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却失败了。
赫拉如阴冷的蛇,用两条白皙的手臂环着他的脖颈,她似柔弱的少女般将脸贴在他肩窝处,轻声细语地说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话。
“是你对我不忠,打击我的权力,才逼着我与你做对。所有与你上床并且生下孩子的女人,都是你参与谋夺我权力的同谋,都该遭受我的报复。”
宙斯也没有客气地伸手揪住她的长发,这头如水般顺滑的秀发,也曾经与他的黑发纠缠过,可惜现在的他们却在互相撕咬。
“赫拉,你明知道我对你的情意依旧如喷涌的泉水无法止住。你不该如此忤逆我,只要你弯下高傲的头颅,乖顺地成为我怀里的爱人,我从不会剥夺你从我身上得来的雷霆之力,你我从来都是一体的……”
这如蜜水般美好的话,让赫拉终于忍不住嗤笑起来。
“如果没有婚约之力制约,你早就将我撕碎吞噬下去,你蛊惑神灵的能力真是太厉害了。”
她又轻声叹息起来,“你到底想要什么,真要把我们这些亲近人类的神明都赶尽杀绝吗?我知道你独断专行,从来不关心众神。可是你对人类却是有一分爱惜的,为什么要将种子放在冥府?”
她百思不得其解,哪怕要消灭他们,也不该用这么惨烈的手法。
争斗神权可以通过战争,通过阿瑞斯散播不理智狂暴神力,不和女神与她的孩子散播瘟疫与霉运。
甚至是与哈迪斯合作,让他们加快收割人命的脚步,达到剥夺某个地区的神力的目的。
要消亡神的神权,有太多方法,哪怕需要时间。可是他们是永生的神明,最不怕的就是时间的流失。
她与雅典娜,赫尔墨斯都仔细研究猜测过他的计划。
可是不管是哪种想法都有极大的漏洞。
雅典娜说,他们缺少很重要的消息,是宙斯知道,而他们被瞒住的事关生死的消息。
“那个还没有出世的所谓新神,真的能让你癫狂至此?连可能谋夺你权职之位的孩子,你都有方法轻松解决他们,还有什么事情大过你的王座?”
赫拉是真心实意在疑惑,以前宙斯不管要做什么事情。哪怕不告诉她,她也能凭借对他的了解猜测个一二。
唯独这次,他们都集体对他的疯狂感到不可理喻。
宙斯望向东方,阿波罗有所察觉地抬起头,与他对视的瞬间,预言之神眼里的命运之线交织的世界,也印入他的眼里。
庞大,杂乱,连神窥视一角都头痛欲裂的恐怖世界。
宙斯不舒服地眯上眼,他被妄图窥探未来命运的力量灼伤了眼瞳。
隐忍片刻后,他终于显露出贪婪狠戾的一面。
“我要吞噬命运,改变这片大地上所有神与人的的结局。”
哈迪斯与泊瑟芬那个即将出生的孩子,是逆转他们命运的神灵。
宙斯一开始看到泊瑟芬落入大地之下,也想过要立刻跟自己的兄弟讨要回来。
还让雅典娜将他的命令递给赫卡忒,让她去带种子神重新回归大地沉睡,安静生产生机之力。
可之后阿波罗却走入他的居所,将他看到残缺未来放入他的眼里。那个预言太过可怕,哪怕有可能看错,他们也无法承担万分之一会发生的可能性。
而在告诉他之前,阿波罗也提前部署了一切。
他将预言送入德尔斐女祭司的心里,借她们嚼月桂叶的口,让来自东方的战船将泊瑟芬送往三角岛,去与追捕堤丰的哈迪斯相遇。
本来泊瑟芬的命运是直接醒来,不会遇到哈迪斯。
阿波罗为了改变这个命运线,用尽了伊利翁信徒的信仰,导致神殿倒塌。还遭受到一段时间的万物反噬,连块石头都要陷害他,让他跌倒。
宙斯对自己的妻子显露出自己掠夺成性的凶残,“我要等待他们的孩子降生,然后抢来吞食掉。”
这样他就能得到彻底操控整片大地生死的能力,这才是至高无上的神王才该拥有的完整力量。
而不是饱受命运之线的操控束缚,想要动一根线都要遭受折磨。
赫拉沉默良久,似乎在消化他这份毫无道理的「胡言乱语」,改变大地上一切生灵的命运是什么意思?
宙斯伸手按到她的肩膀上,想要将她推开,“我已经满足你日夜不息的窥探欲,告诉你我的想法,现在你可以回自己的床上休息,承受誓约的反噬。”
看似温柔的话,其实暗含着她该去动弹不得躺着,别再妨碍他追逐权力的渴望。
最好是一躺不起,他可以趁着她衰弱下去,无法用夫妻的权力制约他的时候,他可以成功解开他们的婚约,将她的自然之力重新拿回来。
赫拉被他重重一推,差点摔到地上,她怒意十足地抬眼,指尖终于毫不犹豫抓破他的皮肤,抓出了血。
她将这点血攥在自己手里,宛如攥着宙斯般,恨不得将他捏碎了吞下去。
而来自冥府的黑暗污秽也缠绕上他们的腿。
哪怕宙斯不是承诺者,也被诅咒给彻底黏上,那是入骨的酷刑,去皮挖肉都刮不掉。
赫拉又恢复自己的温柔,她越是表现得喜爱他,两个人的婚约就越是稳固。
“宙斯,你忘了我们的神权可以分享,灾祸也要互相分担。”
没法让他一个人承当冥府的诅咒,那么她也要让他承受一半以上的灾祸,要虚弱就一起虚弱。她躺着,他也别妄想安稳坐着。
当年他与她在一起,这可是他亲自承诺的,他们福祸共享,神权对半。
虽然这个诺言经过这些年的破坏,已经如溃烂的肉那样生出虫,却还是有效果。
赫拉亲密地抱着他,“你看,哈迪斯这次可真是生气了。”
宙斯灼伤的眼眸刚痊愈,就看到无边无际的污秽从脚下涌来,那是来自冥府的水,冰冷刺骨,哪个神明沾惹上都要剥去一层皮。
就是宙斯,面对这一半的诅咒也得头疼不已。
“我迟早要将整个婚约制度彻底废除。”他这么说着,手却缓缓抱住她的腰,并没有避开这个诅咒。
赫拉没有说话,她闭上眼终于在宙斯怀里睡着。因为违背誓约的缘故,她这段时间都没有闭过眼。
黑暗在光明的奥林波斯上涌动,将神王夫妇的膝盖淹没。
这就是诅咒的极限,毕竟宙斯的信仰实在太多,有他分担誓约后果,赫拉就不用直挺挺躺上很长一段岁月。
哈迪斯低下头,收回看向奥林波斯的视线,现在大地排斥他,想要看清楚大地之上的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甚至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宙斯与赫拉抱在一起,跟一对无比恩爱的天鹅般轻声说着什么甜语。
宙斯的情话出了名的厉害,以前哈迪斯从不将这些小技巧放在眼里,可是此时他却是真心想要学一学。
哈迪斯的视线落到自己的手腕上,上面结结实实缠着一截透明的丝线,而丝线就牵在泊瑟芬手里。
这是米诺斯他们扔进来的命运丝线,能带领迷路的神回到最正确的方向上。
他拿到手后,发现恰好是年轻的新线,捆绑他人并不会疼痛,甚至还因为命运女神给予的神力,而能感受到无上欢愉。
本想用在泊瑟芬身上,结果她却一个笑容就哄着他,将线绑到他手腕上,然后就被拉着开始寻找出去的路。
她走在前面,攥着线拉着他边走边说:“你真的忘记怎么出去吗?别诳我,这个迷宫就是你画的。”
可能是线太短了,加上她现在依旧是人类,只能隐约感知出路的方向,却无法看清楚哪条路最快能走出去。
泊瑟芬走到酒神的绘画前,发现绘画里的狄奥尼索斯失去了葡萄,正蜷在空陶缸里沉睡,身侧的随从也在自相残杀,血与残肢散在睡着的酒神四周。
年轻的神灵睡着的模样天真温柔,可是他失去葡萄的权杖却串着的信徒头颅。
等等,这幅画不是酒神信徒狂欢图吗?怎么突然变成恐怖大全故事现场,还是那种扭曲到让人觉得反胃恶心的猎奇片。
有什么模糊的记忆从脑子快速闪过,大地……异样感刚升起来,又因为身体留不住的缘故快速消失。
她在记忆光海里好像经历了很多,可是醒来后回想起来除了大片大片的黑暗,一些零零碎碎的神的知识,就只有哈迪斯刚出生握着她,跟卡俄斯的承诺这两个记忆是最清晰的。
再努力去想,也能找寻回来更多的记忆。可是她的身体却会承受不住,只能暂时止住这个危险的行为。
哈迪斯无动于衷地看了一眼后,才想起泊瑟芬应该不喜欢这种场景,他用脚踢了一下墙壁,壁画立刻融化成斑驳的旧墙。
他踢完了画,才放轻声音说:“我绘制的时候脑子都是你的影子,手指一抖,多了好几道不必要的走廊,整个迷宫地图都跟着乱了,所以忘了怎么走。”
唇舌吐出来的都是谎言,他毫无愧疚心地只想跟泊瑟芬一同游荡在这里。
只有他们两个互相拥抱着,哪怕沉睡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泊瑟芬扯紧了丝线,回过头阴恻恻看了他一眼,“你骗我倒是很熟稔,看来是做了很多次。”
都是她的影子这句话可能是真的,忘了怎么走不可能。神的脑子就没有所谓遗忘这个功能,他们能自由调用自己经历过的所有的记忆,甚至是别的人或者神的记忆。只要能力够强悍,他们真的算是无所不能的一个种族。
哈迪斯那张半永久凝固的冷漠面具,被这句话击出裂缝,他难得心虚地抬头去看别处,不敢面对气势汹汹来质问的泊瑟芬。
泊瑟芬不想还能忍着,现在是越想越气、她转头面对着无处可逃的冥王,一步一步逼近他。
走到他面前的时候,直接将他用力推到墙壁上,直截了当地凝视着他。
没有抵抗的哈迪斯抿着唇,眼睛下垂,连黑色的鬈发都失去了精神气,跟着主人一同软趴趴地垂着。
泊瑟芬看到这个模样的他,心跳都落了一拍,心慌意乱的热意从她的掌心燃起,是来自触碰他的皮肤的温度。
他毫无抵抗地低下的脸,在安静的不安中有种任由她索取的驯服姿态。
连坚实的身体都松懈掉所有力道,只为了容纳她对神来说,过于脆弱的身体。
从前没有注意过的所有接触细节,都通过漫长无比的深入结合带来了不容拒绝的影响。
她现在连他略微粗重的呼吸声,都会忍不住在意起来。
“你……”她停顿了下,捋了会问题表格才先挑出其中一个,“你是不是一直在我的梦里自由进出?”
哈迪斯因为她的贴近,全身的筋骨与肌肉都开始绷起来,他对她的忍耐力已经无限接近无,又要开始体会到爱意过满,却无法全部倾泄而出的痛苦。
别吓到她,藏好这疯狂到他自己都觉得丑陋的占有欲……
哈迪斯试探性地点了点头,看到她下眼睑略微绷紧起来,站姿也僵硬起来的瞬间,就感知到她的情绪变化。
没有任何脸皮负担的冥府之主出尔反尔地立刻摇头,又觉得这个说谎痕迹太重了,略一思索就企图用语言来让她消气。
“并没有每夜都进入你的梦里,只有过于思念你,渴望与你在一起的时候才迫不得已踏入你的梦境里。”
泊瑟芬的表情没有变化,她问:“哪几次?”
哈迪斯立刻想起他们在梦里一同的经历,唇线微扬起来,他冷硬的脸对于微笑这个表情越来越熟悉,特别是面对泊瑟芬的时候。
泊瑟芬沉默了下,才了然说:“约会那个梦?”
她亲吻他喉咙上的黑色烙纹就不提了。
难怪她醒来后总觉得那个梦清晰得可怕,完全不是她平时做梦的风格。
哈迪斯没有反驳,而是低头轻吻了下她的唇。
而他身后的旧墙壁开始发出柔和的光泽,从未出现在冥府的色彩风格,大片大片在墙面上泼洒开。
美丽的颜料快速绘制出了蒙上光的暖红色摩天轮车厢,温暖清透的天空,坐在车厢里的一对亲密的情侣在亲密吻着对方。
一切都是青春的,美好而梦幻的。
所有后续的问题都消失在舌尖,她看到这副熟悉到可怕,又陌生到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壁画,嘴角一下扬上去,眼睛却酸涩起来。
“所以你知道……”
在寂静了一瞬后,她声音轻缓下去,宛如告白般把自己藏着的暗恋说出来。
“我喜欢你。”
第一次喜欢的感情太生涩了, 她连爱都不敢说,生怕不够慎重。
泊瑟芬在这个阴暗杂乱,死寂又怪诞得如坟墓里地方, 那么认真地仰起头, 与他同色的眸子对视。
哈迪斯的表情是凝固的,就跟他身后的旧石砖一样,有种蒙上尘的死物感,他连眼瞳都没有转动过,老老实实地映着她的脸。
他——在茫然。
泊瑟芬都没有发现,自己竟然这么了解他各种没有什么变化的小表情。
她的呼吸有点重,轻轻的喘息后是她在不断加速的心跳声,她几乎是用在拥抱他的距离, 在跟他一字一句地表白。
“哈迪斯,我喜欢你。”
上一句如果只是带着疑惑的反问,这句就是她放下所有主动权,算计与思虑,如单纯冲动的青春期少女, 将手里攥湿的情书递给自己喜欢的男孩子。
虽然他们这对少女少男老了点, 却不妨碍泊瑟芬将自己的一切翻开, 放置在他面前时,满脸青涩的紧张。
摩天轮图上的柔光照亮了她的脸, 带出了淡淡的红晕,背着光的哈迪斯被灰色的阴暗笼罩,如一道贴在壁画上的影子, 连表情都被模糊了。
泊瑟芬其实不奢望得到回应, 或者说, 哪怕得到回应, 她也……
“泊瑟芬。”他唤她。
含在唇齿间的一个名字,仿佛已经被嚼了几千遍,才肯用舌尖分出千分之一,轻声说出来。好像连名字,他都渴望彻底占有,不肯分享。
泊瑟芬看到哈迪斯终于有了反应,他的眼瞳轻微扩大,少见的光亮出现在眼底,冷肃木然的脸也开始出现不可思议的变化,纯粹至极的喜悦从他的每一分表情变化里都毫无保留地显露出来。
她恍惚间,看到他从安静影子化为了有温度的实体,连苍白的脸都有了十足的烟火气。
他从一个神轻易变成一个普通的男人,只为了她不够成熟的告白而真心实意地狂喜着。
明明只是叫她一下而已,可表情的每一个变化都在告诉她,回应她的告白。
哈迪斯再次轻而缓地唤她,“泊瑟芬……”
他伸出手温柔到如捧着最柔软的水地撩开她的长发,露出布满红晕的耳朵,上面没有任何坠饰,他低头细碎地吻着。
无关欲望,只是单纯的触碰,如在碰她告白后身体出现的每一寸变化。
他在吻她的耳朵,被紧张染红的脸颊。因为过快呼吸而颤抖的唇,每吻一个地方他都要慢慢叫她。
泊瑟芬。
这个名字仿佛成为他漫长生命里最重要,最珍贵的一切。
哈迪斯从来没有这么真实感受过爱情是什么,被爱意与欲望的浪潮裹挟着不断往她身边走,不顾一切只想抓住她,来慰藉自己求而不得的痛苦。
他以为自己知道泊瑟芬对他的感情,她无法压抑的心动,一直通过情绪传达过来。
可是这一切的所谓「知道」,在她一句简单的喜欢中碎成廉价的齑粉。
所有关于爱情的感受,都在她的这句话喜欢中,逐渐变化成某种崭新的,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情感。
比欲与爱更深,比任何最好的舞蹈琴音更美,比最纯的黄金更明亮,甚至比死亡的本质更宁静。
心口上的花与箭更加紧密地缠在一起,流出欢愉的血。
哈迪斯的吻如呼吸,珍而重之地不停落在她的脸上,每落一下就是一句轻唤:泊瑟芬、泊瑟芬……
所有灰暗与颓败都在消逝,破旧的墙壁与迷宫在死亡喜悦下,开始无声崩塌在他们的脚下。
巨大的石块稍无声息破裂,四散,在无边的黑暗中化为沾着蓝铜矿与孔雀石的尘雨。
泊瑟芬的睫毛上沾上了一点朱砂色,刺激到眨了下眼,重新睁开眼就发现他们已经站在祭祀屋里的墙边。
大片的墙面上的那片迷幻多彩,又诡异无比的迷宫壁画,都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无数的花朵开在上面。
泊瑟芬却没有空闲去注意这些,她木楞地红着脸,直直站着没有任何反应地抬着头,被他的温柔彻底俘虏了。
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名字,从这个跟谈情说爱毫无关系的神明嘴里吟咏出来,也能变成一行情诗,每一句都没有提到爱,每一声却都是藏不住的「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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