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稍稍提过一嘴, 被朱标拒绝后,大家伙也就听之任之,各司其职了。
真正反应大的是京师旧臣,他们虽一个个都还在赶来北平的途中,但听闻这一消息时,炸了。
那火药味冲的,北地的冰天雪地都寒不了他们骨子里“忧国忧民”的热血。
每人每天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奏本,长篇大论,苦口婆心,那心操的呀。
仿佛常乐一旦在登基大典露面,大明立马就得灭亡。
常乐对此非常疑惑,“他们的手都不酸么?”
毛笔字,还是非常值得欣赏,足以收藏的毛笔字,这洋洋洒洒一封奏本得花多少时间、精力?
他们的胳膊是植入了代码的机械胳膊,不知道累的么?
朱标再次被自家太子妃,不,是自家皇后的脑回路给整笑出了声。
无论谁来,那第一反应都应该是火冒三丈吧。
她倒好,笑得龇牙咧嘴,还有闲情关心别人的手酸不酸,该说不说,那心是真大呀。
常乐自觉自己的心同别人一样,不大不小,只是犯不着生气。
他们以为朱标是什么朝令夕改,瞻前顾后之人么。
皇帝的登基典礼和皇后册封典礼一同举办,是朱标的第一道圣旨,无论是从事情本身,还是从皇权至尊而言,他都是不可能收回成命的。
倘若因大多数官员反对,他的第一道圣旨就被作废,那往后该如何统御百官?
常乐饶有兴致地翻着一本又一本满是墨迹的奏本,心情愈发畅快。
那种别人看不惯我,却偏偏又干不掉的我,还不得不尊着我敬着我的感觉,属实有点子爽!
而且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往后坤宁宫也将沦为摆设。
她和朱标会延续在春和宫的生活习惯,将会在乾清宫同吃同住。
又是一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事,也不知道御案又会收到多少反对的奏本。
但没关系,如今大明人才济济,天天对着皇帝后院指手画脚,不干正事的人还是尽早告老还乡的好。
朱标抽空从堆积如山的奏本里抬眸,瞅着傻乐呵的妻子,“何事这般开心?”
常乐眨了眨眼,随后笑眯眯道,“因为我有一个完美的丈夫。”
她捧着自个如花似玉的小脸蛋凑到桌案边,满脸笑意。
朱标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又瞬间抿直,淡声问道,“何以见得?”
常乐瞧眼他故作矜持的姿态,言简意赅,“个高,英俊。”
朱标:“......”
他满脸的无语,常乐笑嘻嘻在他光洁的脸蛋挼来挼去,“完美!”
朱标默默握住她作乱的双手,把人拉进怀里,“乐儿既然如此爱不释手,那往后每日都得回宫用晚膳。”
常乐正戳着他喉结的手指一顿,每天回来也太麻烦了吧。
研究所在北平郊外,每日来回得花费不少的时间,而且她惯来是讨厌马车的。
从前是没办法,有时时刻刻等着抓她小辫子的公公,她不得不来回奔波。
可如今,从效益角度,周末夫妻才是最佳选择。
常乐讨好地搂住他脖颈,试图忽悠道,“距离产生美。”
朱标垂眸睨她,“谬论。”
相爱之人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腻在一起,距离产生美,那绝对是表面夫妻。
常乐:“......”
朱标托着人又往自个怀里靠了靠,“乐儿对我倒是放心。”
他满嘴的阴阳怪气,但常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完全没有体会到,反而不解思索附和,“放心,放心。”
朱标一口气噎在喉咙里,气得他面红耳赤。
常乐又一把推开搂着自己的胳膊,噔噔噔跑回自己的书桌,扒拉出来一叠子纸和三个小匣子,然后噔噔噔跑回来。
她非常自然地把自个塞回仍然呈怀抱形状的胳膊,道,“要致富先修路。”
朱标楞了楞,“什么?”
常乐从三个小匣子里取出来三个模型,介绍道,“这是自行车,三轮车,还有火车。”
自行车和三轮车的速度肯定是比不过马或者马车的,但舒适度绝对有个质的飞跃。
马是动物,同人一样有五谷轮回,同人不一样的是它还不能控制五谷轮回,来了感觉随地就放。
什么只身打马过长安,那打马的人是爽了,可经过的长安,那是满地的马粪!
既造成环境污染,又非常容易滋生细菌,简直太不卫生了。
常乐嫌弃地直摇头,她早想淘汰马和马车了,奈何之前有朱元璋,她没胆子搞事。
二来自行车轮胎的原料,也就是橡胶,这个时候国内还没有橡胶树。
常乐为此特意组了个船队出海,引进了橡胶树,近些年才终于培植成功。
当然,她更想要的是汽车,但是发动机的制造有些困难,还得花些时间钻研技术,目前暂时先普及自行车和三轮车更靠谱些。
朱标用胳膊拢住她,空出两只手拿起自行车模型左看右看,“两个轮子能行?”
常乐睨他一眼,“当然能行!”
她从纸堆里抽出张纸,阐述自己的规划,“城内算是短途距离,修水泥路,推广自行车和三轮车。”
水泥路坚硬又平坦,遇到雨雪天气也不必担心一脚一个泥印子了。
三轮车是经过她改造的三轮车,前座司机,后座改装成类似马车车厢,具有载人功能。
至于城外,长途距离,“修建铁路,推广火车,完美。”
朱标拿着她的手稿,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似乎是项利国利民之举。”
常乐:“当然,火车既能载人还能运货,又快捷又平稳,往后南北来回都很方便。”
朱标微微挑眉,“那劳太子妃,不,皇后娘娘给我做个预算?”
常乐:“......”
她怎么又给自己揽了个活!
朱标无声翘起了嘴角,“那皇后娘娘也能每日回宫用晚膳了吧?”
常乐无语半晌,“......路还没修呢!”
等她规划北平城的道路,就得好一段时间。
而且国库的银子还在南边,得等雄英送朱元璋的遗体回去,再顺路带回来,起码得三月底了。
朱标想了想,“如今冰天雪地,行路困难,乐儿就先别去研究所了。”
常乐瞅他,“.......你是要做我职业道路上的绊脚石么?”
朱标无辜眨眼,“我是勤勤恳恳的垫脚石。”
常乐:“......”
垫脚石啥呀,也没见他真金白银的支持。
等等,真金白银,还有国库......
常乐想起来个事,明朝压根没有国库,只有内库。
朱元璋成立明朝后,只设内库,因为他觉得整个国家的财富都是老朱家的,没有必要划分为公用、私用两部分。
也就是说这些年,皇室开支和朝廷公共开支混为一谈,就很难评。
常乐轻啧了声,试探道,“你觉不觉得你的内库和国库应当分开运营?”
朱标一顿,自她的手稿里抬眸,“愿闻其详。”
他知道前朝有分国库和内库,唯独他爹将两者混为一谈,其中优劣,从目前而言,他暂时没看出来有什么分别。
常乐轻啧了声,“皇帝也是人,也有私心,看着内库里白花花的银子谁能控制住挥霍的心?”
国库、内库分开,好歹再怎么挥霍,还能保证国家开支不受干扰。
朱标张了张嘴,欲要反驳,但又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
常乐看着他,反问,“父皇有够节俭了吧?”
朱标点头,他爹当然节俭,吃穿用度向来都是最简单的即可。
常乐轻应了声表示赞同,接着道,“可父皇在修建皇陵的时候,不也还是大花特花,一点没想着节省。”
朱标一愣,还真是这么回事。
常乐戳戳他胸口,“历史证明,内库、国库不分是有很大问题的。”
史书记载,到了明英宗朱祁镇,也就是那个著名的土木堡堡宗,瓦剌留学生的时期,朝臣实在受不了皇帝的所作所为,硬逼着成立了独立的太仓银,和皇室内库分开。
再到后面,挥霍惯了的皇帝,如明宪宗、明孝宗、明武宗等,几乎每个皇帝都会向国库借银子,且只借没有还。
朱标有点伤心,“你我的后人也会出现此等骄奢淫逸的废物?”
常乐惊讶看他,满脸写着“那不是肯定的么”。
他们能把雄英培养好已是万分不易,难不成还想着子子孙孙都是能人?
这样子的美梦,他敢白日就做,她可是万万不敢想的。
别说后人,就他自己,谁知道哪天会不会有行差踏错的时候。
朱标:“......扎心了!”
常乐随朱标立于高台,台边是乌压压跪了满地的人。
那天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未化的积雪都踱了层耀眼的金光。
常乐眯着眼一寸寸扫过巍巍宫阙,与之前猜测的不一样。
她仅有一点点兴奋与激动,更多的是惶恐与责任。
何德何能,他们享万民供养,受百姓朝拜。
常乐的目光掠过红墙绿瓦,最后汇聚于身旁着明黄龙袍的丈夫。
朱标一如既往的沉稳、持重,没有任何终于手掌大权的志得意满。
他是不是也与自己一样, 感受到了落在肩头沉甸甸的责任,引领百姓创造美好生活的责任。
朱标有感于妻子的注视,侧眸回望,他微微扬起唇角, 那笑里带着安抚,还有自信。
常乐那高高提起的心神缓缓落回实处, 有朱标在, 以他的能耐, 他一定可以强国富民!
朱标转回目光,无声把妻子的手拢进自个掌心。
常乐同样望向前方, 同时坚定地回握丈夫。
他们一定可以。
典礼结束,朱标立即颁发了国库和内库分开运营的圣旨。
圣旨里明确每年国库按照固定比例拨款至内库, 作为皇家日常所需。
换而言之, 当年国库丰盈,那么内库自然丰盈, 倘若国库赤字,那内库只能依赖往年盈余。
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年终奖, 皇帝干得好,当年百姓安居乐业纳税多,那内库自然也多。
朝臣们一听,纷纷称赞朱标圣明,朱标微微一笑,紧接着又颁发了数道圣旨。
第一,增发各级官员的年俸,但年俸和其家里的田产、商铺等都要严格按照规定纳税。
这又是糖果,又是巴掌的,搞得文武百官都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家里田产、商铺多的,自然反对,可朱标没有给他们发言的机会,因为他以身作则。
因为他要求皇庄,隶属他的,或者各个王府的田地,通通都要按制纳税。
百官还能掰扯什么,皇帝身体力行到了这个地步,他们没有任何哔哔的余地。
第二,亲王、郡王、公主、县君、乡君等岁禄减半,且名下田地、商铺也要按规定纳税。
这圣旨一出来,文武百官开心坏了。
当有人比他们更惨,惨绝人寰的惨,那可不得普天同庆么。
王爷公主们就傻眼了,减半,直接减半,大哥未免也太狠了!
恰逢此时,就藩的亲王们来京奔丧,还没来得及回去,他们一个个第一时间赶来了乾清宫。
最年长的是三十七岁的亲王朱樉,最年幼的是四岁的郢王朱栋和伊王朱??。
朱元璋活着的二十三个儿子,不是,还有朱标,一共二十四个儿子全部在场。
朱标扫眼乌压压挤在殿内的糟心弟弟们,心塞满满。
他摆了摆手,示意七嘴八舌的弟弟们闭嘴。
王爷们还算听话,一个个老老实实站着,听候大哥的训示。
没办法,大哥积威甚重,不听话也得听话呀。
朱标捏了捏自个眉心,道,“岁禄减半,尔等可以发挥所长,当官、务农、经商皆可。”
王爷们满脸迷茫的看着大哥,什么意思?
父皇生前规定,他们自十岁起可享受亲王俸禄,但除了偶尔听从调遣,守卫边疆,别的什么也不可以。
大哥现在的意思是,他们俸禄减半,但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么?
晋王朱棡瞧眼傻愣愣的二哥,不得不代替哥哥和弟弟们问,“大哥,您的意思是......?”
朱标瞥眼脑子灵光的三弟,“棡儿擅长数学,可去国子监应聘,也可去皇后的数学研究所,应聘成功,可与你的同僚们一样有俸禄或聘金。”
朱标默默咀嚼着大哥的话,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反应。
倒是周王朱橚,瞬间双眸发亮,“大哥,那我去大嫂的植物研究所,是不是也有聘金?”
朱标点头:“当然。”
朱橚喜得直搓手,他喜爱捣鼓花花草草怎么了,他也有凭真本事吃饭的一天!
朱棡沉吟良久,再次问道,“那大哥,先前弟弟协助宋礼疏通运河,是不是也有俸禄呀?”
他舔着张脸,两眼不间断往外冒着“贪婪”二字。
朱标唇角微掀,“可有。”
朱棡笑得见牙不见眼,“弟弟多谢大哥!”
朱标睨着他,自喉咙里溢出声轻哼,“你先把你那些年领去的岁禄还回来一半。”
朱棡:“......”
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会,秦王朱樉也反应了过来。
他挠着后脑勺,“大哥,弟弟只会打仗,没别的本领,那该怎么办?”
此话一出,燕王朱棣、楚王朱桢等纷纷竖起了耳朵,他们也只会舞刀弄枪,沙场冲锋,没别的本事。
而且,也只喜欢领兵作战,冲锋陷阵。
朱标:“樉儿可以参加都督府的考核,考核通过授予职级,按照职级领兵,领取俸禄。”
从前亲王无论能力如何,只要其藩地有敌情,就可领兵出征,以后,谁都一样,得用本事说话。
闻言,朱樉笑得咧出八颗门牙,“那弟弟是可以回京了么?”
都督府的考核必然是在京中举行,他是终于可以一直和大哥在一起了么?
朱标点头,“自然。”
弟弟们要从基层做起,一点点积累军功,至于边塞防卫,他自会派遣合适的将领前往。
诸王互视了眼,从彼此的面庞瞧见了“哭笑不得”四个字。
大哥这手段,一次性完成了削藩和削减岁禄两件事,而他们还不得不从。
他们携家带口全部来京为父奔丧,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当然,即使他们仍在藩地,也无反抗的实力。
父皇规定各王府府兵最少三千,最多两万,完全没有与朝廷大军抗衡的实力。
其实大哥削藩也在意料之内,只是没想到的是既削藩,又削减岁禄。
但大哥的确也给了好处,他们从今以后可以参加科举,可以经商,可以务农......
最重要的是,也可以当个真正的将军。
以前,他们虽有守卫边疆的职责,但只要战事结束,军队就得交还朝廷,回归王府做个闲散王爷。
如今,只要他们的本事得到大哥的认可,他们可以同真正的将军一样,真正的练兵、驰骋沙场!
罢了罢了,诸王齐齐拱手,“臣弟遵命。”
朱标满意挥手,诸王躬身散去。
殿外三月春光正盛,朱标伸了个懒腰,乐滋滋返回偏殿。
一进门,迎接他的是齐整整的,来自亲娘和妻子的两道目光。
她们的目光里写满了问号,仿佛都在问“瞎乐呵什么玩意儿?”
朱标嘴边的笑意微敛,一步三跳的步子稍缓,恭恭敬敬给他娘行了个礼。
马皇后笑着抬手,示意儿子无需多礼。
朱标直起身,挨着常乐落座,“娘,您怎么来了?”
自登基典礼后,帝后搬进乾清宫,荣升太后的马太后也从坤宁宫搬去了慈宁宫。
朱标作为皇帝,以日代月,二十七天就完成了三年的服丧任务,而马太后仍然穿着白。
且自搬去慈宁宫后,她整日吃斋茹素,极少有出门的时候。
马太后捏着手里的佛珠,直抒来意,“标儿,娘同雄英一起护送你爹遗体入陵寝。”
朱标楞了楞,他爹的陵寝远在京师,如今应当称为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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