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剑民道:“之前也没见你同情她。”
刘红梅叹道:“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算了,我可怜她,谁可怜我呢。”
“快睡吧。”
月明星稀,陆萍夏就着月光穿过一人高的玉米地,夜色中,鸟儿从天上飞过,蟋蟀跟青蛙的声音一串接遗传,风吹过,黑色的树影在地上晃动。
陆萍夏害怕的心里打了个冷颤,但是为了好日子,她心里默念,我不害怕我不害怕,低头就往前冲。
此时的玉米地忽然发出了哗啦啦的声响,陆萍夏转头一看,地里闪过一个人影儿,她吓的脸都白了,瞬间愣在了原地,陆萍夏脑子空白了几秒,但是瞬间想明白了,现在大家吃不饱,饿肚子的更多,有人实在顶不住饿半夜就跑到地里来偷粮食。陆萍夏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加快脚步就往前跑,没想到跑了没几步,脑子咚的响了一声,她眼睛周围有一圈星星在跑,还没两分钟就晕倒了。
男人看着地上躺着的人缓缓的咽了口唾沫,他身上冷汗一层一层的冒。
他本来是夜里出来偷粮食的,没想到碰到了人,此时他手里还有两根刚掰下来的玉米,已经被人发现了,明天要是被举报了,那可要倒大霉。
索性他就把玉米塞到了陆萍夏的怀里,又把陆萍夏拖到了玉米地里。
男人没走,只是猫在角落里看着,他等啊等啊,直到天蒙蒙亮,陆萍夏还没醒来,男人瞧着有人已经扛着锄头开始上工,他大喊了一声:“有人偷玉米了!”
一听到偷东西,村里的人扛着锄头纷纷跑了过来。
男人指着地里的陆萍夏道:“牛哥,我一上工就看到地里躺着个人,她手里还抱着几个玉米,肯定是偷东西的。”
叫牛哥的男人走地里,他在陆萍夏身边蹲下,又拍了拍陆萍夏的脸道:“醒醒。”
陆萍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还没张口,男人跳上前道:“肯定是她,昨天半夜偷东西又被吓晕了。”
陆萍夏瞧着手里的玉米慌了神,又道:“不是我偷的,是他半夜偷东西。”
男人叉腰道:“那你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干啥。”
俩人真的是狗咬狗一嘴毛,大家谁也分辨不清,那只有一个办法,让村长解决,因为之前的村长出事儿还没到,按理说应该让支书来管,但是陆剑民又被停职了。
现在没个主持公道的,大家商议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报警。
陆萍夏一听报警,眼睛都瞪圆了,这可不行,到时候警察要是搜自己的包裹,里面还有自己伪造的证明,被发现那是要坐牢的。
陆萍夏瞬间愣住,又赶紧道:“对,就是我偷的玉米。”
第二十六章
“好啊, 你个不孝女,竟然偷东西。”陆剑康从人群里冲了出来,照着陆萍夏就是一巴掌, 将她推倒, 又狠狠的踩了两脚,还不等别人拦,他就揪着陆萍夏道:“我看回去不打死你!”
村民都看着陆萍夏是个孩子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有还说陆剑康这人没有人情味儿, 媳妇儿尸骨未寒,又开始打女儿, 但也有人斤斤计较,对方挡住陆剑康的去路道:“咱们村不管谁偷了东西都要被□□,凭啥你家女儿打两下就过去了,不行,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过去。”
陆剑康道:“孩子都打了,你们还想怎么样,难不成你们眼里小孩儿都容不下?”
对方道:“这是规矩, 你家可不能随便坏规矩, 不然还叫什么新社会啊。”
眼见着双方吵的不可开交, 村委会的人直接道:“别打嘴官司了,直接交给警察处理, 警察说啥就是啥。”
陆萍夏本来睁开的眼睛瞬间翻了个白眼儿晕了过去, 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啊!
“被警察带走了?”陆剑民不可置信,萍夏那孩子怎么能被警察带走呢?
刘红梅记得昨天陆剑民说陆萍夏哭坟去了,她惊讶道:“现在打击封建迷信也太严重, 哭坟也不让,以后是不是都不让葬人了。”
陆程禹道:“不是, 她半夜去玉米地里偷东西被人抓住了,大伯打了她要带回家,村里人不同意,就让警察带走了。”
刘红梅啧了声,又道:“哭坟能被警察抓走真是造孽呢。”
陆剑民道:“已经被带走了?”
陆程禹点点头应道:“对,走的时候萍夏姐还晕倒了,两个警察把她抬到了自行车上。”
陆剑民叹道:“还以为这孩子是有孝心,没想到竟然干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偷东西是重罪,现在可难办了。”
刘红梅道:“看来她这几年在城市真是白呆了,啥都没学会,尽学会一些坏习惯。”
陆剑民道:“少说两句吧,说不定这里面有误会。”
陆程禹赶紧道:“没有误会,萍夏姐亲口承认了自己偷玉米。”
“老陆,老陆,在家不?”村委会的主任赵大娘急匆匆的进来。
陆剑民掀开门帘道:“赵大娘,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赵大娘高兴的合不拢嘴,“我是来给你传好消息的。”
陆剑民笑的腼腆,“我能有啥好消息。”
赵大娘道:“上面说了,这回村长你来当。”
“我?您在说笑吧,我才被停职,而且村长是村民投票产生的,这哪儿能随便定,这种玩笑可开不得,您还是别拿我玩笑了。。”
赵大娘抄着手道:“村长确实是大家选出来的,这不是现在特殊情况嘛,离选举还有半年,镇上的领导统一了下意见,这半年就由你来当任临时的村长。”说着赵大娘又眨了眨眼睛,“只要你这半年村长当的好,来年开春选举的时候,你肯定能选上。”
陆剑民实在是受宠若惊,他心里高兴的很,嘴上却忍不住谦虚道:“我看这事儿还是算了,村里比我有能耐的多的是,随便挑一个都比我强。”
刘红梅本在屋里扎着耳朵听,一听陆剑民要拒绝,她赶紧跑出来道:“赵大娘,确实咱们村儿这能人确实多,我们老陆是比不上的,但是光老实这点我可不是吹牛,那可是十里八乡都出名的,当初鹿首长也是看中这点才敢把孩子托付给他,你也知道人嘛,贵在老师。这村长给我们老陆,首先大家就能安心,你说对不。”
赵大娘道:“对对对,上面领导眼光肯定不会差的。”她看向陆剑民,“老陆,这话我可是传到了,你一会儿就去大队,咱们开个会,再广播一下。赶紧的啊,换件新衣服,以后就是陆村长了。”
赵大娘交待完匆匆离开,留下陆剑民愣在原地。
刘红梅拍了他一下道:“傻愣着干啥,洗脸,换件新衣服啊,这回你都当上村长了!”
“哦,对对对,我现在是村长了。”陆剑民赶紧回过神儿来,赶紧回屋道:“洗脸,我要洗脸。”
打水,洗脸,陆剑民还用刀片刮了一下胡子,最后用毛巾一擦,再换上鹿哟呦上回买的衣服,刘红梅把他身上的褶子一点一点抹干净,又道:“一会儿说话的时候要注意,现在你可是村长了,别给人留下话把子,还要注意跟别人相处。”
陆剑民点点头道:“行,我肯定谨言慎行,这回肯定不会出什么岔子。”
陆程禹平静的在一旁瞧着父母激动的忙上忙下,嘴里忽然蹦出来一句:“爸,萍夏姐的事儿你会管吗?”
刘红梅道:“看你这孩子,这个时候说这些做什么,都交给警察了,还管什么。”她拍拍陆剑民的肩膀道:“赶紧去吧。”
陆程禹瞧着父亲离开的背影,才松了口气,不管就好,虽然他跟陆萍夏才是堂姐弟,但是陆程禹私心里更觉得鹿呦呦才是他的亲人,陆萍夏对鹿哟呦的敌意他很明显感觉得出来,所以他才有这么点私心。
但是这点私心让纯真的少年多少有些无法转化的愧疚,他小跑着到了山上,找了个树洞大喊:“我不是个好孩子!”
陆程禹喊了一声,内心并没得到疏解,又喊了声:“我不是个好孩子!”
“你为啥不是个好孩子?”
身后一道声音响起,陆程禹打了个哆嗦,回头一看,竟然是居楠楠。
居楠楠跟鹿呦呦是朋友,自然对陆程禹态度也好,她又问了句:“你为什么不是个好孩子?”
陆程禹心虚的脸红了,他转身就要走。
居楠楠追上去就道:“哎,我跟你姐姐是好朋友,我们说说话呗。”
陆程禹站定,随便扯谎道:“我不听我爸妈的话,他们说我不是好孩子。”
居楠楠有些失望道:“就这?”那比起自己来简直不算事儿,先是被顾怀里欺负,好不容易顾怀里被抓了,又让自己看了那长针眼的东西,她缓缓的吐了口气,又道:“你不去上学?”
陆程禹道:“今天放假。”
居楠楠点了点头,又道:“哎,你姐姐给你写信了吗?”
陆程禹点点头。
居楠楠道:“她现在怎么样?”
陆程禹道:“会说话了,日子过的很好。”肯定比在村里好,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
“会说话了?”居楠楠道:“可真好啊。”
陆程禹不懂居楠楠的开心,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便离开了,居楠楠追上去,又问:“还有啥不,你跟我说说。”
“没有。”
两人从山坡上下来,大队的喇叭在广播新村长的事儿。
河边的水哗啦啦的响,玩水的孩子们都扎起耳朵来听,似乎又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又继续玩水儿。
风吹过芦苇荡,空气中带着阵阵荷香。
而在派出所里,陆萍夏终于被一盆水泼醒了,此时一张证明出现在她面前,陆萍夏脸色发白,嘴唇发抖,警察手里有一根粗粗的棍子,不等对方发言,她赶紧道:“我,说,我说,我现在就说!”
“这个证明是我伪造的。”
“别,别打我。”
此话一出,警察都惊讶的合不拢嘴,这证明是从陆萍夏身上掉下来的,他们还以为这又是小姑娘偷的,没想到竟然是伪造的,伪造证明那可是重罪,但是陆萍夏年纪又小,这事儿处理起来可麻烦了。
“老鹿!”刚要往食堂走的鹿擎苍被叫住。
叶云洲小跑上来,“老家来信没?”
鹿擎苍道:“没注意。”
叶云洲啧了一声,又道:“还等着你夸我呢,没想到你还没收到信。”
“怎么?”
叶云洲挽着胳膊,清了清嗓子道:“既然这样,我就自己出来领功了,就你上回说换错孩子的事儿,咱们这么远也不好调查,我就让我爸安排了一下,让你那个陆叔叔当上村长,随便他调查。”他骄傲的扬扬眉,“怎么样?我这办法想的不错吧。”
鹿擎苍道:“不错什么,你这叫徇私枉法。”
叶云洲道:“那我可不管,反正你欠我一笔人情债,你得还。”
鹿擎苍嘴上教训,还是道:“说吧,怎么还?”
“简单啊。”
鹿擎苍抬手制止,“除了见你妹什么都行。”
叶云洲塔住他的肩膀,“可是我就想你见我妹,你就见她一次吧,你要是不见她,她就要跟我断绝兄妹关系。”
“这么任性?”
“不不不,我妹可温柔了,只是偶尔有点小脾气。”
正说着,一个兵跑过来道:“鹿团长,邮局有你的信。”
鹿擎苍同叶云洲道:“现在没空,改天再说。”
叶云洲对着他的背影喊:“你的信别人又不会拿,吃完饭再去拿呗,咱们先说说别的。”
回应他的是鹿擎苍无声的背影
他无奈的摇摇头,也不知道自家妹妹在坚持什么,真是折腾自己。一会儿他在食堂看到了王岳,不禁好奇道:“到底是什么样儿的姑娘把老鹿迷的神魂颠倒?”
王岳道:“叶副团,人家鹿团长还年轻,叫小鹿,不是老鹿。”
叶云洲没好气的拍了他的脑瓜子,“我跟你说的是这个事儿吗?”
王岳道:“那你说的是啥?”
“不想理你!”
鹿擎苍去邮局拿了信,一看地址,是家里写来的,他打开信封,字迹清秀还带着些稚气,是妹妹的笔迹,鹿擎苍美滋滋的打开信纸,但是他看着信封上的内容,表情逐渐凝重了起来。
妹妹的已经能说话了,这是好事儿。可怎么又去上小学了,上完小学上初中,上完初中还得上高中,然后是工农兵大学,真的是温水煮青蛙,当初商议的好好的,那来文工团的事儿就这么没戏了?
鹿擎苍当然尊重妹妹的选择,但是关于上学这事儿跟那两兄弟肯定脱不了关系,肯定是那俩人误导妹妹的!
鹿擎苍越想越不高兴,下午训练一直黑着张脸。
叶云洲同王岳道:“他吃大粪了?”
王岳道:“除了您,一般人也没这爱好吧。”
叶云洲没好气翻了他一眼,“就你屁话多。”
王岳嘿嘿的笑了两声,又道:“玩笑玩笑,这我还真不知道。”
叶云洲憋嘴,“肯定是被小姑娘拒绝了。”
王岳道:“拒绝一般都直接不理,没有专门写信的,可能是闹矛盾了。”
叶云洲蹙眉看着王岳,“你咋这么能抬杠呢?”
王岳眉毛一垂,“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这么冲,嫉妒啊。”
“滚!”
鹿哟呦上学成了家里的头等大事,这天早上,许慧柔还特意给她准备了一条漂亮的裙子,还有崭新的书包,头发梳成两条大辫子,还扎了两个红绸子的头花儿,就差在她眉心点个点儿了。
然后一家人就开着车送鹿呦呦上学了,到了学校,见了校长,后再跟班主任打个招呼,鹿呦呦就正式成为五年级的小学生了!
班主任带着鹿哟呦在讲台上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鹿哟呦看着讲台下一群系着红领巾端正坐着的小屁孩儿,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介绍完了,班主任给鹿哟呦安排了个位置,又道:“好好学习。”
上课铃声响起,鹿荣他们目光不舍的离开了,鹿呦呦的小学生涯也正式开始!
第一节 课是语文,语文老师是个戴着眼镜的严肃女人,虽然说看着严肃,但女人上课却十分认真,鹿呦呦听的津津有味。
很快,第一节 课结束,小女孩儿们都围过来,主动带着她上厕所,也有小朋友拉着她的手询问她为什么长得这么高,为什么这么好看,一上午课下来,鹿呦呦还认识了几个小女孩儿,中午放学,鹿哟呦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快乐的回家了。
许慧柔给她炖了鸽子汤,还烧了鸭子,让她多吃点儿。
上了一上午课真的累,鹿哟呦吃的很大口,许慧柔瞧着女儿大快朵颐的模样别提多高兴了,又问道:“在学校怎么样?”
鹿呦呦点点头:“很好,还有很多小朋友抢着要跟我做朋友呢。”
许慧柔道:“那就好,要你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妈妈。”
鹿哟呦道:“妈,我都这么大了,要欺负也是我欺负他们。”
许慧柔道:“不能让别人欺负你,也不能欺负你别人,咱们要做三号学生你,赶紧吃饭,吃完了睡个午觉,下午上课才有精神。”
鹿呦呦乖乖的点了点头。
学校来了个漂亮女孩儿,虽然说小学生不大能理解漂亮的意义,但是内心已经开始萌芽,但是很多老师却知道了,甚至有老师好奇的去鹿呦呦所在的班上看。
果然,女孩儿鹅蛋脸光洁的蛋白似的,细长的脖颈,窄窄的肩膀,专注的神情里透着一些认真,可真好看啊。
不过半天时间,学校来了个漂亮女孩儿的事儿便传遍了每个角落,连栅栏外的大黄狗都知道了。
有些早熟的男孩儿也成群结队的来看鹿呦呦,只是看到女孩儿漂亮的面容又红着脸跑了。
鹿擎朗很担心妹妹第一天上学不适应,下午特意带了一些凉茶给送过来,学校的门卫确认了鹿擎朗的身份之后便允许他通过,等着下课了,鹿擎朗就把凉茶带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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