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姿势亲密得过了头,可她竟然既不尴尬也不僵硬,仍然懒洋洋地躺着,熟稔得像是已经做过成千上百次同样的事情。
“那就不做。”她听见自己懒怠的回应,语气听起来没什么诚意。
男人大概也听出来了。横在眼前的文件往旁边挪开,露出了熟悉的暖棕色眼睛,以及很不熟悉的、堪称纵容的温和笑意。
“可是那样我就没有工作了啊。”他低声道。
“你可以来给我当秘书。”她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他配合地由着她。
“薪酬有多少?”青年随口问。
“你这个月损失了多少?”她笑了笑。
她把他的手拉低,扫了一眼那份文件。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外文与数字,还是国中生的优只能认出是意大利文,看样子是财务报表一类的东西。有几个标红的数字后面被人为加了感叹号,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嘶…你太贵了,我可用不起。”她松开他的手,慢悠悠地躺了回去。
“好过分呐,优。”他垂眸看她,故意用缱绻控诉的语调念她的名字。浅浅的光亮在眼中盈盈浮动,明明乐在其中,偏偏要装出点委屈的样子。
他变好看了。优想。褪去少年的青涩后,五官变得明朗清俊,被像这样注视着,明知他是故意的,好像还是会有一点于心不忍。
然而,在漫长的光阴中有了成长的显然不只他一个。未来的她仍然不为所动。
“给你开这样的价格,要害我被董事会找麻烦的。”她继续着“秘书工作”的话题,“会说我……鬼迷心窍?”
话到末尾,语调同样微微上扬,是种心不在焉的撩拨。
直到看见他把文件放到一边,她才终于肯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
“我不是在这陪着你么。”她把声音放柔,之后又敷衍地补了句“工作加油”。这次手刚要撤开,却被一把捉住了。
他将她的手贴近脸侧,戴着戒指的手指与她的暧昧交缠,垂落的棕色发丝扫在手背,星星点点的痒。
“…不够。”他说。同时微微偏过头,淡色的唇瓣有意无意地蹭过手腕,依恋又任性的样子。
她由着他在腕间落下浅浅亲吻。在一个恰当的时机,配合着用拇指指腹划过他的嘴唇。主动权便一下回到她这边。
他呼吸一重,默默垂头望着她,暖褐色的眸光沉沉笼罩,耳朵红得吓人。
“这样也不够?”她还是好整以暇地枕在他腿上,只是稍微往外歪了歪头,像是忧心被什么热气灼烧。
“不够。”他轻且笃定地回答。模样虽然摆得很乖,但像一个陷阱;在这里心软的话,保不齐后面有什么等着她。
眼看他的脸越来越近,她用手掌抵住青年的嘴,轻轻将他推远了一些。
“我最近在休年假,倒是无所谓。可你还有那么多工作呐。”她发出善意的提醒,“起码要先把最近的赤字危机解决掉吧。”
“赤字危机”四个字犹如一道利箭,青年缱绻的眸光瞬间一滞,遭受剧烈打击的样子像极了他的少年时代。
“…真的是好过分呐,优。”他第二次叹道。吃瘪服软的表情引发了她轻快的嘲笑。他没吭声,只是慢慢帮她把凌乱的发丝拢到了耳后。
然后,趁着她不注意,他飞快地低头偷亲了她一口。愉悦的笑声戛然而止,冷漠的眼刀甩过去,却被重新横在眼前的文件拦住了。
“你是小孩子么?”望着重新摆出认真审阅架势的青年,她危险地眯了眯眼。
“不是。”青年一本正经地答道,假装没听懂她的意思,话语里笑意依旧。
“是充电——”他说,“我最近太累了嘛。”
她没好气地往他肚子上轻击一下。这次,轮到他憋不住笑声了。
这时白雾骤起,梦中的景象与声音渐渐远去。
意识慢慢回笼,眼膜处的光亮变成一种几近透明的橘色。优突然睁开眼睛,看到夕照染红了道场屋檐外的小半边天空。淡褐色的木柱边缘如同镶上一层耀目的金边。
在她正上方,猝不及防跟她对上视线的褐发少年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将脑袋朝后缩了缩。
“学…学姐,你醒了?”他问出一个显而易见到不需要她去回答的问题。怯生生的情态与梦中游刃有余的应对判若两人。
“……”
枕在他的大腿上,于相同的视角回忆起梦里的情境,优的眼神瞬间微妙起来。
…难道说,她刚刚竟然幻想出了一个成年版的沢田么?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情变得稍微有点糟糕,她是拒绝把自己和怀春少女的形象联系在一起的。
“你刚刚…”回想起方才睁眼时他正欲低头的动作,她犹豫一下,还是问道,“在做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他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盯着少年紧张抿起的嘴唇,她感到现在就该起身拉开距离。然而不知为何,最终却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瞪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他支支吾吾一阵,百分百是在绞尽脑汁找些拙劣的借口。但在她仿佛看穿一切的目光中,最后他还是叹了口气,如同放弃抵抗一般,重新将头凑近了一些。
视野一下被褐发少年的脸庞占据。天空与夕阳都消失了,只有他被染红的小半张脸,以及紧张屏息的认真注目。
优眨了眨眼睛,这样的距离即便算不上冒犯,也称得上是唐突。可她发现自己居然仍未生气,只是单纯的好奇;
她暗自猜测他是不是真的有胆子做她所猜想的事。这种感觉如同与自己赌博,情感与理智在脑中轮流加注,一个押“是”,一个押“否”。
可他没再继续靠近了。少年堪堪停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只要再稍微凑近一点,就能察觉到她轻软的呼吸。
与此同时,脸边传来指腹温热的触碰。沢田纲吉小心翼翼用手指勾缠住她唇边的碎发,把它们轻轻抬起。
看得出来,他正竭力不真正触碰到她。不光是那过分谨慎的态度,还因为每每挨到她的皮肤,他眼眸里的光都会乱上一下,犹如被石子击中的水面。
她静静看着,任由他将她的头发拢到耳后。与梦中青年如出一辙的姿势和动作……这么看好像确实是同一个人。
大功告成后他顿时松了口气,很不好意思地挠挠脸——用的是同一只手——又飞速把手放下了。
“刚刚有一阵风……”少年磕磕巴巴地解释,“学姐的头发被吹乱了。”
看出他说的是真话,优“嗯”了一声;脑海里的热闹赌局揭晓结果,这回是理智占了上风,可输的好像还是她。
“…我睡了多久?”不想被他看出什么异样,她当即换了一个话题。
“也没多久,”沢田纲吉答道,“和平常部活结束的时间差不多吧。”
“你腿麻不麻……要不要交换?”优干巴巴地说,想要趁势起身,却被他按住了。
“我…我没关系,”褐发少年鼓足勇气直视着她,“学姐才是,再多休息一会儿吧。”
“你之前不是也很累么?”优提醒他。换来的却是少年笃定的摇头。
“该怎么说呢……”他抓抓头发眼神飘忽,嘴里嘟哝了一句“因为看到学姐”之类的含糊话语,才又急急道。
“总之现在这样就好——就当、就当是在给我充电好了……”
优一愣,恰好与他偷偷摸摸望过来的目光相撞。
她沉默着枕回他腿上,姿态仍旧生疏,远不如梦中熟稔。尽管着意闭上眼睛,心跳却仍然失序……这次,不会是轮到她患上什么心脏方面的疾病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菜(痛苦面具.jpg)后面再修呜呜呜
近来的弓道社十分冷清。
山本正忙于秋季棒球大赛的训练,了平さん也全身心投入到拳击的修行之中。就连原本在学校寸步不离他的狱寺君,也因为被优唤醒了碧洋琪PTSD而对道场敬而远之。
部员们一个不在,身为社长的沢田纲吉顿感寂寞如雪……才怪呢!
放学后,他一个人熟练地擦好了地。看到地板闪闪发亮的样子,他满意地抹了把汗,象征着幸福的小花花伴随着陶醉的笑脸。
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美好了!
没有爆炸,没有大吵大叫,耳朵是那么的空闲,就连外面枝头鸟儿鸣叫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接下来,就是等待优学姐的弓道授课,然后共度一段平和安宁的二人时光——
正这么想着,入口处便传来了拉门声,沢田纲吉赶忙小跑着迎上了。
“学…”
“呦,下午好啊,内裤男!”这是笑容爽朗、完全不觉得自己的问候有哪里不对的刺猬头少年。
“多有打扰了,内裤男君。”这是朝他冷淡颔首、措词讲究说的话却一点都不礼貌的茶发少年。
两人都穿着樱兰初等部闪亮亮的白色校服,进道场宛如进自己家门般熟练。沢田纲吉还在目瞪口呆的时候,他们已经自顾自脱了鞋,双双往里面走了。
——铦之冢悟与埴之冢靖睦。他们是优以前在道场时的旧识,把她当作尊敬的前辈来仰慕。
机缘巧合下,二人亲眼目睹了沢田赤身裸体的告白。至此之后,似乎就对他产生了什么微妙的错误印象……
“你…你们怎么来了啊!”预感到今天又会是一阵鸡飞狗跳,少年十分绝望,“还有、我才不是什么内裤男!”
“诶,可是我听说庶民之间有相互称呼外号表达友谊的习俗。”铦之冢悟眨眨眼睛,看样子很有点天然,“你之前不是也管我叫‘刺猬头’么?”
在中了死气弹后确实当面叫了他刺猬头的沢田纲吉:“……这两个完全不是同一等级的外号吧!”
“事实胜于雄辩。”埴之冢靖睦冷冷道(少年其实没太听懂这句拗口的话),“如果只是一次,还能勉强用偶然或者意外来解释,但你竟然连着两次在我们面前赤身裸体……你根本就是爱好裸/奔吧。”
沢田纲吉双手抱头:“……”糟了,明明知道是被误解了,但好像完全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正说着话,他们已经进入了道场内部。身着袴服cosplay的婴儿坐在正中,无视了沢田纲吉“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啊!”的吐槽,悠然自得地和二人打了招呼。
“Ciao su~”照例是听起来有点口齿不清、意味不明的问候语。
“…这不是雷伯山老师么。”上一秒还在出言嘲讽的靖睦瞬间收敛了高傲神情,“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
“竟然是雷伯山老师!”小悟也变得恭恭敬敬的,“前不久的剑术指导,承蒙您的关照!”
旁观的沢田纲吉心里五味杂陈:刚才还在那边自说自话的两个人,现在居然对造成他“内裤男”绰号的元凶如此毕恭毕敬,这一幕真是叫人火大!
说起来、之前在道场他们不是就打过照面么。现在Reborn只是换了身cosplay服,为什么他们就认不出来了啊?!
“你们两个都请坐吧。”Reborn淡定地招呼着二人,“既然身在道场,就不需要遵循武道以外的礼数。”
靖睦和小悟齐齐答了声“是!”。等到坐下后,前者又神色复杂地瞥了一眼褐发少年:
“雷伯山老师可是在上一届武道大会中大放异彩的奇才。现在居然成了你这家伙的指导老师吗……”
他没把话说完,但目光中的惊讶与鄙夷已经尽在不言中了。于是沢田纲吉更不爽了:
武道大会这种称呼根本只在七○珠里见过!说到底,这个婴儿究竟有多少稀奇古怪的身份啊!?
“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樱兰的学生整天都不用上课的吗?”
面对他毫不客气的询问,武道二人组完全没有生气,反而都有点惊奇的样子。
“一段时间没见,你好像变得更坦率一点了嘛!”小悟露出一个颇为灿烂的笑容。
“上次就是大部分时间都太害羞了,也就不穿衣服的时候比较坦诚!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把所有事情都憋在心里,等到受不了了才会一口气脱衣服释放的怪人呢!”
…这家伙究竟在说什么意味不明的怪话?
沢田纲吉听了满头黑线:“不、你说的究竟是什么品种的变态啊……”
一旁端坐着的靖睦也以武道家特有的犀利目光审视着他。
“确实。之前更像是那种只会缩在优姐身后默默吐槽的家伙,现在看起来倒是稍微有出息了一点。”
明明是在说着近似赞赏的话,但无论是他的表情还是语气都让人开心不起来。
听到他的评价,沢田纲吉一愣: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了什么变化。
但是,顺着他们的思路想的话,先前他好像的确更喜欢把吐槽都憋在心里,也就只有在学姐面前会外露一些。现在倒是更习惯把心里想的都说出口了。
要说让他发生改变的人……
褐发少年默默与婴儿对上视线,对方嘴角微微勾起,眼睛却是一片漆黑深不见底,叫他条件反射打了个寒颤:
还不是因为这家伙吸引来了一堆怪人、又把他的生活搅和的乱七八糟的!每天过着这种日子,不把吐槽全部说出来一定会被憋死的!
他愤愤想道。
另一边,靖睦还在继续解释着他刚才提出的疑惑。从有问必答的角度来说,他倒真是个脾气不错的家伙。
“樱兰的办学宗旨本来就和普通学校不一样,学生的课业安排很自由。至于我们今天过来的原因——”
他与小悟对视一眼,两个人的神情都变得更加严肃。
“现在优姐不在,倒是正好。我有话要问你。昨天,我们碰到日吉道场的老师。他说今年暑假曾和你们弓道社有过一面之缘。”
受改变的氛围影响,沢田纲吉跟着心中一紧。于某个瞬间,他甚至预感到了他们要问的问题。
靖睦声音低沉。小悟虽然没有开口,但同样以目光表达了沉郁的心境。
“我问你——优姐说要放弃弓道,这件事是真的么?”
…果然是要问这个。
直觉被印证,褐发少年却一点也不开心,思绪也不由飘回到了暑期合宿的时候:
记得当时,优学姐的确曾在日吉老师面前说过“放弃弓道”的话,但她真正做出决定却是在那之后。
关于那个道场雨夜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他仍然清晰记得她在抛完硬币后露出的、如释重负的轻松笑意。
他从未询问过优学姐的决定。无论她是否选择放弃,他都会支持。然而,面前的两个男生却好像抱持着完全不一样的想法。
见他抿唇欲言又止,铦之冢悟第一个没沉住气。
“优姐怎么可能会放弃弓道!”他皱着眉,“噌”地一下站起身来,面容激动,“她明明那么喜欢弓道,以前恨不得24小时都待在弓道场里——”
…不知为何,比起刻苦训练的学姐,率先在少年脑海浮现的反而是她在道场偷懒睡觉的模样。
“我记得有天,甚至看到她带着被子和枕头,而且还不许任何人打扰。这是何等与道场共存亡的气魄啊!”小悟以手握拳。
沢田纲吉嘴角抽搐:“她果然只是在睡觉而已啊!”
他的吐槽被情绪激动的小悟忽略了个干净:
“这样的优姐有朝一日竟然会想放弃弓道什么的,简直就像崇哥有天会放弃剑道一样不可理喻!果然、全部都是因为那件事——”
那件事?
沢田纲吉一愣。对面的靖睦也跟着面色一变,当即提高声音呵止道:“悟!”
小悟自知失言,立即闭上了嘴巴。靖睦扫了一眼沢田纲吉、还有一旁已经冒出鼻涕泡的袴服婴儿,沉声道:
“刚刚的话…还请你们全部忘掉。”
“…不,就算你让我记得,其实我也没怎么听懂……”褐发少年老老实实地说。
至于Reborn,他对这些事好像没什么兴趣,早已经百无聊赖地睡着了。
看他们这么讳莫如深,沢田纲吉索性没有多问。这样平淡的态度不由叫靖睦多看了几眼:
“看不出来……你还挺干脆的。”
褐发少年只是摇了摇头,“如果是需要我知道的事,学姐她会自己告诉我的。”
结果靖睦一脸被梗住的表情:“什么啊…这种正牌男友的态度。怪叫人火大的。”
沢田纲吉:“……”你到底是有多难伺候啊!
突然之间,他们对上视线,一个目露犹疑、一个紧追不放。
“你…果然知道点什么吧?”靖睦眯了眯眼睛。
沢田纲吉犹豫一下,才道,“你们今天来这里,就是想问学姐有没有放弃弓道么?”
靖睦面色一寒,没有立即回答。然而,在看见褐发少年异常坚持的眼神后,他终是偏开目光,一改先前强势的姿态,将声音放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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