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洛斯的箭,如果看到生灵,会快速燃烧爱的火焰,将中箭的人拉入一见钟情的狡诈陷阱里。
虽然箭已经变灰了,不再有这种能力,但是哈迪斯依旧本能盖住自己的视线。
泊瑟芬看到一双深黑冰冷的眼眸,在黑雾里睁开,毫无情绪看着她。
这眼睛……不见眼白,恐怖的黑瞳占据整个眼眶。
她僵硬地跟这双比石头都死气呆板的鬼眼,互瞪了好一会,才看向自己的手指上,那把早已经竖着的箭。
黑灰质朴的长箭,刚才是插在这位……神,的胸口上。而她非常恰巧,也很倒霉地抓到这根玩意当支撑点稳住摔倒的身体,结果一用力……将插在这位神胸口的箭,扎得更深了。
所以她不止是目睹凶案现场,还成为了多补一刀的帮凶?
而且这些黑雾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这位快要嗝屁的神的,虽然他没眼白……但是也是救了她两次的大恩人。
泊瑟芬手指颤了颤,良心实在过不去,自己不是人啊。
她用最轻的力气,慢慢松开箭身,刚要对这位神说句对不起,你还能抢救下吗的时候,结果还没有离开箭杆的手指突然发光了。
灰色的箭,如同得到丰盈的补充,黄金的色彩再次从箭羽出出现,蔓延过箭杆,一往无前地穿透箭尖。
哈迪斯闷哼了声,剧烈的疼痛伴随海啸卷石般的恐怖欲望,死死扎入他的心脏。
没有温情,没有诱惑,没有拐弯抹角的勾引。这股得到生机,重新复活过来的爱情之力,报复般地彻底爆发了,蛮横疯狂的情-欲拼尽一切地摧毁死亡的冷漠。
箭上沾的南风,散发着潮湿的水汽,滋生出黑暗邪恶的冲动,也一同击碎了死气的封锁,进入到他心脏里。
哈迪斯眼前一片黑暗,从来都是微冷的皮肤,被炙热的温度滚烧,湿润的热汗一点点从皮肤里冒出来。某种陌生疯狂的痛苦从他胸口里膨胀蔓延开,欢愉与暴躁交织着出现。
他的喉咙里第一次发出粗重干渴的喘息,而金色的光芒带着浓郁的生机,让他的骨头一瞬间就愈合,恢复成原样。
生……的气息?
泊瑟芬一脸茫然看着自己的手指,从指尖溢出来的光,落到箭上。刚才还灰扑扑的箭,竟然转瞬就化为黄金的颜色。
她竟然……点石成金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泊瑟芬吓到立刻松开箭,但是箭却没有恢复原样,而是铮亮铮亮地继续发出黄金的光芒。
她连忙低头,就看到藏在黑雾里的神,也被光芒照耀出了身形。
他安静躺在满是裂痕的地面上,阴影从他脸上离开,露出了白得如同画纸的皮肤,浓墨般曲卷的碎发从额前散开。在光芒中眼前这个男人的眉眼到鼻梁处的线条,有种过分精雕的不真实感。
如果不是没有眼白……帅得都不像是个人。
泊瑟芬发觉他似乎在颤抖,本来就白得毫无生气的脸色,浮出潮热的汗气。而他黑暗得可怕的瞳孔里,似乎紧缩了下,眼眶边缘出现了一丝眼白。
顾不上对方这个状态老吓人,泊瑟芬担心地伸出手,犹豫摸了摸他的脸,低声说:“你还好吗?”
话语刚落,她的指尖碰到他的眼尾,好几朵花突然从她手指冒出来,落到他的眼睛上。
少女的轻声细语伴随着更加明显的翠绿生机,不怀好意地勾缠着过来,给沸腾的炙火再浇上一瓶油。
哈迪斯开始失去理智的脑子里,闪过一个猜测,是植物幼神吗?所以才能在死亡里存活,也能给爱神的箭补充力量,毕竟爱最需要的就是生机蓬勃的能量。
还好他遮盖住自己的眼,才不至于失去最后的理……
噗啪,眼前的黑暗突然被一簇粉嫩的颜色,撑开了。
是——花开了。
胸口的箭也停止了喧嚣,以胜利的姿态慢慢虚化消散。
泊瑟芬一脸麻木,这一大团花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生怕花梗戳瞎了对方的眼睛,连忙伸手捏住一朵花,刚要捡起来。又发现,那金亮亮的箭怎么没了?
这一愣神,她的手连带花朵,都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而眼前的男人已经坐起身来,轻易将她拖拽到怀里。
泊瑟芬像是撞入了一团坚硬的火焰里,热得她本能往后退,但是这点细微的抵抗毫无力量,一只手撑住她单薄的后背,阻止她后退的动作。
她无法控制仰起头,就看到刚才开在对方眼角的那堆花朵,啪地全摔到她鼻梁上,又顺势落到她唇瓣上。
泊瑟芬本能动了下唇,让花滑开。
结果下一秒,一个突如其来的吻,落到花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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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唧,晚安。
花瓣柔软,轻盈,盛着对方微重的呼吸,带着凉涩的触感贴在她唇上。
这个隔着花的吻,像是不经意蹭到的接触,平静纯洁得让泊瑟芬一时都有些恍惚,以为对方不是故意的。
她恍惚过后,就是惊愕,黑暗的地底失去了金箭的光芒,导致她看不清楚对方的模样。只有浓雾里偶尔翻滚的熔岩碎屑,照亮了他黑色曲卷的头发,稠密漂亮的长睫。
泊瑟芬呼吸一顿,觉得这个画面美得过于怪异。她本能排斥这个陌生的轻吻,立刻用力挣扎起来转开脸,唇上的花瓣半落下去的瞬间,她蹭到他柔软温热的上唇。
这个意外像是打开黑暗笼子的钥匙,瞬间就放出了疯狂肆意的野兽。
泊瑟芬听到对方平和的呼吸声突然破碎,剧烈的低喘在寂静的黑雾中响起。
她本能察觉到危险,但还没来得及躲避,男人的力量从纯洁到疯狂毫无过渡地压下来,干燥狂热的气息立刻将她唇上软薄的花瓣压碎,碎烂的花朵被男人激烈的喘息抵入唇缝,花香跟蕊丝黏腻的涩味一下碰触到她的舌尖。
泊瑟芬背脊发麻,不等咬上牙齿,粗喘的呼吸已经像是火燎的蛇芯舔舐过来。嘴里的烂掉的花大半被对方贪婪夺取走,她甚至听到他喉间滚动,吞噬掉花瓣的湿润声响。
泊瑟芬一下就炸毛了,被这种突然而来的暴虐侵夺吓到想要逃开,手指却被对方滚烫的手掌紧握住无法挣脱。
窒息感跟花香在她大脑里炸开,恐惧感如潮水般席卷过她的理智。她唯一能动弹的左手拼了命伸长去摸索地上,抓到一块石头,不顾一切砸到对方的脑门上。
妈的遇到猥亵犯变态了。
坚硬的石块重击到对方的额角,石块立刻被巨大的反弹力量磕飞了出去。
泊瑟芬左手疼到扎心,直接被这颗坚硬度十足的头给吓蒙了。她砸的是什么玩意,花岗岩吗?
哈迪斯被这没有任何敬意的冒犯惊扰到,他动作一顿,才缓缓撩起低垂的眼皮。夜幕遮盖的黑暗被花的生机挥散了不少,刚才只是急匆匆看了她半眼,爱神的力量立刻狡猾扎到他心里,疯狂的饥渴激起他身体的狩猎欲,想将他归于平静死亡的神性本能彻底拉扯出来。
神的本能是繁殖。
不断去夺取,占据,播撒自己的力量。爱神的箭一旦扎入心里,就会彻底让本能摧毁理智,只剩下无限膨胀下去的繁殖欲。
而箭尖的束缚,会让这份欲念只放在第一眼见到生命上。
但是他只看到她半眼,只要他现在不再看她,刚才不小心瞄的少女的身影,不会影响他超过一天……又要花额外的时间去处理跟死亡无关的杂事,今天积累的泥板跟莎草纸不止会满出桌子,还会堆到长榻上。
哈迪斯浑身僵硬,公务没做完的不悦,跟渴望爱人的冲动在他心里绞杀碰撞着,最后一丝遮盖的黑夜要消失时,他要转开眼神……
泊瑟芬发现对方似乎也被石头砸懵了,呆呆垂着眼坐着,没有对她继续进行不法侵害。她立刻夺回自己被这个男人掐麻的右手,推开他力气大得跟熊一样的怀抱,一下就坐到地上。
泊瑟芬手脚无力地爬起身后,往黑暗跌跌撞撞逃去。
哈迪斯像是被她的挣扎惊醒,死寂阴冷的黑眸彻底抬起来,里面看不到任何鲜活的生机,像是沉积在矿物脉里的宝石块,美得异常渗人。
却没有刚才阴暗的朦胧,而是清晰见底地将少女的身影映入眼瞳。
她轻盈得跟一团梦般,麦穗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像是饱满的谷物闪着黄金的光泽,白皙的皮肤干净得像是从种皮里冒出来的芽叶,在他的死亡的寂静里发出生的吵闹。
黑色的雾气,碰到她的脸,缠绕着她的身体跟脚踝。
少女的呼吸跟皮肤温度,出现在哈迪斯的手指上,让他所有归于死寂,腐烂在黑暗沼泽里的欲望都苏醒过来。
少女身上清新的生机,像是柔软邪恶的尖刺,扎入他的皮肤,带来无法抵御的诱惑。臂环上的蛇,也抬起头,红色的宝石发出热烈如火的光芒。
然后他听到砰、砰、轰隆——是心跳的声音响起来。
泊瑟芬跟挥苍蝇一样,挥开一些包围她的黑雾后,勉强看清身后的石头里没有显眼的裂缝,立刻手脚虚软地走过去,打算离这位神远点。
她算看明白了,这位神大概是发情期到了,逮谁上谁。就算要还救命之恩,也不是这种以身相报法。
不过神不都是冷艳高贵不食人间烟火,敢谈恋爱就银河划开牛郎织女惨剧,敢性骚扰就猪八戒下凡取经吗?
泊瑟芬有些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瓣有些干燥,像是被刚才的吻给强硬染上了对方的气息。她连忙擦了擦,然后伸手继续摸索着石头往前走,看能不能顺着黑暗的裂缝,走到上面去。
蜿蜒的黑暗里,无数黑雾缠着她的手腕,又顺着她的后背往裙子下的脚裸出流淌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先前雾气是凉的,现在怎么感觉有点软乎乎的热度。
是气温上升了?
泊瑟芬抬头,海潮般涌动的黑雾依旧遮盖在头上,看不清楚是不是天亮了。却只看到雾气的翻搅似乎更剧烈,像是无数的巨蟒纠缠成诡异狰狞的姿势,给人一种眩晕般难受的观感。
泊瑟芬连忙低头,刚要平息一下不顺畅的呼吸,却看到黑雾中,一只苍白修长的手穿透了浓雾,碰到她的发丝。
泊瑟芬被吓得够呛连忙往后退,却撞到了石壁,无路可退。
而刚才凝固成石像的神祇身披黑雾,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他双手放到她的两侧墙壁上,将她禁锢住。
泊瑟芬连忙伸出手用力撑住他坚硬结实的胸膛。却听到剧烈的声音,在手指下发颤,快得几乎要撞出来吻上她的手心。
这是对方的心跳声。得多激动才能跳这么快?
然后她听到一个沙哑而平静的声音响起,“你的的神性权力是什么,开花?”
泊瑟芬茫然惊疑地抬头,啊,开花?
然后她就看到面前的男人,伸手挥开了黑雾,浓厚翻滚的黑色死亡之气,像是退潮般散到两边,天空黎明之色已经出现,太阳车的车轮刚飞奔上天轨。
阳光从太阳车颠簸的轮子上,飞溅着撒下来。
泊瑟芬眼前的一切都被阳光照亮,然后她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到眼前的“人”。
他轮廓比她深邃,肤色像是长年住在不见阳光的地方,带着病态的白皙感。身上的紫色亚麻布衣料上织满了无数的卷纹叶子纹,番红花跟鸢尾花摇曳在布尾上。
他手臂上的黄金的臂环,跟手腕上的护腕镶满了宝石,在阳光下闪着漂亮的光泽。
这昂贵的首饰发出的光,刺痛了泊瑟芬的眼,为什么一个大男人满身黄金竟然都不俗气的,这么多黄金首饰得有两斤。
他的手指温柔撩开她脸颊边凌乱的发丝,泊瑟芬警惕往后退,就看到他手指上竟然还带着个大金戒指,圆形的戒面似乎雕刻着好几条河流。
这位神,难道是财神?
泊瑟芬也不敢问,只想快点跑,她屏住呼吸刚要从他的腋下穿过去。
就听到他的心跳声又更剧烈了,轰鸣般的碰撞在他胸膛里响起,然后她听到他说:“我是克罗诺斯之子,冥府之主哈迪斯。”
突如其来的友好会晤,让泊瑟芬犹豫要不要做自我介绍的时候。
哈迪斯平静的声音再次想起,像是轻柔的花瓣撩了着她的耳膜。
“我要你带着嫁妆,来到我的床榻上与我日夜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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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出的时间不多,又高估自己的写作速度,再熬夜估计要躺平了。我本来想日更的,现在是日不出来了,所以暂时改为隔日更,各位小伙伴见谅一下,身体扛不住。明天不要等更新。提前说一声冬至快乐。
第15章 嫁妆
特殊的语调带着略重的鼻音,带出某种优美却复杂的音律,从他唇舌间擦过,像是落到湿泥板上的楔形文字般,每个音节都是神秘而美丽的。
这是神的语言,诞生于盖亚怂恿幼子弑父时的一种声音交流方式。天生就带着罪恶的压迫与誓约效力,强制听到的人无法拒绝神的命令。
泊瑟芬在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前,听觉就被这种特殊的音律捕获住,一股奇异恐怖的力量汹涌穿透她疲乏的意识,淹没她的抵抗跟挣扎。
泊瑟芬眼神里的清澈逐渐空洞起来,神语侵蚀她理智的速度快得惊人。
她靠着粗糙冰冷的石壁,手指压着他的胸口。发烫的温度从他的皮肤上传来,还有快速的心跳声微颤着通过指尖,像是触电般到达她的身体。
一个声音不断在她耳朵里响起来,带着强悍的压迫力,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摧毁了她世界里的所有杂音。
让她的大脑空白得只能装入他话语,眼睛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顺从与臣服如同毒蛇缠绕入她的心中,喷洒出崇拜他的毒液,让她只能心甘情愿变成他操控的傀儡。
要带着嫁妆跟他……同眠。
要带着嫁妆……
嫁妆……
泊瑟芬怔怔仰着头,神志涣散的眼眸里只存在眼前的神祇,
他低头专注凝视她,深邃的轮廓浸染在晨光里,却没有一丝烟火气的暖意,反而是卷发下缠绕在肩头的黑雾更有活力地吞吐着火星。
泊瑟芬被神语击碎的理智搅滚成一团,嘴唇不受控制地翕动了一下,表情僵硬得跟隔了层面具般。
她按部就班,声音平直说:“日夜,与你同眠……”
柔软的声音,清甜得像是咬破一角果皮溢出的汁液,带着哈迪斯从未体会过的芬芳,颤软着勾过来。
被爱箭击中的地下神明,心口再次被补一刀,浑身止不住发麻颤栗。
他下意识地凝视她的嘴唇,想听到她说完整句承诺。按在她耳边的手臂修长有力,苍白的肌肉线条过度用力而绷成弦紧的弓。
泊瑟芬:“与你同眠……我拒绝。”
哈迪斯:“……”
泊瑟芬艰难喘了两声气,终于竭尽全力憋出大实话,“没嫁妆,就不凑热闹了。”
这句抵抗的话如同清泉浇头,将脑子里膨胀的热欲给冲洗干净,理智再次恢复正常。
神语的命令也需要结合实际,当年盖亚下命令幼子弑父,还必须先弄把燧石镰刀确定有胜算了,才能产生命令式的效果。
泊瑟芬所有的服从都卡壳在“嫁妆”上了,因为这句话出现了不符合逻辑,也不符合她生活现状的bug。但神语里的压制性的臣服力量,非要她加上自带嫁妆这句话。
她自带霉运还差不多,哪来的嫁妆。
命令太过自相矛盾导致无效化。
泊瑟芬说出拒绝,抢回自己的身体主动权后,小腿骤然弯曲下去,猫腰就想从哈迪斯的手臂下穿过去。
她算是看清楚了,这穿的就是个操蛋世界,从头倒霉到尾。难得见到了拯救者,以为是光明正义的使者,结果一见面直接耍流氓耍成精。
刚才那句弯弯绕绕的洗脑矫语,大白话一翻译,不就是你自带银行存款来天天跟我上下睡觉。
这变态手脚不老实还要口头占便宜,占便宜不够还要来强制催眠,厚颜无耻的程度简直超出了她对道德下限的想象力。
她将他当成神,他却想上她,呸。
泊瑟芬的头发蹭到男人的手臂,娇小的身体蜷缩着从他的腰侧挤过去的时候,就被他身上的温度给吓到。
烫得跟烙了铁,透着张牙舞爪的攻击欲。
泊瑟芬猫出去的身体,还没有站直狂跑,就听到身后传来石头开裂的声响,她侧头就看到让人惊恐的一幕。
刚才哈迪斯伸手撑着的石壁,以他的掌心为点,无数的缝隙像是蜘蛛网一样四面蔓延开。然后他转过脸,没有任何表情看她,漂亮的眼珠黑得渗人。他手臂上的金色环蛇也抬起头,略微裂开嘴露出针尖般的黑曜石毒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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