香世家的天之骄女，大学期间，遇到了从小城市来的少年许广林，一见钟情，无法自拔。
毕业后，沈芳晴一意孤行嫁给穷小子许广林，结婚的时候，没有得到父母的任何祝福，
沈如海和夫人都是是大学教授，书香门第，最看不上的就是浑身铜臭味的商人。
更何况，许广林还很穷。
结婚不到三年，许广林就靠房地产生意翻了身，他带着名烟名酒，厚礼去登岳父家的门，被沈如海直接扔了出去。
穷的时候，他不待见许广林，有钱了，继续不待见。连带着许诺，都不待见。
许诺小的时候基本没去过姥爷家。
后来沈芳晴两口子感情不好，直到离婚，许诺去姥爷家就更加名不正言不顺了。
不知道姥爷打电话找她，是什么事。
许诺乖巧回复：“我不累，姥爷，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沈如海：“那就好啊，姥爷知道你画画很有天赋，你妈妈都和我说了，还获得了全国比赛的一等奖，姥爷很欣慰啊，没想到，姥爷这画画的基因，绕过你妈妈，传到你的身上了。”
许诺：“我还差得多呢，怎么能跟姥爷比。”
沈如海：“姥爷有个事儿想请小诺帮忙。”
许诺：“姥爷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沈如海：“姥爷记得你临摹过章万一的那幅名画《荷花图》，姥爷很喜欢，一直淘不到心仪的临摹版本，你现在有时间了，帮姥爷临摹一版吧。”
许诺心想，就这点小事，很爽快的答应了。
挂了电话，许诺就抓紧起来洗漱，出发到文具店买了宣纸和笔墨颜料，当回事的临摹起来。
也许是因为许诺这点画画的天赋，让沈如海对她另眼相看了。
许诺不敢奢望父母能够复婚，但是能维持好现在的关系，已经很不错了。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画了三天，许诺临摹的这幅《荷花图》初见雏形。
许诺给姥爷打了视频电话，让他看了一眼，如果觉得还可以，就裱好框给他快递过去。
没想到老爷子十分满意，还说要亲自过来嘉林取上，怕快递工作人员太蛮力了，再给弄坏了。
许诺觉得好像有点大题小做了，但是知道老爷子一生爱名画，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两天后，沈如海，沈芳晴和丁山一起来的，许诺带着话来到了他们住的酒店。
酒店大厅里，沈如海一身唐装，正襟危坐，旁边是沈芳晴和丁山。
距离上次见面，又是一年多，许诺明显感觉到，沈如海更老了，头发几乎全白，但是气色不错，银丝眼镜带着，一副学者做派。
许诺走上前去，恭敬地叫人。
沈如海着急地看画，接过许诺手里的画轴，迫不及待的打开。
画轴打开，一幅栩栩如生的荷花图展现在面前。
沈如海眼睛放光，细细品鉴，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惊讶于外甥女的笔力，居然可以以假乱真。
“小诺啊，画的真好啊，简直跟章万一的原版不差分毫，外行人根本看不出来。”
“小诺，听姥爷的话，要不忘初心，一辈子画下去。”
许诺恭敬地坐在对面，连连点头。
沈芳晴和丁山也露出欣慰的微笑。
四个人吃完饭，许诺被送回了家。
沈芳晴和丁山好像依然很忙，出国的事只字未提。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还是谢谢每一位可爱的读者。
我建了微博超话，可以来找我玩儿。

酒店房间里, 沈如海半躺在床上休息，沈芳晴和丁山站在床边。
“爸，您休息一会儿吧, 小诺的画, 我带出去找专业的地方好好装饰一下, 回去给您挂在书房里。”
沈如海轻哼了一声，语气不善, “等回帝都我自己去弄也行啊, 这小小的嘉林城，能有什么专业人士？”
他还是看不上许广林, 看不上自己女儿千里迢迢嫁过来的城市。
沈芳晴不放弃，还打算继续说什么, 被丁山打断了。
“爸, 您就放心吧，交给我。”
丁山语气笃定, 眼神真诚，沈如海没理由不相信他。
这个女婿，沈如海本来也是不满意的, 也是个浑身铜臭味的商人。
但是唯一不同的是，丁山爱画, 爱画胜过爱做生意。
沈如海顿时对他刮目相看, 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当丁山第一次登门拜访, 跟沈如海侃侃而谈一下午，从梵高到齐白石, 从外国画到中国画都颇有见解, 临走的时候, 沈如海还意犹未尽。
从此, 丁山就默认成为了沈家的女婿。
既然丁山开口了，沈如海当然是无条件相信他。
沈如海确实累了，把画交给丁山，准备休息。
从沈如海房间出来，丁山拿到画轴，有股莫名的兴奋感，“老婆，你女儿这次帮了大忙了。”
原来，一切的一切，还得从许诺高考之前那天说起。
丁山也是个名画痴狂爱好者，他偶然得知清代画家章万一的名作《荷花图》突然现世，就在嘉林，在他一个关门弟子的手里。
这位关门弟子叫胡永国，已经80岁高龄，曾经在画坛也小有名气。
丁山派了几拨人过去谈，出再高的价钱也要拿下。
但是对方不松口，也不出价。
丁山找人把对方的背景查了个遍，最后查到，胡永国跟沈如海有过几面之缘。
所以那天，丁山又火急火燎地让沈芳晴给老爷子打个电话。
沈如海出马，也没有拿下。
丁山为了拿到画不择手段，正道走不通，就开始走歪道。
丁山回想起，第一次去沈家的时候，在沈如海书房里，丁山注意到一幅缩小版的《荷花图》，听说是许诺画的。
于是丁山脑海中就有了主意。
丁山找能工巧匠把许诺的作品精心装饰一番，看上去和网上流传的《荷花图》的照片简直一模一样。
看着裱好的画，丁山露出的邪恶的笑容。
沈芳晴不知道他的计划，催促他回酒店，“弄的挺好，简直以假乱真，回去老爷子肯定高兴。”
“我要是弄个真的回去，你说老爷子会不会更高兴？”
丁山鹰隼般锐利的眼神望着沈芳晴。
沈芳晴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想干什么？犯法的事，可不能做。”
丁山随即收起眼神，挂上温和的微笑，“当然，我知道，开个玩笑，瞧把你吓得。”
“你先回酒店吧，我有点事。”
丁山起身潇洒的离开，带着那个画轴。
之后的十几天，沈芳晴怎么也联系不上丁山。
6月22号晚上，班级群里的消息一直就没有停息过，大家都在一起等待零点的到来。
是福还是祸，就看那一哆嗦了。
许诺也坐在电脑前，看着大家聊天。
活跃的永远是那几个人，不管是在线上还是线下。
王南松：“分数无所谓，我已经决定复读了，有人一起吗？”
周彪：“你去复读吧，我妈说了，只要有大学上，专科我也去，念完了早点回来接手家里的生意。”
王南松：“鄙视你。”
林鹏:“感觉没考好，希望零点永远不要到来。”
姚姗姗：“我好紧张啊，一会儿清大还有南大给我打电话，我不知道该选哪个啊？我两个都想要啊，我好像个渣男啊。”
周彪：“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咱们班那两个准备出国的大神，出来冒个泡儿呗？@陆承@许诺。”
许诺一直没有参与，她心事重重的。
最近沈芳晴一直都没有出现，按照之前的安排，该准备去帝都办签证了，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可是，她联系不上她。
终于，零点准时到来，没有早一秒，也没有晚一秒。
张素芳也进来了许诺的房间。坐在旁边陪着她一起查成绩。
“小诺，你妈妈的电话还没有打通吗？”
许诺点了点头，手指放在鼠标上摩挲。
张素芳拍了拍许诺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的，别担心，你妈妈生意那么忙，看到会给你打过来的。”
书桌上的小猫闹钟突然叫了起来，11点58分。
许诺提前设好的闹铃。
许诺再次检查了一下身份证号和准考证号码，确保输入的准确无误。
0点0分，许诺长舒一口气，对着屏幕上的查询按钮按下了鼠标。
网络繁忙，请稍后再试。
许诺提着的心，又落了下来。
等了一会儿。她又再次按了查询键。
如此反复几次后，许诺终于在0点12分查到了她的高考成绩:525分。
她的历史最高分。
按照历年南大美术学院的招生录取分数线，这个成绩进入南大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也只能想象一下了。
不知道陆承考了多少分。
许诺打开班级群，群聊消息早就99+。
姚姗姗说她坐在她们家路由器上，才终于点了进去。
姚姗姗686，池晶晶565，林鹏624，王南松496，周彪369……
大家都属于稳定发挥，超常发挥的，貌似是许诺。
陆承呢？
大家纷纷@陆承，但是陆承一直没有说话。
许诺给沈芳晴发了个信息，汇报了自己的成绩，依然是没有回复。她放下手机，匆匆洗漱一下睡去。
第二天早晨，许诺给老柴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一下自己的成绩，虽然隔着手机，但是许诺好像看到了老柴脸上堆起的褶子。
老柴:“许诺啊，你是一匹黑马啊，可惜了，可惜你要出国了，不然你这个成绩，上南大完全没问题。”
许诺没说话。
老柴继续：“还有陆承。715分啊，清大南大全都连夜打电话抢人，结果你猜怎么着？没人接电话。”
许诺轻笑一声，“老师，人家也是要出国的，电话打不通也很正常，您跟清大说说，别执着了。”
老柴无语：“也对，哎，他们的损失啊。”
陆承好像真的凭空消失了。
许诺给了打了几个电话，全是关机，路过彼岸咖啡馆，咖啡馆也关着门。
难道一家子都出国了吗？
速度挺快啊。
许诺没多想，因为已经好好告过别了，不见也好，省得彼此尴尬。
28号是报志愿的日子，如果愿意可以去学校机房报志愿，有老师现场指导。
从出成绩到报志愿这五天的时间里，沈芳晴只来过一个电话，电话里说，她人在美国，有急事处理，然后就匆匆挂了电话。
只字未提送许诺出国的事儿。
不知道怎么，许诺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
本科一批报志愿截止时间是7月2号，许诺在这几天时间里拼命给沈芳晴打电话，甚至还试图给丁山打了几次。无一例外都是关机。
张素芳看着许诺这几天吃不下睡不着的，心疼极了。
这孩子命真苦，高考如此重要的时间点，爸爸在监狱里，妈妈也不知所踪。
7月1号这天吃晚饭的时候，饭桌上三个人都是一脸愁容。
张思翊中考结束，还没休息几天，张素芳就给他报了暑假补习班，提前预习高一课程。
他抱怨了几天没用。只得乖乖去上课。
张素芳给许诺夹菜，小心翼翼地跟她说话，“小诺，要不，咱们把志愿报了吧？等你妈妈忙完了，送你去留学，这志愿肯定就作废了，但是，如果你不报，错过这个机会，万一……”
万一沈芳晴和丁山半年后才回来，你怎么办呢？这么好的高考成绩白白浪费了吗？
但是后面这句话，张素芳没敢说出口。
许诺拿着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眼泪啪嗒啪嗒的往碗里掉。
张思熠看到不争气的许诺，又开启了毒舌模式。
“我就问你一句话，到底想不想去留学？”
许诺没理他。
“你不是收到巴黎美院的录取通知了吗？想去的话，自己去办签证，自己去留学啊？没钱是不是？去勤工俭学，有多少留学生都是一边上课一边在饭店洗碗的。”
张素芳给他使眼色，示意他别说了。
张思翊不听，还在继续。
“不想去就报志愿，你这成绩在国内也能上个不错的学校，你这是愁什么呢？有什么好愁的？”
许诺把碗一推，站了起来，“芳姨我吃饱了，我先上去了。”
许诺噔噔噔跑上楼回了自己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人靠在门后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她是收到巴黎美院的录取通知书了，可是这些都是丁山一手操办的，通知书在哪里，许诺都不知道。
哭了一阵，忽然觉得张思翊的话虽然难听，但是不无道理。
许诺跑到卫生间洗了把脸，望着镜子里顶着红肿眼泡的自己，忽然觉得有点陌生。
许诺从小很少哭，被打被骂被欺负，全都能咬着牙顶回去，也绝不掉一滴眼泪。
可是最近是怎么了？竟然变得如此脆弱爱哭起来。
许诺把眼泪擦干，重新做到书桌前，哆啦A梦储蓄罐乖乖地站在角落里。
看到这个储蓄罐，跟陆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回忆全部涌进脑海。
陆承，如果可以，让我代替我们两个去南大吧！
兜兜转转，终究是我对不起你。
许诺打开电脑，认真填报了志愿。
志愿报了以后，张素芳一颗悬着的心也算是落了下来。
她知道许诺心情不好，悄悄给她报了驾校，让她每天去练车，联系林鹏姚姗姗这些同学每天来家里玩儿，带她出去旅游，想方设法的让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