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能有什么坏心眼捏(梨花疏影)

“你好好配合，我可以保证，复活尊上的那日，我会向他求情，绝对留你一命的。”
大魔头意味深长道：“真要有那日，被留一命的，当然是你这个大功臣。”
看，这就是嘴硬小子。
但她也能理解，毕竟他说也没说过她，恼羞成怒一点完全可以理解，总不能一点缓和余地都不给人家留。
“谢谢你哦。”她笑眯眯道。
不知为何，大魔头又不讲话了。
清枝给小团体定下的第一个任务是为云虺输送灵力。
两千年的等待后，小龙已经衰弱至极，哪怕这次他拼尽全力吸引了应如许，达成计划前提，事后不死也残。
在他们这个集齐老弱病残的组织中，只有云虺算是肉眼可见的靠谱战力，所以绝不能为一时计划，就叫他彻底废了。
“他恢复之后，那秘境中的灵力可以吸收，但谁也不知道那法阵有没有关窍，所以保险起见，还是由我们给他送去最关键的启动灵力，这样即使有诈，云虺也能从容摆脱。”
这件事需要时雨合作，因为清枝以前是个穷鬼，现在也没有机会接触山脉中的灵兽，所以暂且得靠时雨赞助。
清枝对时雨的性格极为了解。
“只要她得知那还月阁计划，便绝不会坐视不理。”
这件事云虺会配合她们的。
果然，两日后，当花时雨找到她密聊时，神色极为愤怒沉重。
“那些人疯了，真的疯了，他们怎么敢这么做！”她咬牙切齿道，“难道不知道这样会死多少无辜百姓么？”
清枝说了句大实话：“他们知道，只是不在乎罢了。”
花时雨痛苦地闭眼，信仰破碎令她极为煎熬：“师父不是这样教的……师兄师姐他们说不是这样的。”
清枝瞅她脸色：“你找过观主啦？”
花时雨是道观头号天才，玉颈观音的事又令她名声大噪，她找观主说明最有说服力。
大小姐阴郁地点头：“他说……这就是修真者的世界。”
在平时，这些修真者披着修心济民的外皮，享受全城香火供奉，也会干些实事。但只要利益摆在面前——哪怕成功率低，哪怕无辜者伤亡惨重，他们也会毅然铤而走险。
连官府，这样百姓的守护者都无法全心全意……这种社会环境实在是烂透了。
清枝不觉得自己能改变世界，所以她只想做好自己，摆脱这里。
花时雨抬头，坚定道：“我仔细想了想，觉得你说得对，我们必须阻止他们！清枝，你是不已经有计划了，快告诉我。”
编外人员成功入伙。
清枝将初步计划告诉花时雨，对方爽快答应：“我这里有十颗兽晶，你都拿给云虺护法吧。”
说完，她语气有些意外：“没想到，你不显山不露水的，倒是脑子还转得快。”
清枝苦笑了一声。
这些计划都是她自己想的，所以才能格外意识到，这个计划到底有多么粗糙，多么依赖“勇气”、“坚持”、“果断”，甚至“运气”。
说到底，她们两个也就只有十五六岁，连邪祟都只撞过一次。
结果莫名其妙就被架到全城人的救世主这种角色。
……加油！
目送着时雨的背影，清枝垂下眼，看向手掌。
表面看不出异样，但她自己能感觉到，其实从刚才开始，她就手脚冰凉，连手臂上的绒毛、面颊上的肌肉都在颤抖。
“害怕了么？”大魔头问道。
他声音平静：“如果感到后悔，随时可以向本尊求助。”
他淡淡道：“邪门歪道不就是这样取巧的存在么？只是本尊比天下所有人都要强，仅此而已。”
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清枝在心底嘟囔道：“主要是因为激动啦。”
“激动？”
“嗯，感觉接下来的人生，将要完全不同。”
她能够与时雨并肩作战，收留了古法时代的大魔头，被龙族末裔拜为娘亲，还自己成立了神秘魔道组织。
是从前平庸的她绝不能想的精彩。
“这么想你确实很厉害。”
“一切都是从和你相遇的那天晚上开始的。”
清枝慢慢说着，仿佛要将那些犹豫畏怯，一点不剩地从心底赶出去。
“所以，便叫那些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祁扶玉弟子兼老婆兼继承人！”
“疼？！”她捂住额头，诧异地张望，“谁偷袭我？”
“……似乎是本尊？”
大魔头能触碰她了？！

听到这句话，清枝下意识皱眉，质问：“你把珍贵灵力浪费在打我？你居然打我？”
短短一句话，大手大脚的渣男形象跃然纸上。
“只是随我意念，并未耗费多少灵力，而且这也能算打么？”
“现在敢弹脑壳，以后就敢抄刀往我头上砍。”清枝伤心道，“我真没想到你对我有这么大意见。”
大魔头没理她的胡言乱语，仍在研究自己突如其来出现的变化。
“是因为我实力又增长了？不会吧，这才几天，我没感觉到。”清枝试着握拳，纳闷道，“难道我呼吸就能变强？”
是因为她关于他心境的变化。
这种情况虽不多见，可曾经近乎仙人的祁扶玉，不过略略一想便明白了。
无需告诉缘由——否则这丫头还不知会说什么惊人之语。
直接说结果。
“对于我们之后行动，这种变化是可喜的。每次本尊提醒你时，你总会出神，或者愣一下，甚至被吓得突然一抖。”
“这种劣习面对蝼蚁自是无妨，但日后你前往中州、西域，见到更多强者，便不知会出什么意外。”
大魔头如数家珍地点名批评，显然，清枝毫无修真者素质的表现让他忍耐很久了。
“可是如果突然有无形的手拍我肩膀一下，我会更害怕啊。”清枝委屈道，“这连我护身法阵都触发不了。”
大魔头没嫌弃她，开始思索什么样的传达方式既省灵力，动静又小。
清枝面露沉思，渐渐的，她脸上露出微妙的抗拒与隐约的期待，似乎有了什么奇特点子。
祁扶玉难得好奇。
这丫头大部分时候都不着调，但客观来说，偶尔也是能给人意外的惊喜。
“你想到了什么？”
“我现在想的一大半都会被你打。”
前世一些瑟瑟文学看多了，无形的手，毫无防备什么的，就很……对不起她太低俗了，可越是克制回避，就越克制不住脑洞。
尤其大魔头并非祁扶玉，却有着对方的声音，甚至她对姜尘本身品质是抵触的，这不就又和一些苦主替身普雷对上了么？心理纠结痛苦厌恶之类的。
以残魂形态存在的单纯天才初时没有反应过来，只隐隐预感。
莫非……不，正经人不能，至少不可以……
直到少女又是那副浮想联翩的懊恼表情——
“痛！”
清枝捂住脑门，怒道：“你戳我做什么？动静这么大，生怕别人发现不了。”
祁扶玉冷冰冰道：“只因本尊想这么做。”
“再敢想那些污秽之事，碰你脑袋的就不会是灵力了。”
“怎么随意污人清白。”清枝嘴硬。
不过，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倒是全部赶出去了。
大魔头这么粗暴不讲理，和她温柔清净的白月光根本对不上，代餐都嫌扎嘴。
这是一场无人看好的战斗。
反正观主很不看好她们。
以凡尘年龄而论，她们才刚及笄，涉世未深；以修真者的年龄而论，哪怕是时雨也才历练过一次，还是见习巡山，稚气未脱。
这样的两个小姑娘，居然也想做连州牧都未必敢做的事——挑衅、甚至阻止还月阁。
若是正常世界，便是有计划，想要执行也是天方夜谭。
然而她俩都是修士，各有天赋奇遇，修为都很不错，配置不说神奇女侠，飞天小女警的级别总还是够的。
所以计划就这么荒唐中透着有序地执行下去。
救蛋行动不适合立即开始。因此她们给云虺送了兽晶，让他暂且按兵不动，之后想什么时候行动都很从容。
“第二件事同样重要，就是为行动收集情报源。”
清枝与花时雨、云虺开会，暗处还藏着个旁听的残大护法姜尘，表面来看是代表开会，实际上是全体大会。
为了保密，这场回忆通过月印而联络。
少女指尖敲了敲桌面，神色严肃：“根据云虺护法提供的情报，他们为了掩人耳目，将祭祀源头设在玉龙山脉中。我们上次遭遇玉颈观音，很有可能便是因祭祀吸引来的。”
时雨愤然道：“玉颈观音这种级别的邪祟，现在都能在山中横行，那最后招来的又会是怎样的怪物？”
她对西山城的战力很是了解，哪怕有还月阁分部坐镇大局，她也绝不相信他们能够控制住一切。
这是纯粹为私欲而展开的阴谋，哪怕有一个百姓死去，都令人愤慨！
“所以我们必须考虑，如果这些人操控兽潮，或者干脆引诱邪祟攻城，会有怎样的规模，才好做出应对。”
“这件事交给我。”花时雨当仁不让，坚定道，“只要收集到证据，县尊不会坐视不管。”
这倒是事实。
西山城的大人物里，最在意城池的肯定是县尊。
他是头号责任人，如果西山城出了大变故，县尊除非甘愿叛逃做魔修，否则是要槛车入洛问罪的。至于最后判处什么刑罚——要是死了全城百姓，自己魂飞魄散绝对免不了。
可哪怕是叛逃，家中族人一个安置不好，就得落得族谱消消乐的下场。
这世上能有几个人这么狠心？
清枝道：“我和你一起去，别逞强。”
实际上，今天参会的二人一蛋一鬼，谁也别想跑，毕竟满月会不养闲人。
夜色迷蒙，草叶簌簌。
两个女孩穿着能够遮掩一切身形特征的兜帽在山中疾行。
在大魔头指点下，她们改进了兜帽上附加的符箓，在西山城这种地方，基本没人能够看破。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句话确实不错。身为满月会残大护法，大魔头在知识方面总显得格外可靠。
此刻，她俩全身上下唯一具有特征的东西，大概就是清枝在二人胸口处留下的圆月纹样。
时雨轻声解释道：“上次进山的路被堵死了。”
清枝二人固然圆满解决了玉颈观音事件，但不知为何，山中邪祟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只有一小撮人了解山中异变。
根据她俩一路来的观察，官府只是以明显的封印符将那小道堵死，若是普通百姓，看到这黑色的不详封印，自会转头就走。
但清枝不是普通人，她是飞天小女警。
“那我们现在走的路是？”
“我们现在走的路不合规。”时雨低声道。
清枝先是凝重，随后忽然意识道：“咱俩是正经人么，不合规怎么了。”
她俩可是非法潜入调查，如果被发现，严重情况甚至会丢掉小命。
时雨忍不住笑，但笑容透着涩意。
此次潜入调查，她肩负的压力和上次完全不同。
她有调查目标，但她由衷希望，自己此次调查可以一无所获。
又走出去一段距离，两人身形同时停下，面露警觉。
她们听见不远处的交谈声。
“你疯了么？李师兄不可能同意这东西无限吞噬下去！”
听到那个熟悉的称呼，清枝心里一沉。
时雨的指望，估计没戏了。

山林中木叶婆娑，茂密的树冠遮蔽天空，连月色也被掩盖的昏暗朦胧。
周围仍然寂静，听不见虫鸣鸟叫，她合理怀疑是因为玉颈观音祸害了那一茬。
通常祟气残留严重之地，十年之内都不会有任何生灵繁衍生息。
而在此刻环境下，便令不远处的谈话显得更加隐秘阴暗。
“我昨天看见了，你也看见了吧，什么鬼东西跑出来！”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正是那救过她的巡山队医修陈寅，因为特别怕长毛老尸让她印象深刻。
他口中的李师兄，自然也只能有一个，便是巡山队的李幽生。
印象里这两人性情都很不错，没有对天朦的鄙夷感，一视同仁地把她也救回去。
但她与他们只是一面之缘，说不上了解。如今他们卷入这种惊天阴谋，想来也算不上清白了。
清枝知道时雨同李幽生关系要好，十分信赖对方，担心她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事情，便以月印同她沟通。
“冷静。”
“我知道。”
月印沟通听不见语气，但从情绪感应来说，时雨此刻心情十分压抑。
清枝却此刻不方便过多开导，距离如此之近，哪怕月印是极其高明的秘术，以她的修为熟练度，也不好保证隐秘性。
她们第二次冒险便摊上大事件，时雨心绪紊乱，没能及时摆正心态也能理解。
激烈明快是时雨的优点，可某些时刻也是潜藏的大雷。
她们这次绝不是调皮胡闹的程度——穿上这身兜帽的那一刻起，性质就已经形同叛逆，如果被发现捉住，绝对没好果子吃。
只能说好在暂时看起来仍然无虞。那两人更多精力放在争执上，警惕性一般。
或者说，他们另有依仗？
既然时雨专注倾听，那她便更警觉四周好了。
“谨言慎行。”李幽生平静道，“此处僻静，却也称不上绝对无人。”
“玉颈观音才转了一圈，什么东西能靠近这里？等着被祟气感染么。”陈寅愤怒地讥讽后，瞪着面前高大青年，只觉得焦急痛心。
“那镜子又放出一头玉颈观音，不是昨晚思苓和我拼命阻拦，那玉颈观音就跑出去了！”
“玉颈观音啊！这种厉鬼，居然都只算寻常。”
“那镜子是真正通往黄泉奈落的邪物，你赶紧劝劝你爹收手吧，还月阁兜得住，咱可不行。再闹大咱们谁都收拾不了！”
清枝瞪大眼睛，心里咯噔一跳。
什么意思？
玉颈观音不是万里挑一的凶鬼，占有欲极强，威胁到自身统治地位的存在，即使是同类也照杀不误，所以哪怕兽潮爆发，也顶多只有一只作为最大boss么？
她们前次才杀了一只，都已经是能出书的大新闻了，这里居然又冒出来一只？
关键词是那个镜子……
得亏她有随身百科。
“你能猜到那是什么邪物么？”清枝连忙询问大魔头，“能随便放出玉颈观音，叫结丹境修士如此警惕的，不是一般货色吧？”
她神色凝重。
不管什么的东西，只要突破禁物，进入邪物的范畴，那就定然拥有轻易毁灭村镇，对人类攻击性极强的特征。
今天收获已经完成了调查目的。
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用留影石保存证据，赶紧拿给县尊看。
她真的服了大老爷们的“高瞻远瞩”。
还月阁已经勾结城中大族，放玉颈观音满地乱爬了，还不处置，非得让她们把证据贴上去。
“黄泉镜。”大魔头回忆道：“是本尊早年随手所制的法器，位阶不高，地级上品。”
清枝：……不高么？
“作用是将邪祟封印入镜中，不会真正杀死邪祟，只会令其在镜中黄泉世界中轮回千万年，直至最后一分灵魂也化作尘埃。”
“……还挺有你风格的。”
分明是镇压封印邪祟的正经法器，然而这么一描述，就透着股冷酷血腥的邪气，怎么听都不对味。
清枝道，“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显而易见，他们在尝试破坏本尊封印，将镜中封印的邪祟放出来。”
“镜子里有多少？！”
“没算过，本尊当年捉的邪祟恶兽，杀不过来就塞那镜子里，也没装多少，离开宗门后就没放了。”
“那镜子被你一直带在身边么？”
“放在宗门，并未带走。”大魔头语气淡淡，“不知还月阁是怎么拿到手的。”
饶是场合特殊，清枝也不由短暂默然。
她竟从大魔头平静的语气中读出哀凉感——可仔细想想，祁扶玉当年可是从山上一路砍到山下，该哀凉的怎么都得是归墟宗。
清枝咕哝：“感觉你又在抹黑祁扶玉……”
他笑了声。
“不管了，既然是我师尊夫君的遗物，肯定得给它回收了。”清枝摩拳擦掌，“这玩意有没有什么掌控口诀？”
“你如今实力无法驾驭。”他说道，“只本尊如今记得，里面便有十头玉颈观音，四头多罗菩萨，不知道多少鬼笛奴。不能妥善封印，你拿着黄泉镜就是想找死。”
被轻视实力的小姑娘羞恼：“那你当年为什么要往里面塞那么多我对付不了的东西？”
他淡淡道：“祁扶玉干的事情，和本尊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