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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无情道小师弟倒追了(风歌且行)


紧接着头顶传来冷淡的声音,“你来做什么?”
宋小河拿出夜光珠,在皎洁的光下,就看见沈溪山的眼中漠然,如覆寒霜。
这句话比起疑问,更像是质问,语气里莫名又几分凶。
宋小河头一次见沈溪山发脾气,想着他心情或许没有恢复,是自己突然到来打扰了他,不被欢迎。
于是她有些失落地转身,打算先走。
只是还没动身,手腕就一下子被扣紧了,掌心的灼热贴着手腕的皮肤传来。
沈溪山稍稍用力,又将她拉回去,“去哪?”
语气以不复方才的冰冷。
宋小河转头看他,眸光盈盈,“我见你心情不虞,怕打搅你休息。”
沈溪山幽幽地注视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映了光,又变得充满委屈,轻声问,“所以小河姑娘现在根本不在乎我心情的好与坏了是吗?”
“是嫌我烦了吗?”

第74章 殿堂大审点香引旧魂(一)
房中昏暗, 宋小河手中的光芒照在沈溪山的脸上,将他眉眼间那一星半点的沉郁勾勒得相当明显。
声音又轻又低,就带着那么一丁点委屈, 却让宋小河十分心软。
她忙道:“怎么会。”
转身覆住了沈溪山的手, 然后将他拉着去了桌边, “沈猎师是有什么烦心事?跟我说说。”
沈溪山见自己的手背被她的小手裹住, 郁结了一下午的心顿时放晴了不少, 像是有什么东西开始在他的心头梳理起杂乱的情绪。
不过他当然不能告诉宋小河自己的烦心事, 只道:“事情太多, 我很疲倦。”
宋小河立马表示理解,拉着他在桌边坐下来,说道:“也是, 毕竟你能力出众, 所负责的事自然要比别人多得多,不过你也不要因此烦闷, 待过两日百炼会开始之后,或许你就能轻松不少。”
说着, 她从玉镯中掏出了一个锦盒, 打开一看, 里面放着一只兔子似的粉色糕点,水晶玲珑, 相当好看。
她说:“这是我晚间在外头吃饭的时候尝到的糕点, 我觉得特别好吃, 就没舍得全吃完,悄悄藏了一个带回来给你吃的。”
“给我?”沈溪山很是意外地扬眉, 低眸看着那只兔子糕点,心中像被抹开的蜜包裹得严严实实。
不是因为这个糕点, 而是他意识到即便是在外面吃饭,宋小河也能想到他。
宋小河这个习惯都是从梁檀那学来的。
幼年时她爱吃甜的东西,梁檀手里又没有什么孩子吃的零食,于是他整日跑去外山或是山下的城镇里做一些杂工,回来时除却买一些平日里吃饭的菜食之外,还会给宋小河带些小零食,就骗她说是在外面吃时偷偷藏的。
久而久之,宋小河也就有了这个习惯。
方才吃饭时想到了生气离去的沈溪山,她就藏了一个好吃的糕点,带回来给他。
本也就是顺手的事,却不想让沈溪山大为感动,低头将那兔子糕点看了又看,轻声说:“是你舍不得吃的?”
宋小河大大咧咧地点头,没什么好不承认的,“是呀。”
这种糕点并不珍贵,莫说是长安城,便是别的都城里那些稍微像样的酒楼里,都会有这种糕点,更何况是甜的东西,若是寻常看见了,沈溪山根本不会吃。
可是宋小河带回来的这个,格外不一样。
他用筷子夹起来,放进嘴里一口就吃了,入口软糯香甜,在舌尖抿化,顺着喉咙一直往心口上甜去。
尤其宋小河还用一双充满期盼的眼睛看着他,迫不及待地问:“好吃么?”
沈溪山微微点头,双眸流露出笑意,“小河姑娘带来的东西,自然是好吃的。”
宋小河见他笑了,也跟着笑,宽慰道:“沈猎师莫要为那些琐事不开心,师父说了,这世上纷纷扰扰那么多,若是每一件事都要记挂在心头,那岂非每日都过得不开心?”
“况且人生苦短,我们凡人的寿命也就短短几十载,行乐尚且不够,千万别让那些烦恼难过之事白白耗了时间。”
这些大道理宋小河未必懂得,只不过总是听师父讲,自然也就学会了如何说。
她一本正经地劝导沈溪山的模样也显得相当可爱,沈溪山就笑道:“道理是这么说,可若是人人都能听从这些,这天下岂不是没有烦恼之人,烦心之事了?”
宋小河不知如何反驳了,就道:“总之你就开心点,不要再烦闷了。”
沈溪山的心事再如何不敞亮,见到了宋小河,与她说几句话,那些烦闷也都抛之脑后了。
他忽而道:“两日后百炼会便开幕,我会作为第一天的守擂人。”
宋小河问:“你先前不是说不参加这次的百炼会吗?”
沈溪山却道:“既然都来了,参与一下也无妨,况且……”
他的目光落在宋小河的脸上,在微弱的光芒照耀下显得深邃,像晕开了浓稠的墨。
“你不是说没看到会觉得遗憾吗?”
宋小河顿时心生喜悦,高兴地乐出声,“沈猎师想参加那当然是最好,合该就让天下人目睹你的风采,不过你作为头一天的守擂人,会不会太挫其他弟子的信心了?”
沈溪山明知故问:“仙门千家人才辈出,你就如此坚信我能立于不败之地?”
“那当然!”宋小河就笑道:“沈猎师就是我们这些少辈弟子当中最厉害的,谁能与你一较高下?”
她的赞赏如此坦荡,连带着目光也变得灼热,沈溪山缓缓偏移了目光,心里是压不住的悸动。
他自幼到如今不知受过多少赞誉吹捧,更夸张的话都听过无数遍,可宋小河嘴里说出来的就是不一样,他听不仅心花怒放,还生出另一种迫不及待的心情。
想明日一早百炼会就开幕,他去把攻擂的弟子打得落花流水。
让宋小河亲眼看着,弥补她心中遗憾。
宋小河送了吃的,又宽慰了沈溪山几句,见他情绪似乎好许多,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起身告辞。
沈溪山并不挽留,教她催动贴在墙上的符箓,让她直接通过符箓回了自己房中。
宋小河回到房中后便摘了符放在桌子上,然后沐浴净身,美美地躺床上睡觉,结束了忙碌的一天。
另一头的沈溪山却坐在房中久久未动。
他看着桌上已经空了的锦盒,口中已经没了那兔子糕点的味道,但心里还残留些许甜丝丝的味道。
宋小河跟钟浔元达成了什么约定,又为何让钟浔元给她买衣裳这些事,沈溪山根本不关心。
他只需要知道,宋小河不论走在什么地方,心里都惦记着他,就足够了。
今日回来之后他在房中闷坐了许久。
钟浔元有一点并没说错。
他修的是无情道,任何无用的情感于他来说都是多余,是他修道路上的阻碍。
修炼,飞升,仙盟的名声,人界的兴衰,对沈溪山来说仍然是第一位。
放不下桎梏,那他根本就没有权力去管宋小河与谁来往,与谁亲密。
不过管不着宋小河,不代表管不着别人。
沈溪山伸手抚了抚后脖子,将上面的热意冷却,随后收拾了装着兔子糕点的锦盒,推开门,乘着月色而出。
到了后半夜沈溪山才回来,雪白的宗服上沾了血,他脱下来扔到一旁的椅子上,用了个清尘法诀将身上的血腥味儿除去,沐浴净身之后,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忽而想起来一件事情。
这宋小河为何不来找他了?
不是夜间都会来的吗?
或者是她已经来过,但是发现他不在,然后又走了?
沈溪山觉得奇怪,思及有钟浔元在大半夜将她喊出去的前车之鉴,沈溪山也不多等,干脆念了共感咒。
契约连通之后,他就听到了宋小河平稳的呼吸声,显然在深睡之中。
既然在床上睡觉,为何没来找他?
沈溪山看了看时辰,已是丑时过半。
他脑子向来转得快,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之处,忽然意识到,或许宋小河在夜间睡着之后来找他,是需要在某种契机下形成的。
比如他也在睡觉之中,或是比如两人之间的距离比较近。
宋小河身上的封印,与沈溪山先前在酆都鬼蜮时被按上的封印相同,他与宋小河之间一定存在着联系。
只是由于酆都鬼蜮那个诡异的阵法还查不出头绪,所以他无法得知更多的讯息。
从何处寻起呢?
要不去找步时鸢,让她帮忙推算一下?
沈溪山一边想,一边听着宋小河睡觉时的呼吸声缓缓入睡。
次日一早,钟氏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起初是任职外门的数个夫子皆在晚上不知被什么东西敲了闷棍,昏迷在地上,被夜巡的守卫瞧见才给搬回去治疗。
如此一查,倒查出问题来了。
那些个被袭击的教习夫子竟然灵力全失。
这与近两年各地门派所遭遇的一桩迷案极其相似,若是发生在钟氏,就说明这两年不断作案抽取仙门弟子灵力的人,也来了长安,还混入了钟家城。
为此,钟家人立即加派夜巡人员,开始排查昨夜城中各个地方。
当然,以上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负责那些教习夫子的钟浔元,终于有的忙了。
因为他的失职,钟氏上头自然将他劈头盖脸痛骂一顿,下了惩罚不说,还让他逐一排查昨夜在钟家城乱逛的,夜间没有回房就寝的,甚至落单的人都纳入探查范围之内。
只是这里来了那么多人,要如何查起?
钟浔元忙得几乎飞起来,恨不得一天幻形八个各自办事,再没有一点空隙时间去寻宋小河了。
宋小河将消息带给沈溪山时,面上尽是唏嘘,“你知道那些挨了棍子丢失灵力的人是谁吗?”
沈溪山低头看书,像是听得并不认真,却很快答道:“上回在玲珑塔里将敬良灵尊打伤的那些人?”
“对!就是他们!”宋小河啧啧道:“难怪师父总说善不一定有好报,但是恶一定有恶果,那些人平日里定然是嚣张跋扈怪了,总是欺负别人,所以才遭此报应!”
沈溪山勾着嘴角,抬头对宋小河笑了一下,声音轻柔道:“说得不错,这都是他们自己种下的恶果。”
然而事情究竟是如何,恐怕只有被敲了闷棍的几人,还有钟浔元以及沈溪山这个始作俑者才知道了。
沈溪山不过是效仿频频对仙门弟子下手的那人,暂时抽了几人的灵力,借此名声让钟氏觉得事情严重而已。
实则那几个人的灵力都存于玉珠内,待过几日沈溪山再归还,只是这几日他要钟浔元先好好忙一忙,免得他一得空就恨不得黏在宋小河身上,令人生厌。
被敲了闷棍的几人心知肚明,只是迫于威胁他们也不敢随意指认沈溪山,若是当真惹怒了此人,储存灵力的玉珠被他一朝捏碎,就什么都没有了。
而钟浔元也知道此事极有可能是沈溪山所为,却苦于没有证据,便是他十张嘴一起指认,恐怕也无人相信。
最可恨的是,沈溪山还笑眯眯地前去与钟浔元对接,以仙盟猎师的身份了解这桩案件的前后。
那装出来的谦谦君子模样,差点给钟浔元气吐血。
宋小河并不知这些事,她素来是个闲不下来的人,睡醒起床之后就往外跑。
她先是去找了步时鸢,但见她房中没人,被褥也整齐,又跑去飞花苑。
梁檀也不在房中,只有苏暮临守在门边望眼欲穿,等着宋小河来找他。
见她来了,苏暮临兴颠颠地跑过去,身上还穿着前日让钟浔元买的新衣裳,眼睛晶亮,像只小狗。
宋小河问过之后才知沈溪山与梁檀都不在。
沈溪山天天都有事要忙她是知道的,但师父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总是不在房中,不见踪影。
疑惑的念头一闪而过,宋小河也未深想,带着苏暮临去找云馥。
云馥倒是清闲,见二人无事可做,便带着他们玩。
宋小河惦记着正事,先去城里将灵犀牙取了。
牙顶上镶嵌了雕成祥云纹的白玉,分别串了一黑一红的细线,看起来比当初宋小河买的时候值钱不少。
这样一雕琢,跟先前在沈溪山身上看到的似乎更像了,有几分奢贵的味道,衬他的身份。
宋小河拿到手看了许久,觉得特别满意。
拿了灵犀牙后三人又回了钟家内城,本打算散伙各自忙事去,但云馥怕宋小河觉得孤单无趣,又看时间还早,于是提出带着两人参观钟家城。
宋小河欣然同意。
这么一逛,宋小河终于知道他们总说的“百炼会千家聚”究竟是有多少人了。
除却钟氏族中的人,在内城能看见的各个门派的人还不算多,大多都穿着自己门派的宗服,一眼望去五彩斑斓。
内门中所居住的都是大门派。
类如南海的千机派,东郡的玄音门,西关的百草谷,北境的寒天宗,再加上仙盟,各地大门派汇聚于此,所派来的弟子也是脱尘不俗,行事言语皆相当有风范。
这些门派宋小河从前在山上从来不认识,只是下山之后从前往酆都鬼蜮那一日起,才陆续接触到这些弟子。
如今她声名鹊起,形象特征又极为明显,众人看见扎着四根长辫,腰间别着一把木剑的人,就知道是宋小河,于是一路走下来,有不少人笑着与她交谈。
不同于其他弟子的谄媚吹捧,出自大门派的弟子多少都会在意自家门派的脸面,与宋小河说话时自然是不卑不亢,恰到好处地表达自己的敬仰和客气。
宋小河倒是听得云里雾里,分不清哪些是客套话,哪些是真心话。
到了钟家外城,才知这次门派的混杂。
外城几乎到处都是人,不论走到何处都能看见相互比试斗法,结伴同行,甚至几个不同宗服的人聚在一起欢笑嬉戏,比内门要吵闹得多。
人界仙门千家,宛若千花齐放,各有各的绚丽。
人们都在等一个时机。
等待着有一朵花能够冲破云霄,成为人界中第一朵开放在云端的花。
那人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走走停停几个时辰,跟宋小河说话的人极多,其中还包括了先前在阴阳鬼幡一行中结识的千机派大弟子庄无声。
但宋小河能记住的人却没有几个,大多都是迷迷糊糊地听对方报了名号,说了几句话道别之后,就被宋小河遗忘至脑后。
三人行至钟氏弟子上大课的场地前,围观众弟子炼符,巧的是梁檀也正在此处。
那灰毛崽子这几日与他很是亲近,不管走到哪里都被他带在身上,简直要取代宋小河这个徒弟的地位了。
她欢快地跑过去,“师父,原来你在这里!”
梁檀见是她,顿时露出一个笑容,将她拉到身边说:“你看,这些符箓学起来其实很简单,你若是能够耐着性子学习,定也能将这些东西掌握,如何,现在有没有一种想要学习符箓的冲动?”
宋小河用心感受了一下,仍是没有任何对符箓感兴趣的心思,只道:“师父,你还没放弃让我学符啊?”
梁檀见状,也颇为失望,说道:“你好歹也是我徒弟,半点符法不学,如何能应得上你这一声师父?”
宋小河就轻轻拍拍梁檀的背,宽慰道:“师父,你莫要忧虑,就算我没从你这里学到符法,但也学了其他东西呀。”
梁檀长叹一声,想说你其他东西也学得不怎么样,但思及宋小河不爱听这些话,他便没说。
正在师徒二人聊着时,站在边上的苏暮临忽而盯着那些弟子所炼的符箓冒出一句,“这钟氏的符法为何看起来如此繁琐老旧?便是百年传承也得需要不停地改进创新,否则落后许多,所能发挥出的威力就大不如前了。”
话一下子就传进了梁檀的耳朵里,他惊诧地转头,将苏暮临看了又看,问道:“这话是谁告诉你的,还是你自个想出来的?”
苏暮临疑惑道:“是我见他们的符箓有感而发,我在仙盟也学习了一段时间的符法,所以对这些略有研究。”
梁檀听后便眉开眼笑,揽着他的肩膀往身边一拉,说道:“你小子倒是有几分学符的天赋,为何平日里看起来却毫无用处?”
苏暮临挠了挠头,说:“我学符的时间并不长,也就几个月。”
梁檀道:“可惜。”
可惜的不是苏暮临年纪这般大了才开始学习符箓,而是苏暮临是魔族。
便是天赋再好,梁檀也不会去教一个魔族学习人界法术。
“师父,你有看到鸢姐吗?”宋小河随口问了一嘴,道:“前日你与她一同回来之后,她就不见了,我昨日和今日去找她都没找到。”
梁檀眸光一顿,笑容停滞了那么一瞬,看起来有些不自然,不过又很快恢复,道:“是吗?步天师整日神神秘秘的,你找不到也是正常,待她有事找你时,就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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