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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痣(令疏)


说罢,太后忽然想起什么,自觉失言——袁家,似乎和当年罗国公叛国之事有所牵连,才被夺官抄家的。不过彼时锦安年纪尚幼,对当年之事不甚清楚,如今在他面前提起,应当也没有什么。
太后不知,谢锦安早已经将当年卷宗熟读。
如今闻言,心底微微一动。
再抬首时,面上含了几分苦笑:“皇祖母若是这样说,那孙儿就更是罪臣之后了。”
罗国公叛国,证据确凿,念及过往功劳,只抄家流放。
原先板上钉钉的皇后人选贵妃罗氏,接受不了这变故,诞下三皇子后自缢而亡。
贤妃的母家亦遭受牵连打击。
倒是原先不显的李德妃,家里因这事立下了重大功劳,被册封为了皇后。
便是如今的李皇后。
太后张了张口,发觉自己无法辩驳谢锦安的这句话。
的确,谢锦安这些年在宫里的遭遇——没有妃嫔想抚养长大,不受皇帝待见,被兄弟们暗中排挤,甚至被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欺辱过,皆是因为当年罗国公之事。
她就低头掩饰尴尬,先将那张纸上的内容看完。
待看到那一句“美貌出众”时,太后自觉找到了根源,就语重心长道:“锦安呐,你还年轻,可也要知道娶妻娶贤……”
她一语尚未说完,就见眼前这个一向嘴巴乖觉的孙子抬起眼帘,朝着她弯眉一笑,似乎和平常说话逗她笑一样。
只是那长眉弯度浅浅,唇角弧度淡淡,连笑起来会漾着涟漪的眸子都像变成了一潭深水。
“皇祖母,顾二小姐性子良善,必然会是位贤德的好妻子。”谢锦安打断了太后的话,嗓音中有些许微凉的无奈:“至于宁小姐,实在是和孙儿不大合适。”
太后沉默了下来。
倒是她忘了,她这孙儿只是闲散度日,并不是蠢钝无能。
有时候他看人看事情,比她这经年的眼睛还要厉害。
“孙儿自然知道皇祖母的难处。”谢锦安轻声道:“如今世家中,也有那等想要保全自身、置身事外的世家,若说是宗亲里,亦不缺乏身份贵重、自在逍遥的。”
“便是单论长宁侯府上,孙儿观长宁侯那几位渐渐长成的孙子,也有聪明可塑之材。”
“况且孙儿相信,皇祖母必定能长命百岁,何愁母家不兴盛?”
“这些话,满皇宫里,也就只有你会这样细细同哀家说了。”太后长长叹息了一句,眼中隐约泛起几分泪光。
深宫寂寞,即便她熬成了太后,也时常觉着孤独。
当初要了谢锦安来抚养,一是见着这孙儿孤苦伶仃,十分可怜,二是为宽解自己的独身寂寥。
而养到现在,已经是放不下的偏心了。
也是这宫中其余儿媳和孙子孙女们对自己不过尔尔的缘故。
甚至不如没有血缘的康阳郡主孝顺关心。
谢锦安将帕子递给太后拭泪——太后总是容易触动衷肠、情难自禁,让他养成了面见太后、定然要随身携带帕子的习惯。
“祖母放心,孙儿往后几十年,都这样说给您听。”谢锦安顿了顿,补充道:“……和顾二小姐一道儿。”
“好吧,你既然喜欢,哀家也不多加阻拦。”太后抹去了眼泪,又是端正持肃的模样:“只是,在哀家为你赐婚前,总要见一见那位顾二小姐。”
她心中总有些担心,是谢锦安年轻,一时冲动,认人不清。
最亲近孙儿的王妃,她可要好好掌过眼,才放心呢。
谢锦安眼中划过深深的愉悦笑意:“皇祖母放心,孙儿打赌,一见着顾二小姐,您就会喜欢的。”
没人会不喜欢阿菀的。
太后嗔了一眼谢锦安,对李嬷嬷道:“你瞧瞧,事情还没定下来,就这样偏心了。”
李嬷嬷憨笑道:“可见顾二小姐着实个可人儿。”
谢锦安又细细说了几句,见太后皆是应下,就含笑行礼告退。
顾菀沐浴洗梳完,只觉得浑身上下神清气爽。
用了一小盅清鸡汤下的细面后,更是胃中舒服妥帖。
琉璃和琥珀交代了珍珠珊瑚好生看住院门,又关紧了屋门,这才放心地双双进屋。
“小姐,游园宴上发生了何事?”琥珀有些焦急地问道。
她见小姐那幅模样,心中十分担忧,趁着伺候小姐沐浴的时候,悄悄看了眼。
看小姐身上白嫩如初雪,没有旁的痕迹,才放下心来。
琥珀问罢,一旁的琉璃又有些担心道:“奴婢方才听见前头传来管家的吆喝,恐怕是老夫人他们回来了呢,小姐难道不去迎接么?”
顾菀轻声道:“不着急,我先同你们讲一讲,这游园宴上发生了何事。”
她将事情经过简略讲了一边,自然省略了与谢锦安的那一段,也不曾说谢锦安的允诺。
最后再将自己的猜测缓缓道来:“……这府中,莫约除了祖母和四妹妹,其他人都是参与进来的。”
琉璃已经听得震惊在原地。
琥珀则是十分愤慨,一向稳重的她当即失声道:“国公爷和夫人怎得能这样!”
还有大小姐和三小姐,同为女子,是如何忍心做出这样毁去她家小姐名声和贞节的事情!
“他们有什么不能,横竖一个不把我当女儿,另一个早就恨不得除掉我。”顾菀挽了挽鬓边垂下的青丝,云淡风轻地笑道:“反正我已经不把他们当作父母了。”
既然这样对她,往后也就怨不得她无情了。
守在门外的珍珠轻轻敲了敲门,扬声道:“小姐,前头来了人,说国公爷和老夫人马车已经是到了门口了。”
顾菀便起了身,漫不经心地应下:“我即刻便去——琉璃,你陪着我去。”
她伸出裹着纱布的手,琥珀就会意地上前,将那显眼的纱布卸下:“幸好小姐这伤口不深,一时半刻不戴着纱布也无妨。”
顾菀颔首,随后微微一停:“夜里风凉,将我穿回来的披风拿来。”
镇国公府正厅中,分明是灯火通明,却是悄然无声。
许久后,才有一声重响。
是镇国公狠狠地一掌拍在了黄花梨木的方桌上。
他指着蓝氏和顾莲,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生生地忍住了。
“母亲,儿子先派人送您回去吧。”镇国公最后选择先对老夫人低声说道。
老夫人冷冷哼了一声,一双略带浑浊的眼睛扫过蓝氏和顾莲,最后落在镇国公面上:“我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样的腌臜事情没见过?”
“我今日就要听听,这对母女做了什么胆大包天的事情,让你险些当众失态!”
今日在游园宴的最后,陡然生了一场大事故。
相比之下,老亲王莫名伤到了底下的要处之事,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旁人看见那事后,都是极度的震惊中带着兴奋的八卦之色。又因算是皇家的丑事,还有点小后怕。
老夫人却看见蓝氏和顾莲,面上浮现出的,是不敢置信、失望和惊恐。
到后来,蓝氏和顾莲急匆匆就要回来,老夫人就要派人去寻顾菀。
蓝氏却是一口咬定,顾菀此刻是不在瑶池园中了。
若非镇国公赶到,求着老夫人先行回来,老夫人是定要问个明白的。
如今回到府上,听管家说顾菀已经先一步回来,老夫人才松了一口气,开始准备盘问蓝氏。
镇国公见了老夫人的神色,当下就觉得有些腿软。
从前老夫人打他手掌心时,也是这样一副神色,简直和噩梦一样。
“母亲……”镇国公露出为难的神色,低声恳求老夫人:“不过是些小事情,儿子回头就好生教训她们,便不劳烦母亲动气了。”
“小事情?”老夫人面带怒气地说道:“敢在公主宴席上,算计菀丫头,这还是小事情?”
“你若是再纵容她们,我即刻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苏妈妈立刻轻拍着老夫人的背部,给老夫人顺气。
蓝氏和顾莲垂着脸站在一旁,见此情状,都收敛了心思,含着泪请老夫人息怒。
镇国公继续低声下气地想让老夫人先回去。
老夫人瞧着只变得更生气。
正厅中的气氛一时间凝固起来。
还是顾菀软软的一声“祖母回来啦”,打破了这几乎要让人窒息的氛围。
随后又是给镇国公、蓝氏见礼的声音,要平静冷淡地多。
“祖母怎么这样生气?孙女给您揉揉额角。”顾菀容色含笑,轻轻巧巧走到老夫人身边,揉起了额角:“您可不许常生气的,否则好容易养好的身子就要不情愿了。”
蓝氏与顾莲带着期盼抬头,看见顾菀完完整整站在面前,一时间恨得牙痒,又不好在老夫人面前显露出来,只能再次低下头去,做认错的模样。
老夫人伸手捉了顾菀的手,将她拉到身前,有些心疼地说道:“菀丫头,你给祖母仔细说说,今晚到底是怎么了。”
“你别怕他们,有什么委屈向着祖母说便是,祖母给你作主。”
这话叫镇国公、蓝氏并顾莲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顾菀却是眼眸盈盈,摇首轻笑道:“祖母哪里的话,孙女可没有受什么委屈——若是说委屈的话,便是身子不适,提前离开了宴席回来,没能品尝完那些山珍海味呢。”
“都是孙女不好,身子不适,要提前回来也没和祖母说,才叫祖母担心。”
老夫人皱起眉头,起身直视顾菀:“菀丫头,你说得可是实话?你真不要怕,即便说了什么,有祖母护着你,没人能将你怎样的。”
顾菀亦抬眸回看老夫人,含笑的目光中带着坦然:“祖母,孙女说的就是实话。”
她回挽住老夫人的手,乖笑道:“从小到大,孙女可是从来没骗过祖母的呀。”
说罢,顾菀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况且,孙女跟着靖北王妃和康阳郡主,怎么会受委屈呢?”
这话让老夫人注意到了顾菀身上的披风。
颜色是暗红色,不算鲜亮,可在烛光下泛着润泽的光辉,像是胧上了一层夜明珠的光辉。上头的花纹皆是暗纹,可从精细度与图样来看,一瞧就是宫中的出品。
就是有那么些过长了……靖北王妃,生得这么高么?
不然的话,这披风也有些太长了。
这一点疑问在老夫人心头转过一瞬,随即就消失不见。
今日的游园宴时间太长了,人情关系打交道得太多,又生出许多的意外,让老夫人有些心神俱疲的感觉。
见顾菀坚持无事发生,又面容红润,不似遭遇不测之事的模样,便在心头松了一口气,不再追究。
既然已经重新拿着想要的掌家权,老夫人也不想逼着蓝氏翻脸。
也实在追究下去,恐怕伤了体面。
老人家年纪大了,总是愿意看着家族和睦的,哪怕是表面上的。
“明日你们来寿梧园一趟。”老夫人看了眼明显心怀鬼胎的蓝氏和顾莲,嘱咐道:“我要好生教导教导你们——要向门楣兴旺,可不能从内里就出了裂痕。”
蓝氏和顾莲不意事情居然是这样发展,当即就诺诺应下,心中生出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对顾菀的轻视:当真是和袁氏一样,是个心软的主儿,竟然不趁此良机打击她们,反而替她们遮掩。
又或许是,老亲王办事前受了伤,没碰着顾菀就先回去治疗了。
所以顾菀真以为自己只是身子不适,先行回来了。
苏妈妈扶着老夫人先回去寿梧园了。
顾菀眨了眨眼,环视厅中一周,良顺笑道:“父亲母亲,可还有要和女儿说的?”
“若是没有,女儿就随着祖母回去了。”
“菀儿。”蓝氏见顾菀抬脚要走,赶忙急慌慌地开口,面上挤出难看的微笑:“菀儿,今日你不在我身边,我可担心得紧。”
“祖母身子骨才好,若发生了什么,你不告诉祖母才是正确的。”
“可如今祖母已经离开了,你向母亲我说一说,今日在宴席上,你可曾碰到过什么人,有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
这样一边说着,蓝氏一边用目光上上下下的搜寻着顾菀的全身。
好似要从上面看出让她心满意足、证明计划成功的证据。
镇国公此时已经收敛了面上的怒容,一声不吭地看着蓝氏询问顾菀。
顾菀但笑不语,柔软的唇角噙着一抹冷漠的笑。
平静地看着蓝氏不死心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半晌后,她才婉转开口,嗓音娇软,遮掩住语气中的冷淡:“母亲,你怎么好像盼着女儿有事一样?”
“女儿方才已经和祖母说过了,身子不适,拜托了靖北王妃先行回来的——若是母亲不信,大可去问一问王妃。”
这话说得蓝氏哑口无言。
她哪儿来的身份,哪儿来的地位,敢冲上去询问靖北王妃这样的小事情?
“倒是女儿看着长姐的面色不大对劲。”顾菀眼波一转,看向今日颇为安静的顾莲:“长姐,你可是身子不舒服?”
今日顾莲在游园宴上又去寻太子,被太子斥为“只求荣华富贵,不是真心爱他”的虚伪女子,并说“今生再不相见”。
本来就十分伤心的顾莲,又得知走老亲王的路没成功,反而是永福公主丢了脸。
心下就更是郁结和崩溃。
此刻抬头,看见的就是顾菀一张巴掌大的玉面,罩在宽大精致的披风之下。
容颊染着淡淡的润红,竟似是宫中高不可攀的贵人。
顾莲一下子就撑不住了,头一回不再是清丽温婉的模样。
而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顾菀,用帕子捂着面儿就走了。
还撞到了身边的丫鬟,让其摔了个屁.股墩。
蓝氏见女儿匆匆离开,心中焦急,却又不能离开,只好给身后沉默的儿子使了个眼色。
顾望便在蓝氏的示意下,动身追上去安慰自己的嫡亲妹妹。
临走时,还给了顾菀一个自以为具有威胁警告的眼神。
殊不知自己像瞪着眼睛的金鱼,囿于一缸清水之内。
只让看见的人发笑。
“菀儿,你长姐不也是为着你生气。”见顾菀笑容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蓝氏就捏了捏帕子,忽而幽幽叹了口气:“说起来,这回带你去游园宴,还是你长姐给你说的好话呢。”
“谁知你与靖北王妃交好,也不和家里通一声气儿。今日你转头就去坐了靖北王妃那一桌,将咱们都忘在身后头,你长姐可不生气么?”
蓝氏的口吻中带上了十足的失望和指责:“身为镇国公府长大的女儿,一举一动都要为镇国公府考虑才是——若是论这一点,你可不如你长姐多了。”
“你怎么这样不识大体呢?”
“是,女儿让父亲和母亲失望了。”顾菀眉尖轻蹙,面上蔓生出几分自责的神情,语气却是淡而轻快的笑意:“还请父亲和母亲体谅女儿——女儿自小在庄子上长大,自然是不怎么识大体了。”
“长姐嘛……也的确只在这一点上胜过我。”
毕竟镇国公府的颜面和名声,可从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这还是头一回,顾菀这样明显地呛声回去。
惊得蓝氏一时间忘了说话,只有手指因为生气,而下意识地颤抖着。
一直在边上当哑巴的镇国公此时站了出来,皱着眉头对顾菀怒斥:“你放肆!你是怎么对你母亲说话的!”
他声音这喊着多年来在家中积压的威严,此刻回响在正厅之中,便如雷霆乍然响彻在人耳边。
叫人听了觉得胆战心惊。
在正厅门口站着岗的管家,不由得用手摸了摸胸口,再悄悄地往里头看:二小姐还没见识过国公爷发怒的模样,方才才敢那样说的吧?如今二小姐,恐怕都要吓得流泪了。
管家却看见顾菀不退反进,袅袅往前踏了几步,走到镇国公面前。
她的眼睛直直地对上镇国公的双眼。
“父亲,您是什么都知道的,对么?”
包括她的生母一直受到蓝氏无故刁难,她在庄子上生活得并不算如意,蓝氏和顾莲要将她送给老亲王,换取自己的前途。
镇国公都是知道的,甚至参与支持了最后一件事情。
顾菀的眼睛很美,尤其是眼尾,端的是上扬挑起的娇妩动人,灵动极了。
可她的眼瞳是清亮澄澈的。
像一面光亮干净的镜子,能一直看到人的内心里去。
看得镇国公泛起一阵又一阵的心虚。

也正是袁氏的那双眼睛,让镇国公一眼相中。
可惜彼时他已经求娶了蓝氏为正妻,袁侍郎自不愿意自己的嫡女入府为妾室。
于是, 镇国公想尽了千方百计,终于趁着袁家被抄家的时候,逼得袁氏入府为妾,换取一家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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