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等爹娘有了弟弟妹妹,他们还会喜欢我么?”
他长长叹息一声,耷拉着眉眼,平日总笑嘻嘻的小脸,满是落寞。
朱元璋和马皇后对视了眼,“肯定......”
朱雄英做了个停的动作,举例,“周屿今天又是肿着脸来学堂,他爹为了新弟弟又打了他一巴掌。”
周屿是江夏侯周德兴之孙,周骥的嫡子。
朱雄英蹙着眉,一只手托着半边脸,仿佛挨打的是他。
朱元璋搂着乖孙,“那不一样,周屿弟弟是他庶弟,雄英和弟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朱雄英:“庶弟?周屿他爹的妾生的弟弟?”
朱元璋:“......没错。”
朱雄英托脸的手换到下巴,“我爹没有妾,那爹肯定不会为了妾生的弟弟打我!”
他自顾自作出推论,“皇爷爷,你是这个意思么?”
朱元璋:“......”
他真不是这个意思......
朱雄英开心地翘了翘脚,随即又皱起眉,“可万一我爹要纳妾......”
他扬起圆溜溜的脑门,问他天下第一聪明的皇爷爷,“我爹会纳妾么?”
朱元璋:“......”
会......
可乖孙满脸信赖的看着他......
他不由自主把桌底的画像又往里踢了踢。
马皇后死死咬紧后槽牙,才堪堪忍住到嘴边的笑意。
朱重八,让你作,让你闹,让你打扰儿子儿媳的恩爱生活。
朱雄英是个非常有毅力的孩子,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任何问题必须得有答案。
他看着他皇爷爷的眼睛,“皇爷爷,你怎么不说话?”
朱元璋:“......暂时不会。”
朱雄英手舞足蹈,“我爹不会纳妾,太好了!”
朱元璋:“......”
暂时不会,是暂时不会!
晚膳结束,日光尚未沉寂,朱标借着亮光, 继续处理公务。
常乐挺着四个月的肚子倚在特质的靠椅,同晚星、晚月、小全子玩起了麻将。
朱元璋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锦衣卫几乎遍布朝野,谁家隐私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但春和宫是没有的,因为朱标据理力争,严词抗议。
常乐吃口西瓜,美滋滋摸起一张牌。
忽得, 门口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晚星、晚月、小全子极其熟练、迅速地把麻将装回盒子,打扫干净现场。
常乐:“......”
她差一点就要自摸了!
朱标瞧眼手还僵在半空的太子妃,无奈失笑。
门口,朱雄英跑进来, 先规规矩矩行了一礼,“爹。”
朱标扬起标准慈父微笑, “嗯, 雄英回来了。”
朱雄英点点头, 随即迈着短腿几步越过书桌,扑到常乐旁边, “娘亲,我回来了!”
他的声调、语气、字数, 都明明白白对照出了方才单独一个“爹”的敷衍。
朱标一脸麻木, 习惯了,早就习惯了。
常乐越过儿子的头顶, 睨眼失落的老父亲,满脸幸灾乐祸。
朱标:“......”
朱雄英没发现父母的眉眼官司, 自顾自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周屿今天又是肿着脸来学堂,他爹为了新弟弟又打了他一巴掌。”
他眨着圆溜溜的眼睛,期待着自家娘亲的反应。
常乐果然满脸怒容,“又蠢又丑的臭渣男!”
朱雄英半仰的脑袋缓缓打出个问号,重点是周屿他爹渣么?
重点应该是周屿又因为新弟弟挨了打吧?
常乐垂眸,语重心长,“宝宝,你以后可得做个一心一意的好丈夫,知道么?”
朱雄英:“......”
好丈夫什么的,他才七岁!
常乐摸摸儿子的脑门,“宝宝,你怎么不说话?”
朱雄英眨了眨迷茫的眼,你怎么不说话?
这句话怎么有点耳熟?
他好像不久之前刚问过别人......
常乐挼了一把儿子毛绒绒的后脑勺,“雄英宝宝?”
朱雄英赶紧护住自己的脑袋,“......知道了。”
一心一意的好丈夫,知道了。
常乐:“宝宝真乖!”
她俯身亲亲儿子的脑门,左脸颊,右脸颊。
朱雄英抿紧嘴,试图克制不自觉咧开的笑,没必要,完全没必要。
瞧瞧自家娘亲的黏糊劲儿,喜欢弟弟妹妹,而不喜欢他什么的,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至于老爹......
朱雄英瞅眼埋首案牍的老父亲,他凑到娘亲耳边,“娘,皇爷爷说爹不会纳妾,爹真的不会纳妾么?”
竖起耳朵听儿子小秘密的常乐:“......啊?”
谁说谁不会纳妾?
常乐:“宝宝,你刚说啥?娘没听清。”
朱雄英挠了挠脑瓜子,一五一十复述当时的情景。
常乐:“???”
朱元璋吃错药了?
脑子进水还是进浆糊了?
朱雄英:“难道皇爷爷是骗我的?”
常乐看看儿子,再看看那边满脸无语的当事人,果断甩锅,“......这个得问你爹。”
可没等朱标的回答,朱雄英斩钉截铁,“爹肯定想纳妾。”
朱标:“???”
好大一口锅!
常乐看眼满脸懵的当事人,“雄英怎么知道?”
朱雄英理所当然,“周屿他爹说的,是个男人都想纳妾。”
常乐:“......”
朱雄英:“娘放心,我不一样的。”
常乐:“......哦?”
朱雄英:“因为我答应娘,将来要做个一心一意的好丈夫!”
常乐:“......”
她一把搂住儿子,“真是娘亲的乖宝宝!”
朱雄英红着耳朵尖,满足地依偎在娘亲怀里,爹纳妾就纳妾,他有娘亲就行。
这边母子情深,那边一阵风刮过,带起满身寥落。
朱标试图为自己辩解,“雄英,你我父子,你不纳妾,爹自然也不会纳妾。”
朱雄英终于把目光转向他爹,但满眼怀疑。
朱标挺直胸膛,力证自己的光明磊落,绝不撒谎。
朱雄英歪了歪脑袋,随即恍然大悟,“难道这就是虎子无犬父?”
朱标:“......”
每月初一,命妇寻得进宫朝拜皇后。
马皇后体恤亲家和怀孕的儿媳,问候几句,便给了母女两单独的空间。
蓝氏哪怕涂了层厚厚的脂粉,依稀可见她苍白的面色和红肿的双眼。
她肯定又在夜里偷摸流泪,孤枕难眠,思念老爹。
常乐想了想,道,“娘,我房间的储物柜里有个盒子,你回去后打开玩玩。”
蓝氏也不想女儿担心,她强撑起精神,“乐儿留了什么好东西在府里?”
常乐凑近她,悄声道,“麻将,一种非常好玩的多人游戏。”
蓝氏摆摆手,“我哪有心思玩?”
她一副很忙,没空的样子。
常乐恨铁不成钢,思索片刻,问,“娘,您如今是不是有银子有房子?”
蓝氏略显莫名,但还是点点头,“有的。”
丈夫在世的时候,俸禄、赏赐什么的都归她管,银子、房子,她还挺多。
“乐儿手头紧缺?没事,娘有很多,娘找机会给你送进来。”
蓝氏满脸散发着“我是富婆”的壕,面色苍白,双眼红肿什么的不堪一提。
常乐擦了擦即将流出来的口水,忍痛推辞,“我也不缺。”
蓝氏睨眼女儿,“跟娘客气什么?”
常乐:“......”
赶紧转移话题,不是,回归正题。
“娘,您现在是不是有身份有地位,儿孙也都孝顺?”
蓝氏更加莫名,“是有,是孝顺。”
她的两个儿子本事、人品,那都是一等一的。
常乐抓起她娘的手,“那不就是,您如今啥事不用愁,您最好的时光,怎么能没有心思玩?”
蓝氏眨着迷茫的,肿痛的眼,喃喃重复,“我最好的时光?”
常乐:“可不是么,有钱有闲,您不好好享受,您要等到什么?”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这话可不能被朱元璋听见了。
以他那小心眼,肯定会以人度己,他肯定见不得后宫嫔妃在他驾崩后,日子过得逍遥快活。
蓝氏学着女儿压低嗓子,“我哪有享受的时间,我每天要......要......”
要干什么来着?
除了吃饭、睡觉,她还有什么必须要干的事?
常乐再接再厉,“您和邓婶婶交好多年,您不为自个想想,也得替她想想。”
蓝氏:“替她?想想?”
常乐肯定点头,“邓婶婶仅有秦王妃一女,邓叔叔病逝多年,袭爵的是庶长子,到底隔了一层,她在府里定然寂寞......”
蓝氏:“是,她近年来憔悴了很多。”
常乐:“所以呀,您多约她出来,多玩玩,心情好了,那身体自然好了。”
蓝氏:“是这么个理,但......”
似乎哪里不太对......
常乐:“还有徐婶婶,您能忍心看着她们寂寞憔悴么?”
蓝氏:“......不忍心。”
常乐靠着她的肩膀,“我就知道娘是最最善良的仙女。”
蓝·仙女·珠,油然而起一股使命感。
常乐忽悠......
不是,哄骗......
不是,是为自家娘亲指明了生活的方向后,返回春和宫。
戴思恭和戴杞已经到了,他们父女俩每隔三日进宫给朱标父子和常乐请脉。
初夏,阳光穿过香樟树叶的间隙,洒落满室斑斑点点。
戴思恭搭在常乐的脉搏许久,“戴杞,你来给太子妃看看。”
常乐稍楞,她的肚子出了问题?
朱标同样一怔,随即几个大步过来,“怎么回事?”
戴思恭微微躬身,“您稍安勿躁,太子妃和皇孙暂时无恙。”
朱标眉间褶皱愈深,暂时无恙?暂时!
戴杞搭脉同样搭了许久,她皱起眉,“太子妃是......”
戴思恭点点头,“双胎。”
常乐:“双胎?”
她肚子里有两个孩子?
朱标完全懵了,当初雄英一个就那么难,这回竟然两个?!
常乐定了定神,“戴先生,我和孩子......”
戴思恭,“您身子好,孕期仔细将养,想来没什么问题。”
他言辞笃定,常乐心神稍松,“那拜托两位了。”
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
太子妃双胎的消息迅速传开,宫内宫外,朝野皆知。
马皇后第一时间赶来春和宫,“乐儿,辛苦你了。”
她早年连续生过七胎,知晓孕妇的艰难,单胎尚且不易,何况双胎。
常乐浅浅扬起笑,“娘,我没事,您别担心。”
说着,她目光转向旁侧的安庆公主,“妹妹是有什么喜事儿么?”
小姑娘晕红着整张脸,莫非是要招驸马了?
安庆公主羞涩垂眸,双手来回搅着帕子。
马皇后看眼女儿,道,“你爹准备今年给安庆、汝宁、怀庆、大名四个指婚。”
安庆公主今年十八,汝宁、怀庆、大名三位公主今年十七,在大明是该嫁人的年纪。
史书里的四位公主,早在洪武十四年,十五年,刚满十四岁时,便已成婚。
而今,是朱标以妹妹年幼,舍不得妹妹为由,阻了她们的婚事。
常乐先恭喜了句,再似好奇问,“娘看中了哪家儿郎?”
马皇后:“欧阳伦,是位颇有才华的进士。”
常乐:“......”
怎么还是他!
都四年了,欧阳伦还没娶妻?
史书里的安庆公主,嫁得就是欧阳伦,明朝首位平民出身的驸马。
安庆公主,朱元璋和马皇后嫡出小女儿,太子亲妹,招的驸马竟是众姐妹里出身最低的。
出身低倒也没关系,可这欧阳伦后来借着驸马身份走私茶马,案发之后直接被朱元璋赐死。
明朝公主是不能改嫁的,安庆公主年纪轻轻,守寡至死。
公主最忌和亲, 明朝公主无此烦恼,理应最是幸福,可实际却并非如此。
朱元璋长女临安公主全家流放, 三女崇宁公主谪戍云南,四女安庆公主年轻守寡,五女汝宁公主全家抄没......
夫妻两人均寿终正寝者,约莫只占半数,剩余半数是否夫妻恩爱,不得而知。
安庆公主更换驸马倒是容易,可是否会是幸福结局, 却不容易。
究其根本,非是某个人的问题,而是制度的原因。
驸马选拔制度,夫妻和离制度, 寡妇再嫁制度,归根结底还是女性地位问题。
这个时代的女人自出生时起, 每一个阶段都活在男人的阴影里, 每一个阶段都被剥夺生而为人的自由。
读书识字的自由, 学门手艺的自由,从而使得女人失去自立自强的自由。
常乐扶着腰移到书桌前, 提笔思索可提供给女人的选择。
女子读书暂时没法推广,但可先唤醒勋一小部分人的意识, 尤其勋贵官绅之家, 请得起先生,买得起书画。
女医已经在打基础, 绣娘,厨娘......
还有和离、改嫁, 朱元璋是对妇道、贞洁、三从四德极为在意的人,该怎么说服他呢?
常乐歪在靠椅里,咬着笔尖沉思,理都没理归来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挑了挑眉,自后拥住发呆的妻子,“别操心安庆的婚事,我解决了。”
常乐稍稍侧眸,“你怎么解决的?”
朱标弯着腰抵在她的肩头,“换个人就是了。”
常乐:“......”
朱标:“哪里不对么?”
常乐斜他一眼,把笔塞回笔筒,问,“你确定换得人一定是好人?”
朱标很有信心,“我派人调查过,错不了。”
常乐点点头,再问,“你确定他将来不会变?”
朱标原本蹭来蹭去的动作稍滞,随即怒喝,“他敢!”
常乐无语片刻,鼓掌道,“呦呦呦,好霸气呦。”
满满的阴阳怪气,整座春和宫,整座皇宫都被她阴阳到了。
直面阴阳的朱标语塞片刻,“......那太子妃还有何良策?”
他直起弯了半天的腰,拉了张椅子到太子妃旁侧,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常乐:“首先,允许公主读书。”
现有的十三位公主,临安公主早年在学堂同姑娘们一起读书,还有娴妃的大名公主和寿春公主正跟着自己。
至于其他公主,全看生母识不识字,有没有教。
常乐:“其次,嫁离自由,守寡自由。”
公主每年都有岁禄,还有宫人伺候,明朝公主既无和亲责任,也不需要拉拢朝臣,那干嘛非要嫁?
还要嫁给诡计多端,既无品德,又无才华之辈,还不能和离,还不能改嫁,还得守寡。
有必要么?完全没有必要。
常乐:“最后,全国推广。”
朱标:“......”
常乐双手叉腰,“你有意见?”
这一动作,尤显孕肚,她可怀着双胎!
朱标连忙摇头,“没有意见,没有意见。”
天大地大,孕妇最大。
常乐伸出跟食指,气哼哼戳他胳膊,“敷衍!”
他分明口不对心,只是不得不屈从于自己的孕肚而已!
常乐白他一眼,随即指着自己的肚皮,“那如果是她呢?”
“她想陪在你我身边,她选错了驸马嫁错了人,你忍心看她蹉跎一生么?”
朱标僵住了,原本的嬉皮笑脸缓缓转为沉重。
常乐叹息了声,“我知道我讲得这些都在挑战父皇的底线,可一想到我们可能会有公主......”
朱标:“......”
公主,他和常乐的小公主......
常乐抚着肚皮,“像你也像我的公主。”
融合她的美貌,拥有自个智慧,软软糯糯像她娘一样会撒娇的小公主......
朱标斩钉截铁,“当然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常乐狠狠点头,“我的小乖乖果然是最最好的丈夫,也是最最好的父亲。”
她挺着孕肚一扭扭进他怀里,捧着他脸亲亲额头,亲亲鼻子,最后先蜻蜓点水,又轻拢慢捻......
盛夏时光,孕妇畏热,她在家只着了件轻便的寝衣。
领口散乱,孕期尤为可观的浑圆雪白挺立,入手绵软滑腻。
朱标反手搂住她腰,重重碾压,呼吸缠绕,缭乱。
日光渐散,满院尽是橙黄夕阳。
门口突得传来三道敲门声,“太子妃,大名公主、寿春公主求见。”
晚月躬身立在门口,一板一眼提醒。
两位主子,静心节制,静心节制!
屋内两人:“......”
春和宫花厅,十七岁的大名公主微垂着眸,似乎有些紧张?
十二岁的寿春公主拍拍姐姐的胳膊,似是鼓励之意。
常乐扶着孕肚,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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