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那之后,学姐再没和他多说一句话,但这总归是情况好转的意思……对吧?她或许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
明明是这么想着,但少年内心深处的直觉仍然预示不安。就如同印证他的直觉一般,他侧脸倚靠的树干忽然大力弹开,他被树枝抽得原地旋转了2160度。
“那么,现在是彭格列恋爱quiz时间~”Reborn面无表情地掐着嗓子。
“消失了这么长时间你果然是在这等着啊!”沢田纲吉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充满控诉地说,“求你快点停止这种吓人的出场方式吧!”
婴儿没有理会,只是拎着身上藤条编织的衣物展示,动作和语气都很不诚心:“因为在野外,所以准备了sp版本的女神套装。”
“根本没有人在意这种东西!”沢田纲吉斩钉截铁,“你还是去找点正事做吧……”
“把你教导成合格的彭格列第十代首领,这就是我的正事。”Reborn看他一眼,随即恢复成了更加活泼惊悚的语调,好像是想假装刚刚的对话都没发生过。
“那么,今日的问题是这个——”婴儿身后照例凭空出现一块神奇的电子屏。
【与伴侣间的矛盾应该如何处理?】
看到问题,沢田纲吉支支吾吾,像被烫到一样挪开了视线,“这我怎么知道……话说这和成为Mafia首领根本没关系吧!?”
“除了对外事务,维系家族内部的稳定也是首领的必修课。”Reborn奶声奶气地解释着,“由于西西里重视家庭的传统,当你成为首领后,也要花时间倾听和解决朋友、乃至子女的家庭矛盾。”
“Mafia首领要管的事会不会也太多了点啊!?”惊讶之下,沢田纲吉完全忘了反驳自己“成为首领”的事。
“当然,也有嫌麻烦,一概劝别人忍一忍的首领。但这种偷懒的家伙一般会被手下干掉,”Reborn脸上的神情天真烂漫,“毕竟家庭可是很重要的嘛。”
“…不管是首领还是手下都太随便了啊!”少年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吐槽。
“不过,彭格列的首领大多都能兼顾这些事务。”Reborn淡淡诉说的语气仿佛在上历史课。
“譬如彭格列八世。据说,她的教女曾向她哭诉丈夫的不忠与残暴,她于是允诺教女,会让他当着整个西西里的面欠身道歉。后来,那个男人被发现死在情人的床上,身体不翼而飞,只剩一颗头颅,嘴里插着一株黄玫瑰。这消息传遍了岛屿的每个角落……”
“等等、这算哪门子的‘欠身’道歉啊!?”沢田纲吉被这副血腥的Mafia做派惊出一身冷汗。并且不知为何,他脑海中莫名出现了他提着脑袋向优学姐谢罪的鬼畜画面……
“而且、这故事和学姐跟我的事完全搭不上边吧……”他低声说,语气里充满迷茫。
Reborn没正面回应,而是道:“死气弹是将彭格列特制的子弹埋入列恩体内,经过一段时间的孵化后得到的特殊弹。”
“…欸?”突然听婴儿解释起完全无关的事,少年傻傻地张着嘴巴,尚未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虽然白天的时候死气弹告竭,但就在刚刚,列恩又孵化出了一批新的子弹。
Reborn这么说着的时候,绿色的蜥蜴出现在他肩头,友好地朝着褐发少年吐舌;它玻璃般纯净的眼珠里清晰映照出一张惨白泛青的脸。
“如果还不清楚自己的回答,干脆就先去死一死、醒醒脑子怎么样?”
伴随着婴儿友善的建议,清脆的上膛声响起,冰冷的枪口直指少年眉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热衷于给八世小姐姐编各种各样的逸闻_(:з」∠)_继续毒奶我自己,我觉得我明天肯定会请假!没请的话就偷偷来把作话删掉!
面对乌黑的枪口,沢田纲吉吞了口口水,最终从嗓子眼里溢出的声音细若游丝:
“…不…不要……”
这不是他第一次拒绝死气弹。但是在以前,Reborn从不会考虑他的意见,这次竟然出乎意料的停了停。婴儿那双深不见底的大眼睛望过来,似乎随时都会扣动扳机,又似乎是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次、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少年在慌乱中组织着语言。明明正面临着了不得的生死危机,他的思路却比想象中通顺得多。
“所以、我应该去找学姐道歉……”他顿了顿,神情一黯,忽然抬眸直视婴儿,“像这种事——有些事是不可以依靠死气弹的,对吧?”
褐发少年脸上的神情转为急切,似乎是想从婴儿那里获得确切的答案。Reborn却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奶声奶气地说:
“无论是死气弹还是他人的帮助;在Mafia的历史上,也有凡事都试图依赖外力的家伙存在:就比如那位彭格列八世的教女的丈夫……”
“不要把那个恐怖故事换个视角再讲一遍啊!”沢田纲吉抓狂抗议。
可就算明确了回答,是否有勇气付诸实践又完全是另一回事。他心中的退堂鼓砰砰作响,下意识想出一大堆借口,意图把道歉的事拖延到明天。
然而,一对上婴儿映着幽幽笑意的漆黑瞳孔,沢田纲吉脑中的那些想法顿时在冷颤中烟消云散了。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要去!”他急忙补充道;唯恐这家伙会突然变得不耐烦,然后直接扣下扳机、让他裸/奔到学姐面前……
——就这样,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沢田纲吉紧了紧双拳,朝着篝火堆的方向迈开步子。
这个时间,女孩们都还留在那边烤火。他一眼从中看到优的背影,当下既松了口气,又暗自紧张。
另一边,看到少年过来,小春和京子立刻找了个借口、拉着美津子小姐离开了。
“会让其他人暂时不要过来的!”、“阿纲先生、加油啊!”,女孩们像这样轻声应援;跟在她们身后的碧洋琪凉凉觑他一眼,仿佛是在说“不要搞砸”…又或者是“祝你搞砸”。
明明少年已在脑海中预演过无数遍道歉的场景,现实却与想象大不相同。学姐仍然垂眸注视着火堆,对他的存在无动于衷。
空气仿佛凝滞了。他们安静地坐在同一根枯树干的两端,唯一的动静是木柴燃烧时发出的清脆的“噼啪”声。
沢田纲吉有好几次想开口,都受某种无形的力量影响而退缩。以往在不安的时候,他总是会看向她,只是一个简单的对视就能汲取到足够的勇气;
然而现在,少年能看见的只有半张漠然的侧脸。他意识到这次必须完全依靠自己了,心中忽然莫名庆幸:刚才选择了拒绝Reborn的死气弹。
他不敢轻易动作,所以拼命酝酿着要说的话。最终,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学姐,我……”
“——蓝波飞弹降落!!!”
在褐发少年目瞪口呆的仰望中,小牛大笑着跳下了高高的树枝——他似乎是到半空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不会飞的,圆润脸蛋上的嚣张神情顿时一木,头朝下直挺挺地栽了下来。
……这家伙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沢田纲吉赶紧连滚带爬的去接,伴随着一个脸着地的极限滑铲,总算是及时把小孩护到了手中。
“怎么能从这么危险的地方跳下来啊,蓝波!”
他没好气地抬头去看小孩;结果这家伙好像完全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只是僵僵一笑,像被汤姆猫追赶的杰瑞那样“噔噔噔”顺着他的手臂一路跑到肩膀跨坐了下来。
“现在阿纲才是蓝波大人的坐骑!炮弹出击、咻咻咻——”
五岁小孩的体态也没有那么轻盈。沢田纲吉一时觉得呼吸困难,一时又感到脖子快断掉了,语气不禁严厉了一些:“不要胡闹了,蓝波,快点下来!”
“咻咻!咻咻…Zzzz……”头顶的呼吸逐渐均匀。
“居然就这么睡着了啊!?”少年双眼暴突,一时不敢妄动,生怕小孩会失去平衡摔下来。
这下子,酝酿好的道歉计划全被打乱了。他不知所措、狼狈无比地趴在地上,恨不得把脸也埋进地里。
就在这时,眼前的光影忽然晃动了一下。少年木木抬眼,看到了靠近的素白手指。
“别动。”冷如清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果真听话的一动不动。蓝波的四肢搂他搂得很紧,想在不弄醒小孩的前提下分开他们不是件容易的事。
沢田纲吉听着头顶她小心翼翼的呼吸,她的手指时不时触碰到他的后颈,带来的痒意酥酥麻麻。
他莫名其妙就想起了上上学期,他顶着水桶罚站,被路过走廊的她解救的事。那天的阳光特别特别好,他们边晒太阳边聊天。现在回想起来,竟然已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过了一会儿,脖子上纠缠的重量终于一轻。少年急忙抬头,看到学姐把熟睡的蓝波抱在怀里。他们只对视了一瞬,她就冷冷地错开了视线。
“他应该是想引起你的注意。”优轻声说,“之前他和崇在水边玩,想和你打招呼但你没理会……啊、抱歉,我是不是不该提到崇的名字?”
最后一句轻飘飘的,挖苦意味明显。褐发少年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个时候,沉默的空缺被小牛模糊不清的呓语填补。
“阿纲不要难过…蓝波、蓝波大人……”小牛砸吧砸吧嘴,依稀是种笨拙的安慰。
少年的眼神不禁柔软下来。
“蓝波大人下次拿你当坐骑…呼咻……”
少年顿时斯巴达脸:“没有人在难过这种事啊喂!”
虽然生气,但他还是顾忌到陷入梦乡的小牛,尽量压低了吐槽的声音。
“…他应该很累了,先让他好好休息吧。”优说,“我带他回去。”
说着,她就打算转身离开。少年正要挽留,发出的声音却立即被盖过了:
“不要!蓝波大人特别喜欢待在外面!”小牛边说边流下一滴冷汗,“呼、呼咻……”
……这家伙,其实根本没睡着吧!?
沢田纲吉看得嘴角抽搐;优也垂眸凝望。在他们无声的瞪视下,小牛肉眼可见的浑身挂满冷汗,小手揪紧了优的外套。
“…优,明明还欠蓝波大人一个愿望的…呼咻——”小孩弱弱地假装着睡眠。
“啊,这么说起来……”褐发少年想到晚餐时候蓝波的那堆胡搅蛮缠,微微瞪大了眼睛:难道说、那个时候他也是为了吸引住学姐的注意么?这、这个家伙可真是——
“…笨蛋。”优低声骂了一句,脸庞却在火光的掩映下现出几分柔和与无奈。
她停在原地。沢田纲吉等了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那…再坐坐么?”
优没出声回应,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少年握紧拳头,逼迫自己迎上她冷淡的目光。
“再坐几分钟好不好?我有话想对学姐说……拜托了。”
他努力想把诚恳的心情透过神态传递出去。
落在优的眼中,便是一种怯怯的、微微蹙着眉的苦闷神情。
她轻轻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到树干上;他也赶紧坐好。这一次,两个人不再是分坐两端,中间隔出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火堆以恒定的速度燃烧着。优盯着那团吞噬着木头的暗红色火焰,默默地想,他大概是要道歉了。
心里的第一反应是抗拒;面对道歉时她总会有种奇异的无措感。
这或许要归功于她那脑回路奇崛的父亲。凭借着丰富的想象力和脑子里的洞,男人曾亲身实践过无数种匪夷所思的道歉方式,包括但不限于手持麦克风大喊着“对不起”从1000米的高空跳伞降落到她面前(结果不慎摔进了家里的湖泊差点被淹死)。
然而,无论道歉的形式有多新颖,被道歉者都只面临“原谅”和“不原谅”两种选择。它们被推到面前,前者勉强自己,后者太伤人心;所以在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倾向于什么都不选的。
这么想着,优垂眸望着蓝波——小孩的眼珠在眼皮底下不断乱动,真亏他这个时候还能继续装睡。
她打定主意,如果听见少年说出“对不起”,就把小孩塞到他手里,告诉他这只被冷落了一个晚上的花椰菜奶牛才是他应该道歉的对象。
这个时候,褐发少年独有的沙哑嗓音终于传来,语气小心翼翼的:
“…在说我想说的以前,先得和蓝波道个歉才行……”
优:“……”退路出乎意料的被堵死了。他在这方面好像总有种叫人火大的细心。
看她不反对,沢田纲吉就絮絮叨叨地说:“蓝波,对不起,刚刚一直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下午的时候是我自己心情不好,所以才没看到你和我打招呼,并不是蓝波的问题。我也没有不让你和崇さん玩的意思…嗯、但是,也不可以把人随便当成是坐骑。那样实在是太失礼了……”
说完以后他等了等,却没等到任何回应。于是,他又忐忑地瞥了一眼小牛,但这周围的光线实在是太暗了,根本看不清楚。
他只好又道:“蓝波,我知道你还醒着……如果你愿意原谅我,能不能和我说句话?”
优面无表情:“他睡着了。”
沢田纲吉:“……”
少年一时心绪复杂,既因女友主动和自己说话而开心,又为此刻道歉对象的反应而郁卒。
“睡、睡着了?”
优瞥了一眼呼呼大睡、一脸安然的小牛,语调平直地描述,“嗯,睡得很香。”
他的话哪有这么强的催眠效果……
沢田纲吉有点受打击。这时又忽然听优问:“下午的时候,为什么心情不好?”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老实回答:“因为看到蓝波和崇さん一起玩。”
“喔,原来不只是我,”她轻飘飘地挖苦道,“连蓝波都不可以和崇讲话啊?”
“不是这样的!”少年当即否定,但又很快心虚顿住:因为在那个时候,他的想法好像真是这样,蛮不讲理的……
“崇,还有之前光邦的时候也是。”优的声音很轻,透露出一丝疲惫,“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不是这样的。”他再次道,同时回忆起面对Reborn的恋爱quiz的时候。最开始,他只是迫于枪口的压力、凭着直觉回答,到后来说着说着,却忽然想通了当时不管不顾说出那些话的原因。
…只是想通了以后,内心反而更加绝望。
“并不是因为不相信学姐,是我自己觉得……”他闷闷地垂下脑袋,“觉得崇さん和学姐更般配。”
“…………”
优无声地看了他一眼,努力消化着他的发言。一瞬间,她脑海中出现了从血缘关系上讲自己应该叫“爸爸”的男人带着超强麦克风大喊着“对不起”然后从直升飞机上跳下来的那一幕。但即便是在那个时候,她心中涌动的情绪也没有此时此刻复杂。
他竟然比那个男人还不擅长道歉。
她冷静地想。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谁能不说一句蓝ber南波湾!--我发现这个世界上的倒霉事都是连环来的。这几天我收到了一堆无比炸裂的坏消息,然后中午又接连经历了吃外卖吃出头发、撕酱料包滴到桌子上、点了冰咖来了姨妈等等惨剧。在下班的路上,在冷气开得足足的车厢里闻着汗馊味,我捂着肚子,满脑子都在想象自己的脑浆“噗唰——”一下喷射到玻璃上的样子。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嗯?会不会是我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放大了很多小事,并间接导致了一些倒霉事的发生呢?于是我就开始拼命回想今天发生的好事,想啊想啊终于想到了——因为来了姨妈,我持续了数天的便秘终于告一段落,今天嗯嗯得超级通畅!甚至还通畅了两回!然后世界突然变得特别特别美好。虽然听起来有点恶心_(:з」∠)_但是那一瞬间我真的好开心啊!再然后去买了种草已久但有点嫌贵的泡芙,吃完发现是值得的!更开心了!我将之命名为《被嗯嗯拯救的我的一天》。图穷匕见:断更了一天这章竟然还没写到贴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呜呜呜我立马飞速滚去继续码!最后的最后祝大家都嗯嗯通畅!(光速爬走)
“沢田,”优终于开口叫了少年的名字,声音冷冷的,“你是在故意激怒我么?”
“不是的!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他惊慌地摇摇头,紧接着却飞快道,“因为…崇さん和学姐从小就认识,又是很厉害的武道世家的继承人,既有实力、又很帅气,长得还…还很高大……”
优面无表情:“你究竟是在吃崇的醋还是喜欢上他了?”
“怎么可能、我们可都是男生啊!?”沢田纲吉一噎,像是终于意识到了现在这个场景的荒谬——居然在女友面前疯狂夸赞她的青梅竹马和她般配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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