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个小时,今晚就又熬过去了。
她感觉到头晕目眩,不能清醒的思考问题,这是刚才梦见神话生物带来的理智流失,无法避免,只能依靠时间恢复。
安西娅慢慢的走到木门前,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等到古怪的声音减弱到一定频率之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一切都像是打了马赛克一样,晕染出大块大块的斑斓色彩,阴暗而又诡异,头顶的吊灯扭曲的像藤蔓,天花板上不停的滴落粘液和血液。
两边的房间里安静无声,没有怪物,也没有发疯死去的人类.还有那几个邪教徒。
就像是她曾经疯狂之后,见过的纽约城一样。
黑暗.死寂.绝望。
安西娅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最开始还顾忌周围有潜在的危险,不敢太鲁莽的行动,但在心头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之后,也顾及不得什么了,开始到处奔跑和呼喊。
她一直跑到了头等舱,丽迪雅姑姑在的那个房间里,看到床上鼓起一个人形的轮廓,并且微微动了两下。
而盥洗室里,乔治亚娜蹲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浑身瑟瑟发抖,但又发出一阵阵欢快的笑声。
还活着就好。
安西娅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呼唤着丽迪娅姑姑的名字,走过去掀开了被子。
“轰——!”
无数.无数密密麻麻的金甲虫交织着.蠕动着,组成一个人形的轮廓,依稀是丽迪雅姑姑的样子。
在她掀开被子以后,那些金甲虫受到惊吓,飞快扩散,密密麻麻的爬下床铺,开始在房间内四处蔓延!
安西娅连连后退几步,连恐惧和悲伤的时间都没有,本能的拉起盥洗室里的乔治亚娜,开始一路狂奔。
终于跑到甲板上,确定暂时安全以后,安西娅放开了乔治亚娜的手。
“我们去找救生艇,然后从赫拉女神号上跳下去,明白吗……乔治亚娜?”
安西娅后退的一步。
她眼前的乔治亚娜缓缓抬起灰白无神的眼睛,一只细小的触手已经从她的口腔里探出,然后试探着在空气挥舞。
然后,更多带着吸盘的恶心触手,穿过乔治娅娜的脸颊.眼睛,生长了出来。
第二次从噩梦中惊醒。
安西娅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感觉到头痛欲裂,视线里的一切都带着重影和白光。
她靠在赫拉女神号冰冷黑暗的长廊上,脚踝处传来一阵阵隐秘的疼痛,不够剧烈,但一直有存在感。
她被怪物咬伤以后,就被抛弃在了这里。
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安西娅目光涣散,跌跌撞撞的从走廊里爬起,然后向前走。
走廊里很黑,一点光线都没有,人的肉眼自然也看不清任何东西,玻璃窗外的暴雨,雷霆和乌云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
与其说赫拉女神号航行在海面上,倒不如说航行在黑暗里,在地狱里。
她踩着向下的阶梯,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许有七百多阶也说不定,感觉到脚下的木质地板也在逐渐发生异变,从最开始的坚硬到最后的绵软如云,而周围赫拉女神号的外表也逐渐模糊不清,在黑暗里溶解消散,变成了一团云雾。
云雾后是古埃及的金字塔。
金字塔周围似乎是无数跪拜的臣民和奴隶,昏黄的沙砾里,他们的面孔狂热而虔诚,有模糊不清。
黄金的王座上,身穿华丽长袍的黑法老用手撑着额头,神情冷漠而傲慢。
祂不再露出愉悦的笑容.恶劣的嘲讽,于是属于外神的本质也就完全暴露出来了,那是俯瞰整个宇宙的冷淡傲慢。
祂看到了年轻的人类少女在黑暗中走来,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但也只有一丝而已。
外神本就没有那么多情绪。
“你居然无人指引的情况下来到这里。”黑法老说道。
“这里……是哪里?”安西娅有些恍惚的问道。
“幻梦境。”黑法老说道。
凌晨四点三十分,异化的赫拉女神号上,丁龙背着昏迷过去的洛维尔小姐,和贺拉斯·卡本蒂埃悄悄的躲在衣柜里,摸了摸少女滚烫的额头,面露担心。
他们刚刚跳到船舱里,洛维尔小姐就被一个怪物咬伤了脚踝,陷入了高烧和昏迷。
不知道洛维尔小姐什么时候才能苏醒?
或者说再也苏醒不了。
她紧接着向周围看去。
周围的浓雾带着斑斓的色彩,一团团的浮现在黑暗里,偶尔变换出奇异的场景,像是古埃及的壁画,也像是因为信号不灵而卡住的屏幕,上面的人物五官也跟着一块扭曲,就像是在张大嘴巴痛苦哀嚎。
更遥远的位置,似乎有很多古埃及装扮的奴隶正跪拜在地上,用着陌生古怪的语言大声赞美神祇,他们双手紧紧的贴在昏黄沙砾上,一直磕头磕到头破血流,以此来证明自己对黑法老的虔诚。
那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人类们围拢着这里,就像是层层叠叠的海浪,而黑法老就是这一切人类的核心,也像是一个无光的黑洞。
祂坐在这里,比太阳更耀眼,比黑暗更黑暗。
“来我的身边吧。黑法老说道。
祂向她伸出了手臂,张开了怀抱,磁性的声音不断回响。
安西娅慢慢的走了过去,然后拉着黑法老的袖子一角,坐到了他的身边,开始和祂接吻。
安西娅为黑法老冰冷的唇瓣微微颤抖了一下,身体下意识的向后仰,想要两个人重新分开。
但是她刚一动,一只手就搭在了她的背部,轻轻抚摸上面的脊椎骨,固定好她的身体,让她不要乱动。
于是这个吻只能继续下去。
这个亲吻极为平缓,安西娅感觉到舌头轻轻舔舔过自己的唇瓣.上颚和牙齿,动作又轻又柔,就像是羽毛和棉絮。
刚才的梦境里,她经历过太多恐怖的场景,因此大脑眩晕一片,理智摇晃如风中的烛火,就好像高烧的人行走一样,每一步都像是轻飘飘的踩在棉花上,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陷入黑暗.跌落悬崖。
但黑法老带来的触感很真实。
他们互相亲吻,吮吸着对方的软肉,唇舌交缠之间带来黏腻的水声。
安西娅双手捧着这张英俊而非人的面孔,微微仰起脑袋,触碰着祂冷冰冰的皮肤,感觉到温度很冰凉,却在无止境的眩晕和理智流失里,终于触碰到了一点真实的东西。
——虽然讽刺的是,祂本身却是这个宇宙间最疯狂混乱的存在。
黑法老被这个亲吻取悦了。
祂傲慢英俊的面孔上,流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虽然这笑容转瞬即逝,但是对于外神来说,也是难得的情绪波动。
“真有趣,你是在讨好我吗?”黑法老平静说道。
“不,恰恰相反,我对你毫不在乎,所以反倒可以在你面前肆无忌惮,轻松随意。”安西娅轻声说道。
看见黑法老愣住,安西娅又接着说道:“你不是我的亲人,也不是我的朋友,我不必担心拖累到你,伤害到你,你在我面前死去,我也满不在乎。”
“你不是跟在我身边的女仆,也不是被卷入神秘事件的倒霉家伙,更不是这个脆弱地球上的任何人类。你是混乱邪恶的源头本身,知道我的一切挣扎和痛苦,因此我反倒在你面前不需要小心伪装,想尽办法的找借口,来解释自己的行为。”
“面对那些神话生物和邪教徒时,我知道我有逃跑的可能,所以我会竭尽全力的求生,但面对一个邪恶却又强大的外神,有朝一日你想杀了我.毁灭我,不需要吹灰之力,我的一切挣扎都是徒劳无功,所以我也就不必再挣扎了就好了。”
安西娅想不明白奈亚拉托提普为什么会对自己产生兴趣。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渺小.脆弱,比海洋中的水滴更普通。
即便她有在人类社会当中可以引以为傲的美丽和财富,可对于可以轻易改写现实的外神来说,也毫无意义。
人类怎么会在意一只蚂蚁拥有多少食物?多大的洞穴?
祂的兴趣来的莫名其妙。
而等到祂的兴趣消失时,就是她的死亡或疯狂来临之际。
安西娅停顿几秒,摇摇头,从短暂的思考当中回过神来,继续平静的说道:“真有意思,我不在乎你,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不在乎我,一切的疯狂和诡异都是你带来的,世界对我来说越发危险,可是这反倒让我感觉到在你面前卸下了无数枷锁,觉得轻松自在。”
这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她不止一次遭遇了难以想象的绝境,面对了来自伏行之混沌的可怕威胁,偶尔独自思索时,也会对超越人类想象极限的强大外神产生崇拜感……但这依旧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她没有对奈亚拉托提普产生依赖感情,也没有升起过好感。
但这也绝不是正常的爱情。
这样特定环境下诞生的感情古怪.奇异,和那些腐朽羊皮纸上记载的神话生物相似,畸形扭曲的无法想象。
黑法老的轻蔑微笑消失了,祂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情,像是恼怒.又像是不甘心和出乎意料。
但是这一瞬间,祂感觉到了鲜明的情绪。
祂在多维宇宙中戏耍过数不胜数的人类。
在遭遇不可名状的神秘事件时,在见识到奈亚拉托提普的可怕时,那些人类的反应大同小异,痛哭流涕.怒火高涨.苦苦哀求.绝望自杀.或者是自相残杀……
人类真有意思,整个宇宙里没有那么多智慧种族,比人类出色的数不胜数,可是没有一种会像他们一样,拥有这么多丰富而又变换多端的情绪,总是所谓的“爱”挂在嘴边,仿佛没有这些情绪,就不算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一样。
人类的虚情假意,总是能上演出极具讽刺性的戏剧,让奈亚拉托提普感觉到短暂的愉悦开心。
而这些人类当中,又有一小部分如同伦道夫·卡特,充满了超乎寻常的冷静.旺盛的好奇心和智慧。
这些和其他普通人类完全不一样的反应,偶尔也会让奈亚拉托提普们感觉到有趣,愿意暂时放过他们。
这不是出于善心,而是希望他们在下半辈子的人生当中,继续经历神秘事件,当一个不自觉的演员。
他们为自己的一次次逃出生天而感到庆幸和后怕,却猜不到自己只是台上的提线木偶,人生意义在于表演戏剧,而台下的观众.搭起舞台的员工和戏台后的导演,全部都是奈亚拉托提普。
祂站在黑暗的阴影帷幔后,露出愉快又讥讽的笑容,蔑视着人类的挣扎和绝望。
“我也是这些戏剧演员之一。”安西娅说道。
这片虚空当中,黄金王座和黑法老的身影消失了,那些云雾一样的幻觉和金字塔也同时凝固,变成了破碎的沙砾飘走。
一片黑暗中,某种湿滑而阴冷的爬行声传了过来。
安西娅感觉到自己被一团冷冰冰的阴影包裹了,就像是待在了一片漆黑的沼泽里,四面八方都是格外纯粹和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一样凝视着自己。
冰冷.惊悚.不可名状
那好像是一道目光,又好像是成千上万……无数亿目光,祂好像离得自己很近,又好像隔着比光年更遥远的距离,在遥远的宇宙之外,向她投来幽暗的目光。
紧接着黑暗消失了。
安西娅抬头向上看见,见到了一层一层的梦境像是被撕开的白纸一样破碎,千万个场景的碎片盘旋着融化,暴露出了现实世界中的一切。
“不不不,你在这些演员之外。”
“你独一无二。”
现实世界。
头等舱里,属于爱德华·加维根的包间里,正爆发着无声而又剧烈的波动。
华人丁龙一只胳膊以反方向被折断,另一只手里握着□□,跌倒在衣柜旁,他的眼眶充血乌青,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几次想要开枪射击,却又因为害怕打中雇主而放下。
贺拉斯·卡本蒂埃浑身鲜血,身上的衬衫破破烂烂,正咬着牙和爱德华·加维根这个看起来头发花白的考古学家进行肉搏,终于在一个猛然用力之后,用过肩摔把他狠狠抡在地上!
“砰!”
地板上,爱德华·加维根五官因为剧痛而扭曲,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贺拉斯·卡本蒂埃两只手抓住他的脖子,胸口剧烈起伏,大口的喘着气,露出胜利的笑容。
“告诉我,怎么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贺拉斯·卡本蒂埃咬牙问道。
爱德华·加维根因为窒息而脸色发青,拼命呛咳,他扭曲的五官上并没有出现绝望,而是露出得意的笑容。
紧接着,他的胸膛忽然裂开,肋骨向外翻转,里面湿润的内脏长出触须,然后向上抱住了贺拉斯·卡本蒂埃,就像是捕猎的章鱼。
贺拉斯·卡本蒂埃猝不及防,面孔被这些触须死死黏住,连空气都无法呼吸,只好连连后退,又绊倒了凳子,一下子摔倒在地。
爱德华·加维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张开双臂,没有任何支撑的站了起来,胸前的肋骨上,一串串墨绿和紫红的肉瘤和触手蠕动生长,末端紧紧的勾住贺拉斯·卡本蒂埃头颅
“我是不死的,我即将长生不死……来感受我主赐予我的力量吧。”爱德华·加维根微笑说道,一步步向贺拉斯·卡本蒂埃走去。
贺拉斯·卡本蒂埃一拳一拳,用力砸向这些触手,但又无济于事,很快就痛苦的身体筋挛。
丁龙发出怒吼,拼命向爱德华·加维根冲去,又被拍到墙壁上。
衣柜后,刚刚离开幻梦境的安西娅睁开眼睛,盯着这一幕,发出无声冷笑,然后开始给左轮手枪上膛。
究竟是你们这些邪教徒飘了?
还是我的现代武器开不了枪了?
贺拉斯·卡本蒂埃原本以为自己今晚已经死定了。
他早年前在美国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去加利福尼亚洲淘过金矿,也当过国民自卫队的“将军”,因此对博斗和拳击颇有造诣,可以在把爱德华·加维根这个异教徒堵在房间后,一拳接着一拳,打到他头破血流。
他有自信打得过这个头发花白的考古学家,,哪怕他同样身体健康,还会点格斗和拳击。
但贺拉斯·卡本蒂埃真的想不到,一个正常的人类,内脏上居然能够长出触须和肉瘤,像是章鱼捕捉猎物一样,将他的面孔牢牢抱住出去,让他即将窒息而死!
“砰!”
就在贺拉斯·卡本蒂埃玩命挣扎也摆脱不了触须,即将绝望等死之时,枪响如同惊雷一般在房间内响起!
感觉到包裹他面孔的触手力道一松,空气从缝隙当中涌了进来,贺拉斯·卡本蒂埃精神一振,怒吼一声,双手用力将这些带着吸盘的触须从脸上扯下,狠狠丢在地上!
爱德华·加维根浑身抽搐的倒在地上,三枪分别正中他的脑袋.腹部和右腿。
他半个脑袋连带头骨已经被轰没了,五官不由自主的抽搐,黑漆漆的粘液从脑袋里流出来,涌入了他的鼻腔和嘴巴,就像是鲜血一样。
“吱呀——”
衣柜门被推开了,脸色苍□□神不佳的少女,一瘸一拐的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的左轮□□还冒着烟。
房间里鸦雀无声。
有那么几秒时间,贺拉斯·卡本蒂埃和丁龙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只知道愣在原地,看着这个神情冰冷的柔弱少女走过去,又向爱德华·加维根的心脏和大腿各开一枪。
“哈,你和奥布里·彭赫犯了同样的错误,知道什么叫做科技改变生活吗?……”安西娅冷笑着,充满了反派气质的走到爱德华·加维根身边,抬脚用力碾压他的五官。
反复拿他的面孔擦鞋底之后,她还是觉得不解气,索性又对爱德华·加维根开了两枪。
“砰!砰!”
她下手干脆利落,这两枪一枪往致命的心脏打,另一枪打在膝盖骨上,废了这个□□徒的逃跑能力。
“呃……”
爱德华·加维根疼的浑身绷紧,发出了一沉闷的喊叫,皱纹遍布的眼睛冷冷看来,充满了恨意。
“……干的漂亮,洛维尔小姐!”回过神来的贺拉斯·卡本蒂埃说道。
他夸赞了这么一句,就立刻跑过去搀扶起丁龙,并且撕下了干净的白衬衫帮他止血,因为那条断掉的手臂而眉头紧锁,强忍愤怒。
“这些恶心的恶魔崇拜者!”
贺拉斯·卡本蒂埃咬牙骂道,额头青筋直起,拼命忍耐自己的怒火。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连半个脑袋都没了,爱德华·加维根居然还没有死去。
他伤口边缘处的血肉蠕动着,就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样,缓缓修复着血管,肌肉和骨骼,没过几秒,他头部的黑色粘液就把大脑包裹起来,就像一层薄薄的黑色胎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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