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呦呦点了点头。
“我妈给你?”
“对啊。”
“你怎么不戴?”
鹿呦呦瞬间感觉自己好像干坏事儿被抓了似的,但是她确实啥也没干,一时间有点不自在,她犹豫了两秒,直接说了真相。
叶云洲道:“说谎不是好孩子。”
怎么还上升到说谎了,自己啥也没干倒成了那个坏人,气性上来,她索性将手套摁在他手里道:“阿姨托我帮忙,还叫我别告诉别人,我没说谎,反正现在你也知道了,自己送去吧。”
说完她转头就跑。
叶云洲瞧着她生气了,赶紧追上去道:“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鹿呦呦道:“我生的哪门子气,我没生气,你的事儿自己想办法吧,以后我不会掺和了,你也少说我。”
“我跟你道歉。”
鹿呦呦给他挤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是长辈,我可不敢接受你的道歉。”
因为这事儿,鹿呦呦赌气好几天没理叶云洲,叶云洲倒是不断的道歉,最后还被张佳旭给臭骂了一顿。这事儿过去就过去了,鹿呦呦为了更好的减肥直接住到了宿舍,住宿舍就是不一样,不知能减肥,还能听八卦。
现在站在八卦风口浪尖的是温思,毕竟找了个好对象,还挺着肚子住进了杨旅长家,江红梅好不羡慕。
鹿呦呦道:“人的幸福是自己创造出来的,嫁个好的不能说明什么。”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为了社会变革日新月异,谁也不能拿老眼光看人。
江红梅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走,我们去食堂吃饭。”
鹿呦呦道:“我不去,减肥。”
江红梅道:“那我走了。”
鹿呦呦点点头,继续在横杠上压腿,没想江红梅还没走一会儿就跑回来了,她惊讶的瞪大眼睛道:“鹿同志,特大消息。”
“什么?”
“赵杨人没了,死在战场上了。”江红梅严肃道:“你说的果然没错,人还是要靠自己,温思这回押错宝了。”
下午部队的公告栏都出了卜告,真的成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毕竟杨书记跟赵旅长都是有点名头的人,文工团组织要一起去慰问一下。
大家唏嘘不已,就是没看到温思,个个议论纷纷。
就在这会儿,邮递员过来通知有鹿呦呦的信。
等下午练习结束,鹿呦呦便去了邮局,一看来信,是陆程禹的,他秋天去的部队,说是适应的很好,有海水,还能看到海豚,生活也适应的好,就是有些吃的不习惯。
信上他还说自己告诉那些战友自己有个很漂亮的姐姐,但是别人不信。
等有了探亲假让鹿呦呦去岛上看看自己,证明一下。
没想到小小年纪竟然还有攀比心理。
鹿呦呦看着信封格外认真,她慢悠悠的走着也没注意到对面的人,直到脑袋撞到了东西,她抬头,竟然是叶云洲。鹿呦呦后退了半步,把信折好,喊了声哥。
叶云洲瞧着她挺开心的,便问道:“家里来信了?”
鹿呦呦点点头。
叶云洲变戏法儿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个橘子道:“给,橘子。”
现在交通运输不方便,南方的水果运到北方来实属不易,这橘子那是极其稀罕的水果,在这边已经很久没吃过水果了,鹿呦呦接过道:“谢谢。”
叶云洲道:“战友去南边出任务带的。”
鹿呦呦道:“幸苦了。”
“这个季节水果没那么多了,来年再有机会给你带点别的,你最喜欢吃什么?”
吃什么?鹿呦呦一时也想不起来,倒是想起陆程禹很想吃石榴,课本上的石榴,秋天会笑开嘴,露出红灿灿的石榴籽儿,跟宝石似的,她道:“我想吃石榴。”
叶云洲道:“下回给你买石榴,别生气了。”
“我可没那么小肚鸡肠,早忘了。”
一会儿到了家,餐桌上说起赵杨的事儿大家很是唏嘘,准备明天去吊唁一下。
鹿呦呦也感叹世事无常,之前还好好的,没想到这人一下就没了。
鹿擎苍道:“说起来我也好长时间没给家里写过信了,一会儿给家里写封信。”
鹿呦呦道:“那你替我跟爸妈哥哥们问好。”
叶云洲在一旁玩笑道:“呦呦,你真是个小懒虫,家里写信你不给你大哥看,问好还得你大哥帮忙。”
鹿呦呦便同鹿擎苍道:“哥,不是爸妈来的信。”
叶云熙瞧着叶云洲道:“你个老男人直到什么,那是人家青梅竹马。”
张佳旭在一旁玩笑,“呦呦许了人家?”
鹿呦呦被调侃的脸都红了,她赶紧解释道:“没有没有,就是我一个弟弟,也是家人。”
叶云洲瞧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儿跟苹果似的,心里竟然有些舒服,但是具体为什么说不上原因,直到一个午后,他大概明白了。
自打鹿呦呦说要吃石榴之后,叶云洲便留意着,他正好去了趟边疆,那边气候干燥,石榴保存的很好,叶云洲不远万里的带了回来。
鹿呦呦表示感谢,回头也没见他吃。
叶云洲问起,鹿呦呦道:“我寄走了。”
“挺有孝心的。”
她摇摇头,“给我弟弟了。”
叶云洲的心莫名被抓了一下,他心头莫名一股气,这股气直冲脑门,关于鹿呦呦的事儿他知道的确实不太多,但是她对待这么好的弟弟,还能被调侃青梅竹马,叶云洲不禁问道:“你弟多大了?”
提起陆程禹,鹿呦呦可骄傲了,俨然有大姐的风范,可是她说的越多,叶云洲越不高兴,最后凉凉的来了句,“当兵就是要吃苦,你这么宠着他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鹿呦呦道:“你不懂,我弟弟很好的。”
“多好。”
“说了你不懂。”
叶云洲确实不知道多好,但是只知道自己很不好,在知道鹿呦呦跟陆程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后特别不好,知道一起长大之后更是火冒三丈。最后他的气无处可施,也无处可说,只能自己怄着不跟鹿呦呦说话。
又赶上任务,他一走便是一个月。
第四十六章
再回来年都过了, 高考颁布,部队改革,不少军人开始返乡, 尤其是文工团, 人员裁减了不少,好多人都人心惶惶。
有人庆幸自己找到了好人家,也有人因为又要回农村哭的梨花带雨, 更有不少人因为感情的事儿弄的难舍难分, 在这混乱不安的年代,有未婚先孕男人跑路的女孩儿, 也有城里户口永远留在乡下的漂亮姑娘,更有为了回城想尽一切办法的城里女孩儿。
时代变迁,鹿呦呦每天都能听到一些新闻。
尤其是温思,当初因为赵杨的死, 赵旅长把温思当成了扫把星,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要,温思不服气, 不信他家不要孩子, 坚决挺着肚子, 没想到赵旅长被调任,没几天都搬走了。
现在的温思挺着大肚子哪儿都没地方去, 之后鹿呦呦很少再见到温思了, 至于温思去了哪儿,自己也不清楚。
不过新的时代新的变化,鹿呦呦也准备准备要高考了, 未来是文凭说话的时代。
说干就干,她马上找了学习资料来学习。
叶云洲怄气回来后又想清楚了, 总觉得自己生气生的莫名其妙,他满心欢喜的回来道歉,本想缓和两人的关系,没想看到了鹿呦呦在准备高考。
他莫名心里空落落的,还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又懊恼,他只能厚着脸皮询问鹿呦呦的学习情况。
鹿呦呦道:“还行。”好歹她之前也考过211的大学,不比什么差的。
叶云洲笑笑,又问道:“你计划考哪个地方?”
鹿呦呦道:“去京城。”
叶云洲道:“理想很远大。”他手指仅仅捏着,后背冒了层薄薄的汗,有些话已经到喉咙口了,刚要说出来。
鹿擎苍推门进来,“呦呦吃饭了。”
“哎。”
鹿呦呦应了一声,转头看向叶云洲,“吃饭了。”
叶云洲笑的比哭还难看,只能点点头。
叶云熙的肚子越来越大了,马上要生产了整个人也变得格外焦虑,张佳旭也是准备这准备那的,叶云洲也因为妹妹的事儿往这边跑的勤快,他看到鹿呦呦的机会也越来越多。
终于等到叶云熙生产的日子,鹿呦呦又要参加高考,高考的考点在当地的市里,大多数人当天考完要回各自家里,第二天再去城里考试,很多人都不住在市里,来来回回走路十分幸苦,再加上手表对于现在的人来说是顶奢侈的东西,很多人没有手表,高考迟到的也不在少数。
以防万一,鹿呦呦决定就住在城里的招待所。
现在外面的世道混乱,鹿擎苍很是不放心。
叶云洲自告奋勇陪着鹿呦呦,这回事儿都安排妥帖了。
高考前天,两人早早的去了市里,又定好了房间,两人住在隔壁,叶云洲还担心鹿呦呦紧张,又特意给她买了不少吃的。
到底是漂亮的小姑娘,人人见了都喜欢,招待所里住的考生不少,都来跟鹿呦呦打招呼。
叶云洲多少有些不高兴,毕竟他有些威严,有人害怕便躲一边儿去了,还有人询问叶云洲是不是鹿呦呦丈夫。高考停滞了十年,这十年期间很多人都结婚生子了,来考试的也很正常。
鹿呦呦解释是她嫂子家的哥哥。
那人玩笑道:“嫂子家的哥哥还管这么多啊。”
鹿呦呦尴尬的笑了笑。
叶云洲也没多说,只是让她专心考试。
两天的高考很快就结束了,大家从教室里出来,有人呐喊,有人开怀大笑,压抑了多少年,大家终于有了释放的机会,多少人开怀大笑,甚至还有一个考场约着出去吃饭的,鹿呦呦也一起。
大家找了家火锅店,询问对方考试如何,又或者说是什么梦想。
其中有一个最为突出,那人瞧着有年纪不小,头发了了几根,还有些花白,身穿一袭灰色的麻布长棉袄,说起话来文绉绉的,说了半天才知道,这人以前家里是地主,从小就留过洋,后来回来赶上了斗地主,再加上他有些文化,又经历了十年浩劫,终于等来了今天,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凭借自己超强的毅力,这些年没少写文章,投了出版社还有稿费。
新时代新希望,在对方慷慨激昂的演讲中,大家仿佛看到了未来生活的希望。
这是很少在后世能看到的激动人心。
因为激动,鹿呦呦便喝了点小酒。
她这个人不胜酒力,稍微喝一点就上脸,本来跟剥了壳的荔枝似的,现在倒是跟鲜红的樱桃似的,叶云洲瞧着别人看鹿呦呦的眼神并不算清白,整个人都不好了,哄着她赶紧回。
这天时间还是太晚了,两人又在招待所住了一晚上,隔天一大早两人便起床,简单洗漱后吃个早饭便要回去了。
出门的时候两人正好碰到了昨天一起吃饭的女孩儿,那女孩儿没了昨天晚上的激动,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见着鹿呦呦才犹犹豫豫道:“你还记得昨天跟我们吃饭的男人不,长棉袄那个。”
鹿呦呦道:“记得啊,还给我们说了一堆大道理。”
女孩儿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他昨天回去的路上车祸死了。”
“啊?”
这个年代汽车都没多少,竟然能出车祸?
女孩儿无奈的叹气道:“只能说麻绳专挑细处断。”
两人感慨了一番,便分别了,上车之前,叶云洲还询问怎么了。
毕竟他在开车,车上说车祸的事儿多少不吉利,鹿呦呦也没说什么,只是道:“女孩儿说点体己话。”
叶云洲瞧着鹿呦呦微拧的秀眉,哪个体己话能说成这样的,但是她不想说,也没多问,等俩人回去的时候,家里人都还在,见着鹿呦呦就询问她考的怎么样了。
叶云洲道:“她考试这几天还挺累的,你们别问了,等她休息休息再说。”
张佳旭道:“对对对,考试伤脑子,赶紧休息一下,阿姨给你做了解暑的绿豆汤,赶紧吃一点,然后好好休息一下,睡一觉,什么都别想。”
鹿呦呦点了点头。
考了两天还真的累了,是该睡个好觉了。
休息了两天,叶云熙也发动了,一家人去了医院陪着她生产,孩子七斤六两,是个男孩子,只是生下来皱皱巴巴的,叶云熙都难过死了,就怕这孩子以后不好看。
一家人都在安慰她。
张佳旭在旁边道:“谁生下来都是这么皱皱巴巴的,难看的很,长一长就好了。”
第四十七章
因为新生命的诞生, 大家高兴的不亦乐乎,鹿呦呦也跟着高兴,都在说这孩子长大要是跟姑姑一样好看就好了。鹿呦呦笑的甜滋滋的。
很快家里又传来喜讯, 二哥跟三哥也结婚了, 若是有假期,倒是可以回去一趟,只是路途遥远, 出行实在不便, 鹿呦呦没空去,只能写信表示祝贺。
日子过的飞快, 眼瞅着到了放榜的日子。
鹿呦呦多少有些紧张,毕竟好多年没参加考试了,而且现在的高考报名方式跟后世不一样,是先报志愿再出分数, 她自信满满的报考了自己喜欢的专业跟学校,现在却忐忑了。
现在没有电话,多数都是去教育局自己查分数。
还好叶云洲戴着她一起去的, 鹿呦呦别提多紧张了, 直到看到分数那一刻, 稳了,还是高分录取。
叶云洲也为她高兴, 有些话欲言又止。
鹿呦呦道:“走吧, 今天我请客,你想吃什么都行。”
叶云洲道:“你来挑吧。”
鹿呦呦带着叶云洲去了家国营饭店,点了当地特色的猪肉炖白菜粉条, 铁锅炖大鹅,她还想再点一些。
叶云洲道:“好了, 点那么多浪费,咱们两个也吃不完。”
鹿呦呦应下,叶云洲瞧着她笑眯眯的模样,终是没有说出口,再过俩月她开学,一个在东北一个在京城,天高地远,几乎都联系不到了,说了也白说,人家也不见得喜欢自己。
最终,他还是把所有话混着过去,一起咽进了肚子里。
回去的路上,鹿呦呦问道:“叶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叶云洲愣了一下,又道:“说什么?”
“没有那算了,回去吧。”
“有有有,我有话说。”
鹿呦呦走在前面,一脸骄傲道:“但是我现在不想听了。”
“说,我现在说,我喜欢你。”
鹿呦呦站定,侧脸看他,“你刚刚说什么?”
“我,我……”叶云洲脸刷的一下红了,比他任何时候都要紧张,我了半天都没我上来。
鹿呦呦扑哧笑了声,又道:“我刚刚想起来了,我听到你说什么了,嗯,我知道了。”
“知道了?那你觉得怎么样?”
鹿呦呦笑笑道:“不怎么样。”
叶云洲飞起来的心脏嘭的一声摔在地上好长时间都没反省过来,他赶紧追上去道:“那要怎么样你才会同意?”
“等我想想再说吧。”
鹿呦呦虽然对叶云洲有些满意,但是感情这种事儿,她才不会让叶云洲轻易得到。
“那你要想多久?”叶云洲穷追不舍的问。
鹿呦呦想了想道:“看情况,一天两天 ,一个月两个月,也可能是一辈子。”
叶云洲道:“我愿意一直等。”
“不怕等成老光棍。”
“不怕,我愿意一直等着。”
鹿呦呦眼睛似兜着春日阳光般的明媚灵动,她双手背在身后,神色娇俏,“那你好好等吧。”
叶云洲道:“我会好好等的,到时候我也到京城,陪着你好好读书。”
鹿呦呦只是笑笑。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路上,阳光把人拉的长长的,两个影子重重交叠,叶云洲心里从未有过的开心。
最近张佳旭忙着管叶云熙的孩子,也没注意,倒是叶飞虎道:“你儿子什么情况,一天到晚往这里跑,是不是部队有什么不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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