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想到他吃来喝去就这两样,她突然觉得自己吃到嘴里淡得不习惯的古地中海菜单,算是豪华无比了。
不过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哈迪斯摆宴招待客人,重点的是,哈迪斯竟然有客人。
她还以为他这副德行人鬼不近,众神远离。
泊瑟芬突然察觉到自己座椅下传来微颤的响动。
然后她发现自己身体跟着倾斜,脚也快要远离矮凳,椅子用一种非常平稳的速度在移动。
她眉头跳了下,就看到哈迪斯伸过手来将她的椅子往他那边拖拽,随着椅子的挪动,小臂的肌肉线条轻微突现出漂亮弧度,看得出来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很快的,她的椅子跟他的椅子一高一低排在一起,严实得看不到缝。
而她的脚凳停留在原地,导致她已经够不着了,双脚刚要落地,坐在她身侧的男人已经弯身下来,伸出长臂穿过她膝盖后窝,拢住她的一双小腿后托举起来,又将脚凳拖过来放到她脚下。
这串动作一气呵成,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小腿处的皮肤被他的手指烫到颤抖不止。
他高大的身躯弯下的时候几乎算是蹲在她脚边,如同一头黑发凶兽卑微匍匐,用一种绝对顺服的姿态盘在她椅子下。
她无法控制地屏住呼吸,只能呆呆盯着他那头柔亮的黑发在她面前招摇着。
这种温柔到偏执的照顾,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情感泥沼,随时要将她拖进去压头溺死。
直到哈迪斯离开,重新端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泊瑟芬才发现自己紧张到舌尖发燥,她不动声色地抿着唇瓣,不敢让哈迪斯看出自己差点被他诱惑的模样。
就在她快要恢复正常的时候,她的手指被神明温暖的手掌包裹住,哈迪斯轻松地侧头低声在她耳边说:
“前来祝贺我们新婚的神,是提坦女神赫卡忒,她提前带来了赠送给我们的礼物。”
婚约的缔结,宾客的祝愿也是重要的一环。特别是强大的神明带来礼物与祝福,会变成神力的束缚,捆绑住新婚夫妇双方。
神力越大,身处其中的夫妻就越是无法逃离。
他们还没有婚礼,但是可以将神力收集起来藏在罐子里等待婚礼当天打开,这也是哈迪斯打开大门迎客的原因。
欢迎的不是赫卡忒,而是她带来的祝福。
泊瑟芬压根不懂这其中各种阴险的道道,她只听到,新婚?还有,我们。
我们新婚!
泊瑟芬感觉自己像是刚看完电视剧第一集 ,然后就直接跳到大结局,中间的剧情全部没了。
因为她完全不清楚她跟哈迪斯是是怎么跳到新婚剧情去的,就在刚才那三个只会拍马屁的老头神还在讨论婚礼,哄着哈迪斯玩。
然后剧情就直接跳到结婚后了?
泊瑟芬觉得自己头又开始疼,她伸手撑着额头叹了口气,刚要让哈迪斯醒醒,却听到他嗓音低沉了几分,自言自语般说了句,“以前我都是独自迎接客人。”
这话孤独得可怕,泊瑟芬所有尖锐的言语都压在舌下一时僵住,她慢慢地转头看想身侧的神。
他安静凝视前方,黑暗的眼眸依旧有一种凝固的死气感。
但是他的唇角与眼尾线条柔软得过于可爱,像是心里的喜悦抑不住冒出来。
好像在记忆碎片里看到过,他曾经坐在这张椅子上,身侧无人陪伴,一脸冷漠迎接前来冥府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客人。
那个碎片里的他,面容紧绷到像是在迎接仇人。
泊瑟芬无奈地自我安慰,算了,他抽风的狂热总会有停止的时候。
而且现在拉她出来更像是跟客人炫耀他也有人陪,想想还是蛮凄凉的。
就……随他吧。
第46章 客人
等候客人的时候, 泊瑟芬忍不住看向篝火坑里的火焰,觉得自己的手此刻就包裹在这团火焰里。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结果换来哈迪斯更加用力的禁锢。
他的身体简直是钢筋铁骨浇筑的, 再皮糙肉厚的人像他这么天天发烧骨头早就给熬酥了。
可是人形烤箱的哈迪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温度多吓人, 也没发现她的手指再热下去就能撒点调料粉上桌摆盘。
泊瑟芬躁热到忍无可忍用指甲抠了下他的掌内肉,光滑有韧性,指甲的硬度竟然抠不出印记。
这个举动果然引起坐得跟石雕像一样的神明的注意,他面向大门的脸转回来,满脸没有表情的发懵感。
泊瑟芬停住这个冒犯的小动作,一脸认真解释:“你能松下手吗?我很热。”
而且还不是简单的热,她的手,还有被他挨着的手臂都热到想进冰箱降温。
而她的身体其余部位因为宫殿阴冷潮湿的缘故温度偏低, 导致她现在冷热感知都在走极端,时而哈尔滨时而海南岛。
哈迪斯扫了一眼自己的手,宽厚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指,严实得对方没有任何挣脱的可能,他试着松了下力道, 又犹豫了下重新小心捏住继续握着。
泊瑟芬:“……”
这种想要松手, 最后又死死握住的动作太诡异了, 让她有理由怀疑哈迪斯的脑子是不是也在冷热交替,干事都不利落了。
哈迪斯安静地低头, 如果不是经常抬眼追寻她的身影,他大多时候都是这种沉思的姿态,寂静到毫无存在感, 凝固在阴影里如同隐形的不详者。
泊瑟芬觉得这个神耳背不好沟通, 刚要强硬抽回自己的手, 却看到服帖在他皮肤上的外袍弥漫出淡薄的烟气, 漆黑的衣褶出现白色的斑点,白点又化为暗红色不断扩开在黑袍上溢出流下,变成无数条窄长的猩红纹路,滚落到衣服边缘,最终凝成金色的水珠摔到他脚边。
嘶,清晰的地面腐蚀声在泊瑟芬耳边响起。
水珠像是岩浆,将哈迪斯脚边的地面融出细小的坑,冒出白色的烟气。
而被他握住的手,已经冷却下来,指尖都有种发麻的刺痛感,冷得太快导致皮肤不适应。
泊瑟芬再次被哈迪斯的操作震惊到,热气竟然能直接通过身上的黑雾散出去,而且他的体内温度已经高到能融石板?
等到身上的外袍重新恢复成墨黑,哈迪斯才平和询问:“温度适宜吗?”
泊瑟芬很想说冷了点,这句话当然很快就按死了,哈迪斯又不是空调,她不能脸皮那么厚一直让人调温。
泊瑟芬立刻知足点头,“谢谢,这样就可以了。”
哈迪斯沉默地再次用力握住她的手,柔软的手指团在他掌心里不再想着逃脱,这样就好。
两个人都满意对方的听话,神色也莫名地柔软几分。
当巨大的黑影从大门口投射进来,抱着祝福陶罐的道路女神踏入冥府宫殿的时候,就看到高坐在王座上的地下王者那张冷肃的脸孔,竟然罕见地出现温和的表情。
而跟他的座椅并排的另一张较小的椅子上,一个陌生美丽的少女也满脸温柔坐着,满头麦穗的长发鲜花盛开,几缕属于死亡的黑雾收起破坏的本能,缠绕在充满生机的花瓣上充当保护的养料。
他们手指紧握,这个向来冷酷得吓跑鬼的地方好像吹拂起温馨的风,不和女神来了也无法驱散这份过于明亮美好的气息。
黑影在大门口凝滞住了一会,才用三个头四处观察一下,确定自己没有走错路收起其余两个头,再次踏入大厅正门。
沉重的鞋子叩响地面,激荡出声波的涟漪,无数的鬼魂哭泣声从鞋子底下隐约传来,渗人而悲惨。
泊瑟芬还没有看清楚客人,就落了满耳的青铜巨响。
很快的她循着声音就看到一个巨大的身躯,弯身从门檐下探进来,一张冷漠端庄的女性脸孔出现在扭曲的火光里,她穿着青铜底的凉鞋,一根根细卷的黑发散落在肩头,戴着的金色冠冕耀眼得灼人。
这是一个巨人。
泊瑟芬脑子闪过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好大的一张脸。
十几个纸片人转眼来到巨人女神面前,恭敬地挪移来放置武器的青铜架,女神抱着陶罐,身后跟随着一群狂吠的猎犬亡魂,还有上百个精灵随从走进来。
泊瑟芬看到那些奇形怪状的随从纷纷掏出各种武器,挂在架子上,而领头的巨人女神却一步一步先走过来,每一步都响起青铜的沉重声音,她高大得可怕的身体也在缩小。
当她走到餐桌前的时候,已经变成一米八左右的正常身高,但是她的声音依旧大如铜钟,“伟大的冥府之主,是否欢迎我这个充满善意的客人。”
哈迪斯习以为常地收起脸上温和的神情,客套而冷漠说:“欢迎你,赫卡忒,我将礼待你,请喝下永生的酒水,吃下青春的神食,再说出你的来意与需愿。”
赫卡忒将手里的大陶罐放置在桌子上,她将手放在盖子上,笑着说:“哈迪斯,我听到你乘上的爱的金船,找到与你分享权力的伴侣的消息,特意带上新婚礼物赶来。”
哈迪斯看了一眼那个沉甸甸的罐子,萦绕着冥神喜悦的黑暗气息,里面可能盛着枯骨或者瘟疫,都是赠与冥府的最佳礼物。
他现在是死亡的化身,越是破坏性的东西对他的助力越大,是个没什么惊喜也不出问题的礼物,重要的是礼物上有神明的祝福神力。
哈迪斯冷静的声音多了几丝愉悦,“你的善意冥府已经接受。”
泊瑟芬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哈迪斯这么正儿八经地会客,她非常乖巧闭嘴,规矩得像是长在椅子上的石头。
神仙在对话,她一个凡人也不好意思插嘴。
可是哈迪斯说完后,也没有叫侍从端上金盆,拿来水瓶准备给客人洗手进食,而是摩挲了她的手指几下,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泊瑟芬没有动弹,这是是哈迪斯的客人不是她的客人。
所以她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将自己挂成背景板。
哈迪斯再次不紧不慢挠了她的手指一下,动作亲昵得很明显,没有隐藏的意思。
泊瑟芬总算是反应回来,她不解地看向哈迪斯,挠她干什么?总不是她用指甲掐他的手掌,他还得小气吧啦挠回本吧。
哈迪斯看到她茫然的眼神,终于确定她看不懂暗示,只好低头在她耳边轻声提醒:“欢迎你的客人,泊瑟芬。”
泊瑟芬没有掉坑,也悄悄说:“这是你的客人。”
哈迪斯沉默了下,才像是纠正做错题的孩子那样重复正确答案:“你是我乘坐的金船,我的权力与你分享。”
他说着头脑发热的情话,却一本正经得像是在起誓。
泊瑟芬忍不住瞅了一下他的胸口, 实在看不出那把箭扎多深了。
但是能确定他脑壳里的热量肯定没在刚才跟着排出去。
这得烧成什么样,才能说出这种倾家荡产的话来。
还金船呢, 贼船吧。
随着她固执地沉默起来, 被他宽厚掌心紧紧按压住的手背皮肤开始发热,手指甚至能感受到他不受控制的禁锢力度造成的细微疼痛。
泊瑟芬觉得自己的情绪也跟着这点痛意而紧绷起来,她本来还想拒绝让他没脸刷点厌恶值,临到最后一刻,客气话已经不受控制说出口。
“欢迎,客人。”
生疏的短语咬得又硬又冷,没有半点过年看到八姑七姨那种游刃有余的待客之道。
就是这么简单到敷衍的一句话,他握住她的手的力道却慢慢松懈熨展开, 暖和的温度下是手指交叠间的温柔。
泊瑟芬憋在胸腔里的一口气也终于轻呼出来,等意识到自己竟然跟哈迪斯的紧张起了共鸣的时候,她纳闷地愣了会。
也许是她不说话场面太尴尬了,她最怕冷场,所以才跟着紧张?
这个借口并不能很好说服自己, 导致她跟哈迪斯的脸色一样阴暗森冷起来, 活似眼前的来客欠了他们百八十万金块。
赫卡忒仿佛没有看到这对接受祝福的新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她伸手按住陶罐,正常的人类身形后面是庞大的背影, 如山峰躺卧一路延伸到门外。
猎犬与道路精灵站在赫卡忒的背影内,灰暗的身体被掩埋在影子中,只剩下上百只红色的眼睛长在黑暗里, 像是女神拖拽在裙摆上的装饰品。
她声音含着笑意:“哈迪斯, 你的新娘有一双美丽的白臂, 纯洁的牛眼跟温柔的心灵。”
被夸的泊瑟芬一脸麻木:纯洁牛眼这种神一样的赞美完全get不到点。
赫卡忒略厚的嘴唇轻扬, 深邃的眼眸黑到见不到底,她语气低沉,轻吟般自我介绍:“冥府之主的新娘,我是提坦神之女赫卡忒。”
泊瑟芬觉得对方的声音像是铜钟闷响,直接撞入耳内,导致她一时恍惚,处于本能她礼貌地回复:“你好,我是泊瑟芬。”
这里的神介绍都要点个前缀带上自己的家人,哈迪斯当初在自我介绍的时候也带上他老爹的名字。
难道介绍自己的时候带爹是这里的风俗习惯?
赫卡忒听到她的名字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只是了然地抬头看了一眼哈迪斯,并没有再说半句不合时宜的话。
哈迪斯冷肃的表情却如愿地缓和几分,他看了一眼随侧的酒童,壁画上立刻冲下来几个身材薄长的侍者,端着金盆银瓶,亚麻手布就冲下来。
待客的步骤繁琐,赫卡忒洗了手后,才顺理一下自己光亮的袍衫坐下,长卷的黑发如打了蜡般凝固蜷缩在肩头,她端起酒杯,里面是清澈的奈克塔耳。
哈迪斯也伸出左手,拿起同款的双耳杯,两个神明态度和善地劝祝共饮,说足了场面话。
泊瑟芬在这个异次元空间,再次体会到了过年亲戚之间的那种你来我往的客套话,熟悉而麻木。
就是地域不同,没有你工资你交朋友你成绩等实在的大问题,只有一些空乏的问候语。
哈迪斯那张久不见阳光而显得苍白的脸虽然没有什么表情起伏,但是待客的套路却熟稔得仿佛刻入骨子里。
他的右手将她的左手团在掌心里握住,大概也是觉得待客无聊,时不时就摩挲几下,好像将她的手当作打发时间的玩具,不捏不舒服一样。
泊瑟芬试着抽回手,失败两次后就随便他捏。
客人毕竟是哈迪斯的,她人生地不熟也不敢热情,从头到尾没有开口继续当背景板。
一开始她还有点不自在,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
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感受到冷场的尴尬,哈迪斯跟赫卡忒一来一往聊着各种关于神明的话题,态度疏离,场面和谐。
她自然而然变成一个不合格的倾听者。
在注意力离家出走的时候,身侧的神明还会时不时塞点东西给她吃,葡萄酒少了也会及时填上。
他端正的姿态不自觉倾向她这边,身体的温度过热还会通过黑雾散热,简直就是一台十项全能的智能人形空调。
连她手指沾湿了一点酒液,他也能立刻注意到拿来亚麻布给她擦拭。
这种沉稳到包办一切,他在就稳了的感觉,泊瑟芬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老妈。慈爱包容,操心一切,连你出门带不带纸巾都要提醒。
泊瑟芬诡异看了一眼哈迪斯那张男人味十足的脸,觉得自己估计是想家想疯了,连带看着哈迪斯都觉得和蔼可亲起来。
她连忙将眼神移到赫卡忒那边洗洗眼,体型修长的女客人面容光洁美丽,她神情跟哈迪斯有某种相似之处,优雅克制,举止也带着看惯一切的淡然。
泊瑟芬看到她,都忍不住调整自己快要塌下来的坐姿,力求别在这么美丽的客人面前丢脸。
哈迪斯察觉到身边的人不自然在调整坐姿。
对人类的躯体来说,是承受不住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的。
他放下手里的金杯,刚要送客。
赫卡忒已经站起身来,衣物的光泽随着她移动而熠熠生辉,她抱起陶罐对冥府主人说:“多谢款待,我该离开了。”
这句话让泊瑟芬一下就坐直了,精神头也立刻拽回来,几乎是反射性地露出亲切的微笑,“要走了啊,怎么不留下来吃晚饭。”
太顺嘴了,把她穿越前那套礼仪都搬来。刚说完手指的温度豁地又上去了,她手背轻抖,有点奇怪地撇了哈迪斯一眼,结果看到他神情漠然,眼神不善地盯着她的笑容,那眼神里的黑暗都能形成实质的狞意,压迫感扑面而来。
她僵硬的笑容慢慢消失在嘴角,忘了,他不想看到她的笑容。
结果看到她笑容消失,他眼里的黑气却炸毛般蔓延开,几秒内她看到他的眼白被黑暗彻底占据,鬼气幽森,足以吓哭小孩。
泊瑟芬看着他面目全非的表情,非常认真反思一下自己刚才的反应。除了不小心露出个笑容,也没干错啥事情,怎么突然气成这个样子。难道是留人吃完饭冒犯到他了,这么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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