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学姐与沢田学弟(张不丧)

看他露出了心虚的表情，她冷冷一笑，继续道：
“说了这么多，其实还是因为不相信我啊。我不否认崇的优秀，但你觉得我会被你刚才说的哪样东西吸引？身高，实力，还是家世？”
最后几个词一个一个蹦出来，她眼神冰冷，却微微扬着唇，神情显出一丝轻蔑。
少年看起来更加不知所措了，像被逼到墙角的小动物，放弃了一切反抗的想法，听天由命、任由伤害的样子。
优心里一软。然而，一想到他竟然会认真地担忧那种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甚至到了口不择言的地步，疲惫就又一层层的涌上，冲刷着身体，像是海潮。
信任这种东西，一旦丢失掉就再也没办法修复如初了……再好的关系也一样。这点她比谁都清楚。
等到她的怒火稍微消退，褐发少年才终于开口：
“…或许就像学姐说的那样，确实是信任方面的问题……”
优心里一沉。
“但是，我绝对没有任何不相信学姐的想法！”似乎是从她的神态间窥见了什么端倪，他赶忙补充，眼神诚恳，却又透着股沉郁。
优一愣；简单对视了一眼后，她忽然感知到了少年真正的忧虑；他仿佛也意识到了这点，眸光闪烁一下，低声向她道歉。
“我知道，学姐很喜欢我的，根本不可能因为那些外在的原因动摇……而且，明明你马上就要毕业，只剩下一个学期的相处时间了，我却把珍贵的时间浪费在想东想西上，对不起！”
“…你现在倒是想的很清楚嘛。”她原本想否认“很喜欢”的事，最终却只是冷笑着默认。假如放在平常，少年一定早就死皮赖脸地靠过来了。此刻他却没有任何动作，眼眸低垂，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
“有时候我会想，遇见学姐是我人生迄今为止发生过的最好的一件事了。我学习不好，体育也糟糕，长…长得还不高。”少年说到这儿时声音一颤，显然是对此十分在意，“像我这样的废柴，竟然能和学姐在一起、而且还顺利交往了这么久什么的，我自己都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他刚刚说的信任问题，果然是指不相信他自己。
优不禁皱眉，她不喜欢看到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把自己说得那么卑微和一无是处。可事实不是这样。
她正要开口，却被沢田纲吉拦住了。他苦笑着摇摇头：“学姐，没必要否认这个。我们之间确实存在着很大的差距啊……没有死气弹的话，我就什么也做不到。甚至连一开始的告白都是借助了它的力量。”
如果不是Reborn突然出现，他现在一定还在继续暗恋学姐，不敢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
“还有、今天安翠欧发狂的时候也是，Reborn说死气弹用光了，我只能一直一直向前跑。烟尘很大，什么也看不清。”
说着，少年仿佛回到了当时的情境，脸上立时笼上一层淡淡的、恐惧的阴翳。优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在意这个。
“那个时候，还好崇さん及时出现，保护了学姐。”这么说着，沢田纲吉低头望着自己细弱的胳膊和手，声音闷闷的。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优立即说，“我只要——”
她忽然顿住；这对话令她回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场对峙。她眼睫一颤，没继续说下去，瞳孔中的色彩变得幽深。
沢田纲吉等了等，见她没有继续的意思，便道：“这是两码事。明明说过要保护学姐的，可我没有做到……崇さん可以做到。”
优：“……”
眼看少年垂着脑袋，在某种无比纠结的死循环里越陷越深，她果断开口：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沢田看到我和崇待在一起会不安，是因为觉得崇更适合我；深层逻辑则是认为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柴，连告白都是借助外力完成，所以自己也难以认同这段恋爱关系的合理性。对么？”
这团纠结被她这么冷冰冰的总结起来，好像远不如在内心兀自翻滚时深刻了，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可笑……少年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优说，“既然沢田的不安始于校门口的那场告白，我们就回到这一步来解决问题。”
她面色平静，严谨冷淡的语气像极了从前补课的时候一条条向他拆分数学题的解法。
早在那个时候，少年就倾向于直接听问题最后的答案、然后按部就班地填到答题纸上，现在同样如此——
“——沢田，我们分手吧。”
她面无表情说出了对他来说堪称噩梦成真的发言。
面前的少年陷入呆愣，眼眶微微放大，眼中溢荡的光彩柔软而无防备，让人无端感到他是受伤了。
紧接着，他露出一种既惊惶、又绝望的神情，也不知道是想偏到了哪里去。
“学……”
“然后，”优没理会他，继续以不容辩驳的笃定语气道，“沢田再重新告白一次。”
“欸……？”
“你刚才说单凭自己一个人什么也做不到，我不认为是这样。至少我对沢田产生好感的时候，Reborn还没有出现喔。”她说，“不过，就算我现在这么说了，沢田也只会觉得我是在安慰你吧？即便我根本不会安慰人。”
“…学姐，这话不该用这么骄傲的语气说出来……”沢田纲吉嘴角一抽，但她没理会。
“重新向我告白一次，沢田。”优盯着他的眼睛，“这次不要借助其他人的力量，把自己的心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你难道觉得自己做不到么？”
他愣了愣，嘴巴一张，似乎是想说出拒绝的话来。然而，随着他们的对视，少年的眼神闪烁着，其中的神采从犹疑逐渐凝练为决心。最终，他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嗯。”优也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赶快开始吧。”
沢田纲吉变成了豆豆眼：“开始……欸，意思是现在么？”
“当然了，”优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我们现在可是分手的状态喔。”
“欸、不是，等等啊学姐！”一般来说，不是应该要好好准备一番么？不管是告白的浪漫场地、还是要说的话、最好还能有束花，一切都是为了崭新的开始什么的！
沢田纲吉惊慌失措。
“不等。我不喜欢把事情拖延到第二天。”她无情地拒绝了他，“告白的时候小声一点，不要吵醒蓝波。”
小孩在她怀里睡得香甜。沢田纲吉一愣，这才想起小牛的存在，把抓耳挠腮的幅度放轻了一些。
可是，内心的焦躁却没有丝毫减少。直觉比理智先一步意识到这是一个不能搞砸的场合，可这算什么场合？世界上究竟是有哪一场告白会始于“小声点，不要吵醒蓝波”啊？
他脑袋乱糟糟的，连一句像样的话都想不出来，想移开视线却瞥见她冻得通红的耳朵；她静静等待着，像是笃定他一定可以做到。
“…还是说，沢田比较想听到我对你告白呢？”优轻轻挑眉，“那样的话，不安也会稍微减少一些吗？”
“才不需要这样！”沢田纲吉立即道。他的眼神在坚决与恐慌间来回切换数次，最后终于摆出一副破釜沉舟的表情，认真地开口叫她，“优……学姐。”
优注意到那个诡异的中断。前不久，靖睦来找她说光邦的事情时，少年一度也这样反常。她用征询的目光望向他，结果他就像是做错事被抓包了一样，“唰”地低下了脑袋。
优：“……”
半晌后，细若游丝的声音终于响起：“好像有点太紧张了……能不能先练习一下？”
“练习？”她有点无奈，“好吧，不过只能在这里。”
他点点头，挪近了一点，犹犹豫豫了一会儿，忽然一鼓作气、倾身靠了过来。
褐发少年微微蹙着眉，脸被火光映衬得一片通红。她忽然发觉他很适合鲜艳热烈的颜色，清秀的眉眼在昏红的光影下甚至显出几分昳丽，漂亮得有些晃眼。他很忐忑很忐忑地注视着她，暖褐色的眼眸温柔地盛着她的倒影。
如果他是想用kiss代替告白，那么这个选择很糟糕；但她现在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可以暂时配合一下，在那之后再告诉他。
优冷静地想着，打发时间般数着心跳。
然后她看到沢田纲吉搓搓手指，轻轻捂住了她的耳朵。
优：“…………”
“沢田，你在做什么？”她冷冷地问。
“…一看到学姐的眼睛，就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声音发颤鼻尖发红，猛地一鞠躬，“拜托了！请先让我像这样练习一下！”
说完，他大概才想到还捂着她的耳朵，慌忙撤开手，重新把话说了一遍。
这么近的距离捂住耳朵能有什么用。她木然想道。而且说是看到眼睛紧张，那为什么要捂耳朵？他是不是紧张得有点过了头了，真是笨蛋……还怪可爱的。
“那，要我把眼睛也闭上么？”她轻轻问，本意是为了嘲讽，可惜他完全没听出来，红着脸重新捂住她的耳朵。
“不要、学姐的眼睛很好看……想一直被学姐像这样看着。”他小声说出了非常肉麻又任性的台词。
优一愣，然后才意识到这个笨蛋以为她现在听不见他的话，当即有些哭笑不得。
耳朵被他拿手掌覆盖，隔绝了冬日的寒冷后，反而窜起另一股灼热。在他羞怯又专注的注视下，这股热度顺着耳朵蔓延到侧脸。她笑意一滞，神使鬼差地配合着装作没听见回答，轻声重复了一遍问题。
“…沢田，要我闭上眼睛么？”
她故意说的很慢，像是提醒。这么一来，他似乎终于意识到此时的情境与kiss前的相似，视线下意识落到她的嘴唇，眼中的光彩在一瞬间变得慌乱迷惘。
她小心地藏好促狭，看到少年的脸染上新一轮红色，好像下一秒就要从耳朵里喷出蒸汽。他大概花费了非常多的力气来镇压“邪念”，嘴唇用力抿成一条直线，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再再之后，或许是因为确认了她现在“听不见”，他稍稍放松了一点，轻吐出一口气，准备进入告白的正题。
作者有话要说：
想必大噶也看出来了，u会对27进行一些被动的引诱（bushi）27在情感方面的特质主打一个优柔寡断，u就有种偏重效率的感觉。当时设计角色的时候就觉得u这样的性格和27放在一起会很好玩。优柔寡断的那个被push着push着忽然反攻，雷厉风行的那个又在黏黏糊糊的拉扯中被戳中尤为柔软的点……希望能在之后写出这种感觉_(：з」∠)_这两周过得波澜起伏，有点丧失表达欲了，所以周末打算进山里去换换心情，还没想好带不带电脑，就、可能还会再挂一次假条（超小声）等我调整好就恢复日更！

第129章 告白
沢田纲吉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就像准备好的话到嘴边拐了弯，特意酝酿出的深情卡了壳。
嗯，他要说什么奇怪又丧气的话了。
优在心里作了预判。
果不其然，下一秒——
“学姐，我要是能再长高一点就好了。”褐发少年忽然泄气。
……竟然比想象中还要煞风景。
看着他呆呆的脸，她眨了眨眼睛，勉强维持住了云淡风轻的表情。
大概是仗着她现在“听不见”，沢田纲吉絮絮叨叨地继续着，根本刹不住车；说的话没什么逻辑，比起告白更像告解。
“我一直觉得、等到了国二国三，个子还会继续长的。可是蓝波说，十年后的我和现在没区别。十年后的学姐也说赞同这点。”他的脸皱巴巴的，再没有比此时的痛苦更加真情实感的了，“就算不能像山本还有崇さん那样，至少也希望能达到普通的身高水准啊！”
……噗。
嗯，这也算是现在青少年常见的担忧了。优十分冷静地想，顺便回忆了一下十年后的褐发青年——是她需要仰头看的高度，但变成了一个会偷偷溜进别人的私宅旁若无人脱光衣服泡温泉的犯罪分子——比起身高，他还是担心担心其它方面比较好。
接下来，少年抱怨的方向愈发使人困惑：
“是不是天降一定PK不过天降竹马……唔、但是，我也好想和学姐拥有心电感应啊！”
完全听不懂的两句话，她只能隐约猜到点意思。好在他很快就话锋一转。
“如果能再变得成熟一点，像是青学的不二学长那样，下次再和学姐一起出去的时候，说不定就不会被误认为是姐弟了……那样的话，学姐会不会愿意更依赖我一些呢？”
他为什么会这么想……现在这样难道不好么？
优吃了一惊。
“…不过，就算我这么说了，学姐肯定也不会同意，多半只会问‘现在这样有哪里不好’、什么的……”
“……”竟然被完全预料到了啊。
优盯着他喃喃自语的样子，内心感慨的同时又生出一股淡淡的恐慌；她并不喜欢被人看穿的感觉。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不得不承认，能够细致入微地体察到他人的心情，这确实是面前少年可贵的才能之一。
就在这个时候，沢田忽然笑了一下，眉眼间浮现出淡淡的怀念，像是想到了什么非常有趣的回忆。
“明明以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把偷懒的优学姐拖起来、和我一起打扫道场的卫生，现在却有点怀念那时的日子了。”他说。
“总是被学姐奴役、支使着跑来跑去、偶尔还会被卷进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里。特别是那个恋爱商谈。学姐对恋爱根本一无所知，结果却有那么多人跑来道场商谈，搞得每一次展开都莫名其妙的……”
…要不这次就先拒绝他的告白吧。反正沢田大概永远都会是单身的。
优开始默默思忖起这个选项的可行性。
“但是，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褐发少年轻声说，“学姐是非常独立又坚强的人。不会在意他人的看法、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退缩、总是能冷静地思考出解决问题的方略、而且还一直一直守护着身为后辈的我。”
听到他列举出的那些品质，优微微一怔，眼中的光彩忽然一黯。
“……起初，我只是很憧憬这样的学姐，有时觉得自己要是也能变成这样就好了。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到一直缩在学姐身后，心里就很不甘心。”
“‘恋爱会让人身体不适、患得患失、乃至精神发狂’，说不定真的是这样。”他低声说道，听语气像是在引述。
优愣了愣才想起来，这是她自己以前说过的话……竟然被少年这么一脸认真地复述出来，她顿时感到十分羞耻，仿佛篝火的红光渗入了脸颊。可他对此一无所觉，居然进一步地解释道：
“看到学姐开心，我也会觉得很开心；可有时好像又会有点难过、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说到这里，他又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声音放得更轻了一点，几乎被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吞没。
这样一来，好像真的会有点听不清楚他说的话。她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却因此感到了正逐渐失序的心跳。
“虽然心里清楚学姐很坚强、就算一个人也能走得很远，但是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开学姐的手。”他低低道，没有任何犹豫，就好像正任由内心的种种想法化作语句，并未经过任何理性的筛选与疏导，“要是可以成为学姐的家人就好了。”
她的眼睛微微睁大，感到他把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捧到了她面前，情感、或是某种长远的允诺，都是以往她嗤之以鼻的事物。
可此刻注视着少年眼底静静燃烧的火光，她竟然也会想去相信，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果然、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过头了？”沢田纲吉忽然顿住，目露纠结地自言自语起来。要不是两只手都忙着捂住她的耳朵，他多半又要把自己的头发挠得更加蓬乱了。
……你还知道啊。最后根本已经超出告白的范畴、到达吓人的领域了。
优无声地瞪视他。
然而，少年的眼中却没有丝毫悔意，只是羞赧和纠结。在斟酌片刻后，他重新望进她的眼睛，这次话语收敛了很多，目光却仍旧是种毫无保留的温柔：
“去年夏天和学姐一起看的烟花，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看过最好看的烟花。以后还想和学姐、还有大家一起去看。不只是今年、明年，还有更远的将来。我以前总觉得人生没什么盼头的……直到和学姐相遇。只是想到学姐的存在，就觉得很开心。”
“所以、以后的每一年，”他轻声问，“能不能让我也一直陪在学姐身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